願君安手腳並用的爬上在一旁發呆的黑骷髏肩頭，瘋狂的敲打著它的腦殼，想要激活它。


    “啊啊啊！”穆蒼從胸腔深處爆發一聲怒吼，黑霧震蕩開來帶著排山倒海之勢向著四麵八方襲去。所到之處寸草不生，地麵被掀起，白色、黑色、白黑色的骷髏皆被從地上或地裏拋擲上了天。黑霧形成一隻巨手，將骷髏們撕扯的七零八落，像是散了架的風箏，支離破碎的重重摔栽在地。


    穆蒼咳出一口血，低頭看向腹部傷口，斷了的骨爪依舊在肆意扭動，一絲異樣的黑氣纏繞在骨爪上。


    心神不寧之際，那被窺視感突然放大凝聚為赤裸裸的侵犯，穆蒼猛然迴頭，空中飄浮著一雙巨大眼睛的幻影，血紅如自己。


    被自己凝望，穆蒼瞬間如墜血腥深淵。


    這雙飄在空中的虛影眼睛，從睜開的第一眼見到的就是殺戮，無盡的殺戮，肆意的殺戮，千萬年都在殺戮，這是刻在骨子裏的基因。


    天讓你殺戮，你為何要拒絕？他們不過是食物養料，為何要壓製天性，接受我，你的力量還不完全，我能讓你真正稱王，並從此領略殺戮的美……


    血腥的畫麵爭先恐後的擠壓進穆蒼的大腦，人族就像是案板上待宰的活魚，刮下一片肉趁還在跳躍扔入嘴中，汁水橫流，滿臉享受。


    接受不能的穆蒼泛出酸水，手不受控的抬起伸向眼睛，兩指點到眼皮上，下一秒就要狠狠剜下。


    一隻蚱蜢跳上洞穿腹部的骨爪，將背上一隻圓咕隆咚的小蟲子推擠進了傷口中。


    似有什麼東西在內炸開，五髒六腑瞬間疼到扭曲，劇烈的疼痛讓穆蒼一瞬清明，他抽出腹部骨爪，砸向空中巨眼，同時施展喚魂。


    巨眼不甘的融化成一團血霧，頃刻被風吹散。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宮格忽而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喚魂被尖叫聲打斷，穆蒼身邊散去的黑霧霎時重新聚集滔天，“殺！殺！殺！”


    嬌小的願君安從巨手指縫間遺落，全須全有但暈暈乎乎的墜落在地。四周都是不停蛄蛹著的手臂、爪子、腿骨、腳掌以及滿地打滾或卡在地上溝壑中哢噠哢噠的頭顱。


    找不到原配的或者有的部件已經碎成了粉末，願君安被骨爪抓住在地上拖行，一個骷髏頭被砸了過來壓扁了那隻膽大妄為的擁有斑點的骨爪。


    願君安定睛看是熟悉的，忙爬上了骷髏頭頂。


    頭被抱起。頭經常斷，這隻骷髏已經習慣了，它第一時間將自己拚湊好。它試圖號召其它已經湊出了個大概的骷髏留下那群黑白配色的骷髏。


    隻是此間混亂，疑似兩位王的氣息，一位擁有力量，一位老練無比，一恍惚就可能聽錯了令，可若在世的真正是兩位王，那它們都有一爭的權利。


    黑白骷髏不急著拚湊，紛紛蛄蛹向流著血淚的宮格，齊心協力的將他抬起，一騎絕塵的離開。


    肆意的殺意將穆蒼裹挾，他在渴望鮮血。


    氣味是那般的誘人，在他腦海中一幅覓食圖清晰展現，清楚標注著坐落的村莊和人口，以及可口度。


    “啊啊啊啊！”穆蒼瘋狂嘶吼著，精疲力竭的摔倒在地。


    已經拚湊好煥然一新骷髏們，猝然轉身，一直宕機的黑色骷髏一馬當先向著被標注有村莊的方向狂奔，它們要開餐了！


    抱著自己頭顱的骷髏愣了半秒，選擇跟隨。


    願君安反應劇烈的搖著頭。


    懷中頭顱轉向穆蒼，哢噠哢噠道，王需要力量，我們在為王狩獵，這是王的命令。


    願君安蹦下地，那不是他，不是他的本意。


    將頭顱按迴頸項，哢噠聲越發詭異。仙緣昌盛的血就是好，你越發靈動似人了但你是魔，我們應該聽從王的任何命令。


    “迴來！迴來！”穆蒼嘴一張一合卻發不出一個音，張嘴便是漫到溢出來的涎。


    喚魂被中斷的頭昏昏沉沉，血腥的場麵揮之不去，不斷刺激著天給的渴望。穆蒼知道有什麼不對勁，咬牙將手探進腹部傷口，一通攪和，疼到在地上打滾，一縷似帶著牙和眼的黑氣被抽出，此物在啃噬自己的力量。


    穆蒼掐滅那絲黑氣，欲望卻不減。


    流逝的力量一定要補迴來，分毫不能缺。


    “恩公？”


    “滾開！”穆蒼錘著地怒吼道，原是他在一廂情願的與天鬥，異想天開的以為隻要自己堅守，就不算是魔就不算是異類，可那村莊即將葬送在自己的欲望之中。


    “我想恩公需要這個。”豸鬼從懷中掏出玉蛹，從地上滾到穆蒼手邊。


    暴怒的穆蒼，看都不看一掌拍碎玉蛹，怒吼道：“最後一次機會，滾開，我饒你不死！”


    玉蛹中的蜂蟲被拍成肉醬，豸鬼心疼的抽搐著眼角。


    一股黑氣從地上肉醬中升騰而起，穆蒼下意識的伸手抓住，詫異的抬起頭看向豸鬼。


    豸鬼微微一笑，展現出得意。


    穆蒼皺起眉，緩緩坐起身，煉化著手中的魔氣。心中疑竇不減，豸鬼似乎很早就來了，他聽到了螞蚱的蟲鳴，所以為什麼舍近求遠，為什麼他都這樣了也對豸鬼無一絲食欲。


    “恩公還需要嗎？我這還有。”豸鬼繼續掏著兜。


    穆蒼抬手接住扔過來玉蛹兩枚，瞪大雙眼看著裏麵還活著的蜂蟲，大腹便便中黑氣湧動。


    “那個。”豸鬼提出建議，“能隻吸走黑氣嗎？這蜂蟲可矜貴了。”


    “不能。”穆蒼果斷捏碎玉蛹，閉上眼，為什麼這蟲子可以容納魔氣，他需要思考很多很多的事，可現在沒時間了。


    穆蒼撐地站起身，看向一旁抱臂悠閑站著的豸鬼，語氣不耐，“你不走？”


    豸鬼坦然道：“我為什麼要走？我還要報恩呢。”


    “你不知道這發生了什麼嗎？”穆蒼一臉的無語。


    豸鬼看向一旁枯萎泛黑的野草，不鹹不淡的點評道：“染萬物為黑的魔氣，活靈活現似人的骷髏，我想渾天測魔儀炸了一定是因為你。”


    “知道還不滾！”


    “可你是人啊，且是我的恩人。”


    穆蒼失笑出聲，“你說我是人？”


    “你不是人嗎？也沒見你吃我啊。”


    豸鬼的好心態讓穆蒼陷入沉默，他挺想說不吃你是不稀罕，在魔的眼中，吃你怕如同嚼蠟，毫無可取之處。


    懶得搭理豸鬼，穆蒼轉身離去。


    “恩公你要去哪？”豸鬼立刻跟上，看穆蒼走路不穩還想伸手去攙扶，被穆蒼如看到鬼一般迅速躲開。穆蒼白了眼豸鬼，不耐煩的道：“我要去屠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