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人啞口無言。
黎剛媽更不知道該如何辯駁起,畢竟就是她針對了黎為民,又忘了人家也是個普通人,有家有老婆有孩子,也是爹生媽養的。
她蠕動了半天嘴唇,最後隻能賴皮地說:“…那些我不管,反正裏麵是我兒媳婦,她都和我兒子圓房了,就應該老老實實過日子,說我們不該把人帶迴去,那黎為民也不該把人關起來!”
旁邊有村民覺得所長不應該牽扯到這些事情裏來,便勸說黎為民:“所長,你就先把人放出來吧,說不定人家姑娘願意跟黎剛迴家過日子!”
黎為民眼珠子都氣紅了,氣村民的無知,更氣自己的無能,被騙了這麼久還被耍得團團轉,以為下山角村民風淳樸,大家都是善良的。
夏瑤仍舊不為所動:“既然你說裏麵的人是你的兒媳婦,那結婚證拿出來給我看看?”
自然是不可能有結婚證的,找到這個被拐過來的女孩子都是極為倉促的,身上壓根就沒帶什麼證件,隻知道一個名字叫王姝妹。
黎剛媽眼珠子轉了轉說:“我為什麼要拿給你看?”
這種表現,夏瑤還有什麼看不懂的,她冷著臉堅持道:“沒有結婚證,那身份證總是有的?”
黎剛媽不說話了,抱著胳膊站在原地,仿佛鐵了心要裝糊塗到底。
夏瑤提醒她:“配合警察出示身份證是公民的法定義務,抗拒執法輕則罰款,重則管製、拘役,你想要哪種?”
村裏人都不懂這些事情,黎剛媽聽了半天,也隻聽懂了一個“要罰款”。
她臉色變了變說:“我…我沒帶在身上!”
夏瑤輕哼一聲說:“沒關係,我進去問問你兒媳婦就知道了。”
說著,她提步就朝著村委會得院子裏走去。
快進院門的時候,她再度迴過神來看著那群村民說:“還有,你們別想著再聚眾鬧事!若是寒了黎所長和派出所警員們的心,到時候吃虧的是你們自己!”
“你什麼意思?!”黎剛媽大聲質問道。
夏瑤不管她的追問,撇了她一眼之後就進入了村委會裏。
黎剛媽雖然不懂夏瑤的話外知音,她心裏仍舊隱隱地感覺到不安,麵上又強自鎮定道:“她、她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我還怕他一個當官的!黎為民要敢做什麼我就去舉報!”
聽到這句話的黎為民黑著臉,一言不發地跟著夏瑤進去了。
一個警員看不下去了,說道:“你怎麼還想不通?黎所長這麼負責人的人,上哪裏去找?別看你們村裏眼下團結和諧風平浪靜的樣子,這樣的地方出了盜竊、搶劫等犯罪,甚至是夫妻打架鬩牆誶帚的事,哪一樣不是靠黎所長去調停保護的?!人啊,得摸著自己的良心說話!”
黎剛媽被問得說不出話了。
跟著來鬧事的村民們也都紛紛低下頭沉思。
走進村委會的辦公室,夏瑤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裏的女孩子。
她身上穿著一件登山服,隻是破了好幾個口子,沾了不少塵土,頭發淩亂地靠著牆,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劉澤強臉上陰雲密布坐在靠近門邊的位置,不停唉聲歎氣。
他媳婦黎嫂子就坐在女孩身邊勸,手裏還拿著一杯水,旁邊還有一個大瓷缸,裏麵盛著些菜和飯。
“王小姐,你先吃點東西吧,你看你都餓一天了,人是鐵飯是鋼,你不吃飯要餓出毛病的!”
王姝妹充耳不聞,神情恍惚。
夏瑤走過去,二話不說接過黎嫂子手裏的水喝了一口,又端起那一瓷缸的飯狠扒了兩嘴。
黎嫂子看得目瞪口呆,訥然道:“夏、夏警官,你要餓了渴了就跟我說唄,我再去給你做就是了,這些都是給王小姐的……”
夏瑤沒有接她的話,反而把水和飯遞給了王姝妹。
“我都試過了,沒有迷藥,你放心吃。”
此時此刻,一直不理人的王姝妹才抬起了頭,看到夏瑤身上警服的剎那,她的淚水瞬間決堤。
就見她“撲通”一聲猛地跪倒在地上,不停地朝著夏瑤磕頭碰腦,腦袋砸得咚咚作響:“警官!求求你救救我吧!我是被賣來這裏的,我不想跟那個男人結婚,他們都不相信我,都不信我啊!”
夏瑤和黎嫂子見狀急忙上前阻止了王姝妹。
“你別急,我是來救你的,但是你也得吃飽飯有力氣了才能跟我一起走,我才能帶你迴市裏公安局去聯係你的家人啊。”
這麼多天了,這是王姝妹第一次看到希望的曙光。
她幹燥起皮的嘴唇不停顫抖著,用氣音說出了兩個字:“謝謝……”
夏瑤重新把飯和水塞到了她手裏。
王姝妹是幸運的,至少她不像展莉那樣走上了一條斷頭路。
她也是不幸的,被人販子拐到了這種地方。
從她的話語裏,夏瑤不難推測,王姝妹之前應該也求助過,隻是遇到的都是黎剛叔叔那樣的人。
等到王姝妹吃飽了飯又喝了一點熱水,恢複了精神之後,夏瑤才道:“關於你來到下山角村的事情,我要問你一些事。”
聽見這話,村支書劉澤強露出不讚同的表情。
“夏警官,你看看王小姐現在這樣,又虛弱又難受,就不能緩緩再說嗎?或者等你把她帶迴市局,安頓好了一切再說?”
他是出於同情心,也是出於自責。
若非陸商和黎所長為了了解情況來找他,他都不知道在他任職的村裏竟然發生了這樣的違法犯罪事件,劉澤強覺得自己難辭其咎。
即便不需要他把王姝妹和展莉的事情大包大攬下來,也得承擔起應有的責任。
雖然知道現在問被拐賣的事情是揭人傷疤,夏瑤還是堅持詢問。
她說:“此刻若不‘刮骨療毒’,警方就無法盡快掌握到犯罪分子的信息,便不能將其一網打盡。劉支書,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你別忘了,把王姝妹賣到下山角村的那群人販子還沒落網!”
劉澤強一時語塞,覺得剛才自己是婦人之仁了。
其實黎為民最初也跟劉澤強是一樣的想法,當他跟著重案組的警員去接手,看到王姝妹被綁住的樣子時,也是於心難忍。
這時,恢複了幾分力氣的王姝妹忽然站了起來。
“警官,我願意配合你提供證據指證犯人,你、你能不能跟我保證,一定要讓這些人得到應有的懲罰!”
夏瑤看向她,發現王姝妹眼中燃燒著熊熊怒火。
一般經曆過這種事情的女孩子,多是一蹶不振的,能夠站出來指控犯罪,已經是值得人傾佩的品格了。
她鄭重地頷首道:“法律不會饒恕任何犯罪行為。”
王姝妹抿了抿唇角,像是下了重大決心一般說:“您把其他人都清出去吧,有件事我隻能單獨跟您說。”
這是受害人的訴求,劉澤強和黎為民照著做了。
當黎嫂子也準備跟著轉身離去時,王姝妹又叫住了她:“您、您也留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