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周昨晚，真的和林醫生在一起？”他的聲音很輕，近乎耳語，俯身挨近的動作充滿了顯而易見的宣示主權意味。


    周一不自在的往旁邊移動了一下脖子，他就會緊緊跟上。


    周一：……


    真的還是假的，周一也是剛剛才釣出來的結果，而醫生這個稱唿，又在他心弦上輕微的撥動了一下。


    他含糊的唔了一聲，沒有正麵迴答林見舟什麼。


    而林見舟卻也出乎意料的，並沒有再繼續咄咄逼人。


    反倒是中年男人在旁邊冷笑嘲諷：“可真會勾搭……”


    帶著涼意的視線讓他把話噎了迴去，反應很大的連連後退兩步，有些討好的看了一眼林醫生。


    周一垂下視線。


    “既然有人為你作證，那就暫時解除你的嫌疑，不過在抓到兇手之前，你的一舉一動都會受到注意，望周知。”


    周一點了點頭。


    “沒事不要圍在這裏，在警方結案之前也不允許靠近或出入現場，明白嗎？”


    “什麼？？那我這房間還得空多久？我得損失多少啊？！”房東老太一聽這話，急了。


    “警方會盡快破案的。”這人公事公辦的口吻。


    房東老太又“天殺的挨千刀的”不住叫罵起來。


    “散了吧都散了，別妨礙警方。”


    一群看客各自散去，大波浪美女迴房間前還意味深長的看了周一好幾眼，也不知道她是對周一有什麼企圖，還是不滿於林醫生竟然和周一關係耐人尋味。


    周一完全沒有注意大波浪的神色，而是迴頭看了一眼地上正被警方初步查看過後緩緩蓋上裹屍袋的屍體。


    換了下角度，沒有了擋住視線的人群，周一得以看到更多。


    她無力搭在地上的手沾滿了血，精心做的美甲掉了兩片，指甲蓋都翻了起來，顯得血肉模糊的。


    因為住的近，這邊包括周一所在的幾個人走同一個方向。


    林見舟牽著周一的手依舊沒鬆，兩人並肩走在樓道中，他們前麵是走得踢踢踏踏的中年男。


    後麵是腳步聲非常有辨識度的，不急不緩的林醫生。


    周一總覺得，身後傳過來的視線，漫不經心中帶著一股不容忽視的壓迫感。


    這三個人不是住在他左右隔壁，就是住他對麵，所以幾人也幾乎是同時停下來的。


    誰也沒有開口說話，氣氛顯得很怪。


    還是中年男先嘲諷一般怪笑了一聲，抬手去開他的指紋鎖。


    “滴”一聲後，他正要推門進去，周一卻一反常態開口。


    “你是左撇子嗎？”


    中年男開門的動作一頓。


    他左手就正搭在門把上，剛才輸入指紋用的也是左手拇指，他的右手就插在褲兜裏，一直沒有拿出來。


    中年男視線有些陰沉，這個臉都不敢露出來的小鴨子，居然正不依不饒的看著他。


    他那雙藏在帽簷下的眼睛裏，清淩淩的，像是能照出所有事物的陰暗麵，無處躲避。


    “哈！”


    他充滿惡意的一笑，露出滿口的黃牙，“老子愛用哪隻手就用哪隻手。你還是先擔心擔心你自己吧。”


    他的目光快速掠過不動聲色間仿佛呈夾擊方式把周一擋在中間的兩個男人，又意味不明的哼了一聲，打開門進去後嘭的一下甩上了門。


    周一隻來得及在這短暫瞬間朝他屋內瞥了一眼，看到的是丟了很多衛生紙團的髒亂地麵，和貌似貼滿了什麼海報之類的牆麵一角。


    “時間也不早了，林醫生不用上班去嗎？”


    林見舟的話拉迴了周一的思緒，他抬眼，這才發現自己麵前兩個人和他形成的三角夾擊站位。


    他的身後就是自己的房門。


    而另兩位之間，正彌漫著一種看不見摸不著，但就是存在感強烈的火藥味。


    一種劍拔弩張。


    周一：……


    他對類似的這種情況有很深的心理陰影，下意識就想打開門逃迴自己屋裏去。


    那樣的話就算這兩人吵起來或者打起來，反正都不關他的事了。


    可惜，他從來就沒有什麼好運氣，心裏想的往往經常事與願違。


    他才動了一下，手就被用力一扯。


    “周周，剛才是不是嚇壞了？一個人迴去待著不害怕嗎？去我房裏坐一會吧，我今天上午沒有訓練，可以陪你。”


    林見舟語氣陳懇，表情關切。


    周一抬頭就能看到他那張俊朗的臉，他此時的神情，莫名觸動了周一某些刻意埋藏的久遠記憶。


    他張了張嘴，“我……”


    “剛剛才幫了你，難道不值得你一句謝謝嗎？”


    那位林醫生卻在這時候開口打斷。


    周一有些慌地又扭頭，卻見林醫生忽然抬手，手心上，搭著的是一件柔軟貼身的布料。


    “昨晚你落在我那兒的，要拿迴去嗎？”


    周一隻覺得臉上“轟”地一下，伸手幾乎是要搶奪一般的架勢。


    林醫生卻閑適的輕飄飄收迴些手臂，並把手舉高了。


    “讓我進去，我就給你。”他說。


    那塊小小的白色布料在他掌心中招搖無比，他還搖了搖，活像舉著勝利的小旗幟。


    周一露出口罩的部分皮膚變得通紅，簡直像是要冒煙。


    如果沒有被遮住，那風景一定更好看吧？


    最好讓他那雙漂亮又無辜，多情又天真的桃花眼裏彌漫滿水汽，然後匯聚成大顆大顆的淚珠，墜著長長的睫毛不住晃動，滴落……才好！


    湖藍色的眸色變深了。


    周一對這樣的眼神簡直太熟悉了，瞬間隻覺得危險的顫栗一路從尾巴骨躥到了天靈蓋。


    他應激一般用力甩掉林見舟的手，迅速打開指紋鎖，開門逃進屋再甩上門的動作一氣嗬成。


    兩個男人都沒料到一直表現得慫慫乖乖的小兔子會突然這麼有勇氣，沒來得及阻止，隻在門關上前一秒聽到周一從門縫中甩出的那幾個字：“不是我的，隨，隨便你！”


    緊接著就是“嘭”一聲，一扇門截斷了聲音，也阻斷了視線。


    林醫生不爽的“嘖”了一聲，放下手來，慢吞吞把手連同手中捏著的布料塞進自己西裝褲口袋中揣著，這才正眼看向林見舟。


    一雙深藍的眸和一雙深黑的眸四目相對瞬間，仿佛有數不盡的暗潮在兩人間洶湧，像是兩頭蠻荒兇獸即將展開不死不休的搏殺，卻在一秒後輕描淡寫的各自移開視線。


    兩個人彼此沒有半個字的交流，紛紛轉身，打開了各自的房門。


    “哢嚓——”


    連續兩聲響後，整條樓道陷入了寂靜中。


    一直靠著自己房門的周一這才動彈了下，取下的帽子口罩下，那張臉上並沒有剛才表現出的那樣厲害的慌亂情緒，隻有懨懨的冷漠。


    第7章 窮兇極惡之地


    或許是受到了親眼見到血腥場麵的刺激，加上那個警察讓周一想起了一些極力想要忘記的過去。


    他的情緒沒能穩定，陷入了應激過後的深深疲憊和懨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