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嘖！


    程嘉軒，你該不會是同性戀吧？”


    程嘉軒一開始的時候還會鼓起勇氣努力解釋，“我不是！我，我沒有愛穿女裝。我就是……”


    他要怎麼去開口，說他有一個多麼糟糕的家庭和苛刻的繼母，他小時候不但隻能撿繼母和親爸生的那個妹妹的舊衣服穿，甚至經常餓肚子？


    這些東西對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來說太丟臉太恥辱了。


    他以為換了一個地方生活和上學，升入全新的高中，就終於能擺脫那一切，重新開始了。


    “你就是娘娘腔，死變態吧！”見他說不出來，大家開始哄笑起來。


    甚至還有和他一個宿舍的舍友非常誇張的雙手抱住自己，擺出浮誇表情用詠歎調的語氣道，“天吶！程嘉軒你平時會不會偷窺我們洗澡上廁所？好可怕啊，我的清白嚶……”


    大家笑得更誇張了。


    程嘉軒在那哄堂大笑聲中漲紅了臉。


    看著一張又一張笑著的，看好戲的臉，他仿佛掉進了什麼光怪陸離的噩夢裏，眼前的所有麵容都是扭曲的。


    那個親手把他重新推進地獄的同學，正和這堆嘲笑的臉孔擠在一起，露出揭露了什麼了不得的真相的那種得意表情。


    他為了融入新集體，找到存在感，甚至隻是作為奇怪的炫耀資本，撕開同學的傷口，不費吹灰之力，輕而易舉的葬送了程嘉軒開啟新生活的所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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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高校11）飯粒


    人的善惡有時候並沒有特別清晰準確的界限，尤其在身處一個大環境的時候。


    許多人的觀念想法甚至是盲從的。


    就好比對待“學校裏那個變態娘娘腔程嘉軒”，除了那些尤其惡劣，以欺負他為樂的刺頭差生，普遍同學就算不跟著一起玩霸淩，但是也不喜歡搭理他。


    害怕被牽連是一個原因，打心底裏也被耳濡目染的覺得他確實是個不討喜的怪人是另一個原因。


    所以可想而知，程嘉軒的境遇，隻會一天比一天更差。


    那些這個年齡段孩子想得到的各種欺辱手段，比如故意泡壞他的書本試卷，在他課桌上刻上一些侮辱字眼，把他騙到廁所關起來，或者騙到廢棄掉的舊器械室關一晚上還裝鬼嚇唬他等等……


    都已經算是小兒科。


    在沒有任何人站出來幫忙或者幹預的情形下，這種一群人針對一個人的暴行愈演愈烈。


    逐漸升級到了扒衣服，拍視頻，甚至毆打這種程度。


    程嘉軒的整個高一時期，仿佛生活在真正的地獄裏。


    之後青霧高中發生了一件令人震驚的事情。


    宿舍投毒。


    程嘉軒把偷偷弄到手的一種有毒試劑投入了宿舍飲水機，導致宿舍三位室友差點喪命，後因及時發現送醫，經過搶救勉強保住一命，但是身體都留下了不可磨滅的損傷。


    而程嘉軒本人，更是在事情敗露之際，登上了學校教學樓的天臺。


    他站在天臺邊緣往下看的時候，底下熙熙攘攘的，都是和他穿著一樣衣服的同學。


    一張張還沒完全褪去少年稚氣的臉孔上，卻半點不見難受或愧疚。


    他站得那麼高，離得那麼遠，卻仿佛依然能聽見他們惡毒的語言。


    “天吶，就說他總有一天要鬧出事吧！真的好變態！”


    “這種人太可怕，也太惡毒了吧，什麼仇什麼怨吶給同學下毒！要不是他們班長恰巧有事去他們宿舍，宿舍裏那幾個怕是這時候已經死了！”


    “剛才和救護車一起來的是警車吧，我看他現在這是畏罪自殺哦。”


    “裝模作樣嚇唬人罷了，真正想死的人都是悄無聲息就去死了，哪像他弄出這麼大陣仗，你看，他在上麵站了這麼久都不跳。”


    “嘿，嚇唬誰呢娘娘腔，有種你跳下來啊！”


    “對啊，真的想死跳下來啊！”


    “跳啊，跳啊……”


    越來越多的聲音附和著，哪怕有個別老師試圖控製場麵，製止這些人起哄，也沒起作用。


    程嘉軒看著這些人，看著這一張張醜陋的嘴臉，最後流出一行眼淚，當著所有人的麵，一躍而下。


    在墜落的短短幾秒內，風聲從他耳邊唿嘯而過，起哄著讓他趕緊去死的聲音變成驚嚇的尖叫，但報複的快感隻有那麼短暫的一瞬，很快就被更多的空洞取代。


    緊接著就是劇烈的疼痛。


    或許隻有那麼一兩秒鍾的感覺吧，也或許連一兩秒的感覺都沒有。


    他就再也沒有任何感覺了。


    程嘉軒死了。


    他的世界終於如他所願，變成了一片安靜。


    但他也永遠墜入了黑暗裏，再也無法得見陽光。


    這件事當時鬧得很大，學校花費了大力氣去壓，也沒能完全壓下來。


    然而這還不是真正的結束。


    此後，程嘉軒班上的人，尤其是欺負過他的，陸陸續續開始出事。


    一開始都是一些小事，怪事，逐漸的就開始出各種巧合的事故，好幾次差點釀成人命事故。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程嘉軒的冤魂變成厲鬼迴來報複我們了”這個說法如同星火燎原，傳遍了每一個人的耳朵。


    整個班級氛圍差到極點，每一個人的神經都在反複的折磨，緊繃中，逐漸走向崩潰。


    學校也沒辦法再壓，關於程嘉軒投毒和跳樓的事件莫名通過網絡越傳越廣，無數的人站出來譴責學校的失責，譴責暴力霸淩的行為，譴責冷眼旁觀的同學，唏噓人性的惡劣與冷漠，憐愛深受其害的程嘉軒。


    程嘉軒活著的時候渴望得到的善意，在他已經不再渴望並拋棄一切奔向死亡之後，潮湧一般向他湧來。


    但這真的能讓誰感受到一點安慰嗎？


    在這個城市，或者更多城市，依舊還是有那麼多陽光照不到的黑暗角落。


    依舊還會有另外一個程嘉軒，段嘉軒，王嘉軒……


    小說的最後，經過調查，學校那些事件的背後，始作俑者竟然是當初一開始傳出程嘉軒小時候的各種“軼事”當作談資，以此迅速在同學們之間出了風頭並且融入群體的那個小學同學兼鄰居。


    他的各種所作所為雖然還達不到刑事案件程度，但是也傷害到了別人，但因為尚未真正成年，又加上網絡輿論的關係，最後對他的處罰也並不算很重，以賠償和轉學為最終結果。


    他離開學校的時候，有人問過這個人這麼做的原因，是不是因為後悔和內疚。


    他隻是抬起頭最後看了看教學樓的方向，露出了一個稍顯怪異的微笑來。


    小說就這麼結束了。


    當時關於這個鄰居究竟為什麼要做這種報複的事情，讀者們紛紛猜測，議論不休。


    因為作者最後的結尾實在寫得意味深長，由此腦洞巨大的讀者們展開了分析和想象。


    周一的這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本小說，當時之所以會有那麼多的話題熱度，這些讀者的腦洞功不可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