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後兩個人又慢悠悠的朝著剛才鄰居嘴裏所說的那個灕江走去。
天漸漸黑了，路燈和店鋪的燈光亮了起來，城市熱鬧的氛圍不增反減。
不過走了一會，離開了熱鬧的小吃街和夜市，步入去往江邊的道路上後，逐漸就變得靜謐下來。
周一記得，自己的現實世界也有這樣一條江，也是叫灕江，那兒在自己小時候還沒禁菸花的時候，每到夏日月中的夜晚就會有人放煙花，江邊的草地總會匯聚著很多人，要麼攜家帶口，要麼唿朋喚友，要麼情侶相伴，一起欣賞一場浪漫的煙花綻放。
隻可惜那時候的他沒有機會去看，與哥哥的約定也沒有完成他就消失不見了。
後來他大了，可以自己去往灕江了，但想要一起去看的人已經不在了，而他所在的城市也早就禁止了煙花的燃放。
如今，他與身邊的男生十指相扣，牽手走在夏日靜謐的夜晚，去奔赴一場盛大的煙花。
「怎麼了？」
身旁的男生忽然停下，俯身一手托住了他的臉，指腹輕輕摩挲他的眼尾，低下頭來靜靜的看著他，語氣也輕。
周一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應該是很高興才對，啊，也確實是很高興。
但是心裏卻又酸酸澀澀的，還有一股沒來由的，說不清到底是什麼的預感。
或者說，並不是說不清，隻是他故意欺騙自己不知道。
他的眼底已有濕意，仰頭看著男生垂眸注視著自己的模樣，張了兩次口才發出了聲音，「你要走了嗎？」
男生似乎怔愣了一瞬，緊接著似無奈般輕嘆了一聲，「本來想讓你開開心心看一場煙花的。」
周一聲音帶著哽咽，「什麼時候？」
問的是什麼時候走。
輕柔的吻落在眼尾，「陪你看完煙花。」
這一瞬間，周一幾乎想開口說出『可以不走嗎』這樣的話。
但是再任性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周一現在已經完全明白了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了，也完全明白了淩，或者說他們的用意。
他們隻是想在離開前，好好的和自己做一次告別。
「別哭。」
他哭了嗎？
「看，開始放煙花了。」
嘭嘭嘭——
巨大的響聲中，絢爛的煙花在江水上方的夜空中綻放。
他被淩自身後擁住，男生的下巴放在他的頭頂，與他一起看著遠處半空中接二連三綻放的煙花。
在這個過程中，他們誰都沒有再說話。
直到煙花的盛放明顯到了尾聲，他感覺到了身後的男生在親吻他的耳跡。
溫柔的低語貼著他的耳畔，在煙花炸響的餘音中有些聽不真切，像是怎麼都抓不住。
他忽然嗅到了血腥的氣息，顫抖的身體卻被對方擁得更緊了。
「不要迴頭。」
「就這樣一直看著美好的事物吧。」
嘭嘭嘭——
最後一波煙花以絢麗的姿態在空中起舞，短暫的狂歡之後便是戛然的寂滅。
夜空下的江水邊，穿著粉色t恤白色板鞋的青年站在那裏，聲音輕若呢喃，「哥哥，煙花真好看啊，對吧？」
不會得到迴應。
因為他的身後，已空無一人。
第177章 醫生的主場（上）
直到感覺有人給他輕輕擦去了淚水，周一才發覺原來自己流了滿臉的眼淚。
他有些茫然的抬頭，撞進了一雙幽深的藍色眼眸裏。
「是你啊……」
原來第二個是他。
周一發現他們現在所處的地方，是一個很有格調的餐廳，兩人坐的位置正對著的是一麵巨大的落地窗，從這裏看過去，可以把整座城市的夜景盡收眼底，萬家燈火城市霓虹就像是夜空倒映下來的星海。
他與醫生是相對而坐的，但此時醫生正伸過手來給他擦眼淚。
「這麼傷心嗎？」
男人溫文爾雅中透著絲絲笑意，「雖然我不喜歡看崽崽為了別人掉眼淚，但一想到崽崽也會這樣為我掉眼淚，又覺得也不是很不開心了。」
周一聽到這話，原本強行想要平靜下來的努力頃刻破功，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這餐廳挺大的，但目前為止似乎隻有他們這一桌客人，就連服務人員的身影也沒有看到。
所以周一確實也沒有想過收斂一下。
對方輕嘆了一身，幹脆起身把他抱了起來，讓周一麵對麵跨坐在了他的腿上。
也沒有勸他，隻是給他時不時擦擦眼淚，並不住撫撫他的後背。
就像在安慰一個哭鬧的小孩子。
說起來周一在醫生麵前總是這樣的，要顯得幼稚一些，小一些。
或許這跟醫生整個人自帶的爹味（？）有點關係。
在他不瘋批陰暗變態的時候，他確實是挺穩重可靠，很能勾起人的依賴感和安全感的。
周一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總之等他停下來的時候，已經感覺眼睛都腫了，腦袋也哭得痛。
「不哭了？」
一方溫熱的濕毛巾伸過來，輕輕摁在了他的眼睛上。
使用過度的眼睛被熱乎乎的敷著，腫痛的感覺得到了大大的緩解。
敷了好一會才移開，打開疊得方方正正的毛巾換裏麵那麵，順手就給周一把臉擦了一遍，之後放下毛巾，端起一杯溫熱的水放在周一唇邊，「喝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