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的事實離婚，真的很容易，蕭嬈登報了，離婚就算成功了，當然，楊誌義要是不認，非要跑來找麻煩，那是另算，但法律意義上，他們兩個人已經沒有婚姻關係了。


    袁向殷看著那條簡短的‘聲明’，心裏莫名其妙覺得很暢快。


    他嘴角不由自主地勾出笑意，眉眼都溫和了不少，他拿著報紙，像來時般，悄無聲息地又出城了。


    一路上，他都沒舍得把那張報紙給扔了，一直握在手裏，迴到軍營後，左想右想，最終把‘協議’內容給剪下來，小心地貼身收藏了。


    當然，是瞞著所有人的。


    ——


    時間慢慢流逝，轉眼兩天過去。


    蕭氏布行的大廳裏人來人往，海市、海省，甚至是附近幾個省有名有姓的人，都親自，或派人來恭賀蕭家新東家的接任宴。


    布行門口擺著長達百米的紅毯，毯子兩邊都是大花籃，左右更是舞龍、舞獅，又兼百戲雜耍兒，百姓們圍得裏三層，外三層。


    蕭家的小廝端好裝著白麵饅頭的大筐，四處施舍，邊施舍邊喊，“今日東家有喜，後繼有人，望鄰裏共賀之！”


    領著饅頭的老百姓們都彎著腰說吉祥話兒，“恭喜小東家！”


    “小東家萬福。”


    更有一些專業的乞丐，拿著饅頭和賞錢，打著快板唱蓮花落兒，各種吉利話飄揚在空氣裏。


    這些人，還都隻是看熱鬧的。


    真正的貴客，都由蕭紅淩親自請進了大廳，妥善的坐好，又是上茶，又是上點心的。


    明叔安頓貴客們帶來的賀禮，其中，就有袁知禮送來的。


    是的。


    袁知禮雖然拒絕了蕭紅淩親自到場的要求，但他也不是真的傻掉了腔兒，再看不起蕭家商戶，女人當家，表麵功夫他還是會做的。


    畢竟140萬沒到賬呢。


    蕭家今天辦‘接任宴’，袁知禮也派了個副官送來了尚算體麵的賀禮，明叔還陪那位副官喝了兩杯酒，副官也像模像樣地賀了蕭家的主事人——就是蕭紅淩。


    看起來體體麵麵。


    隻是……


    所有賓客們都知道，這也就是麵子情兒而已，畢竟，袁知禮就在海市，真要給麵兒，抬腳就來了，他沒有，反倒派了副官，其中的意思~~


    眾賓客們對望著，心裏各有打算。


    其中有個瘦得跟個黃瓜條似的，戴著瓜皮帽子的幹瘦商人，眼珠子轉轉，跟隨從說了兩句。


    那隨從悄無聲息地跑出布行大門。


    大部分人都沒注意到，可明叔眼睛多尖啊，微微一掃就瞧見了，他握了握拳，跟賓客們道了聲歉，便迴到蕭紅淩身邊，“小小姐，錢老板動了，姓楊的怕是馬上要來，您稍微留點神兒。”


    錢老板，永和布業的東家，跟蕭家一樣，同是做布匹生意的。


    蕭家全國能排前三，五省排第一，他呢，勉強能擠進前十，五省排第二，正所謂：同行是冤家，尤其是在一個地方，做一樣的買賣的，更是冤中之冤。


    明叔打聽著，楊誌義和許英娘等人被趕出醫院後，就讓錢老板給接走了。


    “我會注意的，明叔，你看著點我媽，別讓她露怯。”蕭紅淩叮囑著。


    “您放心，我去陪大小姐。”明叔趕緊點頭，又去叮囑了傭人們注意，隨後，便迴到蕭嬈身邊，幫她應付賓客。


    或者說，大廳所有的賓客，都是明叔和蕭紅淩在應酬，蕭嬈就是打扮的漂漂亮亮，高坐在首位，對所有來跟她打招唿的人微笑，說一句，“你好。”順便在後麵，添上兩句，‘某某伯伯，某某叔叔，某先生，某女士’之類的。


    頂多再加兩句，‘好久不見’，‘父親在世時，總是提起你’這類大眾問候話語。


    一句正經事沒有。


    9527：【……】


    【嬈姐，你看看明叔和小紅淩，兩人忙的腳打後腦勺，跟人聊天交際，聊的嘴角都冒沫子了，咱們，咱們是不是幫幫忙呢？】


    【也不是做實事，就稍微交際一下嘛！】


    【這個原身應該可以做的，你不是用她的‘戀愛腦’，交了好多外國貴婦嗎？那個也算交際了吧。】


    外國貴婦可以結交，中國的商人就不行咩？自家嬈姐，自宴會開始，就跟個老佛爺似的，坐在‘龍椅’上，等著別人覲見~~


    不太好吧。


    蕭嬈微微抬臉，表情看似不耐煩，實則隱隱露出股怯意，她道：【小9，外國貴婦和中國商人是兩種完全不同的‘物種。’】


    【我跟貴婦們交際什麼？哪個國家的男人話少活好會來事兒，誰家的化妝品效果更出眾，奢侈品又出什麼新款式，哪個文人做了法國詩，小日子長歌雲雲~】


    【商人們聊什麼？你仔細聽聽。】


    9527一怔，側耳去聽。


    “明省的棉花降價了……”


    “貴省遇了蝗蟲，糧食減產，囤糧過去，應該能賺上一筆。”


    “知道嗎？宋老板投了偽政策！！”


    9527撓了撓頭，兩眼冒圈圈，【……呃，這個~~】


    蕭嬈接話，【這種話題，哪怕我很懂。】畢竟，她當過皇帝、皇後、總裁太太，各種豪門夫人，這種程度的商業活動，絕對算是小意，但是，【原身不可能懂，她就是個廢廢的窩裏橫，幹啥啥不行，花錢第一名！】


    【她不可能插得進這樣的話題裏，所以，我也什麼都不會。】


    【我就好好的當個微笑的雕像，負責跟人打招唿就行了，你看看下麵，明叔還有小紅淩，他倆誰指望我幫忙了？】


    【人家那眼神，那舉動，那動作，不都是妥妥的表示著：我不給他們添亂，就算是最大的幫忙了嗎？】


    【呃……】9527沉默，半晌，【嘛的，保持原身人設好憋屈，以後再也不做這種任務了？我家嬈姐光輝亮麗的形象都展示不出來！】


    【不接咩？喵看漂亮嬈嬈幹得挺高興的啊？99，這個任務多好啊，又不是幹活，又不用演戲，又不用動腦子，就遵從人類的本性，直接躺平享樂，做個有美男相伴的大富婆兒。】


    【多好的任務呀！】黑胖胖忍不住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