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赫連遲身邊的太監惹惱了楚楊帝,被當場拉出去砍頭,而赫連遲也被楚楊帝怒斥趕出了宮的消息迅速傳遍京城。
各府大吃一驚,暗暗揣測起楚楊帝此舉有何用意。
但無論他們如何想,赫連遲被禁足於皇子府是事實,楚楊帝隻因一個小太監就把赫連遲罰得這般重,其中定有蹊蹺。
一名太監騎著快馬,在碧華街區中疾速跑過,帶起一陣灰塵,旁邊二皇子府上的人恰巧路過,捂住口鼻罵了一聲,待看清那太監往四皇子府的方向去,又閉上了嘴,怕沾上幹係,趕緊進了二皇子府。
現在外邊亂著呢,他一條賤命還不是那些貴人說要就要的。
騎馬的太監在四皇子府外停下,門口守衛趕忙迎上來,太監卻來不及說一句話,直接跑了進去。
氣喘籲籲穿過廊亭軒榭,假山拱門,來到四皇子的院子,待看到桃樹下站著的赫連遲時,“撲通”跪了下去,大聲哭喊起來,“雲、雲林公公去了。”
哀鳴從太監身上散發出來,好似極為傷心,為雲林的死感到無限惋惜悲戚。
赫連遲怔住,一貫冷酷的桃花眼中有了絲無措,呢喃道,“雲林真的死了?”
“是啊,奴才親眼看到雲林公公的屍身被那些人扔進亂葬崗。”太監還在痛哭。
院中的桃花開得鮮豔美麗,粉嫩花瓣翹了起來,露出黃色的心蕊,偶有風吹過,花瓣追逐落下,沒過多久,地上便鋪滿了一片。
蒼白著唇的男子,嘴角緊緊合著,伸出白皙卻帶著些許老繭的手,一片粉色花瓣就落入了他掌心。
驀地,他心口劇烈疼痛起來,神情變得痛苦慌亂,心底有了一種莫名的感覺,就好像雲林的死預示著他與五皇弟將會越走越遠,直到刀刃相見。
“不、不會的。”赫連遲握緊那花瓣,大聲否認,好像這樣就能阻止噩夢的發生。
雲息停下了痛哭,看著發瘋大叫不複往日鎮靜的赫連遲,忘記了哭泣。
在赫連欽的鐵血指令下,嶺南府城被殺奴隸達到上萬人,再無暴亂發生,緊接著兩萬精銳被赫連欽指派到四郡,聯合嶺南官兵,清剿所有奴隸。
一時之間,嶺南奴隸們紛紛躲藏起來,不敢再出來作亂,整個嶺南暴亂慢慢平息,赫連欽甚至命人將奴隸的屍體掛置城牆上方,以便進去人員一眼瞧見,達到恐嚇威懾的作用。
而麻衣男子自從中了赫連欽一劍後,再未出現,仿佛就此消失了一般。
雲升一度懷疑麻衣男子失血過多,死在了哪個草叢裏,但赫連欽總覺得他不會那麼輕易死去,定然躲在某處,伺機而動。
一個月後,嶺南暴亂徹底平息,被捕獲的奴隸要麼當場斃命要麼左臉被刻以“奴”字,再次被販賣,嶺南界內從此恢複平靜。
這段時間內,嶺南百姓到處都能夠看到臉上帶有兩個猙獰“奴”字的奴隸被鞭撻、辱罵。
按照西林律令,凡是奴隸皆要於右臉刻印“奴”字,以表明其身份,而這些帶有兩個奴印的奴隸,就表示著他們參與了暴亂。
百姓們視之而唾罵,紛紛上前拳打腳踢,想要解了這幾個月來的仇恨,為自己無辜死去的親人們報仇,奴隸被百姓們打得鼻青臉腫,鮮血直流,卻不敢再反抗,城門上那暴曬風幹了的屍體還曆曆在目啊。
赫連欽走進隨著春日到來,越發茂密的樹林裏,步子不疾不徐,穩穩踩在泥濘上,雨後的山間總是那麼的黏糊,很快就沾了一腳的泥土,使得赫連欽的步子慢了些。
越過樹林,留下一個個深淺相當的腳印,告訴著後麵的人,他往這邊的方向走了。
唿出一口濁氣,感受著樹的味道,赫連欽舒緩了身體,斂眼繼續往前走,待聽到後邊傳來輕微聲響時,腳步又輕快了些。
他一直走著,後麵的人便一直跟著,直到兩人來到先前那座險峻山崖,才停住了腳步。
赫連欽猛然迴身,挑起劍直指麻衣男子胸口,麻衣男子冷哼了一聲,早料到赫連欽這招,後退幾步,從一側襲來。
下一秒,麻衣男子卻乍然失色。
隻因身上蓑笠被匕首劃破,從上方直接裂開一條縫,隨即脫落於地。
“你!”麻衣男子瞪著赫連欽,瞧見赫連欽手中在日光下泛起刺眼光芒的匕首,就是一陣氣惱。
蓑笠沒了,臉上黑布卻依舊緊緊遮著麵,但這已經足夠讓人看出麻衣男子的年齡。
眉眼間的厭倦迫不及待湧射出來,顯示著主人對俗世的厭惡與憎恨,黑布下白皙的脖頸卻又訴說著他這十幾年來的鍾鳴鼎食。
看著那雙熟悉的眼睛,赫連欽收起了劍跟玄晏匕,淡淡說道,“白五公子怎會在此?”
被輕易戳穿身份,白勁風氣得牙齒打顫,“毓王殿下不知道嗎?”
“你陷害大殿下勾結敵國,還將龍袍放入父親書房中,誣蔑我白氏謀反,害得我白氏全族男丁盡數死於斷頭臺,女眷全部入奴籍,受盡踐踏淩辱,你怎麼好意思站在我麵前?!”
白勁風一把扯下黑布,露出右臉的奴印來,除此之外,還有數道傷疤,死死粘附於整張臉上,猙獰可怖已經不足以形容那張臉了,隻要看上一眼,便有反胃想吐的念頭。
赫連欽心下了然,原來是藏在女眷中,才能活到現在。
“白五公子此話怎講?大皇兄通敵與本王何幹?去定遠州是大皇兄自請的,在定遠州所言所行,俱不是本王能決定,況且那東盟國使令與大皇兄交好,不是眾人皆知的嗎?”
赫連欽笑意淺淺,絲毫沒有要承認的意思,“你白氏狼子野心,先前就曾圈養私兵,意圖不軌,會有謀反之心亦屬正常,白五公子有何底氣在這裏誣蔑本王,反將白氏所作的孽一一摘除?”
陡峭山崖上,唯有赫連欽與白勁風兩人在此,四周無遮蔽之物,狂風唿嘯,猛烈吹打著兩人的臉頰,也涼透了白勁風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