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透出點點的星光,像是蟄伏在暗中的眼睛。
仔細去看,這些不是天上的星子,隻不過是地下城點亮的燭火罷了。
地下城就像是躲在黑暗中屬於偷竊者的碉堡,見不得光。
奉祁趴在窗前淡漠的看著不遠處的暗河,上麵停留著幾隻船隻。
對麵的酒樓依舊是人滿為患的,大紅的燈籠格外的晃眼。
“吱呀——”
隨著開門聲的響起,便是伴隨著一聲劃破長空的長嘯。
奉祁連忙側身躲過,透過甩起的長發,奉祁看見一個黑衣人舉著利刃便是刺了過來。
當人刺入窗柩的時候便是硬生生的停了下來,劍鋒忽的一轉,劍指心口。
奉祁下意識的便是抽出了逐月,揮劍去擋。
兩把刀劍在半空中交匯,發出刺耳的金屬的嗡鳴聲。
黑衣人眼神一淩,手中的力度徒然加大,奉祁被逼得連連後退。
奉祁的身後便是牆壁,再無退路。
可是黑衣人步步緊逼,奉祁微微鎖眉,猛地朝著黑衣人的小腹踹了過去。
黑衣人後退了一步,奉祁這才得以抽身。
但是後退之後的黑衣人沒有繼續上前的動作,隻是站在原地直直的看著奉祁。
奉祁近日一直都在地下城,梵寂穀的人自然也是一直都找不到蹤跡的。
看著來人,黑衣人突然便是摘下了臉上的黑布,眉眼如畫。
“師兄。”
懷準看著奉祁,眼中的東西很是複雜,四目相對良久,卻是什麼都沒有說的。
懷準有些無力的說道:“穀主說了,讓我要麼帶著你迴去,要麼提著你的頭迴去。”
穀主說出這樣的話奉祁一點也不意外,這才是那位穀主的性子。
奉祁微微轉了轉手中的逐月,隨即便是將逐月放迴了刀鞘之中。
“那麼師兄今日是來抓我的麼?”
懷準搖了搖頭,“隻要你不離開地下城,梵寂穀也沒有辦法,我更是沒有辦法的。”
“可是穀主若是知道,師兄怕是難辭其咎。”
懷準無奈的笑了笑,隨即又是走近了幾步。
這一次奉祁的臉上並沒有戴著白玉麵具,一張晶瑩剔透的小臉還是自己熟悉的模樣。
他抬手摸了摸奉祁的發絲,眉眼皆是暖意,“傻丫頭,我可是你的師兄啊。”
看著懷準的眸子,明明滿是溫柔,但是奉祁卻是越發的覺得愧疚。
從小到大,在梵寂穀那樣的地方,懷準實在是包庇自己太多了。
五歲的時候,自己不小心打碎了穀主最愛的琉璃盞,師兄替自己擔了刑法。
受了百道鞭撻之刑。
十三歲之時,自己一時衝動斬殺了穀主最愛的女子,也是師兄擔下的罪責。
那一次,他的全身武功險些被廢,足足休養了三月。
十四歲之時,偷溜出穀招惹了麻煩,師兄替自己殺出重圍,卻是險些命喪黃泉。
往來種種,都在奉祁的腦海中浮現出來。
“師兄。”
奉祁將自己手中的逐月放到一邊的桌麵上,隨即便是單膝跪在了懷準的跟前。
“是奉祁對不起師兄。”
懷準長歎一口氣便是在奉祁最近的椅子上坐下,然後不緊不慢的將奉祁拉了起來。
“好了,身上的傷可有好一些了?”
奉祁微微點頭,“已經好多了。”
“顧念卿近日可還有來尋你?”
這話倒是將奉祁給問住了,好像從上次打了一架之後便是再也沒有見過了的。
奉祁搖了搖頭。
懷準微微皺眉,似乎是在自言自語,“這倒是怪了,我見顧念卿日日在地下城你入口等著。”
“那你們得感謝我啊。”
沈池不知道什麼時候便是站在門口了的,此時便是推門走了進來。
懷準也是見過沈池的,奉祁在的地方幾乎都可以看見沈池這個家夥。
不知道為什麼,懷準看著沈池總是帶著一種奇怪的敵意,莫名的覺得不順眼。
他立即便是站了起來,劍指沈池,滿臉寒意,“你究竟是誰?!”
沈池看著指著自己的劍刃,隻是微微挑眉,隨即便是輕蔑的笑了笑。
他慢條斯理的用扇子輕輕挪開了劍刃,滿臉都是不屑的笑意。
“你這麼激動幹什麼?我又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人。”
他將眸子移到了奉祁的身上,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明顯。
“比起她來說,我可是一個十足十的好人呢!”
奉祁倒是已經習慣了沈池的模樣,倒也沒有放在心上,隻是問道:“你方才的話是什麼意思?”
沈池愣了一下,“哦,你說顧念卿?”
懷準微微皺眉,又將被移開的劍刃移了迴來。
沈池聳了聳肩,“顧念卿原本是想要來找你的,但是地下城有了萬事通的指令,顧念卿不得入內。”
奉祁看著懷準,“師兄,他並不是什麼……”
她想說沈池並不是什麼壞人,但是最後兩個字還是被她憋了迴去。
沈池倘若不是壞人的話,那麼世間還會有壞人麼?
大抵是明白了奉祁的意思,懷準緩緩放下了劍刃。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沈池,隨即還是拱手道:“多謝你對我師妹的照料。”
沈池用扇尖輕點鼻尖,“若是感謝,怎麼一點兒誠意都沒有?”
兩人站在原地都不曾動彈,隻是目光在半空中交匯,像是在醞釀著什麼。
沈池忽的動了一下,他徑直伸出手便是想要去抓奉祁的手。
但是懷準卻是率先一步擋在了奉祁的跟前,用劍輕輕的擋住了沈池的手。
他的聲音正如他的臉色一般冰冷,“你想幹什麼?”
對於懷準的行為,沈池似乎是有些頭疼,他收迴手撓了撓腦袋,有些煩躁。
“還真的是個麻煩吶……”
還沒有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懷準便是將逐月遞給了奉祁,一雙眸子還是防備似的看著沈池。
他淡淡的說道:“現在便是隨我離開吧。”
沈池輕笑了一聲,“跟你出了地下城,不是你死就是她亡了。”
懷準自然是明白的,現在地下城才是奉祁最大的庇護。
但是他實在是不放心將奉祁留在這個地方,自己可以保護奉祁前半生,那麼後半生自然也是可以的。
還沒有等到奉祁說些什麼,沈池便是突然猛地一腳踢在了一側的桌子上。
突然受到了大力的撞擊,桌子被踢翻,桌麵上的茶杯碎了一地。
懷準連連護著奉祁後退,隻不過是看了一眼打開的窗戶,便是推了一把奉祁。
“走!”
奉祁想說你們其實不用打起來的,也沒有什麼誤會啊。
可是已經是來不及了的,奉祁已經被懷準推出了窗外。
不過窗外就是暗河,奉祁便是落在了底下的船隻上。
倒是嚇壞了船夫,他看著突然掉下來的奉祁微微有些詫異,但是很快便是恢複了神色。
這可是地下城,什麼事兒是不可能發生的?
就算什麼時候掉下來一顆頭顱,自己都相信那是合理的。
隻是沒有想到,奉祁剛剛落地,便是連忙躍起離開了。
她不知道沈池為什麼會和懷準動起手來,隻是本能的覺得自己應該去阻止的。
隻是還沒有等到奉祁跑出去幾步,便是被人用力的按住了自己的肩膀,一時之間動彈不得。
奉祁立即便是轉過身子,反手便是擰住了那人的手腕,隻不過一用力便是將那人狠狠的甩到了自己的跟前。
那人隻是直直的看著奉祁,嘴角帶著笑意。
看著奉祁還要動手,那人連忙舉起手來往後退了幾步。
“是你師兄讓我來此帶你離開的。”
“我師兄?”
在奉祁滿是疑惑的目光中,大漢點了點頭,卻是趁著奉祁一個不注意,甩出一枚飛鏢。
兩人的距離很緊,在遲疑之際,飛鏢已經插入了奉祁的肩頭。
隻不過是呻吟了一聲,奉祁便是癱倒在地,失去了意識。
看到這一幕的人並不少,但是都沒有人上前阻止。
他們的眼中,這隻是一件極其平常的小事,並額米有什麼值得去注意的。
看著懷準的舉動,沈池也隻是輕輕挑眉,嘴角裂開笑意。
“你就不怕奉祁被你推下去摔死了麼?”
他似乎是看見了什麼極其好笑的事情,捧腹大笑,像極了一個瘋癲的人。
懷準皺緊了眉頭,隻覺得眼前的人實在是詭異至極。
狂笑之後,沈池便是一揮手打開了手中的折扇,猛地朝著懷準扔了過去。
折扇邊緣忽的亮出了尖銳的刀刃,閃出寒光,便是朝著懷準的心口刺去。
懷準微微皺眉,揮劍去擋,閃身躲過。
但是折扇卻是在碰到利刃的時候調轉了角度,竟是圍繞著懷準畫了一到圈。
折扇每一處伸出的利刃都是帶著彎鉤的,可不斷的借力,並不斷的重傷。
但凡是折扇接觸過的地方,懷準的衣物皆是被劃出一道道的傷口,還有鮮血不斷的滲出來。
折扇再一次的迴到了沈池的手中,他側著身子優哉遊哉的扇著,嘴角還是掛著淡淡的笑意。
“你剛才的舉動讓我很是不開心呢!”
懷準雖說是一愣,但是很快便是迴過神來,巨劍便是朝著沈池刺了過來。
隻不過劍刃劃過扇麵,沈池手拿折扇的手便是搭在了懷準持劍的手腕之上。
懷準腳下步子微微轉動,鬆開持劍的手便是抓住沈池的手,在轉身之際,另一隻手接過未落地的利劍。
而沈池的反應也是極快,當懷準的手碰到自己的時候,身子便是往後退了退,折扇在手中轉動。
像是突然之間有了生命一般。
懷準看著自己的手背布滿血痕,臉上的殺意更甚。
可是沈池卻是沒有繼續下去的意思了,隻是輕飄飄的落下一句。
“若是我真的要殺你,第一招時你就已經沒有了性命。”
“剛才我若是沒有手下留情的話,那麼你這輩子都將拿不起劍來。”
懷準緊皺著眉頭,手背和身上的傷口都在隱隱作痛,就像是被辣油澆過一般。
沈池看著窗外下的暗河空無一人,微微皺起眉頭。
他甚至是沒有迴頭,整個人趴在窗柩上向下張望,將自己的後背完全的展現在了懷準的眼前。
懷準並沒有理會沈池,隻是見沈池沒有了繼續的意思,自己也就作罷了。
他心裏也清楚,自己極大程度上不會是沈池的對手。
沈池不滿的嘖了一聲,“人呢?”
在迴過頭來的時候,身後的懷準早就離開了,但是沈池似乎也沒有放在心上。
他無奈的歎了一口氣,看著滿地狼藉無奈的聳聳肩。
“早知道就不在這裏動手了……”
他大步走了出去,隨即便是拍了拍手掌,便是由鬼兵從暗處走了出來。
地下城的每一個人幾乎都在鬼兵的監視下,包括方才進來的懷準,他的一舉一動沈池都是清楚的。
他手中的折扇已經恢複了最開始的樣子,連帶著血腥味也是消失不見了的。
“人呢?”
沈池的眸子中是難得的陰冷,他隻是用扇尖慢慢點了點自己的額頭,眼眸深沉不知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