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複蘇,鶯飛草長。
隨著大漢各地開始邁入春耕時節(jié),空氣中的寒意漸漸被清掃而空。
三月中旬,在給荀彧去了一封信之後,戲煜帶著輜重營押送著第一批糧草一路順利抵達徐州。
此時的曹操雖然陳兵於徐州,但並未冒然朝著徐州剩餘地界進攻。
戰(zhàn)爭並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雖然前番曹操連續(xù)攻陷了小半個徐州,但這一次征戰(zhàn)徐州卻並非如上次那般簡單。
迴過神的徐州世家豪族,不可能任由曹操就這般占據(jù)整個徐州。
雖然大部分徐州百姓對於曹操並沒有太多的抗拒。
但如今的天下說到底還是占據(jù)在世家豪族身上的,便是大漢朝廷也早已深受世家影響。
如今曹操急著征討徐州,說到底其實也是迫不得已。
若是此番曹操大軍不入駐徐州的話,前番征討徐州攻陷的城鎮(zhèn),要不了多長時間便會被徐州世家收迴去。
表麵上那些攻陷的城鎮(zhèn)雖然已經(jīng)在夏侯淵和曹仁等人的掌控之下。
但說到底,徐州的世家在徐州早就發(fā)展了不知道多少年。
地方上的豪門宗族錯綜複雜,根本不是曹仁等人能簡單控製的事情。
陽奉陰違的事情數(shù)不勝數(shù)。
知道曹仁等人控製不了這些城鎮(zhèn),曹操自然有些著急。
如今的大漢,眼睜睜看著已經(jīng)逐漸有分崩瓦解的趨勢。
各地諸侯明麵上對於大漢朝廷看重,但實際上到底是什麼情況,這些諸侯心裏已然清楚。
現(xiàn)如今大漢的情況,頗有點先秦之時春秋戰(zhàn)國的影子了。
大漢朝廷如同當初的周王室一樣,隻剩下了一個若有若無的名號。
那一路諸侯都不會將現(xiàn)如今的朝廷放在眼裏。
或許等到什麼時候,這天下再冒出一個似先秦之時秦國那般強橫的諸侯國出現(xiàn)的時候。
這天下才會顯現(xiàn)出新的格局。
大漢已經(jīng)顯現(xiàn)出頹勢,各地諸侯誰又不想學著當初的漢高祖劉邦,自己建立起一個更強盛的國家。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漢室的鹿,也已然要失去了!
曹操很急,自平定了兗州之地之後,他早就不再是當年洛陽街頭上的小小郎官。
當年大將軍府內(nèi),他諫言何進之時,不過嘍囉。
袁紹家門四世三公,他也隻能跟在對方身後做一個綠葉小弟。
僅僅隻是仗著家世的原因,那原本占據(jù)著冀州的韓馥,便將偌大的冀州讓與袁紹。
何其讓人驚歎。
當然,他曹操能走到現(xiàn)在這一步,自家的家世也沒少給他助力。
若非有著祖父庇蔭,曹家的支撐,他曹操也走不到如今這一步。
現(xiàn)如今,他已然平定兗州,若是在能一口氣吞並整個徐州的話。
到時候縱使對上袁紹,他也能有幾分底氣。
大營之內(nèi),曹操一邊計劃著排兵布將,腦海中的思緒一邊開始騰飛。
營外,傳令官傳令,戲煜帶著輜重營,已然將第一批糧草順利送至。
“奉義來了?”
聽聞戲煜壓著糧草已至,曹操拋開腦海中的思緒起身帶著戲誌才便從營帳內(nèi)迎了出去。
“兄長!”
見到曹操帶著大軍駐紮在東平城外,戲煜稍有些意外。
眼下曹軍麾下並非沒有可以駐紮的徐州城鎮(zhèn),但曹操卻領(lǐng)兵駐紮在城外。
看樣子曹操已然隨時做好了大軍開拔進攻徐州的準備。
戲煜朝著曹操打量了一眼,小半個月不見,現(xiàn)如今的曹操臉上明顯可見稍有些憔悴。
視線裏曹操頭上的發(fā)冠不知道扔到了什麼地方,隨手紮著的發(fā)髻上明顯拋出來了幾條發(fā)絲,稍有些淩亂。
邊上的戲誌才看起來也好不到什麼地方去。
一身儒衫半遮半掩,眼睛還像是沒睜開一眼。
隻是看眼前的情況,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兩人在大營內(nèi)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你們這是?”
戲煜一路上慢悠悠的,倒是沒想到隻是小半個月的時間不見,這兩人竟然都變成了這般樣子。
戲誌才打著哈欠:“這徐州要處理的事情實在是太多的,早知道我就應該讓主公將文若帶上的!”
戲誌才想著自己隻是隨行軍師,到時候打起仗來才有他用武之地。
誰知道剛抵達徐州不久,各種各樣雞毛蒜皮的事情都堆積了過來。
麾下徐州城鎮(zhèn)的小家小戶們,要處理的事情可不少。
曹操倒是笑了笑,沒怎麼解釋,看到戲煜來了之後伸手便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跟著曹操進入營帳之後,戲煜倒是沒多說什麼。
此行他隻是負責押送糧草而已,既然糧草已至,他該做的事情便算是做完了。
至於曹操準備如何進攻徐州的事情,用不著他操心。
和戲煜想的一樣,現(xiàn)如今曹操想要徹底拿下整個徐州,並非是一戰(zhàn)或者幾戰(zhàn)就能解決的事情。
夏侯淵和曹仁已經(jīng)分別領(lǐng)兵開始進攻徐州的一些城鎮(zhèn)。
但,此番進攻並未有任何成效,徐州守將堅守不出。
小半個月下來,曹軍並未像上次一樣輕易的攻陷徐州城鎮(zhèn)。
劉備、曹豹等人終究是不能小覷的。
現(xiàn)實的戰(zhàn)爭,並沒有像是上次曹劉兩人口頭上約定的那般簡單。
簡簡單單一場鬥將,然後誰贏了領(lǐng)著大軍往過一猛子衝殺。
哪有那麼簡單。
實打?qū)嵉墓コ菓?zhàn),都是相互拉鋸著,一開始彼此之間還是要不停的試探的。
真要攻陷一座城鎮(zhèn),到最後不知道要填多少將士的性命進去。
戲煜坐在營帳內(nèi)隨手翻看著關(guān)於徐州方麵的消息。
現(xiàn)如今的徐州,陶謙病重,劉備隱隱有做主徐州的架勢。
原本一窮二白的劉備三人,現(xiàn)在有了一部分徐州世家豪門的支撐,硬守著徐州拖著曹操那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可能對於劉備來說,現(xiàn)如今守著徐州,幾乎是他之前從未打過的富裕仗。
背後有著徐州世家的支撐,劉備是什麼也不缺。
曹老板這邊也一樣,有著整個兗州的後背支撐,自然也能拖。
隻是,劉備願意拖著,曹操自然是不願意的。
“兗州可還好?”
曹操在忙著處理公事,戲誌才這功夫坐在戲煜邊上隨口問了一句。
他問的自然是戲煜之前所說的事情。
對於自家兄弟信誓旦旦的言論,戲誌才多少還是放在心裏的。
“還未有任何動靜!”
戲煜搖了搖頭,隨即臉色沉下來又點了點頭:“不過料想要不了多久了!”
“一旦徐州這邊戰(zhàn)事陷入僵局的事情傳迴兗州的話,那些人想來是會坐不住的。”
“此番天賜良機,那些人又怎麼會放過?”
戲煜輕笑,他是知道會發(fā)生什麼,所以心裏有所準備。
而一旦徐州這邊曹操的戰(zhàn)事陷入僵局,倒時候進退不能,彼時的陳宮等人自然會坐不住。
到那個時候,陳宮和張邈領(lǐng)著呂布進駐兗州,整個兗州上下再一反叛。
對於曹操來說,算的上是當頭一擊了。
“可有後手準備!”
戲誌才心裏有些擔憂,雖然知道自家弟弟肯定有所準備,但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眼下曹營好不容易經(jīng)營出來的情況,戲誌才自然不可能看著大好的局勢就這樣付之東流。
若是能提前解決張邈、陳宮等人的話,戲誌才早就將其解決了。
但,誰讓張邈和曹操是至交好友呢!
有些事情沒發(fā)生之前,整個兗州,暫時沒有人能夠動得了張邈。
“我來之前已然給文若兄長去了封信,點名了張邈的問題,想來文若兄會有所準備的。”
戲煜隨口說了一句之後邊上的戲誌才點了點頭。
既然荀彧已經(jīng)知曉了,那麼對方自然知道現(xiàn)如今的局勢孰輕孰重。
張邈那邊沒有動靜還好,一旦有所動靜,想來荀彧必然能最快的反應過來。
“現(xiàn)如今的情況,此番徐州之戰(zhàn),怕是要拖上至少大半年的光景!”
想到如今徐州的局勢,戲誌才隨即歎了口氣。
“大兄照顧好身體就行!”
“此番糧草已然送至,過兩日我便會返迴兗州,下次運送運送糧草,少說也得一月之後呢!”
這一次戲煜押送的糧草,足夠曹營將士消耗兩三月有餘。
打仗的事情戲煜不打算參合,糧草既然已經(jīng)送至,他自然是不會在徐州停留的。
跟荀彧一樣待在大後方,那才是他想象中的生活。
三日之後,戲煜帶領(lǐng)著輜重營原路開始返迴兗州。
曹營之內(nèi),曹操看著戲煜離去的背影,忍不住有些無語。
他倒是想要將戲煜留下來,甚至於讓對方自領(lǐng)一軍去幫著攻陷徐州的城鎮(zhèn)。
有戲煜這般猛將率領(lǐng),想來攻城拔寨應該會更順利一些。
隻是,戲煜完全沒有那般的想法。
將糧草運送而來之後,根本就沒有要留下來的意思。
即便他有意提醒,戲煜也會鬼使神差的將話題給牽扯到別處去。
“奉義走了?”
曹操嘴裏忍不住呢喃了一句。
“走了!”
戲誌才輕笑搖頭,對於自家弟弟的想法,他也沒辦法掌控。
若是戲煜能夠留下來的話,對於徐州之戰(zhàn)自然會更有益處一些。
隻是,有些事情,強求不得。
……
輜重營返迴的速度比之前運糧之時自然要快了一些。
敢在三月下旬開始,戲煜便順利的返迴了兗州。
而同一時間,得知戲煜已然歸來的荀彧,第一時間便主動上門找到了戲煜。
“兄長怎麼來了?”
躺在新打造好的躺椅上的戲煜,看著眼前已然上門拜訪的荀彧緩緩抬了抬眼。
荀彧的裝束倒是和往常一樣,一身淺色儒衫,衣冠打理的極為整潔。
“我怎麼來了,自然是要問你啊!”
荀彧有些無語,明明能當著他麵說的事情,戲煜卻硬生生給他送了一封信。
至於信裏麵所說的事情,倒是讓荀彧有些無語。
你這小子直說張邈等人會有反叛之舉,然後呢?
無頭無尾,隻是憑空論斷?
僅僅隻是因為對方看起來有野心?
但平心而論,這天下間,那一個人心裏沒有幾分野心。
他荀彧心裏也有。
他的野心便是能輔佐曹操,匡扶大漢,重現(xiàn)大漢昔日之盛況。
至於別人心裏如何想,荀彧不清楚。
戲煜之前的信箋也提起了兗州豪族世家對於現(xiàn)如今境況的不滿。
也提到了河內(nèi)虎視眈眈的呂布。
一副言之鑿鑿的樣子,說的讓荀彧不得不重視。
害的他這段時間一直防備著兗州的情況,然而並沒有任何事情發(fā)生。
陳留境內(nèi)風平浪靜。
張邈等人沒有絲毫的異動。
本以為戲煜押送完糧草歸來之後,會第一時間找他來商討此事。
誰曉得對方迴來之後,直接便悠閑的躺在家裏一副不管不顧的架勢。
眼下瞧著戲煜一臉啥事沒有的樣子,荀彧心頭便不由得有些惱火。
伱將事情挑出來了,現(xiàn)在當作什麼事情都沒有?
“此前你信中所言之事,當真?”
瞧著戲煜真的像是忘了一樣,荀彧還是忍不住出聲提醒了一句。
說話的時候,荀彧那張臉仿佛都有些發(fā)黑。
聽到荀彧提醒,戲煜嘴角不由得笑了笑。
“兄長怎麼看?”
看著荀彧如今的反應,戲煜便知道,對方已然是將他之前在信中所說的事情放在了心上。
也對,曹操和張邈是至交,兩人的情誼讓曹操對張邈沒有絲毫的懷疑。
但,曹操是曹操,荀彧是荀彧。
張邈和曹操之間的情誼,跟荀彧有什麼關(guān)係?
現(xiàn)如今曹營的局勢一片大好,荀彧這般一心想著匡扶漢室的人,而現(xiàn)如今曹操就是他手中的劍。
這把劍好不容易要披荊斬棘,荀彧自然不可能任由有人在背後拖著後退。
一絲一毫的危機,荀彧都是極為重視的。
更何況,戲煜信中分析的有理有據(jù)。
首先,陳宮方麵現(xiàn)如今確實和曹操的關(guān)係已然不再是之前那般樣子。
陳宮會做出什麼事情,荀彧不敢確定,想來即便是曹操得知陳宮有反叛之心,都不會有絲毫的意外。
另一方麵,河內(nèi)屯住的呂布近在咫尺,兗州這麼大一片地盤,荀彧不相信呂布不會動心。
一旦確如戲煜所說,陳宮想要逢迎呂布進駐徐州的話。
兩者必然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一拍即合的事情。
想明白這一點之後,荀彧自然不敢小覷。
“我信你!”
沉吟良久之後,荀彧朝著戲煜鄭重的點了點頭。
眼下曹操領(lǐng)軍在外,徐州那邊的戰(zhàn)事他一直都有關(guān)注著。
想來段時間之內(nèi),徐州之戰(zhàn)是不會結(jié)束的,而現(xiàn)如今最重要的便是他要穩(wěn)住曹操的後方。
讓對方專心攻伐徐州。
聽到荀彧說相信自己的話後,戲煜漸漸的恢複正色。
“既然兄長信我,那此事我等倒可謀劃謀劃!”
戲煜將身子從躺椅上挺起,整個人坐直之後眼神朝著荀彧看了看。
“兄長,敢問程昱兄如今在何處?”
張邈、陳宮等人的事情並不是小事。
一個呂布戲煜倒沒有什麼擔憂的地方,重點是,一旦張邈和陳宮牽頭。
到時候整個兗州之地,大部分地域都會跟著起來叛變。
這才是最重要的事。
這些隱藏在兗州內(nèi)部的世族豪門,才是兗州最大的隱患。
比較起來的話,張邈和陳宮也不過隻是所謂的導火索罷了!
現(xiàn)如今,那些兗州豪門世家很難相信,程昱算的上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
有著程昱加入自然要比他和荀彧兩人更為簡單一些。
此番若是能順利的解決兗州的隱患,倒是可以一勞永逸。
隻不過,世族豪門,哪裏是那麼容易解決的事情。
如今借著張邈和陳宮的事情,將這些人引出來,倒是不錯的選擇。
正是因為意識到了這一點,荀彧才對此極為重視。
“仲德如今還在壽張,既如此,你我不如直接找其商量一番!”
提到程昱,荀彧亦是認可的點了點頭。
兩人計短,三人計長,多一個值得信賴的人,行事起來自然更為容易一些。
幾乎沒有絲毫的猶豫,在戲煜提到程昱之後,荀彧便主動急匆匆?guī)е鴳蜢弦鶋蹚堏s。
兩人輕騎而行,戲煜帶著典韋,趕在當日下午便已經(jīng)抵達了壽張。
兼任壽張令的程昱在看到荀彧和戲煜聯(lián)袂而來的時候,整個人多少都是有些訝異的。
將兩人領(lǐng)到府內(nèi)之後,程昱神色極為好奇的看著兩人。
“二位,此番前來尋某,倒是少有之事!”
聽到程昱好奇的詢問,荀彧朝著戲煜看了一眼,隨即麵色鄭重的開始將兩人路上所準備好的言辭說了出來。
不多時,聽完荀彧的話後,程昱眉頭跟著便皺了起來。
“想來二位所言不假啊!”
程昱臉色凝重,隨即跟著便開口:“前些時日,我曾聽聞陳宮於各地之間奔走,想來這些時日對方?jīng)]少溝通兗州豪門世家!”
“我此前未曾將此事放在心上,如今聽你們所說,看來陳宮確實是有異心了!”
程昱歎了口氣,他此前隻以為陳宮不過隻是來迴訪友,他根本沒有將這種事情放在心上。
隨即,程昱緊跟著便又想到。
“對了,前些時日,呂布曾在陳留附近出現(xiàn)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