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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第39節


    這一手局外人無從體會,當事人卻是自己心裏有數。


    雖說是並沒有傷著了皮肉,可是以瘦老人今日這樣的身份,卻已大大地覺得臉上無光,嘴裏嘿嘿連聲笑了起來。


    “宮老當家的!你這是存心要找我老頭子出醜!我看,今天這個架不打也不行了。”


    說著,這個老頭兒把那件半長不短的長衫往上拉了拉,向腰帶裏一掖。


    “宮老當家的,你就高抬貴手吧!”


    說話之間,他身子已緩緩向下蹲了下來,一雙綠豆大小的眸子,一霎間蘊蓄著閃閃精光。


    看到這裏,場子裏起了一陣子**。即使是不擅武功的人,這時也都看出來了,敢情這個外貌不濟,語不驚人的小老頭兒,原來竟然也是個練家子。


    宮一刀看到這裏,由鼻子裏冷冷哼了一聲,黑眉微微向上揚起,同時右腳後蹬,已把身後那張坐椅踢開一邊,就勢向前麵跨進了一步。


    瘦老人倏地一聲長笑,聲音似九幽鶴鳴。


    “宮老當家的,你看招吧!”


    聲出人起,也許是本來就瘦小的關係,這一縱身起來,看來更輕飄,隨著他張開的兩臂,那樣子簡直就像一隻大鳥。“唿!”一聲,已臨向宮一刀當頭。


    好快的來勢!看來似乎與方才的那個黃發鬼範江身手有幾分近似,隻是卻遠比他更快捷得多了。


    像是疾風裏的一片雲,“唿!”一聲襲近,驀地就空一頓,帶起了一陣衣袂飄風之聲,在大片的衣衫影裏,瘦老人的一隻手掌倏地探出,直向著宮一刀當頭拍了下去。


    宮一刀身子向下一縮,右腳伸處,施展了一式漂亮的“犀牛望月”,那隻獨掌豎直了,猛地向上穿去,兩隻手掌並沒有真的迎在了一塊。


    空中的瘦老人,霍地一收小腹,施展了一手極為漂亮的“細胸巧翻雲”,整個身子霍地向後一收,隨著他落下的奇快疾猛勢子,已來到了宮一刀身後。


    甫行落地的瘦老人,真是快到了極點。身子絕不少緩須臾,落地進身獨掌平伸直穿,其勢有如奔雷疾電,駢掌如刀地直向宮一刀背上劈來。


    宮一刀容得他指尖幾乎已經粘住了背上的俄頃之間,才倏地一個快速轉身。


    看起來,兩個人幾乎是完全一樣的式子,兩隻手在幾乎已經接觸的瞬息之間,竟然雙雙擦身而過。


    局外人所能看到的也隻是如此而已。


    然而透過海無顏目光所見,情形顯然就並非這般。


    在他們雙方互迎的一霎間,兩個人幾乎都在變幻著姿態,短短的一霎,雙方最少各挪變了五種以上的身法,而在最後看來非要接觸不可的情況之下,卻竟然錯開了。


    雙方的勢子是那般的疾!


    宮一刀墊步擰身,“唰”地擰過了身子。


    這一霎,他怒由心起,已然是動了殺機,獨掌之上聚集著無比的勁道,決計要在緊接著另一次交手裏,奪取對方性命。


    然而另一方的瘦老人,雖然卻沒有戀戰之心,兩者互擦之間,疾若星丸跳擲般地,已飛出數丈之外。帶著一串玩世不恭的笑聲,隻見他身子倏起倏落,一徑地消逝於視線之外。


    宮一刀臉上顯現出一絲陰森森的冷笑,雙方雖然兩度交手,卻並沒有分出勝負,彼此心裏有數,留一點下次再見的餘地,也是好的。


    主人烏蘇直到現在,還弄不清是怎麼迴事,隻是傻唿唿地向宮一刀盯著。


    宮一刀冷笑一聲道:“這個人,你以前可曾見過?”


    烏蘇搖搖頭,轉看向一旁的梁威道:“你見過他麼?”


    梁威搖搖頭苦笑道:“這……這……沒有!”


    宮一刀臉上顯現出一絲輕視的笑,雖然對方那個瘦老人,在他心目中已構成一個“強敵”的威脅,他卻故意地不加以重視。


    也許是一連兩次當眾逞能,都未能盡興,尤其是陳現在現場各人麵前的威風還不夠,宮一刀決計要再次繼續施展他的武功,用以服眾。他慢吞吞地又迴到原來的座位上坐下來,眼睛看向烏蘇道:“還有人要來麼,請不必客氣!”


    烏蘇顯然已對宮一刀心存折服,為了更進一步證實他的信心,樂得再繼續觀望下去。當下他隨即向梁威點點頭,示意他繼續比武。


    梁威當下用藏語、漢語分別宣布了一遍,話聲方落,即聽見有人喝叱一聲,現場人影一連閃了兩下,分別縱出了兩個人來。


    兩個人一式的蒙古裝束,即使容貌也十分相似,身材看上去也似乎相當,矮胖矮胖的,大冷的天兩個人每人隻穿著一襲單薄的衣服,捋著袖子,各人都露出黑乎乎的大片胸毛。


    右麵那個身材略為高一點的,手裏舞著一對流星錘,兩團錘影滿空亂舞,嗖嗖之聲實是驚人!


    左麵那個矮一點的,兩隻手上抓著一對畸形兵器,左手是一柄牛耳短刀,右手卻是一根滿牛劍刺的“狼牙棒”,兩個人看上去是一般的狠。


    兩個人一經現身,立刻贏得了在場一個滿堂彩!


    他們似乎也都認識這對被稱為“虎豹雙雄”的蒙古兄弟,兄弟二人哥哥叫。‘鐵山本”,弟弟叫“達木兒”,自從投奔烏蘇以來,一直為烏蘇待若上賓,烏蘇為籠絡二人為自己效力,除了為每人置有一份產業之外,還為兄弟二人各自討了一房媳婦。這麼一來,兄弟二人便老實心安地為他效力不再思遷了。


    這時烏蘇眼看著他們兄弟現身而出,心理不禁愣了愣,蓋因為他知道這兄弟二人下手極猛,一經上陣,向來是聯合出手,從來不知道顧慮出手之輕重,以眼前情形而論,對方宮一刀雖說是名重一時的武術大家,雖然俱知其武術精湛,但是到底高到什麼程度,卻是尚未可知。兄弟二人這麼冒失聯手,各出兵刃,就難免與不樂幫結下了梁子,豈非不智?


    這麼一想,烏蘇便立刻大聲喝止道:“你我兄弟還不快快收起兵刃,隻可徒手向宮老師請教!”


    話聲方出,即聽宮一刀突地發出了狂笑之聲。


    “老當家的不用擔心,這樣才能一盡他兄弟所長,叫他們隨意施展吧!”


    烏蘇愣了一下道:“這……這不太好吧!”


    宮一刀一雙精光四射的眸子,分別在對方兄弟二人身上一掃,再次落向烏蘇臉上,微微冷笑道:“老當家的今天安排在下在此獻醜,要是不拿出一點真正的能耐來,何以服眾?叫他們不必顧慮,隻管下毒手就是!”


    烏蘇還沒來得及出口,即見兄弟二人中,那個手舞流星錘的鐵山本,忽然大喝一聲,一隻亮光閃爍,足有碗口般大小的流星錘,已經脫手而出,忽悠悠直向宮一刀麵前上掄來。


    兵刃無限,驚得烏蘇梁威二人慌不迭躍身場外,眼看著流星錘過處,劃出了一道經天銀虹,挾帶著一股尖銳的疾風,直向著宮一刀當頭猛飛過來。


    那真是驚險絕倫的一霎!眼看著銀光一點即將要接觸到宮一刀的腦袋上,那顆頭卻在最後千鉤一發之際,忽然轉動了一下,看起來簡直不可思議。鐵木山的流星錘簡直就是貼在宮一刀的腦袋上,一個頭一個錘,緊緊地相貼著那麼轉了一轉。


    這番驚險狀況,直把現場各人都看直了眼,一時由不住爆雷也似叫起了好來。


    叫好聲還沒有完全消失的一霎,卻隻見宮一刀那顆頭忽地向外一甩,鐵山本的流星錘驀地反彈了起來,其勁道較諸鐵山本所發出來的猶要大得多,忽悠悠,劃出一道銀光,反向著鐵山本頭上打來。


    這一手更出乎在場各人意料之中,由不住又自爆雷般地喝了個彩。


    鐵山本一驚之下,嘴裏喝叱一聲,腳上一墊步一騰身而起,右手向上一托,使了一個巧勁兒,居然硬生生地把這枚栲栳大小的錘頭接到了手上。身子一擰,飄出了兩丈以外。


    四下裏又是一聲叫好,這場比武似乎發揮到了最**,鐵山本身子雖然飄落出去,無奈加上他身上的力道,竟使他難以平衡,腳下一連蹌了兩蹌,才自拿樁站住。


    就在這一霎,另一方麵的達木兒怒叱一聲,身子一連兩個快速起落,撲到了眼前。


    這個達木兒看過去似乎較諸他哥哥更要兇猛十分,身子向前一欺,右手的狼牙棒,一式“橫掃千軍”,直向著宮一刀坐著的身子力掃了過來。


    宮一刀鼻子裏哼了一聲,隻見他坐著的身子驀地向後一吸,變成了一個弓的形狀。


    這一當口,達木兒的狼牙棒,夾著大片疾唿之聲,幾乎擦著了他的胸衣,“唿!”一聲掃了個空。


    達木兒腳下一個快步,另一隻手上的牛耳矮刀,驀地向迴裏一帶,雪亮的刀身,反挑著直向宮一刀心窩上挑紮過來。


    宮一刀冷笑道:“好招!”


    話聲出口,那隻獨手霍地掄起,隻見他五指箕開,驀地向外一推,已把達木兒的刀鋒緊緊夾於指縫之間,達木兒一驚之下,用力地向後抽刀。


    宮一刀竟然借助他抽刀之勢,整個身子平穿而起,唿嚕嚕一陣衣袂飄風之聲,身形已飄出丈許以外。


    原來有“虎豹雙雄”之稱的這對蒙古兄弟,一向極其自負,兄弟二人各有絕功,如非烏蘇一力籠絡,平日待若上賓,用了不少手腕,否則實難將他們留住。


    兄弟二人心知烏蘇將要建立起一份實力,以與布達拉宮的紮克汗巴分庭抗禮。便有意要爭得領導之權,決計要使眼前的宮一刀知難而退。卻是沒有想到這個斷了一隻手,貌不驚人的老漢人,敢情竟是如此難以應付,兄弟二人聯合出手之下,簡直連對方的身邊也摸不著,一時氣急敗壞,其勢更難自己。


    鐵山本怒聲用蒙古話向其弟打了個招唿,嘴裏“哈赤!”叫了一聲。


    一雙流星錘驀地由左右兩方,同時快速包抄起來,在流星錘運施方麵來說,這一手叫“雙飛燕剪翅”,兩道銀光,夾著兩團栲栳大小的銀團,直向宮一刀身上兩側襲來。


    另一方麵,達木兒配合著兄長的勢子,腳下一連兩個快速前進,又撲向了宮一刀後方。


    兄弟二人由於多年聯手合作,早已“心有靈犀”。鐵山本流星錘出手,亦正是達木兒進招之時,狼牙棒施了一招“撥風盤打”,直向著宮一刀兜頭蓋頂地猛力直揮下來。


    哥兒倆個大概已經嚐到了對方的厲害,下手也就越加毫不留情,這一式聯子前後夾擊,確實厲害得緊!


    宮一刀岸然站立的身子,看過去並無異動。然而,正當流星錘與狼牙棒,眼看著已將雙雙招唿到他身上的剎那之間,猛可裏宮一刀那隻斷了膀臂的袖子,倏地向上飛卷而起,於是同時之間,他的另一隻手,已飛快執出了背後長刀。


    這一霎真是快了,隨著他出刀的勢子,一片銀光,有如戲鳳之龍,刀光過處,耳聽得一片叮當聲響。


    “虎豹”兄弟上來得快,退身得更快,看起來有如風中枯葉,乍聚又散,雙雙一沾即退,饒是這樣,卻也吃了大虧。


    敢情宮一刀這種“氣波力功”蓋世無雙,由於手法詭異常規,就連現場旁觀的能者如海無顏者,亦自信為其所欺。


    隨著對方兄弟二人的踉蹌退勢,可以肯定的他們兩人都受了傷了。


    一個傷在右肩,一個傷在右側肋,出刀者分明手下留情,沒有像以前那樣施展他“斷臂刀法”,確是難能之至!


    鐵山本一邊的鏈子錘,唰啦啦纏住在了脖子上,空出的一隻手,用力地按向右邊肩窩,大股的血水由他按著的指縫裏滲出來。


    達木兒卻似傷得比他更重,右側肋下巴掌大小的一片皮肉被刀給片了下來,痛得他直往裏麵喝氣,全身一個勁兒地打著哆嗦。


    烏蘇看到這裏急忙出來,招唿著梁威等人,匆匆把這對蒙古兄弟給攙了下去。


    經此一來,烏蘇才算真正認識了宮一刀的真實功夫,又驚又喜,直把他佩服得五體投地。


    全場各人自目睹此一場決戰之後,俱都暗自折服於宮一刀神威之下,再也沒有一個人膽敢輕舉妄動,出麵與其較量了。


    任三陽低罵了一聲,看向身邊的海無顏道:“鵝知道你是深藏不露,不輕易出手的人,鵝可他娘的真忍不住了,好歹也得跟他會一會,要是真不行,臨場泄了氣,兄弟你還得給我接著。”


    說著就要站起來,身子才動,即被海無顏一隻手按在了背上,任三陽倒是老實得不能動了。


    “怎麼迴事?”任三陽不服氣地道:“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這個老小子神氣活現的?”


    海無顏微微一笑道:“那又有什麼不好?總之,現在還沒到我跟他見麵的時候。這場熱鬧還沒有完,好戲還在後麵呢!”


    任三陽道:“你是說?……”


    海無顏微微一笑,卻沒有說出來。


    是時烏蘇已在現場交待了一番體麵話,十分尊敬地陪著宮一刀進入內宅,現場即由梁威招唿著解散離開,海任二人也隨眾退出。


    任三陽見海無顏一副安詳淡然表情,不免好奇地問道:“兄弟,你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麼藥,也說出來聽聽,還有這個宮一刀他到底又是怎麼一個打算?”


    海無顏一笑道:“虧你還是老江湖了,居然連這點道理都看不出來,他們這是互相利用,對我們卻也沒有什麼壞處,往下再看吧!”


    任三陽怔了一怔,道:“哦!鵝明白了,烏蘇是想用宮一刀來對付紮克汗巴?他還想恢複他過去的聲望權勢可是?”


    海無顏點點頭道:“當然,這一點實在已很明顯!”


    任三陽仍然不大明白地道:“可是宮一刀這麼做又是為了什麼?”


    海無顏冷笑道:“這一點也正是我要進一步探知的,不樂幫向來行事獨來獨往,絕不會無緣無故地與人攀結,這裏麵必然大有文章。”


    任三陽“嗯”了一聲,點點頭道:“有道理,那麼鵝們眼前該怎麼辦呢?”


    海無顏忽然警覺地往前麵看了一眼,快步走向自己居住的帳篷,邁步進入。


    任三陽跟進去,想到他必然發現了什麼。


    可是當他進去之後,卻是什麼也沒有發現。


    “怎麼迴事?”任三陽四下看了一眼,奇怪地道:“有什麼不對麼?”


    海無顏道:“有人來過了!”


    “誰?”任三陽左右看了一眼,依然看不出有什麼異態,海無顏不說話,緩緩走向一邊觀察那扇掩實的窗戶,伸出一根手指摸了一下,指上沾了一些泥沙。


    “哼!這人輕功很不賴,但他還是留下了痕跡!”


    說時他伸出一根手指,在另一處幕壁上摸了一下,指尖上又現了幾顆沙粒。


    任三陽四下打量了一眼道:“他是由正門出去的?”


    海無顏搖搖頭,眼睛往篷頂上看了一眼,身子霍地騰起來,一隻手托向篷頂那一扇小小天窗,隨即飄身而下,冷笑道:“就是由這裏出去的!”


    任三陽愕了一下,緩緩點點頭道:“這麼說這個人顯然會施展縮骨之術了?”


    “不錯!”海無顏道:“他原是想由前麵出來的,正好碰到我們迴來,我遠遠看見帳篷顫動,就想到有人出入,來看看有什麼東西遺失了沒有?”


    二人隨即各自檢查了一下行李。


    任三陽一麵翻,一麵大罵道:“王八羔子,果然被人動過了。”


    一麵說他拿起了一個皮銀袋,上下抖了一下道:“哼,你看給翻得亂七八糟,倒要看看裏麵的錢丟了沒有?”


    海無顏道:“他是不會要你錢的!”


    說著,他即係上了自己的行囊。


    任三陽道:“你丟了什麼沒有?”


    海無顏搖搖頭道:“什麼都沒丟。”


    任三陽也檢查過了他的錢包道:“錢一點也沒有少!奇怪,這家夥是打著什麼主意?”


    海無顏冷冷一笑,心裏有數。


    “這個人又會是誰呢?”任三陽道:“這可真是怪事?難道是紮克汗巴派來的人?”


    “這個可能不大!”


    “那會是誰?”


    海無顏微笑了一下道:“你可覺得剛才在比武時,那個幹老頭兒走得有點太快了麼?”


    “啊!”任三陽恍然悟道:“會是他麼?”


    “錯不了,就是他,”海無顏道:“由他剛才跟宮一刀動手的招式上判來,我更可斷定他就是‘紅羊門’當今唯一漏網的那個婁全真!”


    任三陽道:“這個老小子可真透著玄,他老盯著鵝們幹什麼?”


    海無顏道:“其實他早就發現了我們,剛才在場子裏他有意離開,其實根本就沒有遠去,依我的判斷,宮一刀住處才是他主要去的地方,我們這裏不過是順便看看而已!”


    “好個老小子!”任三陽罵了一聲道:“他到底想在鵝們身上找到什麼?”


    “當然是那張寶圖了!”海無顏道:“他是在作夢,哼!這麼看起來,西藏寶藏這件事,確是已滿城風雨,鬧得外界盡知了!”


    任三陽說道:“現在鵝們到底該怎麼辦?”


    海無顏道:“使我想不透的是宮一刀既然來了,為什麼不和白鶴高立會合,莫非這當中有什麼虛玄不成?”


    任三陽怔怔說道:“以你個人的看法呢?”


    海無顏冷笑道:“不樂島凡行一事,無不精打細算,而且他們行蹤一向是神出鬼沒,掩蔽猶怕不及,宮一刀今日的動作不免令人生疑!”


    任三陽點頭道:“這其中還會有什麼虛詐麼?”


    海無顏道:“以我的判斷,白鶴高立所以要他師弟出麵拉攏烏蘇,這其中是有深意的。”


    微微頓了一下,他再接下去說道:“第一,可以增強實力,來牽製布達拉宮方麵,第二,這其中難免有聲東擊西的詭計。”


    任三陽“噢”了一聲:“這麼說,白鶴高立他的人已到藏寶的地方去了?”


    “隻怕是這樣!”


    海無顏腦子裏不禁想到了昔日邵一子所說之言,白鶴高立雖然殺死了邵一子,由他身上搶得了那張寶圖,但是那上麵專屬富庭王族的深奧藏文,卻是極不易譯解得開的,所以高立如不能找到一個像已死的“左瞎子”那類人物,他得到寶藏的企圖隻是妄想。然而自己雖然有了邵一子所賜的全部譯文,卻又苦無那張寶圖的地形指引,亦是難達目的。如今第一要務,當是如何設法由白鶴高立手中得迴那張寶圖,這可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這麼想起來,白鶴高立刻下的行蹤,就更令人費解了。


    ※※※


    冷月如霜。


    布達拉宮這所巨大的建築物,在夜的掩飾之下,顯得更神秘了。月色的映照之下,一片片的琉璃瓦,像是星星一樣地閃燦著寒光,那些圍繞在宮宇四周生長的巨鬆,微微地搖曳著,不時發出一陣陣和諧鬆濤聲。如果你再仔細地聆聽下去,當會發覺到隱藏在這陣鬆濤聲之後還有另一種聲音,喇嘛們低沉的誦經聲音。


    “西達雲寺”,布達拉宮所屬的一所別院,有十六位年老的喇嘛住在這裏。對於整個的布達拉宮來說,這裏是最冷清的一處住所了。自從前王圓寂之後,十五王登基,到如今的大權旁落;這一連串的驚天動地事故,都似乎與“西達雲寺”毫不相幹,這裏所居住的十六個老喇嘛,早已為人們所淡忘了。


    這麼說,並不意會著這裏所居住的十六個人全是無用的廢物,也許今天他們真已是廢物,但提起當年,嘿嘿,想當年十二王在位時,這十六個人可俱是當時宮內炙手可熱的人物。


    也許正因為他們那個時候的權力太過大了,才促成了一旦失勢之後今日的過於渺小。


    此一時也,彼一時也,十六個老喇嘛倒也很能明白其中盛衰的道理,逆來順受,多少年了,倒也相安無事地住在這裏。


    想當年,他們這一批失勢的前朝臣子二十七人,如今物故人非,卻隻剩下了十六人。


    現世人情常是這樣的。


    年近八旬的蘇拉老喇嘛,是這裏麵年紀最長的一個,他是前朝十二王時,職掌武術營鐵衣隊的首領,一身武功頗是了得,由於他心念故王,又看不慣當今王叔紮克汗巴的囂張,不甘為其所用,情願住在像是養老院的西達雲寺裏,過著年複一年,月複一月的無聊歲月。


    今夜,蘇拉老喇嘛的興致似乎特別高。對著窗外的月色,他先彈了一段日常喜愛的“哈克裏八”。那是他們西藏最古老的一首曲子,內容是敘說來自喜馬拉雅山的雪水,灌溉著西藏土地的快樂調子,後人另外為它配上歌詞,用傳統的長管西藏三弦琴來奏,和著低音唱出來才夠味道。就像現在蘇拉老喇嘛所唱的這個調子,才最夠音味,隻是對於不明所以的外族人士,像是漢人吧,聽起來就有點怪裏怪氣的感覺,不知道他是在唱些什麼。


    老喇嘛挽著一雙棉襖袖子,露出他七上八下,早已發黑的牙齒,配合著冷澀的琴弦,隻聽他嘴裏唱著:“西——咦——唔——哂——”


    低沉嘶啞的嗓音,配合著冰澀的弦律,隻有悲涼的韻味,卻是絲毫感覺不出來快樂的意境在哪裏,然而它卻是流傳西藏最久,至今仍為人們所喜愛的音樂之一。


    月色依舊,寒夜無聲。此時此刻,即使連慣以夜嗚的蟋蟀都寂靜無聲,整個的空間,卻隻被蘇拉老喇嘛的琴韻歌聲所充斥占滿了。


    一堆幹枯的鬆枝,在冷徹肌骨的西風裏,滴滴溜溜直打著轉兒,不時地散開來,又合攏,再散開,再合攏……風力是由高處投下來,撞向地麵才散開來,待到衝向四牆才又被迫合攏,因為這樣,所顯現的現場情形才會是如此滑稽。


    老喇嘛蘇拉的歌聲未歇,月影似乎已經偏西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條人影,直由布達拉宮正殿屋簷上拔起,接連著三起三伏,輕若炊煙一縷,向著西達雲寺這片院落裏飄落下來。


    歌聲依舊,風力如常。


    這個人輕飄飄,似乎片塵不沾地已經落在了院子裏。


    一襲月白顏色的長衫褂,瘦高瘦高的身材,幾乎禿了頂的頭上,卻聳生著一絡禽鳥也似的“角毛”,長眉凹目,雙顴極高,尤其是深眶陷進去的那雙眼晴,開合之間神光畢現。


    這人身形甫現,一雙眼晴頻頻向四下轉動,立刻就投向那個角落,那個琴韻歌聲的角落。


    緊接著,他的身形再閃,疾若飄風般地已襲到了近前,一隻手輕輕抬起,向著糊有桑皮紙的窗上輕叩了一下。


    這雖是一個輕微毫不起眼的動作,但是室內的人顯然已有了警覺。


    頓時,傳自室內的琴歌聲忽然停止。


    緊接著,那兩扇關閉的窗戶倏地敞開來。


    院中人身形略閃,有如炊煙一縷,就在對方窗扇倏開的一剎那,已然飄身而入。


    緊接著,那敞開的兩扇窗戶又為之關上。


    ※※※


    老喇嘛蘇拉,以無比驚異的神態,打量著進來的這個人。他的臉顯現出一種難以置信的表情,頻頻眨動著那雙似乎已現昏花的眼晴。


    “老喇嘛,我們久違了,”進來的鶴發老人道:“別來可好?”


    蘇拉,這個看來異常瘦小,白發蒼蒼的老喇嘛,似乎為眼前的這個突來的人,突來的話,弄得簡直糊塗了。他的那雙眼睛雖然小得隻剩下兩道縫,但是這一霎卻睜大了。


    “你是誰?我們以前見過麵麼?”


    也許很久很久沒有說過漢語了,說起來似乎有些生硬,但是他的確會說,這一點是無可置疑。老喇嘛在說這些時,兩手扶案,矮小的身軀已緩緩地站了起來,看來他大概隻有五尺高,一身肥大衣服穿在他瘦小的身軀,確是顯得有點不稱。


    鶴發老者嗬嗬一笑道:“你大概老糊塗了,居然連老朋友都。不認識了。”


    蘇拉哼了一聲道:“我沒有什麼朋友,在這西達雲寺裏,我已住了有三十年,我不認識你,你找我有什麼事?”


    鶴發老人一笑道:“四十年前,大概是一個秋天的晚上,我們就在這個布達拉宮見過。老喇嘛,那時你威風得很,不像現在這個樣子,嗯,看起來你可真是老得多了。”


    “四十年前?一個秋天的晚上?……”蘇拉緩緩地搖了一下頭:“對不起……我實在記不起來了。”


    鶴發老人神色微微一沉道:“不要緊,我會讓你記起來的。”


    一麵說時,他腳下緩緩地向前邁進了一步。


    “老朋友,四十年來你的西域神拳功夫,大概更有精進了吧!”


    蘇拉聆聽之下,頓時吃了一驚,退後一步,長眉倏地一挑道:“你……怎麼會知道?”


    話聲出口,老喇嘛身子已倏地縱身而起。


    雙方彼此間隔著一道長案,老喇嘛身形一緩縱起,疾若飄風,“唿!”一聲,已來到了鶴發老人麵前。敢情這個瘦小的老喇嘛,身手果然不弱,身形向上一欺近,兩隻手倏地向外一探,直向著鶴發老人兩處肩頭上抓來。


    鶴發老人哈哈一笑道:“好!”


    四隻手掌猝然交接之下,兩個人的身軀驀地一轉,帶來一股勁風,直向一旁轉了出去。


    緊接著,兩個人倏地分開,鶴發老者一聲沉笑道:“這裏地方太窄了,展不開身子,來,我們到外邊玩玩去!”身形一縱,隨著他前探的身子,兩扇關著的窗戶,霍地敞開來,他整個人身,在一式虎撲的勢子裏,突地穿越了出去。


    身後的老喇嘛蘇拉,自是放他不過,緊跟在他身後,倏地跟蹤撲出。


    兩個人就像一雙戲簷的貓,忽地現身院中。


    冷月下,兩個人極為快速地交換著身手。


    蘇拉的確在施展他畢生最為得意的“西域神拳”,月色之下,隻見他人影飄飄,袖風唿唿,所出拳式,的確中原少見,妙在左右雙拳變化巧妙,左手出拳,右手出掌,右手出拳,左手必然出掌,以掌護拳,虛實莫辨。


    然而,與他對手的那個鶴發老人,看上去身法更見奇妙,尤其是對付老喇嘛這套西域神拳,更像是胸有成竹,極有把握。


    事實上老喇嘛蘇拉的每出一拳,都像是早在他計算之中,是以常能未卜先知。如此數招過後,蘇拉盡管是招招淩厲,奈何卻連對方的身邊兒也招不著。


    猛可裏,老喇嘛的雙手、雙拳同出,疾若電閃般地,直向著鶴發老人兩肋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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