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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羽林軍頓時愣在原地,二人對看一眼,齊齊擺出討好的笑顏:“小的眼拙,竟沒能看到趙醫(yī)正在此。”


    趙尋雪淡淡一笑:“無妨。”


    郭臨背對著他們,聽著耳邊趙尋雪低沉的嗓音,心中一陣陣的厭煩。她用力掙了掙胳膊,卻沒能掙脫,趙尋雪反而拽得更緊了。


    “敢問趙大人為何會在此地?”其中一個羽林軍斟酌地問道。


    “是殿下派我來此。”趙尋雪緩聲道,“還有問題嗎?”


    “呃……”問話的羽林軍心中不禁有些發(fā)虛,眼前的這位趙醫(yī)正是皇上麵前紅的不能再紅的紅人,那才是萬萬得罪不起的。


    可他的目光一觸到郭臨的背影,職責使然,還是壯著膽子問了句:“這位是您認識的人嗎?”


    郭臨的神經(jīng)一瞬間繃緊,然而下一秒趙尋雪就迴話了:“是我的病人。”


    “原來是這樣,小的們冒昧了,這就告辭。”兩個羽林軍心底一鬆,收好刀,互相拉扯著,飛快地跑走了。


    直到那腳步聲漸漸聽不見,郭臨才緩緩轉(zhuǎn)過身,抬頭看向趙尋雪。


    他一身淺竹青的長衫,手裏還提著個藥箱。唇角微抿,俊眸低垂,似乎沒有注意到她的目光,隻是皺著眉說道:“怎麼,血都透到衣服上了,自己不知道嗎?”


    “嗯?”郭臨吃驚地側(cè)頭看去。趙尋雪將她披背後的袍子扯起來,給她看那上麵的一小塊腥紅。


    原來是因為這塊血跡暴露了!郭臨恍然大悟。她還在想到底自己是哪裏露出了馬腳,竟會被那兩個羽林軍喝住。原來是樵夫送的灰青袍子顏色太淺,把後背上的血漸漸滲了出來。


    可是那也不管你的事。郭臨冷眼瞧著他說道:“趙醫(yī)正怕是忘了,你我陣營相反。”


    “可我剛剛也幫了你。”趙尋雪微微一笑。


    “怎麼,想來邀功?”郭臨挑眉。


    趙尋雪朝前方看了一眼,抓住郭臨的胳膊,低聲道:“跟我來。”說著,拉著她朝路旁的巷口走去。


    郭臨也注意到了身後走來的一隊羽林軍,抬眼瞅了下趙尋雪的側(cè)臉,隨著他一起行動。


    趙尋雪拉著她穿過一幢幢民居,最後停在另一條道上一棟較大的房屋麵前。他鬆開郭臨的胳膊,上前去敲門。


    他這一鬆開手,郭臨身子不自主地微微一晃。她連忙把玉鏘更抱緊了些,此時能清晰地感覺到背上的傷口正往外滲血,看來不處理是不行了。


    “趙大夫?”屋子裏的人打開門後驚叫起來,“您……您怎麼在這兒?”


    “勞駕給我一間客房。”趙尋雪也不多解釋,飛快道,“我有個病人。”


    “唉……好好。”


    客房?郭臨這時才仔細瞧了瞧大門,隻見上麵高掛了“常豐客棧”四個大字。


    原來如此,躲在客棧,倒是個好選擇。郭臨暗想道,可惜白子毓旗下的玉來客棧不在這片區(qū)域,不然……


    玉來客棧?郭臨的腦海間猛然浮現(xiàn)出一個畫麵……


    “……橫豎隻要你死了,我和老頭就得救了……”


    這是……她在玉來客棧,趴在屋頂聽到的,趙尋禮對趙尋雪說的話。


    趙尋雪轉(zhuǎn)過頭,微笑道:“阿寧……郭大人快進來吧。”陡然間說錯了話,他的臉色微微有些僵硬。


    郭臨垂眼望著客棧門口的青石臺階,低聲道:“這裏沒有阿寧。”她說完,抬腳走進屋。


    趙尋雪苦澀地笑了一聲,不再多言。


    進了客房,郭臨將玉鏘放到床榻上,展開棉被裹住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臉,確定沒有發(fā)熱,這才返身走到桌前坐下。扔開披著的外袍,伸手開始解腰帶。


    趙尋雪微微一怔。


    “你不是要給我療傷嗎?”郭臨頭也不抬,徑直問道。


    “你不怕我趁機下手?”趙尋雪沉聲問道。


    “嗬,”郭臨低笑一聲,“要下手,剛才就可以了。現(xiàn)在,不嫌晚嗎?”說話間,她已經(jīng)脫掉了上身的外衣,露出染得一大片血紅的中衣。


    趙尋雪將醫(yī)藥箱放在旁邊的桌上,坐在郭臨身後。


    眼前這個纖瘦有力的身姿,披著被血染紅的衣裳。


    這幅畫麵,好像從很久以前,就已經(jīng)印在了他的腦海裏。


    那時不過是稚齡的孩童,背上卻橫七豎八有著許多猙獰的傷口。而他是藥王穀下人的孩子,彼時醫(yī)術(shù)並不精良。上藥時手沒有輕重,總會把她弄得淚眼汪汪。


    “哎,你輕點哎!”她疼得直囔。轉(zhuǎn)過頭,盈滿淚珠的秀眸一閃,狠狠地瞪上他一眼。


    那時的他與她說了些什麼呢?


    若是早知道如今陌路至此,當初不如不曾遇見。可若不曾遇見,那麼沒有她出現(xiàn)的生命,他會如何過下去,竟是一點也想不出來。


    趙尋雪抬起手,輕輕地撚起浸血的衣料,用小剪刀沿著傷口邊緣剪開。衣料隨著剪刀不斷的哢嚓聲,一點點脫離傷口。剪掉的中衣下,是厚厚的一層裹胸布條,布條上的血一層一層,鮮紅覆蓋在幹了的深紅上。布條下露出的些許肌膚,也盡是凝固的血漬。


    他就這樣慢慢地、輕柔地替她清理著傷口。背上猙獰的血塊被他一點點擦掉,偶爾觸碰到傷口斷開的嫩肉,郭臨也仍是一聲未吭。


    屋內(nèi)靜得可怕,這種靜,似一道沉甸甸的枷鎖,壓在二人心間。


    “你變了很多……”他終究還是忍不住,打破了平靜。


    他想了很久,他有很多話想要告訴她。可即使是在這樣危機的時刻,掙來的微薄的獨處時間,他也隻敢,隻能,輕輕地問上這樣一句話。


    隔了好久,久到他幾乎以為時間靜止時,耳畔傳來了郭臨的聲音。


    她說:“我扮男裝已經(jīng)快七年了,自然是變化很大。”


    她大概知道趙尋雪想要說什麼,隻是不願去想。


    趙尋禮說的那些話,這些日子她常常會在心裏咀嚼上好幾遍。


    白子毓也是如此,可不同的是,他是為了從這些話中,找出對付德王的突破口。而她是為了什麼,或許連她自己也說不清。


    無論是在湯泉宮、廬江水畔,還是現(xiàn)在。其實要了趙尋雪的命很簡單。她有無數(shù)種方法可以將他暗殺,將他毀屍滅跡。


    然而猶豫了再猶豫,借口一個接一個。隻是她,不願承認而已。


    “是啊,以前給你療傷,你總會喊疼。現(xiàn)在……你比男子更厲害了。”趙尋雪將藥粉一點點倒在傷口上。


    郭臨閉上了眼睛,感到傷口沾了藥粉,火辣得厲害。而身後那隻手迅速幹脆地將淨布蓋在上麵,溫熱的淨布緩解了藥粉的刺激。


    不止是她,他何嚐不是變了。


    “因為有人需要我去保護。”她淺笑道。


    是因為失血太多,難得安寧,才不願破壞氣氛,郭臨對自己解釋。


    屋內(nèi)重新恢複了寧靜,靜得唿吸可聞。可現(xiàn)在這種靜,之於趙尋雪,卻似一捧溫泉水,融在佇立冷風的心間,溫暖得不可思議。


    “阿……臨,”趙尋雪緩緩說道,“今天早上,羽林軍衙門的牢獄裏不見了個犯人。那人……是我父親。”


    郭臨稍稍側(cè)了側(cè)頭。他終於還是親口告訴自己了,她心中想著。


    “他在宮中為醫(yī)時,配錯藥害死了一個人,因此逃離京城入了藥王穀。不過,過了十八年,這件事還是被人翻出來了。所以……”


    所以你被德王威脅,用你的命來交換你父親。郭臨在心中將他未說出口的話補完。


    趙尋雪哽了片刻,澀聲道:“白大人在牢獄時,見過他,我想……”


    郭臨猛地睜大眼,她幾乎是在一瞬間站起迴身。一直握在手中長劍輪了個圈,筆直地對準趙尋雪。


    趙尋雪正拿著白布往她傷口上綁去,一時不覺,手背被劍尖劃出一道口子。


    “趙尋雪,你是在威脅我?還是在向我求饒?”郭臨冷聲道。為了救出他的父親,他連剛剛那一點點的溫情,也要拿來利用嗎?


    趙尋雪怔怔地望著她,漸漸垂下眼。左手握著白布,徑直在右手上繞了幾圈,包紮住傷口。


    隔著幽幽反光的長劍,他重新抬眼看向郭臨,臉上還是一貫無波無讕的表情。


    而那雙漆黑的眸子,卻仿佛藏著無窮無盡的悲哀。這樣的眼神,卻出現(xiàn)在這張平靜的臉上。


    到底是悲哀淹過心扉,還是麻木隔絕了悲哀,至此,已是分不清楚了。


    他低下頭,輕聲道:“我隻是想告訴你,他在德王手上的把柄,是什麼。”他頓了頓,續(xù)道,“阿臨,他是罪人,我也是。”


    他緩緩站起身,目光直直地注視著她:“我不會逃,也不會躲。我的命,自始至終都是你的。”


    郭臨緊緊地凝望著他,手中的劍也依舊對準他的胸膛,紋絲未動。然而她的眼眶,卻在這須臾間,越來越濕潤。


    哪怕她有再大再強的自製力,能忍得身上萬般的痛楚,卻也無法止住此刻滑落麵頰的淚珠。


    “趙尋雪,我殺了很多人,為了給我父親報仇。”郭臨望著他,漸漸梗咽,“可是我沒有去找你,你知道嗎?”


    趙尋雪心中大怮,他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慌亂、緊張、忐忑,他幾乎不可置信地盯著她的眼睛。


    “趙尋雪,”郭臨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原諒得了你,可我原諒不了我自己,你懂嗎?”


    趙尋雪定定地看著她,驀然笑了。


    “我懂。”他朝她走過來。胸前的劍尖已經(jīng)劃破了他的衣服,他卻毫不在意。郭臨一驚,連忙撤手。而下一秒,她就被趙尋雪牢牢地攬在了懷中。


    他在她耳邊悶聲笑著,這是他多年來,第一次真正的開懷,仿佛找迴了遺失多年的寶物般。他一聲一聲地在她耳邊重複著:“我懂,我懂。”


    郭臨靠著他的肩膀,苦笑著,長歎了一口氣。


    這一聲歎息,歎得是什麼,她已不想去探究。


    “尋雪,告訴我,你會把我們的行蹤說出去,是不是有苦衷?”這個她一直不願麵對的問題,終該在此,得到一個真正的答案。


    趙尋雪緩緩鬆開她,溫柔的笑意一直掛在臉上。他凝視著她,似乎想告訴她很多事。


    門口突然傳來“咚咚”的敲門聲,二人同時一驚。郭臨猛地後退一步,靠著牆壁,偏過頭去。


    “誰?”趙尋雪迴頭問道。


    “趙大夫,門外來了一隊羽林軍,說是找您……”


    “讓開!”一個尖銳的男聲突然插進來,那人似乎還將小二推了一把。隔著沉重的木門,都能聽出語氣中的不耐:“趙醫(yī)正,殿下聽說你在這兒,派小的們接你。”


    殿下?……是德王殿下?


    郭臨的神經(jīng)瞬間繃緊,她輕腳走到榻旁,抱起玉鏘。


    “知道了,請你們在外麵稍候片刻,我馬上就來。”趙尋雪走到桌旁,垂首收拾藥箱。耳畔的發(fā)絲蓋住了他的側(cè)臉,讓郭臨看不出他此刻的神情。


    門外的腳步聲漸遠,羽林軍終於走開了。


    郭臨靠在窗邊,小心地觀察著外麵的環(huán)境,計劃著退路。趙尋雪望了眼她的背影,將一卷包裹好的幹淨白布放在桌上。


    “阿寧,”他在她身後喚著,郭臨沒有迴頭。


    “我沒有苦衷,泄露你們的行蹤,隻是因為我怕死。”他的聲音依然低沉,“所以,我是你的敵人。”


    屋內(nèi)靜了靜。郭臨輕輕道:“我知道了。”她望了眼窗外已然升起的太陽,“你的命,終究會結(jié)束在我手上。”


    仿佛有一聲輕微的歎息,過得片刻,響起了門開闔的聲音。


    趙尋雪走出客棧大門,望見一旁蜷在角落,被羽林軍嚇壞的客棧小二,心中道了聲抱歉。他看向麵前的羽林軍頭領(lǐng),沉聲道:“走吧。”


    “等下!”頭領(lǐng)伸手攔住他,慢慢抬起眼,上下打量著他。


    趙尋雪的右手不由往袖裏縮了縮。頭領(lǐng)低頭看見他胸口衣裳的破口,玩味地笑道:“殿下的猜測果然沒錯。趙醫(yī)正啊趙醫(yī)正,你被人挾持了怎麼也不說一聲!”他的表情好像萬分擔憂一樣。然而下一刻,他就大聲宣道:“來人,進去查查看,若有亂黨,一律抓起來問罪!”


    趙尋雪額上青筋暴起,右手握成了拳,手背上的傷口微微滲出血來。他緩緩轉(zhuǎn)過身,看向羽林軍身後停著的一輛華貴馬車。


    德王……原來你之所以讓我出城,是要以我為餌,引出她。


    客棧內(nèi)響起了淩亂的腳步聲,去搜查的羽林軍已經(jīng)迴來了。


    趙尋雪閉上了眼,不敢去看。


    隻聽羽林軍提擺下跪,報道:“殿下,什麼都沒有發(fā)現(xiàn)。”


    什麼?他猛地睜開眼,跪在地上的羽林軍正一臉忐忑地望著馬車。


    原來如此,趙尋雪的臉上微微揚起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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