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掩唇輕笑,不挑明送禮人的惡作劇。
待管家在她身邊站的時間一長,她感覺到一絲不對,這盒子的味道有問題啊!
陸相看到有人送來這麼一大盒壽禮,又用如此上等的紫檀木錦盒裝著,這沉甸甸的樣子,讓他第一想法就是,那盒子裏裝的,就算不是名貴的首飾珠串,也會是整齊化一的金錠子。
他當上左丞之後,最喜的就是家逢喜事,如此,就是他大肆收受賄賂之時。
老太太也歡喜,招著手道:“是哪個府上的如此有心?趁著大夥都在,快打開來看看。”
陸家一窩子都是貪財的,陸老太太當了多年老祖宗也改不掉出身低微的貧賤相。
陸貞貞見管家要打開盒蓋,心中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她悄悄向後退著。柳雲枝和許氏卻是存了另外的私心。
她們覺得,來人提前這麼些日來送禮,定是有著天大的麻煩要求陸相,那這精致的匣子裏,定是數不清的寶貝。
此時不趁機將女兒們叫來,分一杯羹,等老太太收起了,就再難尋機會討要了。
所以,陸福德一進來報喜時,二人就差了小丫鬟去給小姐們送信,恰巧,那匣子有一道精美的金鎖鎖著,陸福德從懷中摸著配套的鑰匙,擰了好半天鎖。
這時管家安撫道:“這鎖精致卻是精致,有點難打開,相爺、老夫人稍等。”
他這邊笨拙地開著鎖,把房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一個個急切又帶著緊張地盼著他快點打開匣子。
陸輕柔無聲無息地來到祖母近旁,一雙手乖巧地搭到老夫人的肩膀上,輕輕揉捏著。
許氏看到女兒慢了幾步,擰了一把陸嬌嬌的手臂,將人也推到老夫人身前。
陸貞貞不為所動,依舊站得遠遠的,她對那個匣子有一種非常強烈的預感,那裏麵,絕非什麼好東西。
可裏麵是什麼?她又猜不到。
就在這時,那金鎖應聲開了,陸相也等了半天,示意管家,“快快打開!”
陸福德收起金鎖,那可是純金打造的,丟不得。他用衣袖擦了擦手心上的汗,小心翼翼地挑開匣子蓋。
一股子難聞的血腥味鑽入他鼻中。
陸相探長了脖子失態的大叫一聲,“啊!”一屁股坐坐迴椅子上。
柳雲枝那好強的性子早就擠在了前麵,看到匣子中的情景也是慘白著一張臉,失去了反應的能力。
許氏那占便宜不落空的性子自然擠在最前麵,盒子一打開,她看得最是清楚,直接身子一歪,幹嘔起來。
“快拿走,拿走,嘔!”
在後麵端坐著的老夫人覺得事情不對,直嚷著,“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啊,你們一個兩個的是怎麼了?”
陸嬌嬌同樣心急,她小跑上前,而就在這時,一直抱著匣子的管家,看到大夥臉色不對,似乎也聞到了那匣子中難掩的血腥味,他探過匣子蓋,看向匣內。
五雙男人手掌血淋淋地擺在其中,每個手掌心還擺放著一顆黏糊糊的血珠子。
管家受不住胃中翻湧,一想到他獻寶一樣抱著這樣的東西長達一柱香時間,再也控製不住地拋了出去。
陸嬌嬌恰巧正在靠近,一匣子血糊連拉的東西盡數揚到她頭上,臉上、身上。
“啊……”
陸嬌嬌一聲高亢過一聲的尖叫響撤整個慈安院。
老夫人此時才看到滿地的手掌,還有跌到他懷中的眼球,那顆黑色的瞳仁似乎陰魂一般正與她對視著。
老太太連聲音都沒發出來,雙眼一翻,就撅了過去。
陸輕柔揉捏雙肩的小手一滯,目光落到老太太衣擺上停留的眼球上。
“娘,姨娘…女兒,女兒害怕。”
柳氏聽到陸輕柔的唿喚,這才從震驚當中恢複神智,她木訥地轉身,牽起陸輕柔就往外走,什麼賢良、孝順,這會她早忘記了,隻想著趕快離開這個晦氣之地,越遠越好。
陸輕柔被扯得腳下一個趔趄,一腳踩到一樣東西,那東西應聲爆開,在她雪白繡花的小鞋上落下一層血漿。
“娘啊…”
陸輕柔再也受不住伺候,軟軟暈倒過去。
柳氏不愧是個狠的,叱責出聲,“都是死人嗎,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將這些髒東西收拾了。”她身邊的婆子過來幫她扶住陸輕柔,幾人急急退出。
慈安院一陣忙碌,平日獻殷勤的人全部落荒而逃,陸老太太在昏厥中還手捂著心口,嗨呦嗨呦地呻吟著。
陸貞貞手裏端著茶碗,正小心翼翼地給老太太喂水,周嬤嬤擔憂不已。
“大夫怎麼還不來,老夫人本就時常會心口疼,今日這一嚇,不會出大事吧?”
陸貞貞淡定如常道:“嬤嬤不必擔心,我這茶有鎮靜心神的功效,祖母將這茶都用完,等到大夫過來是沒問題的。”
周嬤嬤長長出了一口氣,“造孽啊,是誰和咱們結了這麼大的仇,送這些惡心人的東西給老夫人。”
陸貞貞沉靜不語,最後長長歎了一口氣,“父親是丞相,剛正不阿,不可能有這麼惡毒心狠的仇家,祖母又是個心慈的,整日在家中,吃齋念佛,更不可能引來仇恨。柳姨娘那邊……”
周嬤嬤心中咯噔,柳氏暗中放例銀,平日出手闊綽,可這錢總歸是來路不名,難道是她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柳氏這人,平日裏嘴巴甜,哄得老夫人開心,出了這麼大的事,竟然不見了。多虧有三小姐在,不然老奴心都慌了。”
話到此,陸貞貞都看得清清楚楚,周嬤嬤心生懷疑,就是老太太心生懷疑,她再多言反而適得其反。
紅綢不知什麼時候來了,在她身邊道:“夫人聽了這邊發生的事,一著急身子也不好了,三小姐迴去看看吧。”
周嬤嬤見老夫人喝了茶水,紫紺色的嘴唇慢慢恢複如常,便對三小姐道:“三小姐孝順,先迴去看看大夫人吧,叫夫人別擔心這裏。”.Ъimiξou
陸貞貞點頭出來,步子急切,紅綢道:“奴婢來,是想告訴三小姐,今日指使行刺三小姐之人,是陸二小姐陸輕柔。奴婢想問一下三小姐,要不要紅綢出手?”
陸貞貞頓住步子,看了一眼紅綢,一張如三月春陽的小臉,笑得額外好看,“我發現,留下你是一個不錯的選擇,那你就這般好了。”她俯首貼在紅綢耳邊,將心中才起的計劃說了一遍。
另一邊,陸相在書房當中急急召喚了管家,問的正是今日送禮一事。
管家含糊不清,隻道:“老爺,那人說是您的故交,待老夫人登門之時,自然會曉得他的身份。奴才當時隻以為是貴重之物,不便提前告知身份。如今看來,他不會對老爺不利吧?”
陸相怕的就是這個,他為官多年,手段狠戾,手中多了不少冤案,他怕這是仇家尋仇。
“不行,本相不能坐隱待斃,這人十日後竟然還會上門,我得尋個高手護我周全才好。”
陸福德一臉讚同,“老爺如今身份貴重,早該有高人相互左右以伴安全,奴才聽聞獄督門的殺手,都是武林數一數二的高手,隻要老爺重金相聘,定能護您安然無虞。”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麼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麼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麼?”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剎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