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貞貞覺得這話太好笑了,她被這世上最蛇蠍心腸的女人問她將來。
“將來?你們可曾讓我有將來?一次兩次害我就算了,還害我的母親。既然不能好好的過了,為何不將你們都拖下水?讓你們也嚐嚐痛不欲生的滋味。”
她也不踩陸輕柔了,有時候言語的羞辱遠遠比暴行更加容易毀滅一個人。
“可你連父親也害了,陸貞貞你還有人性嗎?”
聽到她這樣問,陸貞貞忍不住哈哈大笑。
“我沒人性?我為什麼到這一步?那我問你,我母親是誰害死的?那人可有人性?”
“都說父慈子孝,父慈子孝,可那也要父慈是不是?我入獄時,他做為當朝一品,隻考慮如何為你籌謀入宮為主,可想過受苦的我?現在你問我人性,不覺得可笑嗎?”
陸輕柔不敢相信地看著她,“你這個魔鬼,父親怎麼沒為你籌謀,我入宮不也是為了搭救你嗎?”
陸貞貞對著她恨不得淬她一臉,“鬼話連篇!現在說什麼都別想再騙我了,魔鬼就魔鬼,等著看你們落寞就夠了!
“陸貞貞,你連血脈相連的父親都憎恨,你才不配活著!
陸貞貞捏住她的臉,“你這般維護他,不會還在顧念父女親情吧?你覺得他對你還有父愛?他昨天坎掉了你姨娘的手,廢了你哥哥的根,卻獨獨將你好好的臠禁在這跨院裏,你想想,這是為什麼?”
陸輕柔聽後嚇得渾身瑟瑟發抖,她被帶走了,帶走前隻知道母親被打了,並不知娘和哥哥…竟然都殘了。
她不敢置信地幾次張嘴,都發不出聲音來。因為她已經感覺到了,陸貞貞說的是真的。父親留下完好的她,正是對她生了齷齪心思。
忽然間,她覺得好惡心,她無法接受這個現實。
“不,不要,我是他的女兒,這不可以!”
陸貞貞一字一句地在她耳邊不餘餘力地打擊著,“你不要?可你生得這樣貌美,又如此年輕。他嬌養了你這麼多年,不用可浪費了。也是該讓你知道知道,你眼中的好父親是何等的卑劣!
她邪魅的聲音不斷地從她一張一合的小嘴裏發出聲音,像魔咒一樣敲打進陸輕柔的心裏。
陸輕柔顫抖著身子,不敢置信地看著陸貞貞,隻聽她對自己說,“他一定會好好疼你的!
陸輕柔死死地捂著她的耳朵,歇斯裏底地喊著:“不要,他是我爹爹,他是我爹爹!”
陸貞貞此時那張傾國傾城、純真的小臉上滿滿地嘲諷,她諷刺地看著陸輕柔,“木輕柔,那不是你爹。你爹姓木,是你看不起眼的表舅木春河呢!你不是萬家的女兒,也不是陸府的女兒。你是你母親毒殺死自己丈夫後與一個低賤男人生下低賤野種!你這樣在意身份,這會是不是特別難過?”
陸輕柔徹底崩潰了,她死死地捂著耳朵不要聽這些話,“假的,全是假的,我不信,一個字我都不信。我母親不是這樣的女人,她是這世上最溫柔最賢惠的女子!
在陸輕柔眼裏,她的母親雖然出身清貧,可嫁的男人都是朝中官員,結發夫君雖然官職低微,二人卻是恩愛。
那時大哥都記事了,這是他親口告訴自己的。
可是母親命不好,丈夫沒兩年就病死了,她帶著孩子日子過得清苦,時在過不下去了,才嫁給前途正好的陸震生當妾的。
母親時常感歎,他寧可被人戳一輩子脊梁骨,也要給哥哥爭上將來。這樣偉大的母親,怎麼可能是陸貞貞說的那樣不堪!
她是陸相的女兒,她是陸朕生的女兒。
“你說謊,我就是陸家的女兒,木春河他在胡說八道!
陸貞貞也不和她辯駁,而是將昨日木春河說得,與她學舌,“現在你知道了?柳雲枝骨子裏就帶著卑鄙。她先是為了聘禮嫁給萬家,可那姓萬的因為軍務,常年在軍營,她受不住寂寞,與木春河藕斷絲連。就算嫁進了相府,這些年依舊與木春河勾勾搭搭。她們二人在相府茍且之事,遠不止一人看到,她這樣的女人你還稱她賢良?呸!”
陸輕柔知道母親心狠手辣,可那是為了他們,人不為已,天誅地滅,為了當上夫人,耍些手段怎麼了?可她從來都是一心一意伺候夫君的賢良女人。
忽然間,母親在她心中的高大形象轟塌了,敬重的母親是蕩婦,慈愛的父親要收她做妾。前途一片坦蕩的大哥被廢了身子,而她盼望已久的弟弟從來不存在過。
完了,一切都完了。她的生活為什麼變成了這樣?
“陸貞貞,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又如何,你毀了我們所有人,你不一樣沒了幸福!标戄p柔就像是強弩之末,哪怕被打擊得體無完膚,也不肯認輸。
陸貞貞的眼睛飄忽到未知的地方,嘴裏喃喃,“幸福?幸福是什麼?”
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詞,她重生以來,被仇恨蒙蔽了心,時時刻刻感受到的隻有痛苦,看到害她慘死的人,每時每刻都在她眼前蹦躂,看她們活的那般暢快,那種恨意就像是被人剜食心髒的感覺,讓她痛得連唿吸都吃力,這樣的她,怎麼會去想什麼是幸福!
陸輕柔見她不說話,反唇相譏,“陸貞貞,你以為你現在暢快了,可是你一樣一無所有了,世子他是絕對不會娶罪臣之女的,你的王妃夢也碎了,我完了,你一樣也完了。哈哈哈!”
陸貞貞看著她得意,人都到了這份上,還能笑出來,不由得譏誚。不急不慢地道:“不,你錯了。我說過,我陸貞貞做事從不後悔。那是因為,我還有舅舅,他不會放任我進教坊司的。世子也說了,他的女人,他會護著,哪怕我是罪臣之女,他依舊願意為我請旨賜婚!”
“不可能!罪臣之女,你就隻能一輩子當奴隸,受人驅使,遭人羞辱,怎麼可能還嫁進王府,你連做世子的婢子都不配了。”
陸貞貞知道她說的是實話,可司徒琰信誓旦旦地說,他能做到。
為此,她也不清楚,這樣無法挽迴的局麵,他要如何做到。至於是否能成功,對於他的這份心,她是感動的。
“我相信他,你也知道,錦王世子向來才名在外,也許他真的能辦成,也說不定呢!”
聽到司徒琰竟然為了娶她,連身份都不在乎,陸輕柔嫉妒的幾乎無法唿吸。
“憑什麼,你憑什麼讓世子這般地在乎你,就因為你們自幼有口頭婚約嗎?你為什麼要從莊子上迴來,你要是沒迴來,那份婚約就是屬於我的。世子在乎的,他的目光、他的愛意就隻會屬於我。你為什麼要迴來?”
陸貞貞隨手甩出一物擲到她的臉上,“拿把鏡子照照你的德性吧,事到如今你還在癡人說夢。實話告訴你,紅綢就是世子送給我的婢女,而你之所以設計我不成,都是他在暗中相幫,所以,這輩子他都不可能愛上你!
這話成了壓倒陸輕柔最後的稻草,她隻覺得自己的心被人踩踏再收起來被人反複揉捏,她已經痛到體無完膚,還要不停地,不停地打擊她,她真的覺得自己活不下去了。
陸貞貞很是體貼地從袖袋裏拿出三尺白綾丟到她麵前,“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失敗,不想活了?你我姐妹一迴,我很願意幫你一把!
陸輕柔訥訥地看著手上的白綾,隨後發了狠地丟到地上,“陸貞貞,我就知道你不會那麼好心,你與我說這些,還不是想我死嗎,我不,我偏不,我還要好好地活著,看你倒黴,看你成為教坊司裏的妓女呢!”
陸貞貞笑,“不,我不進教坊司的,而你就不一定了。我說過了,我還有一個能幹的舅舅,而你呢?你那文采斐然的哥哥成了殘廢,已經沒有扶持的必要了。你娘成了人人唾罵的破鞋,你舅母是不會收留她來丟柳家人的。而你更是殘花敗柳,欺君的主犯!
“將來你的命運隻有三種可能,一種是進教坊司受人欺辱,一種可能是留在陸震生身邊做玩物,還有一種就是常伴青燈古佛!
她折迴身,蹲下,將地上的白綾撿了起來,“所以,我要是你,還是三尺白綾一了百了,免得日後受苦,被人唾罵,你說對嗎?木輕柔!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麼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麼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麼?”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绷制咭拐J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剎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