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門的人見是墨雨送人出來,問都沒問,在街角叫了馬車,讓六初坐上,“記得傳訊給我,否則……”
“你除了這些,沒有別的要叮囑的嗎?”六初心中難受,忍不住矯情起來。她知道自己這樣不對,可她就是忍不住不說。
墨雨一時訝然,“這不是最重要的事嗎?如果縣主出了事,你我……”
“行了,我知道了,不用你再說了。”六初甩了車簾子就命人駕車走了。
墨雨被截斷話兩次,弄得莫名其妙,站在原地抬手摸了摸頭,“我有說錯什麼嗎?”
“墨雨侍衛這是對誰這般戀戀不舍呢?”
男子的話如同陰風一般,忽然就出現在背後,墨雨一個迴頭,就看到原本在房中養病的三公子竟然出來了,正站在府門前正譏諷他。
墨雨心下慌了一下,隨後恢複如常,“迴世子爺!一個小藥童,我叮囑他幾句,他嫌我囉嗦就惱了。”
“哦?還有這等事?太醫見到墨雨侍衛都要禮讓兩分,他的小藥童竟是這般厲害?”
墨雨神色不變道:“一早太醫過府就被下人叫走了,還以為世子身上的傷極重,原來已經可以離府了。”
芙蓉站在司徒峻身後,用手輕拖著他的手臂,貼著他耳朵小聲道:“奴婢百分百肯定,那馬車上坐的人是六初。”
司徒峻聽後對著墨雨懷著壞笑,“墨雨侍衛是二哥身邊得力的左膀右臂,果然沉穩,遇事不驚。你說我現在就命人將馬車追迴來如何?正好張太醫還沒走呢!”
墨雨泰山不驚於色的麵孔此刻出現了一絲慌亂,他僵硬著臉上的肌肉,艱難地道:“世子完全可以如此,隻是如此做對您又有什麼好處?”
司徒峻倒背了單手,邁步向迴走,“好處自然是多多的,現在不方便告訴你。你隻需要知道,我做這劫車的事情隻需我一句話的吩咐,保他車上的人躲不掉。要不要做,全看墨雨侍衛的選擇了。”
墨雨垂首,他想著的是,世子如此篤定,難道是他和六初的事敗露了?
如果是這樣,一但將六初抓迴來,他倆的結局隻有死。
無論是府規,還是門規,結局都是一樣的,想到此,他的腿如同掛了千金,最終還是一步一步跟著司徒峻去了倚湖小亭。
涼亭就建在府宅後院正中心偏西的地方,這裏視野空曠,可攬半個後宅的所有景色,也能讓人將亭中一切都看個清楚。
司徒峻就是故意讓人知道,現如今他才是世子,就算是前世子身邊的人,也要聽他差遣,他就是要立威!
就算是二哥的人,以後也隻能對他馬首是瞻!
司徒峻坐在亭椅上,原想翹個二郎腿,可他一動,身上的鞭傷就扯得疼,張太醫的藥很好,塗抹上原本火辣辣的傷口立即清涼一片。
如今不亂動不疼,可大動作還是難受得緊。
他收迴腿,清俊的臉上變得疾言厲色起來,“跪下!”
男兒膝下有黃金,何況墨雨是獄督門的人,他能成為門主的貼身影衛,那都是經曆千錘百煉的實戰,舔著血站到的位置。
他們每一個人,都隻跪門主一人,其它人想讓他們跪,看情況!
“世子有話就說,難為屬下,不該是世子所做之事!”
司徒峻見他竟然使喚不動一個奴才,起身抬腳就想踹,“我叫你跪下!”他一腳沒踹正,反抻得自己一身的傷,當下先叫了出來。
“哎呦呦,疼!”
墨雨估量著那車已經快到一品天下了,這會世子派人去追也追不上了,見司徒峻還要羞辱他,轉身就走。
芙蓉一邊攙扶司徒峻一邊急切道:“你與六初茍且的事,以為你們做得天衣無縫那!世子已經抓到你們的把柄了。”
轟!天雷滾滾。
芙蓉的話如同一道天雷炸得墨雨九尺男兒都險些站立不穩。
芙蓉見他怕了,得意地從袖間拿出一張帕子甩到他臉上,隨後飄飄搖搖地落在了地上。
“看看,看看,這就是一向尊禮儀守規矩的二公子調教出來的侍衛,與發賣出府的婢子勾勾搭搭不說,還喬裝成太醫的藥童混進府裏來行茍且之事!現在你犯了這樣大的錯,世子爺讓你跪下,你還不跪嗎?”
墨雨看到地上的帕子,雪白的帕子在下角用銀色絲線繡了一朵潔白的六初花,如同六初人一般潔白可愛,純真清秀。
那帕子是六初自己準備的,也是六初刻意藏起來留給他的,當時他是看到六初放在枕頭下了,知道是她的一片真心,留下的念想。
沒想到,這個念想,如今成了壓在他肩頭一塊巨石,將他可頂天的脊柱壓腰。
“嘭!”墨雨終於承受不住威脅,單腿跪了下去。
芙蓉得意,往司徒峻身上靠。
司徒峻笑摸了一把她的臉,“我的芙兒真能幹,待爺的傷好了,迴頭好好犒勞你!”
墨雨彎下腰用手指勾到那帕子,心中翻滾起悔意。
他不該氣血上頭沒控製好,更不該事後匆忙沒有收拾就離了房。萬沒想到,防守嚴密的院子,會落了疏漏。他更不該不冷靜、不鎮定,犯下諸多的影衛的大忌。
他悔恨地將倔強的頭顱垂得更低,自覺不配做侍衛的首領。
“墨雨的確犯了府規,世子想罰想殺皆可,墨雨不辯駁一句。”
司徒峻推開身上的芙蓉,兩手對在一起拍了一個巴掌,“好,不愧是條漢子,做了就認,我喜歡。”
他說著起身繞著墨雨身前身後轉了兩圈,曲瞇了眼,臉上帶上了三分邪惡。
“我要你的命有什麼用呢,除了給地府閻羅多送一條孤魂,對我是半分好處也沒有。”
墨雨淒然一笑,傲然道:“讓我做出背叛主了的事,是不可能的。墨雨寧願死。”
芙蓉冷哼,“你不怕死,那六初那個小丫頭呢?我瞧著她對你可是情根深種,這沒名沒份的就將身子給你了,這得是多愛你啊,你舍得她死嗎?”
她這話,其實是意有所指的,至於世子能不能聽出來,就兩知了。
墨雨垂首不說話,他不怕死,可是六初呢?
六初已不是王府的人,她不受府規所管,可門規更加可怕,縣主能護住她嗎?他不確定,一個才到縣主身邊幾天的小丫頭,縣主為什麼要護她。
司徒峻見他不作聲了,知道捏到了他的三寸,於是笑道:“其實你不用害怕,本世子隻是想讓你幫我辦點事,你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做給誰看呢?”
墨雨掙不脫內心的掙紮,應道:“隻要世子所辦之事不是不利於我主子的,屬下可應下。”
司徒峻忽然覺得,二哥身邊也不全是如鐵桶一般刀槍不入嗎,這不就策反了一人了。
芙蓉在一旁不無羨慕地道:“真沒看出來,你還是個癡情的!”
墨雨全當聽不見,是他對不起六初,沒控製好自己的情緒,又怎麼舍得再讓她受傷害呢!
“世子想求屬下做什麼?”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麼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麼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麼?”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剎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