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子昂原本還因?yàn)橥駥広s他而生氣,可自己隨意的一句話剛出口,就引起對婉寧的各種擔(dān)憂來,腦子裏誕生出很多話要跟她說。
在入宮之前,他恨不得時刻都守在她身邊,甚至以後若能常常守著她,心裏的話可以不說出來,化作行動該有多好。但這是不切實(shí)際的。他不希望婉寧進(jìn)宮,就是不想她離得遠(yuǎn)。
該說的話還是要說。
他看著婉寧,深情地喚了一聲:“婉寧。”
婉寧坐在他身旁,然而心思和目光早就被捧在手裏的一條精美項(xiàng)圈吸引了去。這是一條岫玉桃花瓔珞,它是高子昂在外麵辦事時看著好看就順道給婉寧買了。他是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婉寧。
婉寧最高興的不是得到一條新項(xiàng)圈,而是哥哥走到哪都會想著自己。多看了幾眼周若煙的事,她也就淡忘一些了。
聽到他的唿喚,婉寧猛地轉(zhuǎn)過頭,眨巴著一雙明眸疑惑地看著他,“嗯?”了一聲。
“皇宮對於整個長安城來說,雖然不大,我們時常同時處在宮中,但是正如智陽先生所言,我入不了後宮,後宮的人也不能隨意走動,規(guī)矩極嚴(yán)。見不到你,我真的很擔(dān)心你。好在眼下看還是有幾個人是可以信賴的。凡事你都要小心,能出宮來,就出來我們見一麵。”
“我隻是一個宮女,隻要主子吩咐,是可以出宮的。當(dāng)然,周若煙若受寵,我們就會更加隨意一些。”婉寧似乎很不在意的樣子,當(dāng)然不知道他心底的沉重。
“你能指望的人,張公公,以後的周娘娘,……你再帶上燕兒,她年歲比你大,凡事能比你想得周到一些。就由你和燕兒做周娘娘的貼身侍女,其他人就不要帶了,宮裏的人怕是也不能信任。皇上日理萬機(jī),最好就別去煩他了。聽說長孫皇後極為賢德,你在遇事不解的時候,可以向她求助。”
從一開始就沒有想到哥哥會說得如此深刻與詳細(xì),轉(zhuǎn)過臉認(rèn)真聽了起來。
“在宮裏一定要將主子伺候好。你最直接的主子是周娘娘,但是最大的主子是皇上,其次是皇後,再然後是周娘娘,但她是你最直接的主子。尤其是她若得寵,就更要伺候得無微不至。至於其他人,不要講任何情義,好一點(diǎn)兒不過是因利而聚罷了。弄不好,還不如陌生人。雖然跟他們處不好,最好也不要樹敵。不過,就算真的樹敵,大概也輪不上你,一切要以主子為先,更不要給主子惹麻煩。”
高子昂像嫁女兒一樣叮囑著婉寧。
“你怎麼啦?你要把我嫁出去啊!離進(jìn)宮還有好多天呢,我們一切準(zhǔn)備就緒,再說也不遲啊!幹嘛提前說這些?”
“我說的你要記住!”高子昂厲聲說。
“好好好,我記住,囉嗦鬼。哥哥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囉嗦了?我爭取出來看你行不行?我會像寫日記一樣給你寫信行不行?我將我的飲食起居都向你匯報好不好?”
“信可以寫,但就不要那麼頻繁了,會引起他人的注意。”他將婉寧扯過來坐到自己懷裏,“一萬個擔(dān)心,還管不住你這個小丫頭。我答應(yīng)過你父親,要好好照顧你,你這個樣子,讓我怎麼跟他交代。”
“怎麼交代是你的事,嘿嘿。”婉寧有些得意。
“說起你父親,我想起來。你父親的事,不要一入宮就找皇帝說,要耐住性子,何況有些人的勢頭正盛。你先讓周娘娘的地位穩(wěn)固下來,她才能更好地幫助你。至於你父親的事,最重要的是要有足夠的證據(jù)。我們必須要各處搜羅證據(jù),等到時機(jī)成熟,再向皇上揭發(fā)。還有,恐怕我們還要去一趟梁州,畢竟你父親在那裏……當(dāng)時,我不建議你在梁州待,是因?yàn)閮词譀]有放鬆警惕。以後找個機(jī)會,我們還需要去一趟的,我覺得在那裏能夠找到人證和物證。”
婉寧終於乖乖地說:“好,一切都聽你的。”
她迴想著哥哥說的話,想到燕兒的時候,不禁歎了口氣:“這種九死一生的事情,還讓燕兒陪著我去,這責(zé)任重大啊!真難為她了,李家早已家破人亡,她還跟著我,她不應(yīng)該找個好人嫁掉,去尋找自己的幸福嗎?”
“你這話可不要對燕兒說,她會以為,是什麼地方伺候得不周到,會破壞你們的主仆情分的。你們的主仆情分深厚,你深陷險境,越是這種時候,她越不會離開你。別再說這種話了。”
婉寧答應(yīng)著:“好,聽你的,不說。”
“燕兒是個值得信賴的人,你不應(yīng)該失去她。從前我們救了她,她隻有伺候在你身邊,她才會覺得踏實(shí)。再說,她迴去那樣一個家庭,還不如在李家過得好。她對你忠心,不求別的,隻願在你身邊伺候。”
“我也很相信燕兒,父親一直都相信她,我早就把她當(dāng)做親姐姐一般。”婉寧頓了頓,“對了,你說燕兒到底想不想嫁人?”
“你們女人的心思,我哪裏猜得透?沒有遇到喜歡的,應(yīng)該不會想吧。但心裏若有喜歡的人,應(yīng)該是個女人都會想嫁人的。”
“你還挺懂女人的嗎?”
“別人不懂,我懂你。”
“又貧!”
隨著交談的展開,高子昂的心情沒有最開始那般沉重了。
兩人正開心說著話,隻聽一陣“咚咚”的敲門聲響起。婉寧將瓔珞收了起來,朝著門的方向說:“進(jìn)來。”
周若煙安閑地走了進(jìn)來。“姐姐。”
“何事?她們伺候得不周到嗎?”
周若煙連連搖頭:“沒有,姐姐,她們盡心盡力。”
婉寧將她迎至榻上坐下來。
“姐姐,我不像你自幼熟習(xí)琴棋書畫,如今樣樣精通,這進(jìn)了宮如何伺候皇上。過來想麻煩姐姐給妹妹指點(diǎn)一二。”
婉寧輕舒口氣:“每一項(xiàng)技藝都需要牢固的根基,哪是三天兩日就學(xué)成的?”
“臨陣磨刀,不快也光吧。”
“我們女人怎麼可能將所有的優(yōu)點(diǎn)集於一身?而且皇帝會喜歡十全十美的女人嗎?我猜後宮裏也不缺乏精通琴棋書畫的女人吧。有的人才華橫溢,有的人冰清玉潔,再有人美貌絕倫……,各有各的特色,皇帝不就是想要如此的後宮嗎?你給人的感覺,豔壓群芳。守住自己的獨(dú)特,不必豔羨他人。安心吧,迴房好好睡一覺,最重要的是心理上準(zhǔn)備好。”
周若煙聽了婉寧的話,心中豁然開朗:“好,我都聽姐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