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寧的轎子到了王家府邸門前。她獨自下轎,留車夫在車轎上。王家的門子似乎認(rèn)出她來:“您是李家小姐吧?”
“對。我是來找你們少夫人的。”
“小姐請進(jìn)。”門子二話沒說就將她放了進(jìn)去。
婉寧走到院子裏,正巧碰見王品鴻。
王品鴻一見到她,笑著說:“婉寧,你真是稀客啊!自從子昂去了沁芳閣,我想你對我隻有恨了。還以為你再也不到我這府上來了呢。”
“你還知道你作的孽啊!當(dāng)真是招人恨,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現(xiàn)在在貴府上,躲不開,也不好太過分。”婉寧欠身說,“婉寧冒失了。”
“就覺得你有話直說很好。我也是了解你的,真挺在意他。但畢竟我和你前世無怨今生無仇。”
“這還不叫有仇!是你帶壞了子昂哥哥。”
“貓還有不吃腥的嗎?”
“若不是你,他也不會去沁芳閣那種地方,不會勾搭竹筠。”
“他就那麼個東西,你別怨我。他的天性如此,沒有竹筠,你就保證一定不會有其他人?虧你還自認(rèn)為很了解他,他喜歡女人,你看不出來嗎?你壓抑著男人的本性就一定是好事?不過他又沒有對不起你,對你用情至深,你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婉寧不屑地說:“歪理!”她覺得跟王品鴻這樣的大少爺,又是個浪蕩子沒有共同語言,而且她對王品鴻可一直都是有成見的,還是早些分開為妥。於是禮貌地問:“尊夫人在府上嗎?”
“在。就知道滿府就她一個人還能讓你看得上眼,她在房裏。”
“王少爺哪裏的話?”婉寧低低道。
“你不會連我跟她的房間都忘記了吧?”
“怎麼會呢?”
不管婉寧有沒有忘記,找個人陪同也是待客之道。王品鴻示意不遠(yuǎn)處的丫鬟過來。
“少爺,您吩咐。”
“你帶李家小姐去見少夫人。”
“遵命。”
“李小姐,跟奴婢來吧。”
婉寧禮貌地向著王品鴻欠身道:“打擾了。”
丫鬟帶領(lǐng)婉寧來到王品鴻夫妻的房裏,孟靜瑤正專心地在書桌前看書。
“少夫人,李家小姐來了。”
孟靜瑤緩緩抬起頭來:“婉寧?你來啦。快請進(jìn)。”
“孟姐姐,打擾了。”
孟靜瑤上前抓住婉寧的雙手,將她拉至榻上坐下,微笑著說:“你還跟我客氣?你遭遇不幸,理應(yīng)我去看你,又害怕你嫌吵鬧。我們兩家也是有些交情在的。你好久沒來了,再加上品鴻拉上高少爺,做了那麼多對不起你的事。還怕你記恨他,現(xiàn)在你來就好了。”
一番話說完,又轉(zhuǎn)向身旁的丫鬟,吩咐道:“快把上好的果子端上來。”
“遵命。”
婉寧有些疑惑地看向她:“孟姐姐,王少爺?shù)囊恍┬袨榍吠祝憔筒辉箚幔俊?br />
“就知道你會這麼問。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jīng),我們家這本經(jīng),這麼念最好不過。就說你吧,恨品鴻,這我也不怨你,是個女人都會恨的。”
兩個人隨意聊了幾句,婉寧始終沒有說明來意。
孟靜瑤知道婉寧瑣事纏身,來到府上一定是有事,也一定是不好意思說,隻好自己先開口了:“婉寧,我們小時候,你府上勢力滔天,周圍的人巴結(jié)都還來不及。孟家跟李家也頗有交情。之後,你李家出事,我不好常去打擾,可心裏惦記著呢。小時候,我們雖然接觸不是很多,畢竟我又不像你,還能去學(xué)堂念書。但也不少在一起玩,也算是相熟了。到現(xiàn)在你怎麼反倒拘謹(jǐn)起來了?你有話就說唄。”
婉寧順手摘下頭上的銀釵,這個釵年代久遠(yuǎn),是值不少錢的。她說:“姐姐,請收下。”
孟靜瑤同樣識得此釵的價值,她父親當(dāng)年征戰(zhàn)沙場,李家確實是有些好東西,有不少東西自己連見都沒有見過。
但是她臉上有些微不悅:“婉寧,你明知道我不吃這一套,你還是有話就直說吧。”
“妹妹今天來是為父親的事求姐姐。原本朝廷大事不是我們女兒家該過問的,但李家已經(jīng)如此了。相信姐姐一定了解我父親的為人,他不是一個膽小怕事的人,不需要畏罪自裁。他是被左令鴻害死的,死後,高叔父為了掠奪李家的財產(chǎn),籠絡(luò)官員彈劾父親,使他背負(fù)‘畏罪自裁’的惡名。”
婉寧正說著,王家的丫鬟端了滿滿的一盤葡萄上來:“兩位小姐,請慢用。”
孟靜瑤命令道:“下去吧,沒有我的吩咐,誰都不許進(jìn)來。”
“遵命,小姐。”
丫鬟轉(zhuǎn)身剛出去,孟靜瑤便說道:“婉寧,不要緊,她是我的陪嫁丫頭,人還算伶俐,你接著說吧。”
婉寧剛要繼續(xù)說,卻被孟靜瑤打斷:“等等,婉寧,我有點迷糊。你們李家跟高家不是親家嗎?高大人怎麼會這麼做呢?”
“在高叔父眼裏,沒有什麼親家,隻有利益。也就導(dǎo)致他罪行累累,收受賄賂、賣官鬻爵、收買人心、結(jié)黨營私……”
“我還有一事不明。自幼我就知道你是高家的準(zhǔn)兒媳,你跟高少爺?shù)母星轭H深,高家卻娶了你姐姐。高少爺?shù)臑槿耍恢领度绱税。 ?br />
“孟姐姐,此事說來話長。嫁入高家的不是我親姐姐,她是李家的養(yǎng)女。能嫁進(jìn)高家,是陰差陽錯。今天來貴府上是要求姐姐的,孟大人同妹妹的父親在同一時期被降職,妹妹希望孟大人能出麵揭發(fā)高叔父的罪行。”說完,婉寧走下榻來,向她施禮。
孟靜瑤立即扶起她:“快起來,婉寧。”同時她的臉上露出幾分憂愁,“可是如果這麼做,你跟子昂還如何相處?”
“姐姐,不瞞你說,我跟他已經(jīng)沒有未來了,無須顧慮我們。知道對於孟大人來說此事難辦,弄不好會引火燒身。再正直的人都會有顧慮,所以先來求姐姐。”
“婉寧,你不用說了。我?guī)湍憔褪橇恕O裎覀冞@種出身的人,有幾個是真真正正為自己而活。你也不過就是為了你父親,為了李家。李家自從被降罪,門庭冷落了許多吧,又是世態(tài)炎涼的世道。你放心吧,我會跟父親說,我相信父親也一定能體諒你。”
婉寧再次欠身道:“多謝孟姐姐。”
孟靜瑤扶起她:“行了,都說了別跟我客氣,真不習(xí)慣。快坐下,我們姐妹說說話,像我們這樣的人家終日事務(wù)繁雜,我們好不容易能靜下心來說話。”
婉寧將頭上的銀釵又取下來:“孟姐姐,你就收下吧。收下,我還好過一些。”
可孟靜瑤仍然沒有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