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朝廷中沸沸揚揚地女史案,不僅沒有平息下來,反而在一股神秘力量地『操』縱下,有越鬧越大的勢頭。由於女史案影『射』的茹夫人病故,案情正無頭緒之際,都巡檢司內(nèi)部突然爆出猛料,女史案竟然有女真間諜的介入,頓時引起朝野上下一片嘩然。
都巡檢司與職方司聯(lián)合上陳,據(jù)審訊燕山雲(yún)州人嚴會,此人正是聯(lián)係某些朝廷官員,結(jié)構(gòu)女史案構(gòu)陷朝廷大臣的一個重要人物。而那名龍德宮女史許氏,正是他從隨二帝北狩的宮人中,精挑細選出來的,他們構(gòu)陷的目標就是被女真人稱為‘南朝柱石’的王澤。
既有都巡檢司的確鑿證據(jù),又有職方司的權(quán)威旁證,一時間群情洶洶,民間士人紛紛要求朝廷徹查此案,掃除金人在江南的間諜,並要求將嚴會與許氏淩遲處死,鳳凰山日報與江寧新聞報兩大報紙並東南各小報,紛紛轉(zhuǎn)載名士文章,為王澤抱屈鳴冤,紛言若不是都巡檢司破獲金人用間據(jù)點,朝廷重臣將背負不白之冤。
王詠翎為首的鳳凰山書院師生一改往日裏不偏不倚的態(tài)度,署名上萬言書為王澤言事,由王詠翎執(zhí)筆,尹焞與正在病中的葉夢得為之潤『色』,萬言書言辭甚是犀利,甚至直接指出,要徹底挖出朝廷中那些勾結(jié)女真的敗類,此非為王澤一人,既然能構(gòu)陷王澤,必然能暗中攪『亂』朝政,此輩對國政危害甚大,必須要徹底鏟除這顆毒瘤。
朝廷中便是平日裏與王澤保持距離,或是與之唱對臺戲的大臣,這次也換了另一副顏麵,個個亦是義憤填膺,紛紛上書要求徹查女史案,挖出這批蛀蟲,以肅朝綱、正國本,連在別人眼中一向風(fēng)骨甚佳,與王澤常唱對臺戲的趙鼎也為王澤抱屈,趙鼎三次上書要求朝廷必須嚴辦此事,絕不可有任何人情參雜其中,對於涉案勾結(jié)女真人構(gòu)陷朝廷執(zhí)政重臣的逆黨,一定要按重典嚴辦。
刑部尚書呂好問與侍郎劉豫成為朝廷中最引人注目的大臣,他們一麵嚴令都巡檢司審訊金人間諜,一麵上書要求朝廷,因牽扯敵國用間,應(yīng)將女史案發(fā)歸刑部審訊,連大理寺這一關(guān)也繞了過去,又引起了刑部和大理寺之間一場激烈的口水仗。朝堂之上簡直成了刑部和大理寺之間唇槍舌劍的戰(zhàn)場,最終孫傅不得不從中調(diào)和,以刑部都巡檢司破獲女真間諜為由,將包括女史案在內(nèi)的涉案人員,全部交予刑部審訊,為了照顧其它衙門,大理寺,禦史臺、剛剛並入兵部,由兵部節(jié)製的衛(wèi)尉寺三家參與。
但呂好問畢竟身為尚書,不願身臨俗務(wù),由劉豫以刑部侍郎擔(dān)當(dāng)主審。由於劉豫深受王澤恩惠,加上此案即可向王澤獻好,又可為自己討下一個升遷的考績,自然是賣出十二分地力氣,真正做到了三過家門而不入,吃住都在刑部公廳之中,不分日夜地審訊。當(dāng)然,他對於女真間諜毫不客氣,由於朝廷已有軍法規(guī)定,凡涉及敵國用間,可由軍指揮司都虞候下令處斬。故能借用衛(wèi)尉寺都虞候判官用刑,亦可用刑部緝捕使臣用刑,運用種種酷吏手段,不問過程隻求結(jié)果,刑部的使臣們自然也賣出生平的本事,一套套地刑具不斷地加在這些犯人的身上,有些人甚至在嚴刑『逼』供之下為求解脫胡『亂』咬人,結(jié)果是案情越發(fā)展事情就越大,朝廷中不斷有冤案發(fā)生。呂好問在巨大的壓力之下隻好親自出麵,要求劉豫用刑且寬,不要牽連好人,但劉豫卻認為寧可錯殺一千、不能放過一人,除『奸』勿盡的道理令呂好問不可奈何。
隨著案情不斷地走『露』風(fēng)聲,外麵風(fēng)波越來越大,市井之間各種傳言一夜之間,全是為王澤抱不平,但對於劉豫用刑嚴酷也頗有異議,一些禦史開始上書彈劾劉豫用刑太嚴禍及無辜。而對於茹夫人蹊蹺的死因,雖然有人動過念頭,也有少數(shù)人隱晦地提出,但隨即而來的是暴風(fēng)驟雨般地評擊,被罵成女真『奸』細或別有用心,簡直成了過街老鼠,有些人甚至被街坊群毆,使人不吝而寒、紛紛禁口。
朝廷首先做的就是在這場風(fēng)波中,茹夫人終於被恩賜越郡君的誥命,安葬規(guī)格以王澤的職事官品級規(guī)格籌辦,聲勢造的頗為浩大,連皇太後與皇後也派遣女官前來吊喪,給足了王澤顏麵。但是,仍然令很多人不滿意,另一種言論再次興起,言王澤在茹夫人臨終前將她扶為正室,而茹夫人是河朔大戶良人出身,論出身當(dāng)?shù)脠?zhí)政內(nèi)人,雖做侍妾十年,卻實為王澤府邸的女主,朝廷於公於私理應(yīng)按王澤爵位冊封其為郡國夫人。郡君——實為朝廷之有國公封爵上大臣或親王側(cè)室的誥命,朝廷不許王澤陳請郡國夫人的誥命,而是僅僅給於郡君稱號,顯然對王澤不公。此事再次引起了一些士人的不滿,紛紛上書引用典籍為王澤抱不平,要求朝廷追封茹夫人為郡國夫人,江寧新聞報更是當(dāng)了一迴衝陣先鋒。
趙諶麵對朝野上下幾乎一致為王澤請命抱屈的唿聲,他真是又悔又恨,想不到事情竟然落到今天這種局麵,令他震驚不已的是女史案的背後,竟然有金人的背景,更他震栗不已的是整個事情從一開始就被金人『操』縱,自己以為自己是有能力的帝王,沒想到竟是這種結(jié)局,往昔的雄心壯誌瞬時間化成對自己能力的深深疑慮。
趙柔嘉的日子更不好過,她倒底是年紀尚小,麵對如此大的壓力已成驚弓之鳥,女史案始作俑者是她,但她並不知道幕後策劃者是女真間諜,而且將她也算在其中成了一顆被人使喚的棋子。到了這個時候她才真正地慌了起來,盡管她用意或許有那一點點私心,更無心與女真人勾結(jié),但是事實就擺在眼前,她被女真人暗中給利用了,無論如何都脫不開嫌疑,一旦自己被牽連出來,將是百口莫辯,等待著她的縱然不會是明正典刑,但也會是鴆酒一杯或是終身禁錮。更讓她不能接受的是,趙諶在得知有女真間諜參與的時候,壓根不容她解釋,斥責(zé)她竟然勾結(jié)女真人,陷他這位皇帝於進退維穀之間,那憤怒扭曲的臉麵和那冷酷的目光,令她感到入墜冰窟。
隨著案情一步又一步地深入,趙柔嘉更加惶恐不安,她所用的那些宵小之輩又豈能受得了刑部大刑,紛紛相互撕咬,若是再查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要落到他的身上,當(dāng)然隻能落在她這裏,不可能追究到皇帝身上。驚恐之餘,她不及多想,既然趙諶已經(jīng)指望不上,慌『亂』之下隻得求助於朱影,雖然她向朱影坦白介入女史案,卻不承認自己是始作俑者,更是隱藏了幾名重要的人物。
朱影雖然早就明白個**分,但趙柔嘉的坦白仍然令她驚愕不已,之前她還有些許僥幸,但趙柔嘉的每一句話都令她如錐刺心般地絞痛。但無論如何趙柔嘉終歸是她的女兒,她在驚愕之後閃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如何保住自己的女兒,盡管她在氣憤交加之際,狠狠地刮了趙柔嘉一記耳光。冷靜之後,她細細思量了目前朝野上下形勢,在一片近似狂濤之中,王澤卻僅僅一封剳子後再不言語,完全是深受構(gòu)陷的模樣。但她絕不相信此事會如此簡單,單單林月姐的死就十分蹊蹺,絕不是什麼暴病,她曾經(jīng)傳內(nèi)旨對此質(zhì)問王澤,但王澤沉默不語。
雖然她不敢肯定,但已經(jīng)感覺到一些,但這一切都是源自一個陰謀,針對於王澤的陰謀。令她詫異地是,女史案竟然是女真間諜結(jié)構(gòu)所成,而不是她原先揣測的出自趙諶與趙柔嘉之手,既然有女真人,完顏宗弼斷不能擺脫幹係,為何他要這樣做?盡管政治經(jīng)驗告訴她,如今他們?nèi)穗m不能說勢同水火,但為了各自的命運,相互間明爭暗鬥大有越演越烈之勢,完顏宗弼對王澤下手是有可能的,也是無可厚非的。
她的女兒在其中或許真是被利用的受害者!這一切都要由金峰——完顏宗弼來承擔(dān),朱影是這麼想的。
劉豫不愧為一個能臣,隨著他的狠辣手段不斷使出,案情漸漸明了,幾名朝廷的中下級官吏的不斷招供,越來越將矛頭指向趙柔嘉,而且已經(jīng)有人開始懷疑皇室貴胄可能參與其中,隻是暫無證據(jù)之前,說的委婉隱晦而已。
按製朱影不能幹預(yù)如此要案的審訊,即便是幹預(yù)也會被大臣毫不客氣地駁迴,劉豫顯然會樂於駁迴太後的幹預(yù),這樣一來反而會使她失了顏麵,絕不能行此蠢招。但趙柔嘉如何躲過此劫?而且在案情尚未發(fā)展到她身上之際了斷整個案件,有柔嘉必然會有趙諶,若真是如此,那皇室的臉麵可就丟大了!
朱影在再三權(quán)衡之後,終於下了決心,讓趙柔嘉在宮中不許隨意走動,之後傳召王澤入宮,並由李有親自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