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銀色的光芒中,楊雲看見了一個世界。
那是一個真真切切的世界,名為地球的星球,立於星球之外,楊雲甚至能夠看到在星球之上生活著的人類與動物,看到他們建立了自己的村落,自己的文明。
這個世界很小,小到地球就是他們的全部,甚至於距離他們十五億公裏的太陽,也不過是一團高密度的能量聚集體,並不是一顆真正的恆星。
在古時,人類所認識的天地世界是各不相同的。有的民族認為隻有一小塊大陸,被烏龜托著在無盡海洋上,有的民族認為自己的世界隻有一片山穀,一片平原,有的民族認為自己的世界是天圓地方的中央,在邊緣則是垂直向下的盡頭。這也正是一個天圓地方的小型位麵當中,那些星體的本質。
而在距離地球外圍不知多遠的距離,還有著一層看似不存在,卻又確實存在的屏障,仿佛玻璃罩般,將整個星球包裹在了其中。
——這是,文明之理。
當楊雲的心中升騰起這個念頭的瞬間,他忽然感覺到一股大恐怖襲來,那是一種徹入骨髓,令渾身都不由得戰栗不已的大恐怖……然後,他便看見了無數的黑暗,自位麵之外洶湧而來。
那是,一道仿佛要吞沒整個宇宙的漆黑之光,宛如海中奔騰而起的巨浪。
隻不過這巨浪的波及範圍,是整個宇宙。
即便是一整個位麵,麵對這恐怖的巨浪也是力有未逮。在這吞沒一切,侵染一切的漆黑恐怖浪潮之中,那層位麵之外的屏障瞬息之間就被染上了漆黑的顏色,然後連抵擋一下都沒有做到,就碎裂了開來。
而在屏障碎裂的瞬間,楊雲分明聽到了,這個世界發出的哀鳴。
頃刻之間,深不見底的黑暗便卷過了世界的每一個角落,無論是世界之內,還是世界之外;無論是沒有生命的巖石沙土,還是生活在星球之上的人類與動物,都在這黑暗當中毫無抵抗之力的被整個淹沒。
但是,這黑暗並沒有毀滅一切。就如同一場海嘯或許會對地形做出永久的改變,但卻不會滅絕全部的生物一般,這黑暗的浪潮隻是漠然的卷過了這個極小型的位麵,便頭也不迴的向著遠方繼續席卷而去,就仿佛這個位麵根本不值得它停下腳步,隻留下了破碎的文明之理,以及被這場黑暗浪潮永久改變了的世界與生物。
世界的生命力是很頑強的,一次黑暗的浪潮並沒有毀滅這個世界。這場黑暗的浪潮,除了永久性的改變了這個世界生活著人們靈魂的性質之外,文明之理的破碎也帶給了這個世界前進的機遇。自此種種的不可思議之處開始在世界中出現,而超凡者,也在這個位麵不斷現身。
若是換作之前的無魔位麵,那麼人死如燈滅,壓根就不會有靈魂這種東西的出現。但或許是由於億億分之一的奇跡,又或許是由於這個位麵的意誌不甘心就此沉淪,這個位麵所有死去生命體的記憶、意識、感情和靈魂,於一種不可思議的反應下,結合了文明之理崩潰的碎片,形成了一處靈魂歸屬之所。
——那便是,生命之河。
……
——仿佛,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楊雲自身體中重新睜開眼睛,而他發現,自己於生命之河中漂流的身軀不知何時已然沉到了河底。
在這裏有著不少被破壞後的痕跡,各處河床還在冒著熾熱的白色氣霧,,那是蘆屋道滿的身軀被聖槍之光灼燒殆盡後留下的傷口,但既然問題的本質已經被解決,那麼這傷口想必也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逐漸愈合吧。
“所以說,是你讓我看到剛才那一切的嗎?”楊雲輕聲說道。
凝視著河底的巨大傷口,透過那微微亮起的光芒,他仿佛能夠看到……不,用自己的靈魂感受到,在那極遙遠的世界中心處,有著一顆心髒在一顫一顫的運動,有著一個屬於世界的意誌,在那裏緩緩淺眠。
在楊雲說出這句話的瞬間,一個意誌便與他的靈魂鏈接而上,這個意誌已然度過了以千萬年,甚至億年為單位的時間,但仍未誕生出屬於自己的意識,隻是對他散發著最基本的善意,與身軀上的陳疾一朝去除的雀躍心情。
“這樣啊……不,你不必對我道謝,反而是我要向你道謝才對,剛才伱讓我所看到的那副畫麵,幫了我很多!
對於楊雲說出的話語,那個意誌對他傳遞來了不解的情緒,仿佛以它的智商還沒辦法理解話中的含義。但最起碼它也知曉楊雲同樣是在釋放善意,於是它傳來了高興的情緒。
“沒什麼,我最多隻是一個過客,在接下來的時光裏,你反而要和琉璃接觸得比較多了!
楊雲抬起頭來,望著自己頭頂上的,即便身處河底也能夠看得明明白白的英靈殿黑影,笑道:“在你的身體裏過濾並清除罪孽,可是一項耗費時日許久的工作!
那個意誌,傳來了有些不爽的情緒。
不過與其說是不爽,不如說是在自己的身體裏突然多出了一個奇奇怪怪東西之後的別扭感,就像骨頭上忽然多出了兩根釘子一般……不過即便是它,也能夠明白這個突然多出來的建築物是對她有益處的,所以這不爽的情緒,也僅僅隻是不爽而已。
感受到這傳遞而來的意誌,楊雲笑了一笑:“我該走了,但我們終有再見之日!
“抱歉,能送我一程嗎?”
……
“哈……”
於銀色的光芒中,楊雲自生命之河探出頭來。
世界意誌的權限——或許在外界不太頂用,但在這接近於世界中心的生命之河中,想要將楊雲自河底傳送至河麵,還是很容易的。
“看起來你們結束掉了一切。”
剎那的聲音自頭頂傳來,楊雲向上一看,便能夠看到這位手持聖槍的冰冷女子坐於駿馬之上,緊盯著他:“琉璃完成了屬於自己的任務……但那個叫張傑的家夥呢?”
“他啊……”
“喂!楊雲!”
楊雲剛打算迴答,卻看到不遠處的張傑用念動力劃開河水,一邊向他招著手一邊快速而來:“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我好像掉進這生命之河裏就昏迷了過去?為什麼我又感覺自己的身體狀況前所未有的好,仿佛在新年換上新內褲一樣的舒爽?”
“真是的,還沒搞清楚狀況啊……”
楊雲望著一如既往地不怎麼靠譜,卻又莫名令人安心的戰友,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意。
——沒什麼,我們隻是拯救了一個世界,並且又一次安然活了下來。
——真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