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的時候,我也是一個喜歡纏著母親給我做栗子糕的孩子。
那時,母親總是告訴我,若是父親肯接納我們,我就能天天吃到栗子糕了。
後來我們確實如願進了侯府,是老太太見我爹子嗣單薄,才開的恩。
可我從那之後,我卻再也沒有吃過,母親也沒再給我做過。
我們被安置在下人都不願意住的柴房裏,看著大夫人的臉色而活。
終於有一天,門房的小廝十分激動告訴我,我大哥死了,現在我就是府裏唯一的男孩。從今之後再也沒有誰能跟我爭了。
我高興極了,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讓母親再給我做一次栗子糕,可等我跑到前廳的時候,我親眼看著大夫人命人將母親按在大哥的靈前,活活打死。
而我的父親就像是怕髒了腳一樣,唯恐避之不及。
從那之後我再也沒有吃過栗子糕,我設計了大夫人的馬車,將其扔下懸崖。
而依依也是被我選中的落魄庶女,原本不過是一個棋子而已。
還記得她一襲紅衣踏進侯府的那天,我確實多看了兩眼,不過那時,我那因為中毒而痛苦不已的父親更能勾起我的興趣。
“你這個弒父殺母的雜種,寧止你不得好死。”這是我父親留下的遺言。
寧府裏所有人的底細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我原本信心十足。
可有天,當侍衛把一封信放到我案頭的時候,我突然覺得有些心慌。
因為我那個在後院裏折騰的小娘,和之前的性子截然不同。
我不相信這世上有如此相像的替身,於是命人給她送去了府裏的賬冊。
據說之前的柳家經商,子女都會些打理賬務的本事。
可她竟然連算盤都不會打,就連賬冊上寫的字也是我從未見過的寫法。
我原本想著,大不了等控製了朝堂,直接殺了便是。反正我惡名在外,不怕厲鬼索命。
卻不料她的言行舉止總能吸引我的注意,或許是我之前從未見過如此明媚大膽的女子。
那天晚上,我行刺東宮,雖然成了,但我自己也身負重傷。
從牆頭摔下的時候,我就想著,要不然就睡了吧,等見到母親還能吃到栗子糕。
然而卻被一句“寧止,你個王八蛋”罵醒。
依依正揪著我的耳朵,埋怨我想死還要拉個墊背的。
我看著她活脫脫像一隻張牙舞爪的貓。
後來,我重傷在床,她悄悄溜進來看我,給我塞了一塊栗子糕。
我原本是不打算吃的,可她直接塞進我嘴裏,問我“甜不甜。”
確實是很甜,因為從那以後,我天天都想問她為什麼不給我送栗子糕。
再後來,她去青樓被我抓包,我確實很惱火,而且她竟然還要沒心沒肺地幫我張羅婚事。
雖然那是我和薑媛媛之前的約定。
但何嚐不說明她心裏沒我?
我就想,要麼就等一切安定下來,再讓她長長心。卻不料那晚在醉酒時,她親口告訴我她根本不是柳依依,而是這個世界不存在的人。
我承認,那一刻我確實慌了。
我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會消失,悄無聲息地離我而去。
於是,我第二次抓到她在青樓鬼混之後,便借著酒勁坦白了我對她的心思。
她雖然生氣,可我知道她沒有拒絕。
那天我高興了好久,我知道母親也一定為我高興。
再後來,便是皇上死了,眾臣讓我登上那巔峰龍椅。
我果斷拒絕了,因為依依曾說自己不喜歡過鳥籠一般的日子。
於是,我帶著她看過北漠的落日,南疆的山林。
有時,見到生病的孩子,她會默默哭上好久。有時,她收到好友的來信,又會手舞足蹈地衝我炫耀。
三十歲生辰那日,依依定要我許個願望。
我想,許個什麼好呢,
或許我早就知道這世界沒有輪迴,在這裏我的命數已定,即使重來千百次也永遠洗不幹淨手上的血。
可是,依依,我的一生終將被你改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