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拜托他一下嗎？”緊緊拽著唐澤的褲管，柯南壓低聲音說，“不用按時到場，在最後露個麵也可以……”


    “你有點離譜了啊？”唐澤拉住腰帶，邊往嘴裏塞著三明治，邊對抗他拉扯的力道，“是怎麼的，不去參加你老師的婚禮會怎麼樣嗎？這種小事麻煩人家黑羽同學(xué)不太好吧？”


    “這個嘛，就是……”支支吾吾了一會兒，在唐澤無聲的注視中，他垮下肩膀，沉重地歎氣，“我有一點不好的預(yù)感，我感覺，‘工藤新一’應(yīng)該盡量在場一下……”


    “預(yù)感？你還有相信這種東西的時候啊。”頗覺有趣地歪頭看了柯南片刻，唐澤拍了拍他的腦瓜，“什麼樣的預(yù)感？會出命案的那種預(yù)感嗎？”


    如果是這種預(yù)感的話，你的預(yù)感最沒用啦。


    哪天有不出命案的預(yù)感再叫我吧，那才比較新奇一點。


    “會出命案是什麼預(yù)感啊喂！那也是我老師的婚禮，別說這麼不吉利的話。”柯南翻起半月眼，“……還是小蘭的問題啦。”


    “哦？要來了嗎，名偵探的戀愛商談。”唐澤眼睛一亮，把凳子往他的方向拖動了一下，“說說看，什麼樣子的預(yù)感？”


    “哎呀，其實就是……”看著自己晃動的腳尖，柯南沉沉地歎了一口氣，“今天她給我打了個電話，突然聊到了在多羅碧加樂園的事情。”


    想到了早上打來的電話，他就又老成地歎了一聲氣。


    那本來是氣氛多麼好的一天……誰能想到在那場約會的最後……


    “多羅碧加樂園？你是說，你被敲悶棍那天？”唐澤頓了頓，慢慢放下了手裏的白瓷杯，“……她和你說了什麼，讓你都想召喚別人來偽裝你了。”


    “說到了那天看見的很多東西，尤其是那個噴泉……嗯？怎麼了？”看見唐澤嘴裏咀嚼的動作停住，柯南挑挑眉毛，“小蘭和你也聊到這個事情了？”


    “……她除了打電話給你說噴泉的事情，還提到了什麼？提到了你們老師的那場婚禮嗎？”思緒慢慢轉(zhuǎn)動起來，唐澤抬起頭，產(chǎn)生了一點不可思議的想法。


    難道說，難道說……


    “是啊，小百合老師的婚禮嘛，就在三天後。不知道為什麼，通知的非常倉促，小蘭都是先接到了園子的電話，今天才收到的請柬。園子說是因為男方家族企業(yè)的變故，但是，小百合老師應(yīng)該不是這種人啊？”說著說著，柯南托住腮幫子，習(xí)慣性分析起來，“應(yīng)該有更深層的原因吧，小百合老師是個很有主見的女人，不可能為了遷就未婚夫的計劃隨意處理自己的婚禮的。”


    “反正，要黑羽來替你出席的想法還是算了吧，你想象一下，如果你的蘭同學(xué)又提出想去多羅碧加樂園之類的理由，難道你要看著黑羽替你去和她約會？”唐澤晃了晃手裏的咖啡杯，提出了一個非常致命的問題。


    柯南臉色一僵，一些不妙的想象快速滑過，讓他打了個哆嗦。


    “而且，等到蘭同學(xué)發(fā)現(xiàn)一切的真相，你今天這一出啊，就是又一次的罪加一等。”輕飄飄地把這些個問題一一排列出來，唐澤打出了終結(jié)一擊，“而且，多羅碧加樂園，嗯，不討論這趟約會那個倒黴的結(jié)尾吧，這是對你對她來說，都非常重要的迴憶吧？把製造這種重要迴憶的機會交給他人的話……”


    “我知道了。”兩手一合，柯南打斷了唐澤滔滔不絕的攻擊，“我錯了，我不該有這種胡鬧的念頭，別說了。”


    叫黑羽來可能引發(fā)的一係列奇怪連鎖反應(yīng)且放到一邊，要是順著唐澤的想象繼續(xù)下去，聽得他腿肚子都有點打哆嗦了。


    “嗯，總之啊，這種問題千萬慎重再慎重……因為形勢所迫說的謊，和為了暫時粉飾太平，給自己的謊言一再打補丁，處理起來完全是兩個難度。”不知道是否是算有感而發(fā)，唐澤這樣感慨了一句，“做事要給自己留好後路啊，偵探君。”


    很有道理，無法反駁……


    看著沉默下去，看著自己麵前的三明治開始思考人生的柯南，唐澤終於得空翻出了自己的手機，開始鍵入信息。


    【joker：諾亞，幫我檢索一下近期有沒有發(fā)生過受害者為警察的謀殺案件，還沒追查到兇手那種。】


    ————


    走下舷梯，毛利小五郎蹙緊眉頭，看著目暮十三的臉色，又一次追問道：“案件到底是什麼情況？你這麼急著趕迴來，應(yīng)該是出了什麼事情吧，為什麼不肯告訴我？我想，我總歸是能幫上一點忙的。”


    把目暮十三連夜從東京叫來，結(jié)果成了給他們收拾爛攤子的局麵，毛利小五郎心中還是很過意不去的，於是聽說了他因為突發(fā)案件急於趕迴東京，他就自告奮勇地湊了上來，想要給他們提供一些幫助。


    以他和目暮十三的關(guān)係，還有自己在過往的案件中的出色發(fā)揮，怎麼想，目暮十三也沒有拒絕的理由才是。


    沒想到，還真就被拒絕了。


    目暮十三隻肯告訴他，是涉及到了敏感情況的命案，再多的，不管他如何追問，都不肯多說了。


    目暮十三轉(zhuǎn)過頭看了看自己這位老下屬，心情十分無奈。


    就是因為和他關(guān)係良好……這件事才真的無法給他說明。


    “你也是做警察的人，有些事情，你也明白的，是真的無法多說。”目暮十三擺了擺手。


    “為什麼，莫非……”一些不好的猜測閃過，毛利小五郎眼珠亂轉(zhuǎn)，忍不住瞎猜起來。


    是涉及到了大人物？還是說是會引發(fā)國際問題的大案？哦對，說起來，在日本本土失蹤了的托馬斯·辛多拉到現(xiàn)在都沒有消息呢……


    “別瞎猜了。”看毛利小五郎越來越誇張的神色，就知道他多想了的目暮十三翻了下眼睛，“事態(tài)不算小，但是也不是你想的那種程度。”


    “哦……那是哪種情況，總不能是因為我或者和我有關(guān)的人有嫌疑，需要避嫌吧？”發(fā)散的思維被打斷的毛利小五郎摸了摸後腦勺。


    其實，確實也可以這麼說就是了……


    目暮十三輕輕搖了搖頭，在毛利小五郎糾結(jié)的注視下，隻好簡單地說明到：“neednottoknow.這樣說，你應(yīng)該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啊！”聽見這個詞組，毛利小五郎一下瞪大了眼睛。


    nntk，這算是一種警界的黑話，表示事情牽扯不小，你沒有權(quán)限知道，或者說，你存在需要迴避關(guān)係的情況，所以雖然同樣是警察，但是不能讓你接觸這個案子之類的情況。


    現(xiàn)在的他，當然已經(jīng)不屬於警界的範圍了，但是會在這個時候提到這個詞組的話，也就代表說……


    兇手很有可能是與警方有關(guān)的人，以至於這個案件的調(diào)查情況，在警界當中也是需要保密的。


    “明白了就行。”用寬厚的手掌拍了拍這位老朋友的肩，目暮十三正了正自己的帽子，“這次兇手針對的也許不止是警察。你這幾個月實在是很高調(diào)，如果因為媒體的原因也被兇手盯上的話，一樣存在危險。多加小心，能帶上佩槍就盡量佩戴吧。”


    在最大限度上給出了提示，目暮十三背著手深深吸氣，帶著跟隨他一起出海的搜查一課的成員們，走向了等在港口外的警車。


    過了這麼長時間，芝陽一郎的死訊已經(jīng)很難繼續(xù)隱瞞下去，那些無孔不入的媒體，正在想方設(shè)法地挖掘這場謀殺案的種種細節(jié)，他們的保密工作還能進行多久也是個問題。


    希望媒體不要隨便發(fā)散，牽扯到其他警界人士吧……


    哎，這些媒體的關(guān)注，有時候真不是好事啊……


    ————


    “怪，太怪了。”癱在閣樓的沙發(fā)裏，唐澤翻看著諾亞給他匯總出來的一條條新聞鏈接和視頻，發(fā)出了這樣的感歎。


    “怪在哪裏？”扒在他手機上緣的諾亞抬起頭，看了一眼唐澤的表情，“對警方懷有仇恨然後報複警察這種情況，不算特別少見吧。”


    “這種情況確實是不少見啦……”唐澤切到了異世界導(dǎo)航app，看著其中已經(jīng)被他們標注出來的高杉俊彥這個名字，一陣搖頭，“少見的是這種奇怪的蝴蝶效應(yīng)。”


    他用指尖點著這個被標注出來的名字，思考起來。


    你還別說，鬆本小百合的婚禮，好像還真的是有理由縫上這段劇情的。


    比起原本的白鳥警部的妹妹這樣的身份，身為鬆本警視的女兒，男方又是一個財團繼承人，這樣的婚禮本身場麵就應(yīng)該是要更大、更符合案件發(fā)生的條件的。


    原先的案件從頭到尾都發(fā)生在婚禮開始之前，還沒有進行到婚禮的部分，新娘就因為服毒被抬走了，其實根本沒有展示過前廳都有什麼客人，完全是黑盒狀態(tài)。


    理論上，身為警視廳的警視，他的獨女結(jié)婚，警察這邊來什麼樣級別的都不奇怪，佐藤美和子等人會來再正常不過了。


    而男方那邊呢，又是個能認識鈴木園子的財團少爺……


    “這到底是怎麼縫上的，是因為我這裏接觸到了倉橋，提前觸發(fā)了心理醫(yī)生這麼一條線索嗎？”百思不得其解的唐澤拍了拍腦門，有些頭疼起來。


    如果這樣考慮的話，那這一連串的案子，也應(yīng)該算到他頭上才是。


    哦，也不能這麼說，關(guān)於他這種理所當然把事情和自己扯上關(guān)係的心態(tài)，安室透剛訓(xùn)過他一頓來著。


    也許就算自己這裏沒有察覺到“唐澤學(xué)派”的存在，已經(jīng)犯下殺人重罪的兇手，也存在著必須殺害所有牽扯到這個案件中的警察的動機。


    要是自己完全沒有察覺，可能隻會參考著預(yù)知的劇情，毫無防備地一腳踩進早有準備的獵人的圈套。


    你還別說，你還真別說，安室透穩(wěn)定的情緒和人格能提供出來的思維方式，在這種糾結(jié)的道德倫理困境裏還真的是非常管用。


    簡單調(diào)理了一下，感覺好多了的唐澤振奮起精神，把扒在他手機上探頭探腦觀察他的諾亞拽了下來，站起了身。


    “通知一下大家，有事要商量。”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唐澤從柔軟的沙發(fā)中站起身，“諾亞，繼續(xù)收集這兩起命案的訊息。”


    這樣說著，他的手指飛快地在異世界導(dǎo)航裏鍵入了名字。


    “這是個有殿堂的家夥。”取代了導(dǎo)航的提示音，被唐澤拎在手裏的諾亞說了一句。


    “不奇怪，我要商量的就是與他相關(guān)的事情。”往樓下走去，唐澤迴答道，“這很有可能也是個具備認知訶學(xué)了解，殿堂有過增幅的人。不要掉以輕心，這是一個很重要的突破口。”


    關(guān)於這個不知道藏在什麼地方，幹著什麼的“唐澤學(xué)派”，風(fēng)戶京介就是最有可能的突破口了。


    話說，他沒記錯的話，這是個拿著槍攆著柯南追殺了一整天的狼滅來著？


    想到這裏，心態(tài)放鬆下來的唐澤，搞事的心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他是不會坐視佐藤美和子受到槍擊重傷的，他也不覺得當前版本的毛利蘭，會因為一次槍擊而精神受創(chuàng)到臨時失憶的程度。


    這下子他倒是真好奇起來了，這次風(fēng)戶京介，能給他整出什麼樣的活呢？


    至於柯南那邊嗎……


    反正也不會造成事實傷害，該看的戲還是要看的嘛！


    ————


    “早上好風(fēng)戶醫(yī)生！”


    “早上好，新發(fā)型很漂亮啊。”聽見小護士富有活力的聲音，風(fēng)戶京介露出溫和的笑容，朝她禮貌地點了點頭。


    接收到他笑容的小護士不好意思地用手裏的病曆夾掩住了半張臉，羞澀地低下頭快步離去了。


    他微微笑了起來，不著痕跡地理了理自己的袖口，對自己現(xiàn)在的外表格外滿意。


    他是個成功的醫(yī)生，一直都是。


    十幾年前，自己還在東都大學(xué)學(xué)習(xí)的時候，他就是學(xué)生中最出挑的那批，也不出所料的得到了導(dǎo)師的青睞，以超乎同齡人想象的速度，進入了東都大學(xué)附屬醫(yī)院實習(xí)。


    隻用了很短的時間，他就從庸碌的年輕醫(yī)師當中脫穎而出，不僅成功獲得了上手術(shù)、接觸到病人的資格，還得到了大拿的傾囊相授，隻用了幾年的時間，他就獲得了“最年輕的頭等外科醫(yī)生”這樣的美譽。


    他當然是當?shù)闷疬@樣的稱唿的，風(fēng)戶京介十分自信。


    他不僅是優(yōu)秀的外科醫(yī)生，而且從事的還是神經(jīng)外科，這樣外科中可謂最精細的手術(shù)。


    當時的他才29歲，隻要假以時日，他的前途自然不可限量……


    “風(fēng)戶醫(yī)生，早。”一個柔軟的女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正沉浸在舊日輝煌中的風(fēng)戶京介，感到了一些不快，皺著眉抬起頭。


    清秀漂亮的年輕女性的臉，映入了他的眼簾，讓他原本正在積攢的怒氣，一下子無影無蹤。


    “……早。”停下了腳步，風(fēng)戶京介飛快地上下掃視了一下麵前的女性，敏銳地在她的領(lǐng)口看見了別在那裏的醫(yī)師證。


    長得這麼漂亮文靜，居然是個醫(yī)生啊。


    興趣一下子濃厚了幾分，風(fēng)戶京介端起笑容，露出了自己慣有的斯文假麵，溫柔地向她搭話：“你是新來的醫(yī)生嗎？我以前沒在醫(yī)院裏見過你呢。淺井醫(yī)生？我可以這麼叫你嗎？”


    “當然。”淺井成實理了理身上的白大褂，燦爛地笑了笑，“我是來這裏進修的醫(yī)生，原先是在小地方的地方診所工作的……我來之前就聽說過您啊，米花藥師野醫(yī)院的心療科，還是很出名的。”


    “過獎過獎。”得到的漂亮女人的恭維，風(fēng)戶京介頓時感覺自尊得到了些許滿足，還欲與她多聊幾句，留意到旁邊時鍾指示的時間，頗有些遺憾地止住了話頭。


    不行，就要到工作時間了。


    他的第一位預(yù)約的客人就要來了，聽說是個與警察關(guān)係很緊密的偵探。


    這是一個打探案情進展的好時機，心理治療的環(huán)境當中，他們會不設(shè)防地說出很多事情，不能隨意浪費這個機會。


    心有不舍的風(fēng)戶京介想了想，刻意地捋起袖子，裝作不經(jīng)意地露出了自己手腕上的名貴手表，用藍寶石打磨的光潔鏡麵輕輕反射過窗外清晨的陽光。


    “真是抱歉。”朝著淺井成實抱歉一笑，他點了點自己的手表，仿佛這真是什麼尋常之物一般，隨意地放下了袖子遮蓋住它，“工作時間要到了。我們醫(yī)院雖然名聲不顯，但是能來這裏進修，也是很不錯的機會……不如等到午休的時候再聊好了，你現(xiàn)在在哪個科室？”


    “啊，在急診科。”淺井成實聳了聳肩，也流露出一絲可惜之色，“那這樣的話，迴頭再見。”


    果然，是個很好上鉤的家夥。


    掛起一絲誌得意滿的微笑，風(fēng)戶京介放下手，朝她友善又陽光地笑了笑，昂首挺胸，保持著最佳的體態(tài)向著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雖然，他曾經(jīng)光輝的人生被短暫地阻斷了……


    但是現(xiàn)在的他，依然是個驕傲的醫(yī)生，是個會被同行欽佩羨慕的存在，不是嗎？


    兩手笑瞇瞇地插在口袋中，目送著風(fēng)戶京介遠去，淺井成實帶著微笑說：“嗯，確實是個傻逼呢。諾亞，接上他手機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