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是黑衣組織的成員，因為他的死亡是組織沒有預(yù)料到的意外情況，導(dǎo)致了一些後果嗎？確實有這個可能性。”柯南思考片刻，默默點頭。
黑衣組織的成員死在意外的命案裏，乍一聽有些不可思議，仔細想想邏輯其實很通順。
就算是犯罪組織，也不是人人都像琴酒那樣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的，如果隻是一個負責(zé)傳遞信息，替上頭的人跑腿的馬仔，無防備之下死在了另一個普通人手中，倒也合理。
哪怕是叛逃之後生怕自己的身份走漏給人招致災(zāi)禍的灰原哀，也隻對代號成員有很大反應(yīng)，可見這些小嘍囉們的威脅相當(dāng)有限。
他順著這個思路發(fā)散，不禁浮想聯(lián)翩。
“會不會是死者死亡的時候，正巧手裏拿著什麼關(guān)鍵的資料，或者死者當(dāng)時正在和某個大人物通話，交流情報……”柯南發(fā)散著思維，沉吟起來，“這麼說來，真正有危險的恐怕不是別人，正是兇手本人。”
否則的話，如果隻是某件證物之類的東西落進警方手裏，他們?nèi)硕紳撊脒M了警視廳，直接想辦法把東西取走也就是了，何必還冒著暴露出不是本人的風(fēng)險跑來參加會議呢？
“聽上去，你有懷疑的對象？”灰原哀聽出他的思路已經(jīng)迅速轉(zhuǎn)向提防調(diào)查者中的內(nèi)鬼，挑挑眉毛。
“當(dāng)然。這其實是個很巧妙的選擇。”柯南聳了聳肩，直接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這個專案組比較特殊嘛。”
聯(lián)合調(diào)查組集合了各地警察，真正屬於搜查一課的人手還沒到半數(shù)，也就是說，組裏的大部分警察相互都是不太熟悉的。
甚至就算是知道了存在內(nèi)鬼這個事實，由於柯南自己也不是裏頭每個人都認識，一時半會兒都做不出判斷。
說到這，柯南幹脆抽了張紙在茶幾上鋪平，寫起了人名。
“首先就是那個足立透。”在開頭列下這個名字，柯南在三個漢字下方畫下了兩道用以強調(diào)的線，“他的身份是非常可疑的，目前雖然還不能斷言他一定與組織有關(guān)，但都已經(jīng)被辭退的他突然得到了東京方麵的聘用，這很不合常理。”
他和唐澤的關(guān)係注定了這個人就算不是組織成員，手上也不可能幹淨(jìng)。
這麼一個人加入了調(diào)查連環(huán)兇殺案的調(diào)查組，是否會引發(fā)其他亂子還不好說，但總歸不是什麼好事情。
“他在調(diào)查組的身份很曖昧，我和搜查一課的幾個警官們打聽過，足立透完全是警視廳的管理層硬塞進來的，所以鬆本管理官才會突然聯(lián)係毛利叔叔，就是為了不讓他對調(diào)查組指手畫腳。而且，他也算符合其他人不熟悉的新麵孔這一特征。”
足立透的事情，他之前就和服部平次交流過。
之所以現(xiàn)在如此懷疑卻還沒有直接鎖定他，主要是因為他怎麼看也不像是代號成員的樣子，怎麼想都應(yīng)該是個普通基層。
……應(yīng)該不會有代號成員離譜到直接跑去監(jiān)獄裏對唐澤拳打腳踢吧！
就算這段記憶有問題，會把這段記憶植入給唐澤，起碼也說明了他想這麼幹吧。
“其次，外地來的幾個警官裏，橫溝兄弟相對不算可疑，山村操，或許也能排除。還有諸伏警官，他為了調(diào)查案件與長野縣正在跟進的同僚通過電話，我旁聽過一次，比較可信。”
這幾個都屬於帶上了人際關(guān)係的警察，比如橫溝兄弟，有什麼異樣的話很容易被另一個察覺，諸伏高明由於已經(jīng)深度調(diào)查此案很久，據(jù)說和搭檔關(guān)係也還算密切，可疑性同樣大大降低。
……至於山村操，為了一個任務(wù)扮演山村操，那這組織成員犧牲也有點太大了吧。
更別提山村操很大概率根本沒機會接觸到案件核心這件事了。
“搜查一課這邊，目暮警官他們和我們很熟悉，今天接觸下來沒感覺到什麼異樣。非要在裏頭挑一個的話，隻可能是我們沒那麼熟悉的鬆本清長管理官了吧。但早上的時候小蘭和他聊過幾句，話題還是關(guān)於小百合老師的，感覺上沒什麼問題……”
灰原哀看他念念叨叨地在紙上寫寫畫畫著，露出微笑。
他們都那麼看中工藤這家夥，也不是沒有理由的。
這份名單可以說是完全命中了愛爾蘭做所的初期準備。
如果不是唐澤捏造出了足立透這個身份，利用貝爾摩德強硬地轉(zhuǎn)交到愛爾蘭手中，他盯上的人就是按照他的手裏的這份列表做排列的，很大概率會相中鬆本清長。
畢竟，愛爾蘭是個高大的男人，他可以選擇偽裝範(fàn)圍非常有限，山村操這種身板小一點的，他都很難裝的起來。
“盯緊兇手，以及圍繞著兇手的警察，這個思路很正確，工藤。”灰原哀沒有打斷柯南在草稿紙上的分析演算，隻是輕聲說，“至於來的人到底是誰……我建議，你可以從組織這方麵努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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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找明智有事？”一迴到咖啡館，唐澤就聽到了柯南這樣的問題，不禁做了個古怪的表情，“能問問是什麼事情嗎？呃，你也知道的……”
嚴格算下來，明智吾郎這個身份和柯南等人絕對算不上親近。
不論是外在表現(xiàn)出來的形象，還是行事風(fēng)格，又或者明麵上的人際關(guān)係，明智吾郎都是與工藤新一截然不同也格格不入的兩類偵探。
這一點，從幾乎沒有人把明智吾郎和工藤新一拿在一塊討論，就可見一斑了。
就算體會不到唐澤為明智吾郎設(shè)計出的外熱內(nèi)冷的人物形象，商業(yè)成績一騎絕塵的明智吾郎和從來隻出現(xiàn)在社會版的工藤新一也是那樣的涇渭分明。
柯南這邊的圈子裏，唯一和明智吾郎關(guān)係好的，隻有唐澤自己。其他人，哪怕沒矛盾，關(guān)係都隻停留在營業(yè)性的點頭之交。
唐澤這句話，就是在委婉地表示除非理由很正當(dāng)，否則，明智吾郎恐怕是懶得抽空來敷衍柯南他們的。
同樣沒對明智吾郎抱有什麼好感的柯南擺了擺手。
怎麼，明智吾郎懶得來見他，他就很樂意見明智吾郎嗎？好笑。
如果不是灰原哀給出的明確提示，他才不願意接觸這個假模假式的裝逼犯呢。
“當(dāng)然是很要緊的正事。隻要把他叫出來，我相信他一定會感興趣的。”想起了什麼，柯南摸了摸口袋裏的小藥盒，話音一轉(zhuǎn)，先朝唐澤提問道，“話說，我能問一問你到底是怎麼認識明智，又和他關(guān)係處的不錯的嗎？我記得你以前說過，他和你算是‘病友’。”
考慮到明智吾郎的真實身份是吞口重彥的私生子，灰原哀所說的，他和組織有脫不開的幹係這一點並不令柯南感到意外。
而且，唐澤剛到東京沒多久，明智吾郎就前後腳地迴到了日本，也很可疑。
唐澤的父母和灰原過去的情況類似，屬於被組織軟禁的科學(xué)家，那麼唐澤自己應(yīng)該也很清楚，他在童年的治療階段認識的所有人，恐怕都和組織存在聯(lián)係。
所以唐澤信任明智吾郎的基礎(chǔ)到底是什麼呢？這才是柯南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
“哦，你是因為吞口重彥的事情，所以對明智君有點疑慮吧？”唐澤做了個恍然的表情，然後攤了攤手，“我知道，明智他很多時候的表現(xiàn)都會讓人有點不快。我也說過的，雖然值得信任，但是他真的是個討厭鬼。不過，這其實不是他的錯。”
“……伱是說，他從小就是那種笑麵虎的樣子嗎？”想象了一下明智吾郎小時候的樣，柯南嘴角抽搐了兩下。
唐澤十歲才痊愈，他和明智吾郎同歲，所以他認識明智吾郎的時候不會早於十歲。
十歲的小孩子，掛著那種營業(yè)性的閃亮假笑嗎……
“我說他和我‘算是’病友，而沒有用非常確定的口吻，主要是因為……明智他其實沒有病。”唐澤說到這，表情沉了下來，“他是我父母開始為組織研發(fā)藥物之後的服藥者之一。”
唐澤說著說著，嘴角情不自禁撇了下來，始終掛著的笑容也難得的消失了。
這不是唐澤的演技在發(fā)揮作用，他在真切地感到憤怒。
因為他接下來所要說的，就是發(fā)生在星川輝身上的真實情況。
“在你們發(fā)現(xiàn)ka03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我父母開發(fā)這些作用於精神的藥物從始至終都是為了我的病。他們擔(dān)心我和正常孩子不同，開發(fā)這類鎮(zhèn)靜藥物主要是為了溫和地治療我的情緒。可組織當(dāng)然不可能真的放任他們?nèi)プ鲋尾【热说钠胀ㄋ幬铮麄兡米吡宋腋改搁_發(fā)出的東西，按照自己的需求去處理和實驗……就和你吃下去的那種藥差不多。”
aptx4869這個線路的藥物誕生之初，同樣是為了很崇高的目標。
——延緩衰老，治愈“死亡”這種誰都無法逃避的“疾病”。
但現(xiàn)如今，光在宮野誌保手裏這幾年，死在這種藥物上的人就有起碼兩位數(shù)了。
無色無味，屍檢也查不出來，一顆下去一勞永逸，說不定屍檢都得寫陰性，琴酒力薦，值得信賴。
“明智，就是ka係列的藥物被實驗者之一。我不知道我離開那裏之後他又被迫接受了多久的藥物研究，但是……你也知道，這類藥物是成癮的。”唐澤說到這裏，閉了閉眼睛，“長期服用ka之後，他的情緒反饋已經(jīng)是紊亂和異常的了，他雖然現(xiàn)在看上去是個正常人，但他的笑容一定不是真實的。他的內(nèi)心已經(jīng)被藥物封閉，想要重新做個正常人並不容易。”
“和你過去的‘病情’有點像？”柯南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所以你才說他是你的病友？”
“是的。他能以現(xiàn)在的狀態(tài)走入社會，仿佛一個正常人一樣生存，一定很不容易。我很難苛責(zé)他那些討人厭的地方。”唐澤歎了口氣，把冰咖啡湊到了嘴邊，像是在抓著酒杯似的一飲而盡，“不管怎麼說，那都是我父母和我造成的。”
唐澤說的固然有一部分是為了明智吾郎捏造出來的身份背景，但絕大部分都是星川輝如今的現(xiàn)狀。
星川輝身上那種揮之不去的陰沉和戾氣，有很大一部分是藥物留下的後遺癥。
還在服藥的時候，他的情緒完全無法外放，臉上隻有一片空白的麵無表情。
服用了一段時間的解藥，一點點緩過來之後，他也隻是能正常表達情緒了而已。
整個孩童時期都生活在這種陰影下，加上沒有接受過像樣的教育，對於一個正常人要怎麼處理一切，星川輝其實並不了解，也很難學(xué)會。
如果當(dāng)初他接受了唐澤的提議離開了日本，在fbi提供的優(yōu)渥生活條件下，星川輝依舊會需要用很多年，甚至是終生，來治愈這份混亂和空白。
一想到這些，唐澤就會短暫地理解灰原哀內(nèi)心的那份撕扯和痛苦。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確實很難釋懷。
“這是組織造成的問題，你不用往自己身上攬責(zé)任。”柯南有點恍然，想到明智吾郎那張臉，又忍不住勸說，“明智那家夥和組織說不定有很深的牽扯，你還是小心為上。”
“這就是我要說的第二個重點。他背叛誰，都不可能背叛我。”唐澤彎了彎眼睛，說出了一句有些讓人發(fā)毛的宣言，“ka係列藥物，以及配套的精神舒緩裝置，是為了調(diào)節(jié)我的感知和情緒而誕生的。告訴你一個或許組織都不知道的秘密，那就是這套洗腦程序存在一個基礎(chǔ)規(guī)則——‘唐澤是你永遠可以信任也應(yīng)該信任的’。”
這段也是實話，這是唐澤夫婦那張存儲卡裏的記錄，唐澤覺得他們不可能在這種事情上對兒子說謊。
——這也是唐澤能在危機四伏的階段接受星川輝投誠的根本原因。
甚至是唐澤設(shè)計貝爾摩德的劇本的一部分根據(jù)。
貝爾摩德接受的實驗肯定不止是一種藥那麼簡單，但她或多或少是受到了影響的，對“唐澤昭”的形象初始好感一定不低。
要不是卡爾瓦多斯自告奮勇蹦出來當(dāng)顯眼包，換做貝爾摩德動手的話，她說不定會偷偷將唐澤夫婦都放跑，或者起碼給他們留下一線生機。
媽的，所以他想到卡爾瓦多斯這個舔狗就氣。唐澤忍不住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
“你、你父母還真是……”柯南眼角眉梢幅度很大地跳了跳，忍不住吐槽，“他們這是，在組織的洗腦程序裏留後門嗎？”
“不，他們一開始可沒想到那會被組織拿去那麼用。非要說的話，是組織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吧。”唐澤聳了聳肩。
這句話裏的這個唐澤指的就不是唐澤自己了，而是指的唐澤夫婦。
拜托，它本來是一套留給孩子的早教係統(tǒng)好不好，讓孩子認識並且信任自己的父母，這是一步步建立正常的成長關(guān)係的第一步。
組織心術(shù)不正，拿它去搞別的東西，這可不是他們的錯啊。
“至於明智那邊……好吧，雖然不知道你到底要和他說什麼，不過你堅持要見他的話，我可以替你說一聲。我的請求他肯定是不會拒絕的。”唐澤低了低頭，又開始喝咖啡，“他現(xiàn)在日程很滿，也在慢慢恢複正常人的生活，我想，那些傷害會慢慢過去的。”
對現(xiàn)在的星川輝也是。
在被唐澤從吞口家?guī)С鰜碇幔S著怪盜團忙忙碌碌的日常，隨著他被迫幫助唐澤處理多重身份的行程，硬著頭皮模仿唐澤的一舉一動，也確實在慢慢恢複這個年齡的年輕人應(yīng)該有樣子。
有唐澤作為模仿的對象，雖說其實他一直不知道如何笑才是正常的笑，也幾乎找不到屬於自己的笑容該是怎樣的，但有了這麼一個起點，就是好的開始。
就算生活環(huán)境特殊，有怪盜團裏的大家在，他會好起來的，唐澤這樣相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