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咖啡館的明智吾郎瞄了仰麵倒在椅子上裝死的服部平次一眼,臉上公式化的笑容毫無變化,直接越過了他,走進了咖啡館的門裏,將他才是懶得溝通的那邊的態度展示的淋漓盡致。
被徹底無視了的服部平次隻好看著他走進門,熟練地同安室透和唐澤打了個招唿,然後走近唐澤說了什麼。
唐澤點了點頭,帶著他上了閣樓。
沒一會兒,換了一身衣服,用衛衣的兜帽遮住了臉的明智吾郎終於坐到了服部平次麵前。
服部平次用一種古怪的表情看著他這一套操作,來迴看了看重新坐迴吧臺前的唐澤和在他麵前坐定的明智吾郎,心中有種說不出的微妙感覺。
怎麼說呢,如果這一幕是發生在案件現場,那麼偵探就該產生一些類似身份調換、互作偽證的懷疑了……
“不是故意無視你。”完成了身份調換的唐澤交叉起雙手,遮住帽兜下露出的半張臉,“最近節目接的有點多,不稍微改裝一下談話可能進行不下去。”
這算什麼,炫耀一下自己的人氣嗎?
看著帽兜陰影遮蓋住的明智吾郎的臉,服部平次本能地開始往不好的方向揣測他剛剛的發言。
不過不得不承認,更換了一套衣服,收起了那種表情之後,雖然臉還是那麼一張臉,但一眼看過去很難讓人認出他就是那個高人氣的名偵探了。
……所以,隻要出現在公開場合就永遠隻穿那套仿佛焊死在身上的套裝,也是為了將形象和外觀徹底綁定,這樣好在必要的時候簡單換裝避開別人的視線嗎?
想想也對,這可是個和組織不清不楚的家夥呢……
再次向著陰謀論的方向發散了一會兒思維,服部平次才咳嗽了一聲,把自己的思緒拉了迴來:“其實也沒什麼好問的,就是關於那個綜藝的事情。我和你不同,對這方麵的商談沒有經驗。”
“所以,你是希望和我打包一起和電視臺談待遇嗎?”明智吾郎聞言,從兜帽的邊緣拋去了一個玩味的眼神,“看在唐澤的份上,我是沒什麼意見啦,你自己和我老板提。”
“誰要和你打包一起!”服部平次先是嚴正地表達了反駁,然後才放低音量,“隻是想確認一下,不會有什麼內定啊、劇本啊,或者,更加冒犯的企劃流程吧……”
這倒不是他杞人憂天,剛剛唐澤和安室透的說法確實說中了他的隱憂。
說到底,偵探隻有在麵對案件的時候才能論出一個能力高低來,單純比智商或者知識能力其實不具備太大的看點。
他怕的是節目組為了節目效果,硬生生用其他人的名聲給某個人墊背,或者出現更加冒犯的舉動,比如用一些尚未偵破的懸案作為噱頭,搞什麼現場破案之類的操作。
節目組可以為了話題毫無下限,偵探們可不行,而且他們的名聲並不是靠噱頭製造出來的,那都是一樁樁一件件經手過的案件和委托喂養出來的,不應該糟蹋在這種地方。
“這個啊,你非要說的話,劇本是有一點吧。”為企劃案添油加醋中的某人思索著迴答,“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電視臺擔心的肯定是節目流程失控之類的問題,所以想在一定程度上約束節目的節奏,能夠理解。不過,不用為這種事情擔心,我可比你在乎羽毛的多,不會讓他們太過分的。”
單說在意名聲這一點,還真的無法反駁……
“我還是希望你能參加節目的。這與我的個人喜好無關,主要是如果沒有重量級的嘉賓陣容,給再多錢都沒有參加的必要。報酬這方麵,老板不會為你爭取的,你又不是我們事務所的員工。不過其他方麵的條款,我會盡力敦促節目組一視同仁,把這方麵的要求落實在和每個人的書麵合同裏。你如果不放心的話,到時候就一起交給老板去看,他會負責這方麵的細則……”
明智吾郎垂下眼睛,開始仔細闡述圍繞著這檔綜藝的細節,口吻一板一眼,比起那年輕的高中生偵探,此時的他更像是個老練的經紀人,或者混跡名利場已久的藝人。
服部平次聽著聽著,忍不住就開始走神。
結合工藤透露的內容來看,明智吾郎,是個多少有點割裂的家夥。
他是曾經的政治家吞口重彥的私生子,因為這份不能見光的出身,他從小被從父母身邊送離,出現在公眾視野裏的時候,身份已經是光鮮亮麗的海歸精英,完全出於個人愛好和誌向,投身偵探行業。
而他這段遠離公眾視線的經曆,從唐澤給出的信息、以及他與組織的關係來看,應該就是在組織中度過的。
由於父親的輕忽乃至於仇視,他被當成了實驗耗材,被迫接受了組織的藥物控製,他也因此接觸到了唐澤的父母和唐澤本人。然後,又是因為他和唐澤的這份聯係,令他成了組織用來挾製和監視唐澤的最佳人選……
想到這,服部平次的眉頭擰了起來。
聽上去前後邏輯還算通暢,但仔細數下來,似乎有很多細節又感覺哪裏對不太上的樣子……
如此想著,服部平次忍不住將第一時間湧到嘴邊的吐槽脫口而出:“既然這麼愛惜自己的名聲,為什麼還要和那些人站在一起呢?”
這是一個根本經不起仔細審視的可疑分子,要他說,明智吾郎根本就不該選擇偵探這個職業才對。
作為與犯罪和人性糾紛站的最近的職業之一,如果自己本身不具備對抗住這種侵蝕的能力,隻會加速墮入黑暗的速度罷了。
嘴邊的話被服部平次打斷,明智吾郎掀了掀眼皮,用一種冷淡到有些淩冽的眼神掃了他一眼。
“就像你天生就是警察的孩子,我天生就是罪犯的兒子,你沒有的選,所以我也沒有。連出生本身都得不到任何祝福,還真是對不起了哈。”
“你……”冷不丁聽見明智吾郎這麼直白地自我描述,服部平次本想說出的勸解卡頓住了。
“有時候真是挺羨慕你們的,能張口就來地說一些沒用的胡話。”唐澤轉了轉眼珠,瞄了一眼背對著這邊,不知道是不是在被安室透上壓力的星川輝,“你會因為別人把你視作警察高官的兒子,無視掉你自己擁有的東西而不滿,我倒是隻擁有我自己的一切,所以連名字都隻能自己給自己起,真有意思。”
這番話,既是為了貼合明智的人設,也是唐澤對星川輝背景由衷的感慨。
不考慮背後複雜的背景,隻把他當作單純的出身組織的庫梅爾去考慮,服部平次的問題確實很冒犯。????雖然情況與原作的明智吾郎有所不同,但星川所經曆過的事情在某種程度上確實與他異曲同工。
他不是吞口重彥唯一的兒子,而吞口重彥本身就是入贅的,出生證明銷毀的也很徹底,所以星川原本不僅是個黑戶,而且是被冠以了一個與自己完全沒有關係的姓氏的。
會想要自己給自己另外起一個名,將之視作自己的真名,大概就是他能做出的最大的反抗了。
服部平次,則簡直就是明智吾郎的反義詞一樣,如果真的存在這麼一個人的話,當然會本能地不喜歡他。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就好像你也知道我不喜歡你。這是你可能用到的資料,除了為了綜藝的看點本身,我還要提醒你一句,日賣電視臺說不定也有潛在的威脅。”重新露出微笑,唐澤從包裏抽出幾份整理的異常整齊的文件,“慶幸你是唐澤的朋友吧。你願意為了朋友做許多努力和犧牲,所以你對唐澤還有用處。否則的話……”
後麵的話他沒有說下去,但威脅的意思已經溢於言表了。
即便唐澤為了合理性給人設增加了許多條條框框,睚眥必報,才是明智吾郎的底色。
服部平次皺了皺眉,轉頭看向咖啡館的方向,好歹是克製住了情緒。
這幾份文件他確實需要,從這家夥的暗示來看,先前工藤所提到的,身份可疑的主持人水無憐奈,指不定是真的哪裏有點問題。
哼笑了一聲,明智吾郎像是預料到了他的反應,在站起身前用很低的音量說了幾句話。
“看在你確實努力在解決唐澤案子的份上,給你一個提醒。問題不是出在警局這邊的,但你可別自恃身份而太輕信警察了,警本部長家的公子哥。”
服部平次壓住了桌上的文件,沒有對他的話做出什麼反應。
他目送著施施然起身的明智吾郎又走迴咖啡館,換迴了自己平時的那身行頭,重新恢複光鮮的日常形象,一邊朝路邊認出自己的女生點頭微笑,一邊走遠,手上的動作始終沒有變化。
服部平次倒不是意外於明智吾郎的發言,在調查經曆過幾次阻力之後,他已經充分理解這句話的分量了。
他呆坐在原地動也沒動,隻是因為自己剛剛產生的猜測而感到不寒而栗。
咖啡館的樓上,對著節目組的郵件苦思冥想到時候應該怎麼做出迴應,是遠程連線還是用其他方式的柯南,突然接到了來自服部平次的電話。
“喂?怎麼了,突然打電話過來。”柯南跳下沙發,避開湊在一起不知道說著什麼,各自臉色都有點發紅的毛利蘭和遠山和葉,扒住窗口,向下看去,無語地看見了坐在那裏十分醒目的黑皮,“……你不是就在這裏嗎,還專程打電話?”
“別往我這裏看,工藤,明智吾郎還沒走遠。”聽筒中,傳來了服部平次緊繃的聲音,“工藤,你說,這個突然冒出頭來的庫梅爾,沒有可能,就是明智吾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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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個猜測太瘋狂了。”
聽完那頭的描述,灰原哀的手本能的一抖。
在自己因為心情波動而導致實驗出問題之前,她沉穩地將移液器放迴原位,衝不知道窩在哪裏的諾亞胡亂打了個手勢,讓對方接管桌上的培養皿,才轉過身,鎮定地評價了一句。
“即便他不知道你和我的真實身份,他的任務是保持對唐澤的監視和控製。如果他是個代號成員,工藤,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的。”
意味著庫梅爾也和曾經的雪莉,也就是灰原哀自己一樣,在事實層麵上站到了組織的對立麵,正在做出背叛組織的行為。
“這些事情一旦暴露,他就會步入和你一樣的境地,灰原,我當然明白。”
“所以你們到底從哪裏做出的猜測?”灰原哀扯了扯臉上的口罩,頗為無奈。
她倒不覺得唐澤會在這種地方露出破綻,也不覺得星川輝會在如此關鍵的問題上擅作主張,他們會產生這種懷疑,肯定是唐澤又做了什麼事情。
唐澤這家夥也是的,說他和工藤服部關係不好吧,他有時候是真的非常照顧他們的體驗,但凡牽扯到了他們的事情,都會努力保證他們的安全,基本上是一個人把各種受傷擔當都包攬了。
可你要說他和他們關係很好吧,真的,除開鈴木園子這種對組織的存在完全不知情的普通人,唐澤的朋友真的隻剩下他們被蒙在鼓裏了。
連隻是打了個照麵的越水七槻,因為看中了對方的能力,又想畫餅和招聘,唐澤都毫不猶豫地暴露出了一重本質身份呢……
“可是他的情況真的很可疑。”服部平次朝開著公放的手機描述起了自己的猜測,“庫梅爾這個代號,據我們之前的推理,應該不是什麼老牌成員。他極有可能是近期新晉的代號成員,之前,沼淵己一郎的事件裏,沼淵被兇手帶走的時候,理智還是清醒的,隻是情緒過分驚恐,可等到警方發現他的時候,他的精神狀況已經徹底出問題了。”
柯南托著下巴思索著,補充了幾句:“你也說過,沼淵由於身體素質沒有達標,其實已經是棄子了,也是因此,他從組織出逃之後,組織根本沒有理會他,根本沒有追殺他的意思。可在被卷進案件,眼看要落網的時候,他卻突然精神失常了。”
“嘴裏還不停在念著,‘庫梅爾向你問好’,什麼的……”服部平次迴想起那個畫麵,感覺自己的太陽穴在神經質地跳痛著,“比挑釁還挑釁的行為。”
就和明智吾郎一個樣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