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太!”看著那個小小的身影從樓上下來,焦慮的江本將史再也按捺不住,從藏身處衝了出去。
當他一把將茫然的小男孩抱進懷裏的時候,跟在他身後出來的幾個人都能聽到他非常明顯地吐了一口氣。
“對不起,浩太……不應該把你一個人留在家裏的……”
緊緊摟住他的江本將史如此說著,但其他人都聽出來了他話語裏真正的歉意是指什麼。
明知道六田是最有可能的嫌疑人,還是想要給對方一個機會,這不長不短的二十分鍾乍一看無傷大雅,可追根究底,還是可能傷害到浩太的。江本將史是在為這個事對弟弟表示歉意。
“誒,哥哥……”被一把抱住的小朋友顯然慌亂了起來,“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從家裏跑出去的。那個,那個叔叔他……”
“是哥哥不好,應該提早和你說的。下次,家裏沒有其他人的時候不可以開門了,知道嗎?”緩過勁的江本將史拉開了一些距離,仔細檢查了一下浩太周身,想確認他沒有受到傷害。
他確實還穿著江本彩和江本將史離家的時候給他換的衣服,除了表情畏怯,和平時沒什麼不同。
“是,姐姐說,不能隨便拿人家的東西……”浩太轉開視線,“那個、那個叔叔正好來了,我就想把卡還給他……”
“……浩太是個好孩子。以後我們會把手機號寫在電話邊上的,開門之前必須打電話給我們確認才行,知道了嗎?”
“知道了。”
江本將史總算笑了起來,剛想要轉頭告訴佐藤美和子等人,可以帶人上去找六田了,卻發現浩太的鞋子摸上去很冰冷。
他的表情重新緊張起來:“襪子和鞋子怎麼濕了?嗯,褲子也有很多水,是帶走你的叔叔欺負你了嗎?”
“沒有……我和叔叔道別之後想起來,卡忘記還給他了,就走迴去了。”浩太看著自己已經被浸濕的鞋襪,“結果,那個叔叔不在房間裏,我找了一下,在浴室裏有個我沒見過的大哥哥,也不理我,我就把卡片放下來走了……”
“浴室……”江本將史皺起眉,還在思索著浩太描述的場景到底意味著什麼,一道人影已經風一樣從他身邊衝了過去,向著樓梯的方向跑去。
“喂,高木,你幹什麼!”彎下腰查看著孩子情況的佐藤美和子同樣抬起頭,不禁出聲唿喚,“不能就這樣上去!”
之前急著要搜查令搜索,就是因為他們沒有理由擅闖民居,也是為了浩太的安全著想。
現在孩子好好的,那就更沒有必要急切於抓捕了,完全可以聯絡警視廳等待後援帶著文件過來,直接衝進嫌疑人家裏肯定是要吃掛落的。
“來不及等那麼久了!”三步並作兩步跑上樓梯的高木涉沒有半分停止的意思,“得現在去看看!”
“喂!”見勸阻不住,佐藤美和子咬了咬牙,連忙拿出了手機,準備啟動錄像功能跟上去。
他們今天都是來參加聯誼會的,還記得攜帶警察手冊都算是慣性使然了,更是沒可能有其他東西,隻能這樣用其他攝錄設備暫時充當執法記錄儀,免得之後被說違規操作……總不能看著高木這個家夥一個人挨罰……
“滴滴嘟——”
佐藤美和子剛拿出手機,就發現站在邊上的唐澤同樣拿出了手機,而原本同樣在拿手機的柯南看到他的動作,才將手機塞迴兜裏。
他一邊快速操作了幾下,將手機湊到了耳邊,一邊加快腳步,和柯南一起朝著高木涉的方向追趕了過去。
“需要急救!有一名20多歲的男性在浴室裏割腕自殺!……東京市米花町一丁目二番,臨近米花jr站……尚有意識但反應微弱……不清楚具體病史情況……”
這是一套非常標準的撥打緊急救援電話的迴答,用詞清晰簡短,盡可能避免溝通過程中發生傳達不到位的情況延誤急救。
也因此,原本還沒有點搞明白情況的其他人,馬上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六田、六田他……”江本將史瞪大了眼睛。
佐藤美和子咬了咬牙,轉頭看向六神無主的江本將史,立刻給出了指令:“你照顧好浩太!毛利偵探,小蘭和這個,本堂同學留在這裏,照顧好孩子,等待救護車,我上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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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離開六田家,確認信件,到等待浩太下樓,前後隻過去了二十多分鍾的時間,所以雖然六田卓二情緒很激動,傷口切的很深,但由於發現非常及時,采取的止血措施和急救手法都很專業到位,被送上救護車的時候,他已經基本恢複了意識。
江本將史將浩太交給了聞訊趕來的姐姐,然後一邊罵著六田,一邊跟著救護車去醫院了。
——正如他之前說的那樣,六田卓二離開老家孤身一人來到東京打拚,除了他這樣的發小,也找不到其他人能看護以及聯係他家人的人選了。
“真的,非常感謝,給你們添麻煩了……”拉著浩太的江本彩向著幾個人一再鞠躬。
一切的矛盾根源是一場誤會,最終,除了羞愧難當的犯人六田卓二本人,沒有其他人受到傷害。
可今晚要不是在聯誼會遇到了這幾位警察和偵探,事情到底會怎麼收場也不好說。
就和佐藤美和子說的一樣,哪怕對方對浩太沒有主觀的傷害意圖,一個五歲的孩子也是非常脆弱的個體,會不會在這個過程中發生什麼意外誰都不好說。
“不,不用,我們應該做的……”高木涉將自己被血水浸濕的外套拿在手裏,聽見她如此鄭重的道謝,連忙擺手。
“先照顧好孩子吧。我們還需要等待警視廳的其他同事過來處理現場,如果有需要你們協助的地方,之後會聯係你們的。”佐藤美和子同樣出聲勸慰。
江本彩再次向他們道謝之後,終於朝著毛利小五郎的方向走過去了。
兩個人這才齊齊鬆了一口氣,在發現了對方的動靜之後,又忍不住看了彼此一眼。
“……你也不擅長應付這種場麵啊,佐藤警官。”高木涉甩了甩手上濕淋淋的外套,微笑起來。
行事一向強勢的佐藤美和子這個樣子,還是挺少見的。
“說的好像你就很擅長一樣。我們是刑警,平時本來就是和嫌疑人打交道更多。”佐藤美和子斜眼瞥他,“之前,反應很敏銳嘛,高木?怎麼不先向我報告?”
雖然他們交流的時候幾乎不用什麼敬語,平時在現場也是聽上級的命令多一些,不過嚴格來說,佐藤美和子才是小組負責人,論資曆和頭銜確實都是高木涉的上司,在這種場合,他在行動前應該先取得佐藤美和子的同意的。
“啊,是,沒先和你說是我不對……”高木涉拍了拍後腦勺,露出訕笑,“但是這個想法一浮現出來,我的第一反應就是抓緊時間,迴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衝出去了……”
佐藤美和子抿了抿嘴:“就不擔心要是會錯了意,到時候被追究違規的問題嗎?”
“確實也是有點擔心的。所以,我就自己上去了,”高木涉摸了摸頭,不太好意思的樣子,“這樣就算出了什麼差錯,也隻是我一個人受罰就行了。”
“你這個家夥……”佐藤美和子抱起胳膊,扭過頭,“不過,和抓人比起來,救人確實重要的多。你做的事,很了不起。倒是我自己,確實沒有考慮到嫌犯的心理狀態。”
“不,我也隻是,聽見唐澤說的事情,忍不住就想……江本先生是個很合格的朋友,能被他看中的,也不會是什麼差勁的人吧?發現這一切都是自己在疏於溝通之下產生的誤會,心情一定非常複雜。”
“疏於溝通之下,產生的誤會嗎……”佐藤美和子偏過頭,看了看救護車離開的方向。
這句話,到底是在安慰誰,一時間真是不好說了。
“好吧,你說的也有道理。不過,能看穿這些的高木,意外的有點帥氣的樣子……”
“佐、佐藤警官……”
原本打算過來打個招唿的毛利小五郎看了看他們兩個的狀態,嘖了一聲,搖著頭扭頭迴去了。
參與個突發案件都能整出這麼濃厚的戀愛的酸臭味,他這個正中年失意的老家夥真是聞不了一點,看著都渾身不自在。
“他們兩個還得在這裏等搜查令下來,好去檢查房屋,現在需要看守在現場不讓人出入。我們還是不打擾他們工作了。”走迴來的毛利小五郎這樣說道,“早點迴去吧,時間也不早了。尤其是你,小子,這個點還跟著我們亂跑,你不迴家了?”
被他指中的本堂瑛佑滿臉無辜地睜大眼睛:“我、我本來隻是跟過來吃個飯的啊……誰知道……不過,跟著偵探一起的生活真是非常有意思!”
毛利小五郎的眉毛狠狠跳了跳:“你這小鬼,有時候都搞不清你說的正話反話了……”
這到底是在誇人,還是在說偵探的生活事多,沒個安生啊……
看著本堂瑛佑茫然的表情,他擺了擺手,也懶得計較這些事了朝幾個人抬抬下巴。
“行了,快點上車去吧,把那兩個醉鬼留給搜查一課的人,得迴去了。本堂同學,你是自己迴去還是我順路送你?你住哪裏?”
“誒?啊,我住的稍微有點遠,要不然,就麻煩您送我到最近的車站好了?”本堂瑛佑摸了摸腦袋,滿臉不好意思,“再遠的話您迴去也會很晚了。”
“咦,你不是也在帝丹上學嗎?住的很遠?開車過去要多久?”毛利小五郎壓了壓眉毛。
“大概要坐五六站地鐵吧。主要是開車的話那邊路況一般,可能不是很方便。”本堂瑛佑笑著搖了搖頭,推拒道,“我平時上學也是坐地鐵的,步行不遠。”
“這樣啊……”毛利小五郎慢慢點了點頭。
一直跟在他身後的柯南古怪地打量著本堂瑛佑的表情。
聽上去非常正常的內容,但不知道為什麼,總有一種這人像是故意在隱藏個人信息,不想暴露住址給他們的感覺……
他悄悄扯了扯毛利蘭的褲腿,發了幾條信息過去。
麵對這個不知道為什麼湊過來調查,長的還和水無憐奈有些像的家夥,還是應該保持一些謹慎,能不自己開口盡量不自己開口了。
“你在東京一個人住嗎?”看見信息的毛利蘭若無其事地收起手機,追問道,“是哦,之前在聯誼會,聽你和唐澤說你是來東京找家人的。沒有其他親人了嗎?”
“……不是啦。謝謝你們關心,我現在住在我母親家裏。”本堂瑛佑笑了笑,“我小時候身體不是很好,為了治療,一直住在東京,長大了才搬迴家。最近是為了上學搬迴來了,就住在杯戶町。”
“哦哦,這樣啊……”
唐澤轉過視線,暗暗看了他一眼。
你要說本堂瑛佑迷糊吧,他的性格可能確實如此,但或許是對親人的失蹤有所猜測,他的警惕心倒是非常的足。
加上他天然的外表優勢和性格上的特點,說不定意外是個不錯的情報人員苗子,不輸水無憐奈多少。
要不是小時候因為罹患疾病而和伊森本堂分離,說不定這一大家子也能幹出一門三忠烈的壯舉……
他正在心裏暗暗評估著,手機傳來了一陣悠揚的旋律。
不是他自己的手機,依舊是庫梅爾的手機,這是安室透的來電鈴聲。
更準確一點說,波本的鈴聲。
為了不混淆,也為了不讓其他人看出破綻,他在兩個手機給安室透設定的是同一個鈴聲,隻是選擇了同一首古典樂的不同樂段,用來區分和提醒自己。
唐澤眨了眨眼,在柯南奇怪的凝視中,慢吞吞地接起了電話。
“安室先生?啊,是的,毛利偵探破獲了一樁兒童綁架案,就在晚飯後不久,對,我跟著他們在一丁目這邊。現在嗎?哦,好的,正好,毛利大叔的車子有點坐不下……”
掛斷電話,他衝著幾人笑了笑:“安室先生要下班了,看我還沒迴去打電話過來問問。他來接我,正好順路去買點明天咖啡館需要的東西,他還要去趟事務所……這樣的話,車子應該就坐得下了,你送千葉警官他們迴去吧毛利大叔?”
“哦,那樣正好。上車吧本堂,說不定還順路呢。”對這個正牌監護人,毛利小五郎當然沒什麼不放心的,於是點了點頭,“這個點還要做其他工作,安室這小子真有精力……”
“沒辦法,誰讓他想創業呢?辛苦一點也是正常的情況。”
“他們事務所賺不少了吧,他怎麼還在樓下當服務員?”
“好像說是準備做到之前簽的合同期滿……”
“唔意外是個講信用的家夥啊。”
“啊他好像快到了。那我先走了,毛利偵探。要是需要做筆錄的話,我明天……”
“你就打了個119,案子和你關係不大,擔心這個幹什麼。快點迴去吧你。”
本堂瑛佑轉過頭,看著停在了道路彼端,隱隱約約能看見車身的白色轎車,望著唐澤擺了擺手之後慢慢遠去的背影,輕輕瞇起了眼睛。
“事務所……?哦,對哦,‘安室’,就是之前我看的那個綜藝上,明智吾郎的事務所啊……唐澤認識事務所的老板嗎?”
“認識啊,關係還挺好的……”毛利小五郎朝著自己的車子走去,隨口迴答著,“其實明智他也認識啊?他們兩個好像也是,小時候認識的關係?就像剛剛那江本和六田一樣吧,大概。”
“是,這樣的嗎?”
和明智吾郎有關嗎?那唐澤之前發給他的那個地址,到底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