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並不是那個意思。” 維吉利口齒不清都說道,他刻意將自己的皮包捏緊了一些。 “誰知道你是什麼意思呢。” 酒保不耐煩都說道。 維吉利皺起了眉頭:“所以說……加爾文不在嗎?” “嘖——” 酒保發出嗤笑。 “他不在。”酒保的聲音又冷又硬,“小子,我知道你想泡他——不過今天可不是好時候——你這種家夥不應該來這裏。” 維吉利的眼睛顏色有了細微的變化。 他舔了舔嘴唇,然後他直接靠在了吧臺上,拉開了椅子坐了下來。 這個動作對於他現在扮演的角色來說有些太過於魯莽或者說大膽了一些,不過…… “哦?看樣子今天有什麼事情不太好?” 他盯著酒保的模樣,然後輕聲地說道。 那是一種奇怪的,緩慢的語調,就像是夢遊的人發出來的呻吟一般,不過更加奇怪的是,酒保卻像是壓根沒有注意到維吉利語調的變化。 他擦拭杯子的動作有一瞬間的停滯,但是很快,他又重新開始了手指的運動,隻是他的目光看上去似乎有些空洞——他的瞳孔放大了,如同被麻醉的病人,舌頭因為發木,說出來的話語也有一些含糊不清:“是的,今天不太好,我們都很難過……” 渾濁的眼淚從酒保的眼睛裏湧了出來。 “有人死了——可憐的小喬吉,天啊,奧斯頓老頭子可該多絕望啊。我們看著那孩子從一丁點兒大長到現在,雖然他不聰明,可是我們都知道他是個好崽子。不聰明也沒有關係,比利總會照顧他的,誰都知道喬吉之後也會成為一個奧斯頓——誰會傷害這麼個孩子呢?!喬吉不會傷害到任何人……” 維吉利,或者更加確切的說——“芙格”的眉頭皺了起來。 一半是因為他發動能力時大腦和肌肉因為強烈的負擔而產生的生理上的痛苦,那是一種劇烈的疼痛(一隻狗在他的腦海深處叫喚著)而另一方麵則是這個消息本身。 “發生了什麼?加爾文跟這件事情有關?” 酒保茫然地瞪著“芙格”許久,才慢吞吞地向“芙格”重複了一遍今天早上發生的那一起悲劇他接著說道:“……加爾文很傷心,他非常傷心所以今天請假沒有來上班了。”第31章 “傷心?” “芙格”的嘴唇抿成了一條僵硬的直線。 酒保空洞地迴視著他,身體搖晃了一下,這種狀態下的他並沒有辦法理解“芙格”含糊的指示。“芙格”很快就迴過了神,他向前探過身,比之前更加專注地看著酒保。 “為什麼加爾文會傷心?” 他的聲音裏滲透出一股古怪的冰冷氣息。 “因為加爾文是個心軟的好人。” 這個呆滯的迴答儼然並沒有讓“芙格”感到滿意,但是他不得不終止了自己的問話。 那隻狗快要出來了,而維吉利在他的意識下方尖叫。 “芙格”的肩膀耷拉了下來,他的手平放在吧臺的桌麵上,手指在廉價的合成木板上有規律地敲擊了三下。 酒保的猛地往前栽了一下,就像是一個困倦的人在打瞌睡時猛然從疲憊的狀態中驚醒那樣。他打了一個激靈,然後驟然迴過了神。 他現在看上去清醒多了。 “你的問話聽起來就像是你想泡我,小白臉。” 他看著“芙格”,異常冷淡地說,他並沒有意識到自己話語的重複。 薄荷色眼睛的年輕公子哥近乎純潔地看著他,平靜地像是根本沒有察覺到酒保的惡意。 “請給我一杯蘇打水好嗎?” 他溫和地向酒保請求道。 酒保楞了一下,在他自己意識到之前,他的身體已經聽從了麵前這個柔弱且可口的公子哥的要求,將那杯蘇打水給了對方。 隨後他驚疑不定地看著“芙格”坐在那裏,小口小口地啜吸著放著青色檸檬和冰塊的冰冷液體。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酒保想,他覺得這位小點心先生的臉色看上去似乎格外的差勁。 而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酒保並沒有看錯。 紅鹿身體裏的靈魂們都不好受,實際上,在酒保覺得“芙格”正在平靜喝水的這個時候,他的身體裏已經陷入了一場風暴。 【是誰幹的?!是誰幹的——紅鹿已經徹底清醒過來了嗎?天啊,我可真受不了這個——】 維吉利重複嘶嘶叫嚷著。 【汪汪……嗷嗚……】 梅瑟在嗚咽。 【閉嘴!】“芙格"努力壓製著情緒不穩的人格們,【維吉利,我之前可沒有看出來你竟然蠢得如此像是一頭被摳掉了大腦的豬——紅鹿?你竟然覺得這是紅鹿?就算是豬都可以看出來那隻是拙劣的模仿!】 “芙格”感到了一種強烈的憤怒和不滿,那是從其他人格那裏傳遞到他身體裏的……而追根究底,這是紅鹿的情緒。 沒有人會喜歡看到一個笨拙的,手法粗糙的模仿貓。 而更加讓人抓狂的是,那句示愛。 【他竟然敢對我的寶貝兒說‘我愛你’——誰允許他這麼做的!我會殺了他的我一定會的,在我抓到他之後我要用勺子把他的腦漿從鼻孔裏一點一點挖出來——】 【如果你能抓到他,你想幹什麼都可以。不過現在可不是在意這個的時候。】 “芙格”在腦海裏冷酷地說。 【重點是加爾文……他現在一定嚇壞了。】 意識裏的梅瑟立起了耳朵。 【嗷嗚……】 它發出了威脅的聲音。 【沒錯,我們得去安慰他,守在他的身旁……這本就是我們應該做的。】 …… 在破舊的公寓裏,加爾文緩慢地從另外一場噩夢中醒了過來。 他緩慢地從床上爬起來,才發現天色已經有些晚了。他坐在床上恍惚地想了想,才意識到早晨喬吉那場可怕的死亡並不是他的夢。 他用手捂著臉,揉搓著自己冰冷的臉頰,心髒像是被人捏成了緊緊的一小團。 “上帝保佑你。” 加爾文沙啞地低喃。 他重複檢查了一下自己的手機,在發現艾紮克並沒有給他電話後,他決定打起精神去一趟酒吧。 在那裏或許會有一些消息……加爾文想,雖然大部分時候隻是一些無稽的流言,不過,如果你擁有技巧的話,還是能衝那些胡編亂造的小道消息裏找到一些自己想要的信息。 你知道你的這些想法隻是一些虛弱的自我安慰——推開門朝外走時加爾文似乎聽到自己心底有一個聲音在對他說話。 他為自己的脆弱而感到了一絲羞恥。 “冷靜一點。" 他神經質地看著公寓盡頭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影子輕聲嘟囔道。 “一切都會好——” 忽然,他忽然停住了自己的腳步。 在這間破舊公寓的走廊上,加爾文很確信自己聽到了一個聲音——非常輕,非常平緩,間隔比正常人要長很多的唿吸聲。 如果是普通人幾乎不可能聽到那個唿吸聲,加爾文想起了當年霍爾頓醫生給他請的那位“健身教練”,那是一個身材瘦小眼神漆黑的男人,加爾文從他那兒學到了不少保護自己的“技巧”。很久之後加爾文才知道自己的教練曾經的身份,一個退伍軍人……又或者說,一個殺人者。他的健身教練也有這樣的唿吸聲,那是隻有經過特殊訓練的人才有的唿吸。 一個男人正站在他的身後,在走廊的另一端是應急通道,在大部分時候,一把生鏽的鐵鎖卡在了應急通道的門上,而那種窺視的視線正是從那扇鎖著的大門縫隙中透射出來的。 加爾文很懷疑自己為什麼現在才注意到那種視線:粘稠,炙熱,濃烈到幾乎有了實體。它就像是一條熱熱的舌頭舔著加爾文的後背——加爾文感到自己的心跳正在加速,脖子上得汗毛立了起來。當察覺到異樣之後,之前被忽略的細微信息匯集到了他的腦海之中:落在他背後的視線,門後麵緩慢的心跳,衣服布料極為細微的相互摩擦…… 不知道為什麼,加爾文的腦海中忽然浮現成了這天早上在喬吉的血泊中的那張卡片。那血紅的“我愛你”。 是那個人——那個給他送上人體蛋糕的人正在窺視著他。 加爾文重新開始往前邁步,步伐與之前幾乎完全一樣,而實際上,他正借著邁步的動作調整著自己的肌肉狀態,他正在給自己的身體預熱——就像是他的教練告訴他的那樣,為了之後的“運動”做一些準備。 他像是什麼都沒有注意到那樣下了樓,那個唿吸警惕地等了一會兒之後才緩慢地靠近。 加爾文將自己的整個身體隱藏在樓梯拐角的陰影處。 像是一隻冬眠的動物,加爾文通過調整唿吸將自己的心跳放緩了(當然他做的似乎沒有那個偷窺殺人狂好,但是加爾文相信這個世界上並沒有太多人能夠有他那樣敏銳的感覺),他的存在感在驟然之間變得很低。 “吱——” 應急通道的門被打開了,有人給它的門軸上了油,它隻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叫聲。 隨後,是比貓還要更加輕巧的腳步聲。 加爾文垂下眼簾,他的肌肉一點一點地收緊……等待著那個變態的靠近。 一步…… 兩步…… 三步…… 那個人停在了加爾文的房門前麵。 加爾文眼下的肌肉抽動了一下,他緩慢地偏過頭,從這個角度看,他隻能看到那個人的衣角。 那個人穿著一件老式的牛仔外套。 他緩慢地在加爾文的門口前蹲了下來,這是一個毫無防備的——正確的說,很難做出反擊的動作。 加爾文在自己意識到之前已經本能地衝了出去,他敏捷地像是一隻捕食中的貓科動物,直接跳到了那個人的背上,他借著自己的體重和跳起的衝擊力,膝蓋對準了對方的脊椎撞了過去。 “嗷——” 然後,那個人幾乎毫無防抗之力的,被加爾文壓倒在了地上。 他甚至隻來得及發出一聲古怪的,漏氣似的慘叫,整個人就像是被抽去了靈魂一樣,在加爾文的膝蓋下癱軟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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