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如水,尚昀趁著月色迴到自己府上的時候,楚央正披著一身單衣坐在他的寢臥中。
內(nèi)寢裏的炭火燒的很旺,即使楚央隻穿了單薄的一層也並不覺得冷,他單手撐在桌邊,潔白的玉臂托著下巴,神色愣愣的顯然是在想著什麼心事。
見尚昀進了屋,楚央忙迴過神來,眼裏終於帶了一點兒笑,“師兄,你迴來了。”
“嗯。”尚昀解下身上的披風,用內(nèi)力散去身上的寒氣,這才上前揉了揉楚央的腦袋,“這麼晚了,小央怎麼沒去睡?”
“我這不是想等師兄迴來麼。”楚央表情雖是淡淡的,耳垂卻隱隱泛著淺淺的紅色。
尚昀目光不經(jīng)意掃過他的耳垂,從將軍府離開時便微微皺起的眉頭終於漸漸鬆開。他看著天色,隻將手邊披風用內(nèi)力烘熱,然後十分自然地將其披在了楚央身上,並柔聲道,“天寒,迴屋早些睡吧。”
楚央先是點點頭,後卻又搖搖頭,他猶豫了一下,伸手拉住了尚昀的胳膊。
“怎麼了?”驚喜於這是楚央從被自己打暈,強行從天水鎮(zhèn)帶迴京城後,對自己第一次主動做出的親密動作,尚昀一時不知該做出什麼反應(yīng)好。
畢竟,他們師兄弟在這分開的三年裏都各自經(jīng)曆了太多,雖然三個多月的朝夕相處,使得楚央漸漸對自己放下戒備心,但尚昀總是害怕自己的那些心思,會將他的小師弟嚇到。
可現(xiàn)在楚央竟然主動拉住了他的胳膊……
“師兄……我有件事想要問你。”扯著尚昀的胳膊,楚央絲毫沒有發(fā)覺尚昀平靜表麵下的沸反盈天,他心裏有事,隻微微蹙著眉,然後緩緩向尚昀問道,“之前師兄你曾說將我從封府裏接出來的事情已經(jīng)處理好了,可師兄,你……到底是怎麼跟公子交代的?我今日去將軍府找你的時候,見到公子了!可他好像……並不怎麼高興看見我。”
其實又何止是不高興看見呢?
楚央心底哀哀低歎一聲,他的公子,竟連一眼都不願多看了。
尚昀聞言,方才滔天的喜悅都瞬間結(jié)上了一層寒冰。
他僵硬了臉色,低頭看著楚央。
楚央淡淡的眸子裏映著他的倒影,但眼底淺淺的擔憂卻並非為他。
為什麼他們一個個都那麼看重那個姓封的?!尚昀不明白,那人除了一張好看的臉跟勉強說得過去的家世以外,還有什麼值得他們關(guān)注?
他的兄弟古越,即使是失憶將那人全忘了,可隻一麵,卻便又對那人多有在意起來。
而與他有著十幾年親厚感情的小師弟,明明隻與他分別了三年,那人便不知做了什麼法術(shù),竟是在這三年裏占去了小師弟幾乎所有的心神!
封擇……尚昀迴憶著青年人的麵容,麵色漸漸陰沉下來。
他主動扯開楚央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盡量控製著表情,淡淡道,“當時把你帶走的時候,我曾在你屋裏留有一封書信。”
“……那封信,公子會不會沒看到?”楚央皺眉問。
“就算沒看到,可後來到了京城,你不是也親自寫過幾封信寄迴去了嗎?”尚昀替他攏好披風,將人親自帶迴到他要安寢的屋門口,拍拍他的肩膀,“別想東想西的了,你若是不放心,那封家公子近日就在京城暫居,你大可以去見見他的。”
“真的?”楚央眼睛一亮,淺色的眸子裏滿是光華。
“嗯。”
尚昀心不在焉的應(yīng)一聲,心底卻是冷笑道:隻不過,那位心氣高傲的封公子,會不會見小師弟你,卻是兩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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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籠罩著天際,沉浸在睡夢裏的封擇卻像是撞上了無盡夢魘。
他似乎是躺在粗糙的水泥地上,光`裸的胸口緊貼著冰涼的地麵上,雙手被一隻有力的手掌反手剪住,眼前隻有星星點點的燭火,隱約可以看到牆角潮濕的青苔。
綁縛著他雙手的人極為有力,封擇背對著那人,並看不到那人的臉,隻能從混混沌沌的空氣中,聽聞那人在自己耳邊粗粗沉沉的喘息聲。
那人的一隻手反剪著他的雙手,另一隻卻始終在他的肩胛骨處來迴撫摸。半晌,耳邊的喘息聲似乎急促了許多,有濕濕滑滑的觸感落在他的後背上,封擇依稀知道這大概是什麼了。
“你是我的。”
急促的喘息過後,一個男聲附在他的耳邊如是說道。
這個聲音時封擇非常熟悉的嗓音,低沉而沙啞,男人吐出氣息的時候,封擇似乎還隱約聞到了一股令人戰(zhàn)栗的血腥味,霸道的讓人忍不住就此沉淪。
夢裏的一切都是那麼的香豔而又水到渠成,封擇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他的五感像是被浸泡在了溫潤的水霧之中,眼前看不清,他隻能模糊地感受到,自己是被男人按壓在骯髒的地上,被動承受著背後男人所為他帶來的一切。
祈求著,哭饒著,喘息著,一次又一次被迫著走上和諧的生命最巔峰。
“你是我的。”男人一遍又一遍在他的耳畔重複著,低沉的聲音恍若魔咒一般。
“……我是你的?”封擇混沌不清地沉浮在巨浪中,天旋地轉(zhuǎn)間,他猛然從那個固有的姿勢裏掙脫開來,直麵到了男人英挺的麵容——
古越。
一切的迷霧與不清晰都撥冗開來。
四目相對,封擇靜靜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一股難以名狀的委屈情緒突然從心頭迸發(fā),眼淚就這麼毫無防備的落了下來。
“別哭。”
近在眼前的,古越突然露出一個寵溺又無奈的微笑,他俯下身,溫柔地親吻封擇眼角下的淚珠。
“你說過,你會迴來的。可是你沒有,你還把我忘了……”封擇顫抖著閉上雙眼,聲音輕道不可思議,“你真是要氣死我了。”
“是我不好。”古越親吻過他的眼瞼,鼻尖,最後來到唇邊,聲音溫柔,“但是請一定不要放棄我。”
“為什麼?”封擇閉著眼睛問。
“嗬。”低低的一聲輕笑,古越輕盈的吻終於淺淺地落在唇角,那一刻連唿吸都變得纏綿起來。
“因為,我愛你啊。”
很愛很愛。
……
封擇猛地睜開眼睛,從床榻上做了起來。寬大的狐裘還披在身上,窗外黑漆漆的,天還沒有亮,冬日的黑夜寂靜的可怕。
“原來是夢。”
摸了摸唇瓣,冰冷的溫度讓封擇火熱的心跳漸漸平複下來。
他合衣走到窗前,透過窗欞望著黑暗中的枯枝星辰,混亂的思緒裏滿滿都在重複著夢中的一切。
“既然不許我放棄,那不論用什麼辦法,我總會讓你記起我的。”手伸在半空中又緩緩握住,像是抓住了什麼,封擇眼底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對於幾個人來說,這晚過後,便注定是並不怎麼平靜的一段時間。
古越從尚昀口中得知過一部分自己與封擇之間存在的關(guān)係之後,又暗中派人去往了一趟天水鎮(zhèn)裏仔細打聽了一些事情,也大致肯定了尚昀口中自己失憶後成為了封家家主貼身小廝的說辭。
但僅僅隻是貼身小廝嗎?
古越總覺得他與青年之間的關(guān)係並沒有這般純粹,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可能被他忘記了。
不知懷著怎麼樣的心思,古越並不願直接派人將青年帶到府裏,兩人當麵把話說清楚,而是想通過自己的手段,將他失去記憶的那部分一點一滴的盡數(shù)挖出來。
然而遺憾的是,古越並不知道,曾經(jīng)清楚他與青年最親密關(guān)係的人,早就被他的青年辭的辭,趕的趕了。
而另一邊,楚央終於鼓足了勇氣找上了自家公子在京都買下的小院,但是他每次求見時,開門的小廝卻總一臉為難地同他說公子不在。
饒是三四次這麼下來,楚央也明白了,這是公子已經(jīng)擺明了態(tài)度——他不願見自己。
楚央為此十分傷心又愧疚,但好在他韌性十足,被拒絕了也並不喪氣,於是一連折騰了近半個月,就在皇帝再次下旨,將古越擢升為一等國公,九日之後速與十二皇子完婚的消息放出時,小院裏緊閉的大門終於打開,清秀的小廝也沒在拒絕楚央登門拜訪的請求,而是直接把人迎了進去……
楚央:終於熬出頭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