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蒙南笑了笑，他其實並不太在意這輛車的車牌是否真像衛矛說的那樣神奇，即便真遇到交警臨檢，他也有很多種方法輕易應付過去。


    離開hx研究所三山分部，李蒙南駕駛著酷炫的科邁羅徐徐駛入車流穿梭的主幹道。


    他的駕駛技術目前還隻是填鴨式的死記硬背，循規蹈矩的正常駕駛還看不出什麼問題，可一旦遭遇突發情況很可能就會反應不及，他必須盡快將強行刻印在腦中的反射宏指令轉化為普通的肌肉記憶，才能算完全學會開車。


    汽車是男人的玩具，一旦熟悉了操作，在引擎轟鳴下駕馭著鋼鐵怪獸飛馳在城市中的感覺就像毒=品一樣令人上癮。


    在三山市的外環線轉了一個大圈，眼見油表見底，李蒙南才意猶未盡的放慢車速轉入內環線進入市區，找了一處加油站將油箱加滿。


    盡管車身並不算髒，但李蒙南還是打算找一家汽車保養中心把車子洗一下，順便把車廂內那些偏女性化的裝飾全部換掉，就算是新車新氣象。


    就在李蒙南坐在汽車保養中心的休息區等著取車時，口袋裏的手機忽然響起，是青澈那小丫頭打來的。


    “喂，蒙南哥，你在哪？”


    “我在外麵辦點事，不過就快完了……你有事？”李蒙南聽得出青澈語氣中的猶豫不決，和平時打電話那種歡快完全不同。


    “嗯，我找你有點事，是關於我媽媽的……”


    “你媽媽？怎麼？你還是打算去找她了？”李蒙南有些意外。


    “不，不是的……蒙南哥你晚上有時間嗎？我想我還是當麵跟你說比較好。”青澈急忙否認，她不想讓李蒙南誤會她是想要離開他。


    “那好吧，我晚上去你那裏接你，咱們一起吃個晚飯。”


    “好的，蒙南哥，晚上見。”


    掛斷電話，李蒙南不禁微微皺起眉頭。


    青澈對於他的眷戀和依賴是毋容置疑的，自打父親身亡後，這小丫頭就將他當成了生命中唯一的親人，沒有理由會在這種時候莫名其妙的突然去聯係那拋棄了她近十年的親生母親。


    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是青澈的親生母親主動聯係了她。


    李蒙南下意識的用食指和拇指揉捏著太陽穴，這一突發狀況讓他有種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的感覺。


    若是剛認識青澈那會兒，他還是很樂於見到她們母女重聚的，畢竟不管怎麼說，那個女人都是青澈的親生母親，就算曾經被迫拋棄過青澈，但隻要能悔改，肯定是要好過她那個混蛋父親青裴。


    而此時此刻，青澈這個小丫頭早已經成為他生命中的一部分，和米妮、肖寶兒一樣的家人，甚至比家人還要更加特殊一點，而那個女人卻偏偏選擇在這個時間出現，這讓李蒙南感覺相當難受，就好像突然有個陌生人闖入家中搶走了他一件很喜歡的東西。


    當然，李蒙南並不是個感情用事之人，他也很清楚，雖然他可以給青澈提供衣食無憂的優越生活，但他和青澈之間終究是一種特殊的畸形關係，任其長期發展下去，很難保證青澈最終會變成什麼樣。


    反而跟著她的母親，青澈這小丫頭才能獲得最健康的成長。


    “或許真到了該說分別的時候……”


    盡管還不清楚青澈自己的選擇，但李蒙南已經在內心有了決定，隻要青澈的母親可以給青澈提供一個安全健康的成長環境，他就放手讓青澈離開。


    ……


    堵車永遠是現代化都市永恆不變的主題。


    開著煥然一新的雪佛蘭科邁羅進入三山市市區主幹道後，李蒙南的車速就開始愈發緩慢，任憑引擎性能再出眾，也隻能跟隨著車流如同螞蟻搬家般排著隊慢慢向前移動，喇叭聲叫罵聲更是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龜速挪行了十來分鍾後，馬路上的鋼鐵長龍終於還是被堵死了，李蒙南打開天窗，半截身子探出車頂向前方張望，隻見前方不遠處圍了數層密密麻麻的圍觀人群。


    從圍起圈子的尺寸來看，似乎並不像是車禍現場。


    李蒙南關掉引擎鑽出車廂，反正路被堵著動不了，索性也湊過去看個熱鬧。


    仗著年輕身強體壯，李蒙南輕而易舉的擠開層層圍觀人群來到前排。


    隻見人行橫道線中央，人群圍起的小空地上，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太太正躺在地上哼哼，棗紅色的棉襖皺皺巴巴沾滿灰土，也不知是摔倒後沾上的還是原本就邋遢。


    有趣的是，盡管別看地上這老太太哼哼唧唧一副隨時可能駕鶴西遊的模樣，雙手卻死死抓著麵前兩名少女的褲腳。


    從李蒙南的角度，隻能看到兩名少女那青春姣好的背影，雖看不到麵容，但從略顯青澀的體態上來看，最多也就是十六七歲高中生的年紀。


    而且服飾行裝完全相同，看樣子應該還是對雙胞胎。


    眼見不一定為實，更何況連見都沒見過。


    盡管李蒙南單看眼前這似曾相識的場麵就隱約猜到大致發生了什麼，但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向周圍的圍觀群眾打聽了一下。


    “這位大哥，這是出什麼事了？”李蒙南遞上一根煙，向身旁一個長相很接地氣的平頭中年男人詢問道。


    有香煙開道，那平頭中年男子頓時表現得極為熱情，借著李蒙南遞上的打火機把煙點上，指指點點解釋道：“我也不是看得很清楚，當時我正在站在路邊抽煙等我哥們兒，就看到火車站方向，那兩個小姑娘趁著綠燈，匆匆忙忙往馬路這邊跑……你也知道，咱們男人嘛，碰上美女都會多看幾眼……當時我正琢磨著要不要拍張照片迴頭給我那哥們兒看看，就在現在這個位置，這個老太太和那兩個小姑娘擦身而過，那老太太當時就躺地上了，抓著兩個小姑娘就不放手了，雖然沒說什麼，估計十有*是要讓她們賠錢……”


    “真的撞到了嗎？”李蒙南表示懷疑，要說那老太太腿腳不靈便倒還有可能，人行橫道線那麼寬，那兩個少女得眼神差到什麼程度才能撞上那老太太？


    “這地方是主要交通路口，車多人也多，這種事誰說得清楚啊？”平頭男子身旁一個微胖男子開了腔，估計就是平頭男子那哥們兒，李蒙南隨手也遞上一根煙，對方客氣的笑笑接過去，繼續道：“不過我估計著，十有*可能是碰瓷，要不這老太太跟誰碰不好，偏碰這麼兩個拉著行李箱的小姑娘？明顯是看人家外地來的好欺負唄……”


    旁邊一位提著菜籃子的大姐也看不過去了，插嘴道：“什麼十有*，根本就是碰瓷的，當時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老太太是對著一個小姑娘撞過去的，邊上那小姑娘反應也快，一個側身就躲過去了，結果那老太太幹脆直接就往地上躺了，兩個小姑娘可能還以為她犯了什麼病，還好心的攙了她一下，結果就被訛上了……唉，真是世風日下，現在的老人怎麼變得這麼壞……”


    “不是老人變壞了，是壞人變老了……”


    圍觀群眾正議論紛紛之際，一輛閃爍著紅藍警燈的警車緩緩停在人群外圍，片刻後兩名巡邏民警走過來，圍觀人群立刻讓出一條通道，並向外擴大了少許範圍。


    兩名民警在詢問了當事雙方後，也對這起糾紛感到撓頭，行人間的刮蹭不同於車輛刮蹭那麼明顯，這種擦身而過的小動作，就算是調取附近的監控錄像，也根本查不出到底是誰的過錯。


    遇到這種根本理不清的糊塗案，他們警方唯一能做的也隻有調解當事雙方，讓雙方盡可能達成諒解，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可惜那老太太可沒打算給警方這個麵子，一口咬死了自己是被兩個小姑娘撞倒的，解決方案也很簡單，要麼賠五千塊錢，要麼去醫院住院檢查。


    這對雙胞胎少女似乎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四目相對似乎顯得很是茫然無措，為自己辯解幾句見沒有效果後，便不再言語。


    再這麼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處理此事的民警隻好讓老太太和那對雙胞胎少女先挪到路邊的空地上等著，隨後驅散圍觀人群，讓道路重新恢複暢通。


    擁堵的車流重新開始移動，李蒙南趕緊跑迴去重新發動了車子，以免自己的車子把好不容易通暢的道路再給堵了。


    再次路過剛才的事發地點，剛巧看到醫院的急救車趕到，但那名老太太卻死活不肯上車，耍賴般的又躺到了地上。


    李蒙南實在有些看不下去了，他覺得自己要是再不做點什麼，華夏民族的傳統美德都要被這個躺在地上撒潑的老糟太太給禍害得麵目全非了，這要讓以後的小朋友們拿什麼來豎立正確的世界觀？


    李蒙南猛打方向盤，將車開上了人行道，停在了附近一家小超市門前的停車位上，與那兩名民警的警車比鄰而居。


    那兩名民警正為地上這油鹽不進的老太太感到抓狂，見一輛黃色的科邁羅跑車停在身旁，當即就要發作，但當見到李蒙南降下車窗，立刻轉怒為笑，走上前來拍著車頂道：“我當是誰呢，這不是李蒙南嘛！可以啊，這才幾天不見，‘大黃蜂’都開上了？怎麼，這是要去接咱們的武大警花約會去嗎？”


    頂著第一警花男友的光環，李蒙南在三山市警察係統內部的知名度絕不亞於a級通緝犯，絕大部分警察，至少是絕大部分男警察都認得這張搶了他們夢中情人的臉。


    當然，嫉妒歸嫉妒，其中的大多數人對於李蒙南還是相當友好的，在他們看來，能泡上他們的武大警花，也就相當於他們警局的半個自家人了。


    李蒙南知道警方對於執勤時的形象有嚴格規定，因此也沒有像平時那樣習慣性散煙，笑道：“最近賺了點外快，從朋友那裏淘了輛二手車，算半賣半送吧，沒花幾個錢……”


    “二手車？我還以為是新車呢！這車保養得也太好了。”


    一名年輕警察將手搭在引擎蓋上，滿臉的豔羨，這種幾十萬的跑車，以他的收入水平，估計有生之年也隻有看看的份了。


    “那貨是個土豪……你懂的。”


    兩名警察頓時點頭表示了然，無需過多解釋，“土豪”二字已經可以充分的擺平一切不合理。


    “原來是土豪淘汰下來的，我說你怎麼買了個三年前的老款車……不過這黃色的《變形金剛》限量版還是挺經典的，論拉風程度一點不比今年出的新款差。”


    年輕警察明顯是個汽車發燒友，談起汽車就有點控製不住話頭，旁邊的中年警察不禁輕咳一聲，提醒他眼下還是工作時間，而且手上還有一個爛攤子沒有解決。


    “真是不好意思，我這邊還有事，不能陪你聊了。”年輕警察向李蒙南歉意道。


    “沒事，你們工作要緊。”李蒙南倚著車門，裝作不經意問道：“這老太太什麼情況？這大冷的天，躺在地上也不怕凍個好歹的？”


    說起這事，年輕警察也覺得氣，無奈的搖頭道：“這老太太就是個碰瓷的，訛上這兩個外地來的女孩了，非要五千塊錢，還一分不能少……”


    “知道是碰瓷的，你們還沒法解決？”


    “無憑無據的，我們就算是警察又能有什麼辦法？這老太太估計年輕時候也不是什麼善茬，我們什麼都說了，根本嚇唬不住她，這次那兩個女孩隻能認倒黴了，就當花錢買個教訓吧……”


    說著，年輕警察向那對雙胞胎少女招招手，示意她們過來商量。


    李蒙南也終於看清了這對雙胞胎少女的長相。


    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


    月色被打撈起，暈開了結局。


    如傳世的青花瓷自顧自美麗，


    你眼帶笑意。


    不知為何，當他第一眼落在麵前這對雙胞胎少女的臉上，腦中居然莫名的響起這首經典唯美的《青花瓷》曲調。


    不同於城市少女的那種嬌寵浮華，這對雙胞胎女孩就如同打著油紙傘，踏著生有青苔的石板小路，在濛濛煙雨中漫步在白牆青瓦江南小鎮中的少女，纖細、柔美，僅僅隻是安靜的站在那裏，都能感到一股雨後般清新的氣息撲麵而來。


    宛若畫中之人。


    李蒙南不由得暗自吃驚，人的氣質乃是由心而發，越是明顯的氣質，就越難以作假，這對雙胞胎少女那幾乎快要形成實質的江南煙雨般清新朦朧的氣質，顯然是隻有長期生活在類似的環境下，並且心無旁騖，才能沾染出完全相同的特性。


    可這完全是一種古代養在深宅大院中女子才會擁有的閨秀氣質，出現在現代都市當中，簡直就像是穿越一樣不可思議。


    “喂，這對雙胞胎確實特漂亮特有氣質，但你看美女也得注意一下自己的眼神吧？別搞得那麼*裸的，那可是高中生小妹妹，我們要愛護，別嚇到人家了……”


    年輕警察碰了一下李蒙南的胳膊，對於李蒙南的反應他倒是一點也不覺得稀奇，之前他第一眼看到這對雙胞胎姐妹時也不比此刻的李蒙南好到哪去。


    沒辦法，在這個城市中，漂亮的女孩不少見，但能漂亮出氣質的可是太稀有了。


    要不是對方年紀太小，他都琢磨著是不是等事情解決後跟姐妹倆要個聯係電話什麼的。


    “小姑娘，你們也看到了，這種情況無憑無據的我們也解決不了……要不你們就認個倒黴，把錢給她吧，不然真送到醫院去，連檢查帶住院的，看這老太太的架勢，恐怕不折騰到你傾家蕩產都不算完，你們說呢？你們要是身上錢不夠，我可以先幫你們墊上……”


    年輕警察這話雖是無奈，卻也是肺腑之言，隻是不曾想這對雙胞胎姐妹居然是個死心眼，連連搖頭道：“錢我們有，但我們不會給她，我們根本就沒有碰到她……”


    “哎？你們兩個……唉！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你們怎麼就聽不懂話呢？”年輕警察糾結的按住額頭，本來挺容易處理的一件事，看樣子今天是沒法善了了。


    地上的老太太一直豎著耳朵關注著這邊的動靜，一聽雙胞胎少女拒絕掏錢，立刻開始趴在地上要死要活的叫喚，一會兒喊腦袋疼，一會兒喊胸口疼，並叫等在一旁的醫護人員抬她上車去醫院做全麵檢查。


    “唉——！”


    年輕警員再次歎了口氣，正打算將雙胞胎少女帶上警車一起去醫院，卻忽然被李蒙南抬手攔住。


    “等等，先別急著走，我跟這位老人家說幾句話。”


    李蒙南隨即來到剛被臺上擔架的老太太麵前，身旁的醫護人員剛要說些什麼，便被兩名警察用眼神阻止。


    反正所有人心裏都很清楚這隻是一場老太太自編自演的鬧劇，耽誤一會兒也不會出什麼人命，反倒是李蒙南的反常舉動讓他們很是好奇，想要看看這無解的死局在他手中能發生什麼奇跡逆轉。


    被李蒙南玩味的眼神盯了半天，老太太莫名的有些心慌，趕忙裝出一副快要斷氣的模樣，哼哼著：“哎呦，老太婆我要死了，怎麼還不送我去醫院……警察同誌，趕快讓救護車送我去醫院……”


    “果然是人生如戲，全靠演技……老人家你認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