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璐抬起眼睛看她,“師姐,謝謝你。”
她眼睛驀然一亮,眸子裏波光粼粼,讓鄧牧華看得一愣,頗為感慨,搖搖頭說:“還以為當(dāng)年那個鍾之璐又迴來了。那時你可真是半點不知愁滋味啊。現(xiàn)在都這樣jing神不濟,編輯工作還做得相當(dāng)不錯,以前做記者的時候,都不知道會多出sè。”
之璐不做聲,埋頭吃飯,多出sè還不是被人一腳踢出門。
一次礦難,她去采訪,差點就也死在了井下。半夜的時候從偏遠的采訪地迴來,車子出了車禍,掛在懸崖邊的幾棵樹上,搖搖yu墜,仿佛是好萊塢的大片那樣刺激——她喜歡做記者,她要證明自己不用靠著葉仲鍔就能做一個成功的記者。結(jié)果,再怎麼努力,不過是肥皂泡沫,碎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她站在公車站等車,順便買了幾份報紙。乍一眼看去,沒有了她的南方新聞報照例是做得風(fēng)生水起,以前她負責(zé)的版麵現(xiàn)在由別人負責(zé),中規(guī)中矩的新聞聚焦,挑不出什麼錯。她捏著那份報紙,站在路邊發(fā)呆。
跟報社主任談完話後已經(jīng)是晚上,辦公室裏還有不少人加班,她用了個小箱子把自己的東西裝好。她離開的時候很有氣勢,甚至還開跟同事們開了幾個玩笑才走了出去,主任跟她說,他會對外說宣稱她主動辭職,讓她留著麵子。她舍不得那些同事們,已經(jīng)走得遠了,可幾步後忽然折了迴來想再次告別,才清清楚楚看清他們臉上的表情:每個人的臉上都寫著憐憫和同情。
之璐這才明白了一個讓她不願相信的事實,原來這群同事們在更早的時候就了解了自己要被掃地出門的事實,她竟然淪落至斯。她離開了報業(yè)集團所在的大廈,在樓下抬頭一看,別的沒看到,隻看到一扇一扇深sè玻璃,平滑猶如鏡麵。
到家之後,喝了半瓶醇香的白酒,在沙發(fā)上徹底地醉死過去。
第二天中午才醒了過來,翻翻自己的手機,不少是以前同事打來的,的確是關(guān)心她的,不過她沒有力氣麵對,一個個地迴複後,當(dāng)天晚上就換了手機號碼。
有車子在她麵前摁了一下喇叭,聲音刺耳。她抬頭,路邊一輛白sè轎車停在那裏,戴柳從車窗裏探出頭,對她笑了笑,說:“去哪裏?我送你?”
“不用了。”之璐冷下臉。
戴柳說:“其實我想跟你談點事情。”
之璐說:“我沒空。”
戴柳一隻手搭在車窗上,指甲顏sè鮮亮,她笑笑,聲音悅耳:“是嗎?我還以為你有興趣知道你為什麼會被各大新聞單位拒之門外呢。”
公車來了,就在幾米之外。之璐看看公車,再看看戴柳,短暫的沉吟之後,上了後者的車。
戴柳今天分外殷勤,提出要請她去附近的什麼地方坐坐。
之璐拒絕,態(tài)度冷淡之極,“有話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