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說身首異處，可屍體誰見了？


    沒確定是楊束前，裘川安絕不會相信他死了。


    “川兒。”裘管打斷裘川安，眉目威嚴(yán)，不讓他把話說出來。


    “一場動亂，已經(jīng)避免不了，天子身亡，他的承諾還有何用。”


    “裘家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保存實(shí)力，應(yīng)對之後的亂局，即便無法更上一層樓，也不能折損太多。”


    “待局勢穩(wěn)定了，擇明主輔佐。”


    “爺爺，你有沒有想過另一種可能，天子、尚活著？”裘川安頂著裘管盯視帶來的壓力，一字一句說道。


    “這樣的事，不是沒發(fā)生過。”裘川安提醒裘管，關(guān)於楊束的死訊，那是傳了一次又一次，最後呢，楊束安然無恙，還把敵人全端了。


    裘管眼睛一瞇，目光從裘川安臉上一寸寸劃過，聲音較之前沉了，“川兒，爺爺知道你身上有不能說的秘密，跟帝王宮有關(guān)。”


    “你的神情告訴我，你不確定楊束是死是活。”


    “這也是我下決定的原因之一。”


    “齊國權(quán)貴的全力一搏，他們不可能讓楊束活著。”


    “爺爺！”裘川安還要勸。


    裘管用眼神製止他，“你的顧慮，我也想過，楊束這個人，心胸狹窄，睚眥必報(bào)，要被他記恨上，裘家將無寧日，為了那萬分之一的可能，我隻是變賣了田產(chǎn)，並沒有做對楊家不利的舉動。”


    “即便楊束迴來，也不能拿我們怎麼樣。”裘管語氣幽幽。


    “川兒，爺爺不知道楊束許諾了你什麼，但世家，不能隻認(rèn)一個帝王。”


    “我們隻看活著坐在龍椅上的人。”


    裘川安用力捏住酒杯，仰起頭，將酒水灌進(jìn)嘴裏，心裏煩悶的厲害，爺爺竟以為他心向楊束。


    殊不知盼楊束死的人裏，有他一個。


    可人要活在現(xiàn)實(shí)世界，不能以夢為生，楊束屬貓的，有九條命，難殺的很。


    盡管都說楊束死了，但裘川安心裏就是覺得他還活著，並且活的好好的。


    世家存亡之道，對上旁人可以，對上楊束，那就是蹦跳的螞蚱。


    楊束最厭煩飄移不定的人，裘家一次次的減分舉動，勢必被他徹底排除出秦國核心層。


    “爺爺，塵埃落定前，形勢隨時(shí)會變。”


    在楊束這，必須慎之又慎，哪怕晚一步，也不能去賭那萬分之一的可能。


    裘川安放下酒杯，對裘管行了一禮，然後轉(zhuǎn)身往外走。


    在裘家，他的話語權(quán)很大，但決策權(quán)，自始至終都在爺爺手裏。


    說是說把裘家交給他，但他能做主的，隻是些小事，一涉及到裘家利益，哪怕他反對，爺爺依舊會按自己的意思來。


    老爺子身體不如從前，楊束那邊情況又不明，裘川安再想給裘管下藥，也隻能忍下去。


    裘川安又開始羨慕楊束，楊束的上麵無人壓著，他可以絕對做主。


    裘川安的想法，楊束是不知道，不然，一口唾沫就上去了，裘管跟自家老爺子比，那就是個吃素的。


    裘家的懲處，頂多是關(guān)禁閉，再重點(diǎn)，挨一頓不傷筋骨的鞭子；在楊家，那都是提著大砍刀在後麵追，要跑慢了，保管幾個月都下不了床。


    光看風(fēng)光麵，不看辛酸處啊。


    ……


    “主子，帝王宮動了。”


    死侍到男人麵前，低聲稟道。


    “和主子預(yù)料的一樣，兵部侍郎沒抗住刑罰，招了，林士尖、魏懷等人的宅子外，多了不少生麵孔。”


    男人轉(zhuǎn)動著手裏的玉石，無情開口：“那些人的價(jià)值已經(jīng)盡了，死便死了。”


    “等秦軍敗退的消息傳迴來，會寧將徹底是一盤散沙。”


    男人手指用力，緊緊捏住玉石，燭火在他眼睛裏跳躍，覆滅秦國，中間是出了許多意外，但結(jié)果、沒變！


    會寧，從此再無寧日。


    男人揮動衣袖，燭火登時(shí)熄滅，密室暗了下來，伸手不見五指，隻能聽見腳步聲漸行漸遠(yuǎn)。


    ……


    “要下雨了。”江山川望著天，輕聲道。


    “下唄，正好把青石板上殘留的血跡衝幹淨(jìng)。”大理寺少卿砸開核桃，隨口接話。


    這兩日，他沒少帶衙役出去抓人，人心浮動時(shí)，就得酷刑壓製，他們怕了，才不敢擅動。


    “吏部侍郎不是在你府裏？怎麼沒瞧見？”大理寺少卿往周圍看了看。


    “明知故問，他這會還處在羞愧的時(shí)候，哪有臉出來。”江山川抿了口茶。


    “吏部侍郎太叫人寒心了，大人待他，如待子侄，他居然懷疑你！”大理寺少卿義憤填膺。


    江山川瞥他，“你家子侄一把年紀(jì)？”


    “多喝茶，少說話。”


    大理寺少卿臉上露出委屈的表情，“大人，我在幫你鳴不平，你怎麼站在他那邊。”


    “我什麼時(shí)候站他那邊了？”江山川皺眉。


    “我剛說吏部侍郎，才開口罵，你立馬就讓我閉嘴。”


    “大人，他、他不值得啊！”大理寺少卿痛心疾首。


    “他那樣的人，就該打死，一張草席子裹起來，扔去亂葬崗。”


    “他要不是在你這，我早領(lǐng)著衙役上門抓了。”


    “八十八種酷刑，一個一個上！”大理寺少卿唾沫橫飛，情緒十分激動，臉上的每一個肌肉都在用力。


    江山川眉毛上揚(yáng)，“你們可真是活閻王，閻王殿都隻有十八層，你們竟然有八十八層。”


    “哪天我犯了事，是不是也得依次來一遍？”


    “大人說笑了，大人對秦國的忠心，那是天地可鑒！”大理寺少卿聲音響亮，嘿嘿笑。


    江山川斜他，“這看著不修邊幅……”


    大理寺少卿笑容擴(kuò)大，準(zhǔn)備迎接江山川的表揚(yáng)。


    “心眼子還多。”


    “啊？”大理寺少卿錯愕的看著江山川，“大人，不是誇我啊……”


    “省點(diǎn)唾沫，茶都讓你糟蹋了。”江山川把杯子裏的茶倒了，罵大理寺少卿。


    “吏部侍郎是惹惱了我，但我還不至於記恨。”


    說話間，江山川看向大理寺少卿身後，淡聲道：“你怎麼過來了。”


    大理寺少卿頓時(shí)頭皮一麻，他是沒看到人，才開罵的。


    吏部侍郎來多久了？沒全聽到吧？


    完了啊！


    吏部侍郎應(yīng)該能理解他的好心吧？


    他不說狠點(diǎn)，怎麼激起江尚書的不滿，說一句罪不至此。


    和好的第一步，就是維護(hù)對方。


    他的一顆心，真的是火紅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