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七 但有差遣 決不推辭
隔壁一座丹房內,康摩言正麵對著三丈多高的九天『蕩』魔祖師銅像默默不語,他側著腦袋,雙目中銀光閃動,卻非是在注意眼前的龐然大物,而是在探聽隔壁的聲響。一陽子跟楊虎恰好就在隔壁丹室,康摩言甚至不需要動用法力,隻將耳朵豎起,便能清晰的聽到二人的談話內容。
在元神級別的修真者麵前,結丹道行除非有高明如地煞變化這等法術,才有可能藏得住本身的法力。龍虎宗雖然也是道門大派,卻顯然無法同方寸山那般傳承相提並論,莫說地煞變化,便是普通的變化隱藏法術,也都十分粗陋。更何況楊虎自持道行深厚,目中無人,何曾想過要掩藏法力?故而康摩言剛入山門,便察覺出這位青城派的客人是什麼來曆。
這位小白臉道人可不是什麼死板人物,一邊收走了幾處丹室內的銅像,一邊卻偷聽一陽子的談話。連收七座銅像之後,這最後一尊竟然就在一陽子會客丹室的隔壁,聽到楊虎忽然提到天下水神大會,康摩言心中一動,先自停下手來。
“天下水脈大多被龍族把持,這些凡人道士想要分潤一成,也不知為的是什麼好處。降妖伏魔維護正道這般理由可是扯淡的很,單是我見過那幾個三山符籙的家夥,都不似這種大氣人物!”
康摩言對天下水神大會所知不多,兩百年前他正在花果山辛苦修煉,也不知道有這種關係水族的大事發生。
對一個修煉水法的妖怪來說,能掌管一處安身立命的水域,著實是一個件好事情,雖然難免受人掣肘,但有了身份便不須再擔驚受怕,同所謂正派中人為敵,雖然妖怪稍加修煉,便要勝出普通人不知凡幾,但架不住正道中人聯合起來絞殺,更何況凡人之中亦有強者存在,背後還有得道的仙人撐腰,算計下來,總是不如參加水神大會替龍宮和天庭賣命來的劃算。
水靈兒跟王道靈談話時,康摩言聽到了少許,略加分析便能想明白其中的關竅。這件事情對他來說並無直接關聯,當時他也並未在意。但此時聽了楊虎所說,中土道門似要『插』手水族事務,康摩言卻才上了心,想到敖青的事情上來。
敖青是上代涇河龍王之女,也是涇河所有龍子龍女之中唯一的真龍,這位上代涇河龍王雖然死的憋屈,但卻有手托夢的本領,便將龍王之位托夢傳授給了敖青。隻是這頭龍女『性』格頗有幾分火爆,聽了父親夢中所說,二話不提便執劍斬殺了袁守城報仇,自己卻被袁天罡派人追出了長安,這才無家可歸,還使得涇河龍王的位子空置。
敖青的母親是西海龍王的妹妹,有了這層關係,涇河龍王的位子自然跑不掉,敖青的這份家業也不擔心被旁人覬覦。況且還有個小鼉龍在,普通人物怎的也要掂量掂量。
但此時康摩言卻聽到楊虎說起,中土道門欲要占據幾處水域,既然龍虎宗都要動手,更別提另外兩個符籙宗派,而涇河正在長安城不遠,敖青又同符籙三宗有了仇怨,涇河龍王的位子,難保不被這些正派人士打主意。隻是楊虎所說不多,康摩言也不能確定涇河水域到時會是什麼情況。
不過,這小白臉既然中意人家龍女,在這種事情上便不能把自己當外人,畢竟涇河水域是一處不小的家業,若是被仇家占了,卻是件大大讓人心疼的事情。他聽楊虎說起還有幾年的時間,便暫時放心,打算迴頭同敖青跟白素貞商量一番再做定奪。
楊虎同一陽子交代完兩件事情,再說的話便沒有什麼營養,康摩言不欲同這道人為難,見沒有值得偷聽的內容,便定定神,把手一招,一道金『色』符篆鋪成的金光飛出,將眼前的銅像連座卷走,投入戍土金鍾大陣之內,這小白臉心思機靈,在陣中另外辟出一處空間放置,未有讓相柳知道這件事情。
康摩言做好這件事情,正要拔腿走人,原本擺放銅像的底座下方,忽然衝出一道清晰藍光,鏗然一聲震破上方的磚瓦,直衝雲霄,忽悠之間便消失在天際。這道光氣遁速極快,又事出突然,待得康摩言反應過來,欲要攔阻的時候,已經飛出他所能掌控的範圍。
與此同時,轟隆一聲巨響!
兩座丹室之間的牆壁被七道彩光猛然擊穿,一張金黃『色』巴掌大小的符籙正懸在半空,被楊虎伸手一招,落入掌心。楊虎麵容冷肅無比,手中符籙一展,便有七道光氣好似彩虹一般綻放,二話不說將康摩言罩在其中,厲聲喝問道:“你是什麼人?怎有膽量偷聽我談話。俊
康摩言身上五雷真氣緩緩流轉,顯示出練氣入竅階段的修為,這小白臉滿麵驚駭的瞧著身邊上下飛舞的彩光,試探『性』的轉動法力抵禦,連試幾次卻好似撞上鐵板,散發出來的法力都被彈迴體內,使得他悶哼一聲,顯然吃了大虧。
楊虎冷笑連連,喝道:“你道行不濟,莫要做無用的抵抗,還不速速答話?若是果真在偷聽,我便將你直接打殺,若是碰巧在此,便罰你一記作罷!”
一陽子早瞧出被困住之人是康摩言,楊虎有結丹道行,遠在練氣入竅水準之上,這老道見康摩言受製,隻當這位仙家道行比不過楊虎,正要開口說話,康摩言突然一臉怒氣的吼道:“我乃是青城弟子頑童子也!這件丹室是我修煉之所,適才我恰好悟出一道劍氣,衝破瓦礫,怎知旁邊有你在同人說話?”
一陽子雖然不知康摩言來意,但他卻有些機靈,聞言便接口道:“楊虎道友莫要怪罪,這頑童子正是我青城派弟子,他在此練劍便是有些過錯,也該我青城派處置,還請楊道友收手!”
這話說的不卑不亢,連康摩言也暗讚一聲聰明,接著話頭說道:“正是如此,我一心修煉劍術,怎知你說了些什麼?便是有罪也不須你來處置,還不速速將法術收走?”
楊虎將康摩言上下打量,見一身裝扮確是青城派的模樣,隻是披頭散發有些落魄,又將頭頂上方的窟窿瞧了兩眼,這中年道士不疑有他,便將符籙一收按在掌下,臉『色』一緩嗬嗬笑道:“我聽聞如今峨眉有三兩人練出劍氣,羅浮隻有一人練成,青城派卻無人練出,沒想到今日卻做了見證,在青城派見到有人施展,而且還是這般一個年輕人,看來青城派的崛起指日可待!他日若要青城派出力,我可要點名這位頑童子小道!”
一陽子”,楊虎笑道:“今日我楊虎也算不虛此行,一陽子道友,咱們就此別過罷,後會有期!”言罷也不待一陽子招唿,徑自把符籙一展,化成一道金光轟開丹室,楊虎卻借著這道光氣,直衝雲霄而去。
一陽子滿臉怨氣地衝天空呸了一聲,才有些後怕的說道:“這楊虎是龍虎宗五大結丹修為的三代道人之一,法力深不可測,方才他若是不肯罷休,非要將此事為難,我這般道行根本阻攔不住,反要害了前輩!
康摩言笑道:“我隻是擔心將青城派牽扯進來,才忍他幾分,他若是非要為難,便是他命途不好,我就直接將他打殺。”
康摩言對青城派有大恩,一陽子聽得大吃一驚,十分感動加慚愧道:“前輩對我青城派恩情之大,一陽子無以為報,如今去還要忍氣吞聲,受人為難,實在是一陽子的罪過!
這小白臉無恥道:“我也是跟你家前輩有舊,才做這些事情,你不須有太多壓力。我此番前來,卻是從饋壓的那妖魔口中得知,這幾座丹室的銅像之中,亦有同樣的妖魔被禁製。我自家如今沒有把握全數饋壓,本不想動手,但考慮到你青城派的實力著實讓人擔心,萬一有上次那般妖魔衝出,卻是有滅派的危險,我這才前來將一幹銅像連座收走。”
一陽子聽後更加感動,連連稱謝,甚至想要跪下磕頭,被康摩言法力托住沒有跪下去,這才眼中含淚十分感激道:“仙長對我青城派恩重如山,他日若有差遣,我青城派上下絕無半個不字!”
康摩言心中叫一聲慚愧,口中卻道:“差遣倒是不必,隻是後山妖怪都在我門下修行,我早將她們管束不出頭『露』麵,但若是有人前來攪擾,你便想法遮掩幾分,莫要她們被人害了。”
一陽子神『色』堅定道:“仙長放心,那楊虎不論如何說法,我也隻是敷衍應付,絕不會真如他所說跟前輩為難。若是再有旁人前來,我亦不會提起後山半句!”
康摩言點點頭,又同一陽子閑談幾句,這老道既然打了包票,康摩言便認真指點了一下他的修行,讓一陽子歡喜不已。二人談了片刻,康摩言便道一聲“走也”,化一道雷光遁去後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