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七 一件破落法寶
下方對持的妖怪,一方是長著蝦頭,身形瘦長的蝦兵,由一頭手執三叉股,身長有丈餘高下的蝦兵帶領,五六十頭長著三角腦袋的蝦兵,各自晃著細長的觸須,手中擎著奇形怪狀的兵刃,躍躍欲動。另一方則是一隊蟹怪,打頭的一隻雖然身高隻有對麵蝦將的一半,但體型卻足有對方四五個粗細,他身後的蟹怪要小上一號,不過亦是十分壯實,體外都生有硬甲。
這頭巨型蟹怪手執一柄金絲大環刀,腦袋上探出兩根尺許長的眼睛,咕嚕嚕『亂』轉,警惕的盯著對手。
水族之中,常有蝦蟹修煉成精,康摩言早在涇河時便見過許多蝦兵蟹將,後來亦是在東海龍宮親自扮過水族夜叉,隻須瞧上一眼,便能看出這兩隊妖怪野生的很,都不是水府豢養,想來不知是什麼原因起了爭執。
康摩言自然對這等事情提不起興趣,將雲頭卷起便要直接飛過,誰知下方那頭蟹將的大眼睛咕嚕嚕一轉,一隻盯住對手的同時,另一隻眼觀八方,恰好瞧見頭頂起了一團白生生的怪雲。
蟹將暗道:“真要鬥起來,說不好傷了我的孩兒們,弱了實力,便是勝了這場,也沒能力占據此處水域。也是這群臭蝦不知我法寶的厲害,且先拿頭頂這團妖雲展示展示,好叫他們知難而退,我好不戰而勝!”
這頭蟹將也是腦袋未有進化完全,一時間想不開,隻把眼前的蝦兵視作最大敵手,竟然未有想過,騰雲駕霧的妖怪豈是好惹?
“呔!”
蟹將一聲暴喝,手中金絲環刀猛然綻開兩圈青光,在自家兒郎們得意的目光中,以及對手們驚駭的表情下,這頭夯貨得意洋洋的默念一道口訣,金絲環刀猛的一震,便脫了他的螯鉗,赫然朝著上方白雲絞去。
“咦?竟然是件法寶!”
坐在雲頭上,正自閉目養神的康摩言,忽然睜開雙目,發出一聲輕唿。
下方這群妖怪,即使各自法力都強橫十倍,康摩言也不把他們放在眼中,隻是沒有想到的是,這群妖怪之中,居然擁有一件法寶。
天底下能被修真之士瞧在眼中的,隻有法寶,符寶,神兵三種。凡是能夠蘊含法力的材料,譬如符紙一類,隻消得將修煉者真氣灌入,煉化成符紙本身的靈力,便能用來施展法術,屬於符寶一類。康摩言手中的噬陰骨杖和三山符籙,都是符寶一類。而神兵一類,亦是用特殊材料煉製,千錘百煉,把各種材料煉至渾然一體,納萬斤於手掌,堅不可摧,才算神兵。
對修煉之人來說,符寶與神兵煉製起來並不困難,故而這兩者相對法寶來說較為常見。像符籙三宗這等門派,凡是入門弟子,幾乎都有一張符籙傍身,威力尚且不提,普及程度卻算是極高。而神兵一類更是不少,但凡妖怪手中的古怪兵刃,大多都是神兵一類,康摩言去一次龍宮,順出來的寶貝,除了本身穿的白衫,兩桿無用的黃旗,其餘金鐧、金鞭、青鋒七星劍、桃木槌,都是神兵一類。
相對而言,法寶則要罕見的多。
法寶亦能用來收放法力,但跟符寶不同的是,法寶之中被煉入各種禁製,湊成變化無窮的陣法,運用起來便不止收放法術那般簡單。而將禁製煉入法寶之中,組成陣法,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情,不禁掌握這種手段的人極少,而且施展起來也是一件極耗修為的事情,,煉製法寶有許多困難,這便導致法寶的數量,遠遠不能跟符寶和神兵相比。
康摩言自修煉以來,除了自家把玩的戍土金鍾,倒還未見過真正稱得上法寶的東西。此時發現蟹怪扔出來的大刀,青光晃時,居然有禁製在發生變化,康摩言不由得生出興趣,從身下的雲頭探出手掌,輕輕一抓,便把這柄四五尺長,半尺多寬的大刀抓在手心。
下方百十來頭妖精,原本都被蟹怪這手亮法寶的動作震撼到,那群蝦兵更是有許多心中打了退堂鼓,此時卻猛然瞧見雲頭上,探出一隻大手,輕描淡寫的將明晃晃的大刀收走,各自心中驚駭頓時擴大十倍,有那膽量不足的,立刻腳下一軟,連浪頭也催不住,砰砰跌入水中。
金絲環刀一入手,康摩言便有些失望,雖然這件物什也能稱得上法寶,其實卻有些勉強。金絲環刀之中,統共才有三道禁製,起到的作用,也隻是使『操』縱者能夠隔空祭起這件法寶傷人,作用好似修煉出劍氣之人,運用真氣裹住劍體飛出禦敵一般。
戍土金鍾之內有一百零八道禁製變化,各種妙用,便是康摩言得來許久,如今也未有完全掌握,對比起來,這口金絲環刀著實不能入流。
康摩言在雲頭上思忖片刻,下方一幹妖精之中便有幾頭機靈的率先反應過來,尖叫一聲忙不迭的向水下遁去。其餘妖精被帶動,紛紛驚醒,唿啦啦響水下遁逃,連那頭蟹怪也知撞到鐵板,竟也顧不得召喚自家的法寶,狠命的踢開兩頭礙事的小妖,瘋狂向流沙河深處逃竄。
康摩言把金絲環刀收入元神,神手向下方一撈,頓時抄出一團畝許大小的水域,那群小妖還在各處逃竄,渾然不知已經落入旁人手心。康摩言隻將他們攝來,還未想好如何處置,便隨手扔進戍土金鍾內,交給了金眼雕。
把這群小妖們拿下之後,康摩言忽然心中一動,體內飛出幾道金『色』符篆,在雲頭上一卷,扔出一名黃袍道人,正是王道靈。
這頭蛤蟆精自從在青城山被康摩言收拾過一遭之後,便知這小白臉也不是好說話的人,雖然心中尚有許多不滿,表麵上卻已經安分許多,此番同阿氏多鬥法之後,康摩言為圖方便,把他攝入陣中數日,王道靈倒是未有表現出什麼不滿。
康摩言當初把這蛤蟆精拿下,一來是給白素貞有個交代,二來也是瞧他有結丹道行,日後或者堪用。康摩言也知,王道靈不能像金眼雕一般推心置腹,這蛤蟆表麵上能夠安分,已是不錯的情況,也不須去計較他心中如何作想。
康摩言將王道靈放出,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說道:“王道靈,你心中所想,我清楚得很,故而也不會真把你當做雜役使喚。隻是我暫且要借助你的力量,才在你體內種了一道佛門咒術。這道咒術喚作妙品蓮華咒,有攝人心魄的作用!不過現下妙品蓮華咒的咒力尚被封禁,未有展開,日後待我法身有成,自然會將其抹去還你自由。我念你當初於我有些幫助,此刻有一天大的好處給你,你得了之後順便替我做一件事情罷。”
王道靈知道康摩言最後一句話才是重點,其餘都是浮雲,即便見說有些好處,卻也不當真,隻是嘿了一聲道:“康道長有何事要貧道去做,直接吩咐便好,莫提當年的事,讓人聽來唏噓不已。”
康摩言也不在意王道靈話中有話,隻是嗬嗬笑道:“倒也不是一件大事,我見此地水汽充盈,適合修煉水係的法術,對你大有好處,故而想問一聲,你可是願意與我同行,還是留在此地修煉?”
王道靈把脖頸伸長,向雲下探望,發覺流沙河水勢蓬勃,有滔滔大力,心中不禁大為意動,但他長時間同康摩言打交道,心中早將這小白臉妖魔化,視為人間兇煞,平生克星,雖然見下方水好,卻仍是不敢魯莽答應,隻是平淡說道:“此地適合建一座水府。”
康摩言笑道:“既然你也覺得流沙河不錯,不若便留下好生修煉,也好試著凝練元神。我還要往前趕路,就與你在此地別過,不過你修煉閑暇,可將前來叨擾的小妖們歸攏一番,著他們照料水府。”
王道靈心道:“原來是叫我替他置一份家當,這小白臉果然沒按好心,不過他向來狡猾,怎會任我留在此地?我若是把那什麼妙品蓮華咒驅逐,可不是能揚長而去?天大地大,自在最大,莫非他以為我會留戀這道水脈不成?”
康摩言伸手一劃,便將雲頭分作兩半,自己駕了一半正要向前飛行,忽然想起一件事來,迴頭衝王道靈淡淡說道:“對了,那道妙品蓮華咒原本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法術,隻是我修煉了數百年,如今已經掌握許多妙用,王道長可千萬別想不開去煉化這道佛咒,說不好弄得走火入魔,被咒術侵入心神,到時候便是我立時能夠發現,萬裏之外,也趕不及來相救!”
言罷,康摩言卷雲便走,隻留下王道靈石化在哪裏,沉『吟』良久,才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罷了,此處大水確實不錯,我便是要煉化妙品蓮華咒,也得法力精進一些才更有機會,若是能夠在此地練成元神,便也不再懼怕這小白臉,再不用受人擺布!”
王道靈把心思理順,這才落下雲頭,在水麵上抄了一把渾水略略感應,心道:“這水果然不錯,不光水勢浩大,流動也急,卻不知有沒有妖怪先行占據,倘若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家夥,我便將其收伏,也過一把做老爺的癮頭!”
這醜陋道人計議已定,將身一扭,便恢複了蛤蟆的本相,緩緩向水下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