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將和莫邪姐妹倆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又用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著對方。明明外表是青春靚麗的小姑娘，但眼神卻犀利得宛若削鐵如泥的利刃，甚至比她們手中的光劍還鋒利似的。


    就在這個蛇首戰戰兢兢了半分鍾後，方才聽到了對方的迴答。


    “中了師叔的靈火，還想跑？”幹將冷笑道。


    “其實那也不是靈火，而是一種用於作戰的靈性生物。”莫邪解釋道：“韓師叔以前就喜歡往敵人臉上扔爆炸蟲和咬人甘藍了。”


    “所以從虛境中培養出一些更可怕的東西也很好理解的。”幹將道。


    “你中招之後，便已經被鎖定了。”莫邪點了點頭。


    燧火微微一怔，旋即像是馬上明白了什麼似的，渾身便像是過了電似的哆嗦了起來。瞬息之後，他周身的金屬光澤正在褪色。


    隨後，他身體忽然發生了明顯的佝僂，雙手旋即落地一趴，軀幹和頭顱開始膨脹，頓時便從爬行動物變成了一個碩大的青蛙。


    而緊接著，他忽然張開了大嘴彈出了舌頭，卻當然不是在攻擊雙胞胎，而卷出了一朵依稀還在燃燒的燭火。


    幹將和莫邪再次交換了一個眼神，彼此都看到了姐妹的驚訝。


    這家夥當著自己的麵變成了一個赫特人。這個種族也是全宇宙非常罕見的少數種族，雖然沒有什麼強大國家，但在黑（喵）道還是很有勢力的。他們並非靈能敏感種族，但也有奇特的種族天賦，其一是可以免疫幾乎所有的精神攻擊，其二便是能憑身體本能排除體內所有的異物了。


    如此一來，在他的體內橫衝直撞的奇特靈蟲，就算是被直接排出體外了吧。


    至於那燭火，既然已經脫離了身體，也就很快熄滅化為了餘燼。而顯然的，蛇首也是無法長時間維持這個形態的，很快便又重新恢複了斯庫魯人的正常長相，但卻急促地抖動著身體，那些仿佛胡須一樣的觸手也在迅速開閉吐出了濁氣，仿佛身體被掏空的樣子。


    可是，他還是擠出了一個猙獰的笑容，沉聲喝道：“怎麼樣？厲害吧？你們既然提醒了我，便失了先機！我千變萬化，我神通廣大！”


    雙胞胎少女依舊還是滿臉歎為觀止的表情。她們雖然隻是未成年的jk，但畢竟也是去過新大陸，開過啟明者副本的實戰派高手，可謂是見多識廣。可是，這場麵還真沒見過。


    “……所以，你們斯卡魯人難道真的都是變色龍進化出來的？”


    “這話有種族歧視的嫌疑哦。若是被小師叔知道了，他老人家一定是會發飆的。”


    “可是，如果放走了他，先不說小師叔那邊，師父一定會先發飆的。”


    “師父發不發飆都沒關係啦。可若是韓師叔發飆，那才是真的很恐怖了。”


    “不過，隻聽說過斯庫魯人可以擬態成別的種族的外型，沒聽說過是連他們的種族天賦也能模擬的。”


    “莫不是斯庫魯人解鎖了血路，便有了特殊手法？再或者，是什麼未見過的特殊技法和特殊科技？”


    “所以……終究還是要砍了再說的。大不了便多砍幾下。”幹將把劍尖下垂，指向了地麵。


    “是的，太師父和小師叔都說過，砍人解決不了所有問題，但能解決所有敵人。如果解決不了就再多砍幾下。”莫邪則雙手舉劍揚過了頭頂。


    雙胞胎少女很快便達成了如此的共識，同時挽了一個相當華麗的劍花。


    雖然是華而不實且破綻百出的架勢，但燧火反而不敢動了。他總覺得這兩心狠手辣的未成年是在賣一個破綻引誘自己攻上去似的。


    講道理，這年頭啊！殺傷力最大的還真就是這種沒輕沒重的未成年人了。


    話說迴來了，這種展開不對啊！你們看到我這樣的表現，難道不是應該擔心我搖身一變化身為法符爾龍人啊艾瑞達精靈啊之類的強者嗎？


    現在不是應該如臨大敵嗎？不是應該麵帶恐懼嗎？我的變身可是好幾次都震撼住了比我還強的對手，於是便取得了勝利的。


    “你的劍剛才變身的時候掉下來了，還打嗎？”幹將提醒道。


    燧火微微一怔，趕緊道謝，隨後又把自己掉落在地上兩柄光劍撿了起來，但卻再也不想出鞘了。


    於是，現場的場麵一時間便尷尬了起來。燧火本人在尷尬之餘，甚至還覺得頗有些屈辱。這種體會，這種心境，倒是和距他兩萬米的某位已經快要變成虛境領主但同時又要被打死的大人物差不多。


    當然了，不同的人，麵對不同的事和不同的問題，當然是會選擇不同的做法的。


    養尊處優的大人物遇到屈辱就會變態，的那燧火畢竟是一個底層出生的努力家，抽動了兩下渾身的鱗片便已經恢複了冷靜，幹脆非常光棍地把劍扔在了地上，非常恭敬地道：“所以，我們的所作所為，都在靈研會的預判中？”


    “大人的事情，我們不知道，隻是服從安排。”幹將道。


    “畢竟還未成年，高中都沒畢業。”莫邪道。


    “小師叔說了，想要安排我們去聯盟的理工類大學讀書，但首先高中要畢業，還得通過聯盟對外的統考。必須要拿1000分什麼的。”


    “就是，連封推薦信都不給。真是嚴苛。”


    “確實真嚴苛，連我當年去讀大學的時候都有組織前輩給的推薦信……呃，跑題了，也就是說，蘭真人和梅娘娘，還有諸位大師，已經猜到了茅先生的計劃？提前做好了準備？”


    雙胞胎再次對視了一眼。


    幹將隨後麵無表情道：“這不重要。”


    莫邪則好奇道：“倒是您，我倒是很好奇，你們蛇幫助茅元祚，能得到什麼好處呢？”


    “這麼大規模的工程，據說是剛剛建國的時候就完成了的，沒有你們的幫助，當時的共同體做不到。”幹將點頭。


    莫邪糾正道：“其實現在也做不到。至少想要避開帝國和聯盟的監控網絡完成建設，是幾乎不可能做到的。”


    “這個這個，其實也沒這麼玄妙。您可萬萬不能小看剛剛建國時，大家的眾誌成城的工作效率和保密精神啊！”燧火居然對五十年前的共同體軍民們說了句公道話，隨後又為茅元祚說了一句公道話：


    “而且，至少在當時，茅先生也確實是單純地想要建成一座地下城防的。這樣帝國，或者別的什麼征服者，即便是攻陷了地球，也無法征服地球。當然了，鄙人的組織前輩確實提供了一點點力所能及的幫助，然後又在因勢利導之下，尋到了地球的地脈節點，根據其恢弘的能量走向，建設了天井祭壇。誒……可是，原本的打算，隻是想要做點神秘學試驗，整點煉金工坊甚至道場什麼的。茅先生年輕的時候，也是有成為一代宗師的雄心壯誌的。他也是靈能者，他和蘭真人是發小，你們懂得吧？”


    雙胞胎少女露出了不堪入目的表情。她們當然知道這迴事，但卻難以接受。


    總之，人是會變的。初心這東西之所以寶貴，就是因為太容易變質了，比開了瓤的西瓜還不保質。


    “真不容易。我還以為地球是一個很平平無奇的星球的。”幹將道。


    “確實，也沒什麼特殊的靈氣屬性，更不是什麼啟明者的聖遺物。想不到卻能打開虛境之門。”莫邪表示同意。


    “畢竟也是人類的發源地之一，你們不是啟明者的後裔，宇宙之靈的長子嗎？地球應該是有些門道的。而且一個太陽係就住了300億人，地球便有將近三分之一。是全宇宙人口最集中的星球之一了，他們的情緒，精神和因果，都會構成虛境的穩定通道。”


    很玄學，很沒有邏輯，但卻很靈能。


    “至於我們環世之蛇……呃，茅先生以及那位靈燼雙體都承諾過，會幫助我們建成穩定的虛境通道。這樣，組織去虛境尋寶就容易多了。”


    幹將莫邪覺得這倒姑且能算個理由。


    “還有啊，前輩們倒是有過說法，人是無法擊敗皇帝的。永遠不可能，需要另辟蹊徑。茅元祚先生有句話是對的，人確實是有極限的。除了不做人，才能找到希望。誒……這是前輩們說的。其實，茅先生也是靠著這句話才打動了盟主，便有了此次合作。”


    “噢喲？”幹將莫邪揚了揚眉毛，表示萬萬想不到區區的蛇也有挑戰皇帝的雄心壯誌。她們表示很難想象，但也總是信了一點。


    “更重要的是，曆史上墮化的靈能者不少，但主動墮化的真不多。墮化的同時又主動被虛境領主吞噬，號稱是‘融合’的操作，還真就是曆史上第一次。我們對過程和結果都非常感興趣。這分明也是在拓展神秘學的邊界啊！”


    幹將莫邪覺得更有道理了。


    於是，現場的場麵便從劍拔弩張對峙時的緊張，變成了舒緩，甚至已經有點友好了。不過，正是因為過於友好，氣氛便更加尷尬了。


    而在短暫的沉默之後，還是燧火這個老江湖先開了口：“那……兩位女俠，看在這麼坦誠的份上，能否放小人一馬？”


    雙胞胎少女一言不發，但氣息好像沒有這麼危險了。


    “而且，我剛才也探到了一些有趣的信息，應該是關於皇帝的……兩位女俠是否有興趣？”


    “皇帝？”


    “茅元祚剛才和皇帝交流過。呃，當然也不排除是老家夥瘋了。”


    幹將莫邪頓時露出了興致盎然的神情，再次交換了一個眼神，忽然擺開劍勢，毫不猶豫地衝了上來。


    ……


    澹臺靖微微一踏步，依稀隻是沿著天罡北鬥的方位挪出了一個身位，避開了無形的虛境之焰，但輕描淡寫的一步，卻像是淩空虛度，跨越了整個星河。


    他手中的靈光遮蓋了無形的虛煙，仿佛已經照亮了十維空間，也鎖定了來自所有亞空間的外邪本體。


    那光暈展開了仿佛化作了一個滿天的星鬥似的，每一縷星光灑在了現場的水晶碎片上，便都能似乎勾勒出了一隻眼睛的輪廓。


    一隻散發著血光的陰邪墨瞳，內裏倒映著不同時間線，已經不同地區的地球殘影。


    它們始終在覬覦著這個蔚藍色星球。


    可這個時候，王景陽背後的長劍投影驟然坍縮，無數光刃構成了複雜的線條化為了堅不可摧，密不透風的超立方體結構。於是，所有的水晶碎片也在這樣無窮盡的切割下，分解為了虛粒子雨。


    澹臺靖很滿意。如果說，自己這個秉性純良的師弟在讀了幾年數學之後固然是越來越書呆子了，但也未嚐不是壞事。至少，打法似乎是越來越高級呃。


    “它不能無限複原了。”澹臺靖道。


    “維度的節點被限製，無限的循環也必然無法持續。”王景陽道。


    “我看到了材料的光。”韓黛的聲音從上空傳來。她這時候已經站在正上方的空氣中，覆蓋著紛亂的水晶碎片。可是，在這位靈能大師完全靈子化的視野中，卻已經捕捉到那股澎湃的意誌，從被分解為粒子的水晶碎屑中一點點地溢出，似乎馬上便要再次凝聚成一個洶湧的飆風，充滿了對這個現實宇宙的惡意和貪欲。


    不過，惡意和貪婪是站在人類膚淺的所思所想上的理解吧。作為虛境專家，韓黛知道，虛境中的所謂的生物都是一種信息的集結，本能就是要吞噬物質而具現的。


    不過，這沒有意義。


    靈能大師的眼中閃爍著仿佛高性能終端一樣的數據流，將虛境領主的信息素分解成了可以直接熄滅的能量簇。


    “天劫之火！給我破！”


    她麵無表情，用依舊毫無機製和波動的聲線，發出了熱血慷慨的喝聲。


    所以，火在哪裏呢？澹臺靖想。


    無數隻有細胞大小的靈蟲早已經布滿了這個空間，從維度的隱藏出現身，同時發生爆炸，構成了攪亂信息的震蕩波。


    那棵散發著不吉氣息的黑色的大樹出現了龜裂，猩紅的血光正在熄滅，虛境的入口正在折迭成一個單側曲麵。


    虛境領主的意誌被壓迫在了無限循環的扭曲空間中，即將熄滅。


    三位靈能大師也滿足地看到了充沛的靈光開始凝聚成形，那當然是高等靈性材料的芬芳。


    不過，韓黛還是道：“差了一點。”


    “一部分的靈性應該到了另外一邊。”王景陽道。


    “那邊還未分出勝負，但戰局已定。”澹臺靖收迴了自己的靈光，吐出了一口濁氣：“我們的工作已經完成了，收集好我們這邊的，準備撤退。”


    “還必須要通知幹將莫邪。”王景陽道。


    “她們已經和蛇首對上了。”韓黛道。


    “幹將莫邪要對上一個蛇首？真的沒問題嗎？她們可還是孩子。”王景陽道。


    “原本是對付不了。”韓黛道：“但現在便沒有問題了。”


    “那便不用通知了。她們的任務是留守地球，以後的進退，便要由她們自己來判斷了。”澹臺靖當場擺出了沒血沒淚還沒有感情的魔鬼老師的嘴臉。


    王景陽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提出任何反對。這也是靈研會一貫以來的教育方式，姑且也是順其自然的一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