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乎,三艘掠奪者戰(zhàn)艦終於在清晨的朝陽升起之前,冒著密集的炮火成功降落到了北麓的平原上。
必須要承認,雖然這些武裝商船的畫風都是經(jīng)過掠奪者魔改過的,但裝備的矢量引擎的質(zhì)量是真的不錯,居然還真就硬是支撐著這目測百萬噸的龐大質(zhì)量,平穩(wěn)地落了地。緊接著,其後船尾的登陸艙門隨即打開,率先衝裏麵衝出來,竟然是二十臺用五對負重輪支撐的猙獰戰(zhàn)爭機械。
說是隻有五對,但每隻負重輪都有將近一人高,於是支撐在底盤上的炮塔便成了一個全天後的龐大火力投射平臺,帶有一門軌道炮,兩門離子加農(nóng),兩門四聯(lián)裝的火神炮,以及一個低空兩用的導彈架,甚至還有一個小型的偏轉(zhuǎn)護盾。
可是,即便是塞入了那麼多的火力,這臺坦克算上負重輪也不超過四米,絕對是把整體工學利用到了極致,堪稱天才的設(shè)計。
實際上,這種名為銀心之子的多用途戰(zhàn)車,正是由埃羅帝國時代末期,一位埃羅人天才軍事工程師嘔心瀝血的最後作品。其整體的工學理念到了數(shù)百年後的今天,也都不算過時。。
這種坦克在地麵行動的時候,可以用五對負重輪,可以用矢量引擎進行短距離滑翔,在遇到多變地形的時候,也能伸出八條液壓動力足,像蜘蛛一樣爬山鑽洞無所不能。
更重要的是,由於其相對平坦的身形,正麵投影便不算太明顯,不至於像那種動輒十幾米的人形機甲那樣上了戰(zhàn)場妥妥淪為靶子。甚至在對付大型戰(zhàn)甲的跳幫戰(zhàn)中也能起到作用。
總之,如此完美的兵器,就算是到了年限,隻需要搓搓武器磨磨裝甲順便再縫縫引擎,在戰(zhàn)場上便又是一條所向披靡的好漢了!
大家想象中的掠奪者衝鋒隊或許都是披著甲胄提著片刀無腦莽的綠皮,事實上他們也確實很莽,但其實並不無腦。如果有耐用又強悍的兵器,是不會吝於使用的。
這二十臺號“銀心之子”已經(jīng)修修補補改進了很多次,現(xiàn)在是f45型號。若是再用上幾個世紀,應(yīng)該是會無限接近於車牌號的。
可即便如此,誰都無法否認這些大家夥的戰(zhàn)鬥力。這二十臺遠比一般的陸戰(zhàn)重型坦克還有大得多的家夥,行動的時候卻一定都不笨重。駕駛員們隻是微微提高了一點引擎功率,戰(zhàn)車的速度便迅速提升了起來,隻花了十幾分鍾就拉開了陣型,緊接著便向著離登陸點最近的一個地球人火力點便是一陣炮火傾瀉。
這個至少裝備有四門遠程離子炮的陣地頓時便啞了火。
然後,沒等到掠奪者的機動步兵們跟上來。坦克便得意洋洋地邁開了步伐,咣呲咣呲地向著圖隆方向開始前進,像極了一群在非洲大陸的原野上耀武揚威的非洲象。
而這個時候,掠奪者的步兵們也吶喊著衝了過來。
必須要承認,相比起別的巨魔軍閥,薩紮卡督軍確實是個很開明的人。隨同他浩浩蕩蕩地踏上新玉門原野的掠奪者戰(zhàn)士們,隻有六成是邁山達巨魔,其餘的種族從萊格巨人、托爾倫牛頭人,昂巴獅麵人、沃夫林狼人到涅第亞龍人都有。
不用說,一個個都是身強力壯的戰(zhàn)士種族,但他們都願意跟隨薩紮卡督軍而戰(zhàn)。
此時的薩紮卡,眼鏡已經(jīng)換成了一個眼罩,頭戴著冷兵器時代的華麗頭盔,身上的防彈防能量裝甲也抹上了金色的塗裝,披著一件猩紅色的披風,左手將加特林機炮扛在了肩上,右手提著一柄雙刀大砍刀,揮刀指向了遠處圖隆的方向。
“萬歲!萬歲!萬歲!”士兵們發(fā)出了瘋狂的咆哮聲。他們聚集在乞裏羅大山北側(cè)的兵力已經(jīng)不到七千人了,但爆發(fā)出來的氣勢,卻比那些剛剛突破山口的十餘萬沙民大軍恐怖得多。
還在船上的沃倫博士透過熒幕望著浩浩蕩蕩的己方大軍,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一個小山崗上的薩紮卡督軍。
他倒是沒覺得人血沸騰,隻覺得自己的這位臨時老板就應(yīng)該生活在青銅器時代,這樣就一定能憑勇力和天生的表演型人格而稱王的。
沃倫博士歎了口氣:“我們起飛吧,低空原路返迴,抵達赤道以南再升空。”
他已經(jīng)打定主意了,迴到太空就躲到新玉門那顆紅色的月亮背後藏起來。這樣,如果地球人的戰(zhàn)艦真的追過來,逃跑起來有個遮掩也是比較方便的。
至於薩紮卡督軍……嗨,這一切都是他的選擇,我當然隻能目送他踏上悲壯的征程了。
有一說一,掠奪者軍團登陸的時候確實表現(xiàn)得很猛,不超過半個小時便打垮了附近的兩個地球軍隊的據(jù)點,將那些堡壘群徹底夷為平地,總算給大軍拉開了一個進軍方向。
可是,他們卻沒有馬上像是被嚐到了甜頭的野豬般悶頭衝鋒,而是在原地以連隊為單位展開了隊形,將戰(zhàn)場的遮蓋麵擴大到了二十公裏以上。
等到做完了這些動作之後,沙民的軍隊也宛若潮水一般地湧了上來,填補了這之間的空隙。
等到他們再次發(fā)動進攻的時候,攻擊方式就已經(jīng)很有章法了。
“掠奪者能夠縱橫星河千年,兩大霸主和曆代霸主名將都始終無法徹底消滅他們,果然是有理由的。為什麼我們的官方宣傳會把他們說得像是嗜血無腦的野蠻人似的?”正在圖隆司令部的西蒙·瓦亞利,看著地圖上宛若怒濤飆風一樣的敵人攻勢圖,嘖嘖稱奇。
秋名山八幡卻推了推眼鏡,疑惑道:“不正常。”
“不正常?哦,您是說那些沙民軍隊的士氣?確實,那些家夥大多都是圖隆戰(zhàn)役被打散了殘兵和各路匪幫,以前看到一個班以上的警備隊在外巡邏,都會落荒而逃,現(xiàn)在竟然有這樣的鬥誌。藥物?不,還是神秘學的可能大一些。”西蒙道。
“有這種手段?”八幡道。
“據(jù)我所知,確實是有的……隻是,要給十幾萬人洗腦,怕是得八環(huán)以上的那些神話中的人物了。而且,這性價比也太低了。”
八幡點頭:“和我了解的差不多。”
西蒙同情地看了對方一眼。他當然知道,自己這位戰(zhàn)友對靈能其實是有點執(zhí)念的。別的不說,至少理論知識的造詣,已經(jīng)不弱於大多數(shù)三四環(huán)的資深靈能者了。然而,這樣的人群,卻連覺醒的邊緣都摸不到,這大概也是人生吧。
“你好像不意外?”西蒙奇道。
“並不意外,天上那兩顆衛(wèi)星又不是隻有外太空防禦功能。這麼多沙民從凍土高原和更南部的沙丘的藏身處湧出來開始匯集,我又怎麼可能發(fā)現(xiàn)不了呢?他們願意跑出來,我樂見其成。他們這麼英勇地向我方構(gòu)建完善的陣地衝鋒,我更樂見其成。要是他們再不出來,我都會想辦法逼他們出來的。”八幡推了推眼鏡。
西蒙確實從對方平淡的語氣中聽出了肅殺和殘酷,微微一怔:“你,你是想……”
“新玉門是個很有潛力的地方。既然餘連已經(jīng)準備把這裏好生經(jīng)營一番了,那我的工作,就是快點把垃圾掃幹淨了。”
西蒙沉吟了幾秒鍾,方才歎息道:“秋名山同誌,你這樣是在曆史上,是會留下罵名的。”
“可同樣留下的也有功業(yè)。而且,那也總比作為一個黑社會的公子哥,或者一個平庸的軍隊官僚,在曆史上都留不下名字好吧?”八幡推了推眼鏡,又說迴了正題:“沙民的動向確實在我的預料之中。可我真正覺得意外的,是掠奪者的反應(yīng)。他們已經(jīng)把全部兵力都降下來了,包括指揮官本人,這是為何?”
“為了……攻陷圖隆?”穀蟀
“他們被我們的軌道衛(wèi)星逼得必須在乞裏羅山北麓降落,現(xiàn)在離圖隆還有五六百公裏。巨魔再怎麼勇猛,就算是真的能一個打五個,可能在一兩天之內(nèi)打到圖隆嗎?”
西蒙·瓦亞利頓時恍然大悟。
不說是一兩天了。要是快的話,二十個小時之內(nèi)餘連的援軍就會抵達新玉門了。
“這樣一來,降落的掠奪者豈不是都陷於死地了?”西蒙疑惑道。
“這就是我不理解的地方。”八幡道:“就算是對方的指揮官瘋了,難道那些大小軍頭都瘋了?就看不出這其中的危險?一萬多人,不可能一個聰明人都沒有吧。”
“那會不會是……有內(nèi)應(yīng)?”西蒙想到了距離圖隆城150公裏之外的那近二十萬沙民援軍。
開戰(zhàn)伊始,那些城邦領(lǐng)主和部族長老們便提議率領(lǐng)部隊到前線上去增援,但都被秋名山八幡婉拒了。
“諸位所統(tǒng)率的部隊,是圖隆和新玉門的最後一道屏障,也是前方戰(zhàn)場最後的總預備隊,豈能輕動?大家好生休整,保持戒備即可。”
不知道對方有沒有聽明白,但可以確定的是,八幡將他們稱為“總預備隊”和“最後屏障”的說法,讓他們確實非常感動,至少表現(xiàn)得很感動。
可無論如何,現(xiàn)在就有二十萬沙民在距離圖隆不到一百五十公裏的地方駐紮著。若那裏有了異動,不說是能打下圖隆,但一定可以阻隔斷絕城市和前線的交通,確實是極大的隱患。
“放心,鬧不起來。”八幡聳了聳肩。
見西蒙不明所以,他又道:“你也說過了,我們的工做得不錯。既然機場那邊沒有鬧起來,那些沙民也鬧不起來。嗬嗬,如果我們沒有來,那裏說不定就已經(jīng)鬧起來了。可既然我們已經(jīng)來了,就絕對是鬧不起來的。咱們青年俱樂部就是這麼頂。是吧,瓦亞利同誌?”
“……秋名山同誌,是不是你們這樣的聰明人都有當謎語人的毛病?”
此時此刻,乞裏羅大山的灰露穀,沙民的前鋒部隊已經(jīng)將前方車站和隘口的廢墟清理幹淨,總算是整出一條可以供大軍通行的道路。
沙民們從廢墟中至少整理出了兩千多具己方殘破不看的屍骸。可這樣的慘狀,卻仿佛完全沒有影響到他們的情緒。
沙民大軍就這樣沿著地球人修建的山穀公路,匯成長龍,遊向了大山的北麵。
而這一切,都被躲藏在穀口某處巖頂縫隙內(nèi)的兩人,盡收眼底。
來自聯(lián)盟的遊俠先生亞修·法修比特,以及《先鋒報》的記者小姐泰娜·摩恩,並沒有成功地返迴圖隆。他們開著越野車走到灰露穀的穀口的時候,便恰好趕上了沙民先鋒部隊發(fā)起的進攻。兩人都是靈能者,但也沒有開著一輛民用越野車衝擊幾萬大軍的打算,便隻能把車藏到了穀口附近的一處巖洞中。
身為“巡遊”星環(huán)的亞修用能力給洞口做好隱蔽之後,兩人覺得一直等下去好像也不是辦法,便找了個隱蔽的高處,暗中觀察著戰(zhàn)事。
亞修看著正排著行軍隊伍經(jīng)過哨站廢墟的沙民,低聲道:“這些沙民有點不太正常。”
“不正常?戰(zhàn)鬥力很強?”摩恩小姐奇道。她畢竟是個民權(quán)記者而不是戰(zhàn)地記者,對軍事確實不怎麼熟悉——她確實是靈能者,但誰說靈能者就一定要熟悉軍務(wù)了?
在她看來,這些原始的土著雖然荷槍實彈而且人數(shù)眾多,但畢竟是原始的土著種族,能夠突破地球人的防線,其實還是很厲害的。
好吧,雖然明顯是用肉壓垮的,但打仗嘛,不就得死人嗎?
要知道,聯(lián)盟廣袤的國土和殖民地範圍內(nèi),也存在大量的土著種族,不少看著還挺兇悍的。可一旦遭遇了人類的軍警,表現(xiàn)得不比羊群好多少。
相比起來,沙民已經(jīng)算是很不錯的了。
然而,亞修卻道:“戰(zhàn)鬥力……其實真的不怎麼樣,甚至表現(xiàn)得還沒有當初圖隆事件的時候好。”
記者小姐疑惑地看了對方一眼,亞修便笑著解釋道:“那個時候,沙民大軍可還有坦克和炮兵的,雖然連聯(lián)盟的新兵都比不上,但基本的操作都懂了,姑且還能算是技術(shù)兵種。而現(xiàn)在這些,值得讚美的也就是這一腔血勇了。可實際上,就是典型的烏合之眾。”
摩恩小姐認同地點了點頭:“可是,烏合之眾是不會有一腔血勇的。”
“您是個懂行的。”亞修豎起大拇指讚了ui局:“所以,我才說他們不太正常。您覺得,是藥物還是靈能?”
“……我又沒什麼證據(jù)。不過,靈能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居然可以做到這一步?十幾萬人,都洗腦?”
“我認識的長輩就有人可以做到。”泰娜小姐理所當然地道。
亞修被對方的凡爾賽震得無言以對。
“隻是,他應(yīng)該是不會這麼無聊的。而且這麼做得不償失啊!”記者小姐又道。
光是猜測也確實沒什麼意義,兩人便繼續(xù)躲在山上暗中觀察,等到沙民大軍全部通過之後,這才迴到了穀口,到巖洞那裏找到了之前隱藏好的越野車。
“……下一步作何打算?沙民雖然都通過峽穀了,但山那邊一定已經(jīng)變成了戰(zhàn)場。這時候再想返迴圖隆,就得穿越火線了。”亞修道。
記者小姐卻沒有迴答,卻望向了山巒之後的天際,陷入了短暫的沉思中。
此時此刻,已經(jīng)是到了即將天明的時刻,太陽已經(jīng)在地平線後露出了一絲微光。可大概是由於戰(zhàn)況激烈的原因,槍炮聲和爆炸聲不斷,火焰燃燒著大地,電漿融化著鐵和血,這些規(guī)模的光芒交錯著灑到了天空之中,便形成了讓人心悸的白光。
亞修又道:“當然,我們也可以返迴雙峰那邊。隻不過,這一路上也一定會有沙民的後續(xù)部隊,掠奪者也在山南丟下來了不少部隊。作為您的保鏢,我個人以為,我們現(xiàn)在最保險的做法,就是躲在這個巖洞裏,等待一切都風平浪靜。掠奪者的行為是最後的瘋狂,沙民的攻勢也不可持久,地球人的大軍很快就會……”
他話還沒有說完,泰娜小姐卻像是意識到了什麼,眼中閃過了一絲明悟的異彩,拖著亞修的手便衝到了巖洞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