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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風鏢局,坐落在許州城南門外的正街,緊鄰著祥雲大客棧。


    鏢局占地極廣,幾乎是正街半邊的一半,進大門是一廣場,停放鏢車之用,兩側靠牆是兩列大馬廄,百來匹馬進去還有餘裕。中間一段是連棟大屋,後麵隔著院子是。在的內屋,後院隔著牆是一座廢棄了的宅第,宅第占地與鏢局相等,大門開在後街,三進兩跨,外加庭園,相傳這是一位致仕知府的宅第,與鏢局同屬一位主人,不幸遭了迴祿,一半全毀,由於子孫不爭氣,沒有修複,十年前被毀的這一半賣給了一個叫李大風的興建了這一間大風鏢局。


    宅第主人不事生產,揮霍成性,坐吃山空,攜家小遠去不知下落,宅第部分變成了廢宅,由於有亭園的規模,所以當地人稱之為廢園。


    大宅巨園,總會有好事的編排些古怪的故事,穿鑿附會。繪聲繪影,廢園成了一般人裹足的禁區,一把大鐵鎖封閉了聳人聽聞的神秘和詭怪。


    現在是過午不久,大風鏢局的廣場裏臨時搭蓋了一座靈棚,靈棚裏停放了五口棺材,進出的上下人等,個個麵帶惶威之色。


    五口棺材裏,裝的是總鏢頭賀寧和四個得力的鏢師,原因是三大前大風鏢局接了一個重鏢,全是價值不菲的珍寶,局主李大風決定以暗鏢的方式出鏢,由總鏢頭親自出馬,為了慎重,另派四名經驗老道的鏢師暗中護鏢,是今天早晨才出的鏢,想不到一個時辰之後噩耗傳來,總鏢頭和四名手下陳屍五裏之外。


    如果要照數賠償的話,大風鏢局非得破產不可。


    總鏢頭賀寧曾經是武盟的第一好手,何況還加了四個一流鏢師,大白天裏能劫鏢殺人而且做得幹淨利落,這下手的是什麼角色可想而知了。


    局主李大風發誓要追迴失鏢。


    此刻,在鏢局的小廳裏,局主李大風和一個看上去相當驃悍但不失英氣的年輕人在交談,這小廳是李大風接見大主顧談生意的專設地方,一般手下如果不奉傳喚是不許隨便接近的。


    “庭棟!”李大風的臉繃得很緊,半灰的濃眉皺在一起,聲調也十


    分沉重:“鏢貨如果不追迴,大風鏢局破產事小,十多年來辛苦締造的招牌將徹底砸碎,老夫也休想再抬頭做人,同時對死者也無法交代。”


    “局主!”叫庭棟的年輕人沉聲迴應:“劫鏢的定然不是尋常人物,這一趟生意相當隱秘,怎麼會走了風聲呢?況且賀總鏢頭的能耐在道上是人所共知的,四位隨護的是暗中行動,還改了裝,想不透會一起遇害,這……”


    “你是說有內線?”


    “不敢說,但事實又教人不得不朝這方麵想。”


    “會是誰呢?”


    “……”年輕人默然。


    “除了你是新來的,全都是老人,而你出身來曆,我百分之百信賴。”


    “……”年輕人依然抿著嘴。


    就在此刻,一個濃裝豔抹的少婦花枝招展地出現在門邊,一雙使人心蕩的眸子那麼一轉,沒開口,便似乎說了許多話,兩個大酒窩未語先含笑,大浮大凸的身段充滿了迷死人的魅力。


    “巧鳳,你來做什麼?”李大風皺了皺眉頭。


    “怎麼,我不能來?”


    少婦抿了抿小嘴,媚眼掃向年輕人,酒窩更深。


    她叫洪巧鳳,是李大風的填房,賣醉出身,年不過二十五,比李大風少了一半有多,局裏上下管她叫二娘。


    年輕人目不斜視,緊盯著正麵的李大風。


    “巧鳳,你迴裏邊去,我跟馬鏢頭商量要緊事。”李大風溫和他說。


    年輕人叫馬庭棟,是新來的鏢師,李大風原本是武盟的總管,十年前辭位改了行,且馬庭棟的父親是上一屆武盟盟主,因為這一層淵源,所以一投到便被重用。


    “老爺子,局裏出了這等大事,難道我不關心,總不成拿我當外人!”


    巧鳳扭腰擺臀,進入小廳。


    “巧鳳,這不關女人事……”


    “女人不是家裏人?”巧鳳乜斜起鳳眼。


    李大風吐了口氣,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二娘!”馬庭棟打了個招唿,態度很生硬,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


    “你們談吧,別管我!”巧鳳在側邊椅上落座。


    李大風搖搖頭,沉默了許久才開口。


    “庭棟,隔壁祥雲大客棧五天前住進了一個很不尋常的客人……”


    “哦!什麼不尋常的客人?”


    “瘋豹雷元慶!”


    “噢!瘋豹雷元慶,關外綠林盟主的副手,聽說是有名的人屠,他怎會活動到關裏來?”


    “我懷疑……”李大風說了半句,目光瞟向洪巧鳳。


    洪巧鳳在撫弄幾上的盆景,似乎不經心的樣子。


    “局主,我懂!”馬庭棟點點頭,他明白李大風沒出口的半句是什麼。


    “這家夥來得突兀,你應該懂!”


    李大風微一咬牙,接下去道:“庭棟,你是新來的,還沒走過鏢,說來是生麵孔,你馬上收拾,住進祥雲客棧去,行動的細節我迴頭再告訴你。”


    “好!”馬庭棟毫不猶豫,應了一聲,轉身便走。


    一腳跨出門檻,另一隻腳在門檻裏生了根,他釘住了,如果他收勢不快,便將與來人撞個滿懷。


    突然出現的是李大風的獨生女雲英,十七八歲,伶俐,但很野。


    “馬大哥,我到處找你……”雲英轉動著靈活的烏溜大眼。


    “大妹子找我,什麼事?”


    “去溜馬!”


    “哦!不巧,我有事要辦。”


    “怎麼?”雲英偏起頭:“不作興陪我?”


    “雲英!”李大風開了口:“別胡鬧,你馬大哥真的有要緊事趕著去辦,再說:局裏發生了這種大事,現擺著五口棺材,你還有興致溜馬?”


    雲英噘起了嘴。


    “十七八歲的大閨女,應該懂點事了,可不是黃毛丫頭男女內外不分……”巧鳳接了腔。


    “你管不著!”雲英白了她二娘一眼。


    “雲英!”,李大風放大了喉嚨:“沒大沒小的,你二娘說的也是道理……”


    “人家不愛聽!”朝馬庭棟嘟嘟嘴:“我就知道你不喜歡我。”


    一扭身,如野兔般竄去,轉眼無蹤。


    馬庭棟鬆了口氣,步出門檻。


    李大風步到門檻邊。


    “庭棟,快去收拾,在你房裏等我!”


    “好的!”馬庭棟大步離去。


    “我說老爺子!”巧鳳靠近李大風身邊:“人家庭棟初來乍到,你又不明白他的武功底子,派他去對付瘋豹那等兇人,萬一有了失閃……”


    “你不懂,少說話!”李大風險孔沉了一沉。


    “我就是不懂,所以才多句嘴。”


    “我有我的道理,你不必瞎操心。”


    “老爺子,我們……可是夫妻呀!”


    一隻手攀上了李大風肩頭:“我不操心,我是外人?”


    “好啦!迴裏屋去吧,我還有許多事要處理。”


    “唔!”巧鳳款擺著柳腰,朝小廳內門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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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庭棟住進了祥雲大客棧,他特別選了樓上靠鏢局這一麵的邊間,鏢局是平房,透過窗子可以清楚地看到鏢局這邊的動靜,遠望,廢園的輪廓也在眼底。


    他是生人,沒人認識他。


    這間邊房一共兩個窗子,一個開在側房,對著鏢局與廢園這一麵,一個開在房門邊,對著走廊。


    現在,馬庭棟正站在邊窗前,他看到局主人李大風在廣場的靈堂裏上香,幾名夥計在守靈,沒有服喪戴孝的,因為五位死者都是光棍。


    表麵上,情況似乎很平靜,但他感覺到一股看不見的暗潮在洶湧,他自己本身也在暗潮中起伏,鏢局失去了一支重鏢外加五條命,但這隻是事情的開端。


    房門外走廊上響起了腳步聲,由於年久失修,樓板已經鬆動,人行其上,格吱格吱的聲音十分刺耳。


    “姑娘,晚飯要開到樓上來麼?”小二的聲音。


    “等我請示小姐!”一個很悅耳的少女聲音。


    馬庭棟心中一動,看來隔壁房裏住的是一雙主婢,但不知是普通旅客還是江湖人物?


    稍停了片刻,聲音再起。


    “小二,我家小姐說要到店堂裏去用。”


    “是!”


    “飯錢怎麼個算法?”


    “普通的八人一桌,飯錢加在房錢裏一道算,如果是單開,照酒菜價格現算。”


    “啦!你走吧,要吃我們會下來。”


    “是!”


    旁門起了剝啄,馬庭棟移身到走廊窗邊。


    “馬爺,晚飯怎麼開法?”小二笑著問。


    “樓下,單開!”馬庭棟剛剛聽完隔壁的對話,所以一口便答了出來。


    “是。”


    “喂!小二,我問你……”


    “客官有什麼吩咐?”小二已經轉身,又折迴窗口。


    “隔壁住的是什麼人?”


    “朱大小姐和她的丫鬟!”小二悄聲迴答,又補上一句:“那丫頭野的很,我吃過她的排頭。”


    “什麼來頭?”


    “這……不清楚,比馬爺先到半天。”


    “噢!好,你去吧!”


    “馬爺!”小二扭頭望了望,神秘地一笑。


    “怎麼?”


    “那位……”小二湊近窗格子:“那位朱大小姐可是……啊!”


    他驚叫下一聲,舌頭打了結,一顆小腦袋幾乎縮到了腔子裏。


    馬庭棟一看,不由呆了一呆。


    小二的右胳膊被一個少女揪住,上托,身體歪了半邊,敞牙咧嘴,這少女身穿淡紅勁裝,看上去眉清目秀,剛健婀娜,很有幾分魅力。


    “姑娘,請……鬆手。”


    “小二,你嚼什麼舌頭?”


    “姑娘,我……不敢……沒什麼!”小二疼得幾乎要掉眼淚。


    “記住,以後要亂說話,小心姑娘我擰斷你的胳膊!”說著放開了手。


    “是!是!”小二一溜煙地走了。


    少女望向窗裏的馬庭棟,一臉的刁蠻氣。


    “住店就乖乖住店,少打聽別人的事。”


    “你是在訓人?”馬庭棟板著臉。


    “有些人是該訓一訓!”


    “你是女人,我不想計較,去吧!”


    “哼!口氣滿大的,你算老幾?”


    “老大!”馬庭棟順口開的玩笑。


    “老大?哈!惹火了姑娘我,要你變老麼!”


    “嘿!”馬庭棟冷笑了一聲,背過身去,他不屑跟女人鬥嘴,尤其是一個下人。


    少女兩肩一聳,像一隻被激怒了的母貓,深吸一口氣,瞪眼嘟嘴,側移一步,舉腳就要朝房門踢去……


    “珍珠!”隔壁傳來女人的叫喚聲。


    “來啦!小姐!”少女應了一聲,收迴腳,狠狠地瞪著房門道:“便宜你小子!”扭身走了開去。


    原來朱大小姐的丫鬟叫珍珠。


    馬庭棟根本也不把這種無謂的小事放在心上,理了理衣,開門下樓,他有正事要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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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堂裏,一般的房客已經開過飯散去,剩下少數的在喝酒,小二在收拾空了的桌子。


    馬庭棟出現櫃臺邊,目光朝座間一繞,隻看一眼,便已看出仍然在座喝酒的全是江湖人,三三兩兩湊一起,總數不下十五人之多。


    其中最紮眼的是一個絡腮胡的中年大塊頭,壯得像頭狗熊,同桌的一個是瘦皮猴型的老者,相形之下便顯得可憐,另一個是麵有刀疤的漢子,驃悍之氣外溢,三個人喝得很起勁,從疊起的碗盤看,至少添了三次酒菜。


    馬庭棟隻瞄了那麼一下,不再看第二眼,他已經心裏有數,這隻狗熊極可能就是他的特定目標“瘋豹”雷元慶。


    其餘的食客沒特別搶眼的。


    馬庭棟挺胸昂頭,走向靠角落一個還沒人用過的座頭,剛坐下,小二迅快地走了過來。


    “馬爺用點什麼?”


    “兩斤白幹,隨便配個四五樣可口的菜。”


    “馬爺,您一個人……兩斤白幹……”


    “這不是廢話麼?”


    “是!”小二退了下去。


    馮庭棟有意無意地覷了疑似“瘋豹”雷元慶那邊的座頭一眼,心想,劫鏢殺人的公案是發生在今天早晨,而對方住進這客棧是三天前,如果這案子是他們幹的,為何不在得手之後遠走高飛?是目中無人,還是局主李大風的判斷錯誤,劫鏢者另有其人?


    店堂裏突然響起了“嘖嘖”之聲,酒客的眼睛望向同一方向。


    馬庭棟抬頭,隻覺眼前一亮,一個豔光照人的女子正穿座而來,她身後隨著的正是剛剛在樓上見過一麵的珍珠,不用說,這女子便是朱大小姐了。


    看這朱大小姐,年紀在二十三四左右,熟透了的身材,顧盼之間,風情洋溢,美和媚兼而之,一對明亮的眸子,閃著慧黠的光,是屬於難纏難惹的一型。


    馬庭棟隻看一眼,便收迴目光。


    香風輕漾,人到了座前。


    馬庭棟下意識地心頭一蕩,他沒抬頭,兩眼盯著桌麵,臉上神色不變,由於剛才在樓上多嘴問了小二一句話,這女的很可能要找茬,心裏已作了準備。


    “珍珠,就坐這裏吧!”朱大小姐開了口,鶯聲嚦嚦,相當悅耳。


    “小姐,這麼多空桌子,幹嗎專揀……”


    “少廢話!”說著,大馬金刀地在馬庭棟對,麵坐了下來。


    珍珠也打橫入座。


    馬庭棟心裏早有準備,是以並不怎麼意外,徐徐抬起眼,正視著朱大小姐,微一頷首,算是打招唿,同時也表現了他什麼也不在乎。


    朱大小姐也笑了笑,挺甜的。


    “可以共一張桌子麼?”


    “當然,在下深感榮幸。”


    馬庭棟微微欠身:“如果在下沒猜錯,姑娘是朱大小相?”


    “你說對了,其實不用猜,你已經問過店小二,也跟咱們珍珠照了麵。”


    馬庭棟臉上微感發熱,照規矩,打聽一個婦道人家的來曆是不對的。


    “我一向說話不轉彎……”朱大小姐接著說:“該怎麼個稱唿你閣下?”


    “敝姓馬,名庭棟!”


    “馬大俠!”


    “不敢當大俠二字!”


    “好說!”


    小二端來了酒菜杯箸,一見雙方坐在一桌,先怔了怔,一一擺上桌,目注朱大小姐,似在請示。


    朱大小姐淡淡地道,“小二,再加酒菜,擺一道,記我的賬。”


    “是!”小二哈哈腰。


    “不,在下作東!”馬庭棟抬抬手。


    “馬大俠,咱們小姐不作興客套,一句話說了就算。”珍珠插了句嘴。


    小二立即迴頭去拿來了兩副杯筷擺上。


    珍珠拿起壺斟酒,她先斟朱大小姐的,然後才替馬庭棟倒滿,最後是她自己的。


    “馬大俠!”,朱大小姐舉起杯子:“有緣才會碰在一道,來,我敬你,幹!”


    “我敬大小姐!”馬庭棟也舉起杯子。


    雙方照了杯,珍珠又斟上。


    “珍珠姑娘,在下敬你!”馬庭棟再舉杯。


    “我是下人,不敢當馬大俠敬酒!”


    珍珠口裏這麼說,杯子已端了起來,仰頸便幹了下去。


    馬庭棟照了杯,心裏仍然不太安適,他無法測知主婢倆主動接近的目的何在。


    就在此刻,不遠的座間有話聲傳來。


    “人要是交了桃花運,閉著眼都會撿便宜,花不溜丟的俏娘們會自己送上門。”


    馬庭棟是麵朝外,眼角一瞄,便發現開腔的是一個癩痢頭漢子,已有了八分酒意。


    “癩老三,你他媽的安份些,撒泡尿照照,天下男人全死光了也輪不到你。”


    同桌的一個高顴骨漢子搭了腔,邊說,邊朝朱大小姐的背影瞄了一眼。


    “範老大,你怎麼老跟我癩老三過不去?”


    “怎麼,不對?”


    “範老大,男人就是男人,上了床,燈一吹,管什麼癩不癩,同樣辦事。”


    “哈哈哈哈!”另一個五短身材的拍手大笑。


    “怎麼,天保!”癩老三偏起頭:“我說的沒錯吧?有道理吧?”


    “有理!有理!”叫天保的大點其頭。


    “天保,老弟……”癩老三臉上浮起得意之色:“我是老經驗,一開頭教人皺眉頭,等事情一辦,哈,叫親哥哥都來不及!”


    說著,又轉向高顴骨的漢子:“範老大,見了這種貨色我不信你不淌口水。”


    “老三!”高顴骨的瞪起眼:“少惹事,別忘了我們是幹什麼來的。”


    癩老三朝這邊狠望了一眼,吞了泡口水。


    珍珠單手按桌麵。


    “小姐,我去教訓教訓幾個不長眼的……”


    “算了,不值得。”


    “小姐,聽了多刺耳,這種東西該把他放倒,讓他永遠閉上髒嘴。”


    “珍珠,現在喝酒,別掃興!”朱大小姐神情自若,一副沒事的樣子:“來,馬大俠,我們幹杯!”


    “砰!”一聲巨響,是猛拍桌的聲音。


    馬庭棟湊近口邊的杯子停住。


    朱大小姐倒是已經喝了下去。


    “哈哈哈哈!”震耳的笑聲。


    馬庭棟先從容地喝下那杯酒,朝朱大小姐照了照,然後慢慢放下酒杯,抬頭,隻見那狗熊似的絡腮胡大塊頭一隻手一按在桌麵上,臉朝向這邊,兩隻紅紅的牛眼瞪得老大。


    這隻狗熊在打什麼主意?


    “喂!過來,陪俺喝一杯!”狗熊開了口,聲如炸雷,相當震耳。


    跟狗熊同桌的猴形老者皺起了眉頭,麵有刀疤的漢子陰沉沉地自顧喝酒。


    “小娘們,沒聽到?過來陪俺喝一杯!”


    座間所有的目光全掃向這隻狗熊。


    猴形老者伸長脖子道:“老大,算了……”


    狗熊翻著牛眼道:“俺隻要這俏娘們陪俺喝一杯,隻一杯,再讓俺摸一把,別的沒事。”


    猴形老者道:“老大,耐著點吧,在這裏……鬧開來不太好。”


    狗熊道:“他娘的,誰敢?”


    刀疤漢子瞇起醉眼道:“這娘們實在惹火,她能陪別人,就不能陪咱們老大?”


    猴形老者喝斥道:“土狗子,你少湊野火!”


    刀疤漢子聳聳肩,不再說話。


    珍珠的臉脹紅起來。


    “小姐,那幾隻野狗在說誰?”


    “當然是我!”朱大小姐迴答得很平淡,像是在談別人而不是她自己。


    “該捅他幾刀!”珍珠橫眉豎眼。


    馬庭棟心中一震,這婀娜多姿的少女,說話會這麼兇,居然開口要捅人。


    “珍珠,別放肆!”


    “這怎麼叫放肆?”珍珠的火大了,氣息咻咻:“小姐,我會做得很好,不會有麻煩的。”


    馬庭棟心中又是一動,聽口氣這丫頭還是個殺手,隻不知到底有多大的能耐?這條狗熊是關外綠林盟主的副手,名震綠林天下的屠夫,她竟然敢誇這海口,是不知道對方來曆麼?


    “砰!”狗熊又拍了下桌子,大吼道:“過來!”


    馬庭棟的臉色變了,朱大小姐不是他的女人,但是同桌,這等於在他臉上塗糞,但他強忍住沒發作,因為一鬧便會破壞他的大事。


    朱大小姐緩緩起身,麵不改色。


    “小姐,你真的……”


    “珍珠,我不會被吃掉!”


    馬庭棟愕然,這朱大小姐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


    “小姐,我……受不了!”珍珠咬牙切齒。


    “珍珠!”朱大小姐拍拍她的肩,按了按:“你跟隨我這麼多年,還不了解我的性格,別氣,噢!”


    珍珠把嘴噘得老高。


    朱大小姐朝馬庭棟微微一笑:“馬大俠,希望你不要介意!”說著,她真的轉身朝那邊走去。


    馬庭棟兩眼發了直,一肚子的窩囊,但轉念一想,彼此並不認識,什麼交情也談不上,她愛怎麼做就怎麼做,犯不上爭這閑氣。


    “哈哈哈哈……”狗熊得意地大笑。


    朱大小姐站到對方桌前。


    座間的眼睛全發了直。


    刀疤漢子上狗子色迷迷地吞了泡口水,兩隻眼粘在朱大小姐臉上再也撕不開。猴型老者的臉縮得更小,兩眼卻閃著精芒。


    狗熊住了笑聲,上下打量朱大小姐,像在欣賞一件古董,看得很仔細。


    朱大小姐神色泰然,臉上掛著一抹媚笑。


    “你叫什麼名字?”狗熊先開口。


    “朱大小姐!”


    “喲哈!朱大小姐,不賴,哪兒的小姐?”


    “武林中的大小姐!”朱大小姐的聲音甜中帶膩。


    “有意思!坐下來,陪俺喝一杯!”用手一指側邊的空凳子。


    “不用坐了,喝一杯簡單,喝完我就走!”


    “多喝幾杯也無妨?”


    “閣下隻說一杯!”


    “好!好!一杯就一杯,來!”狗熊把土狗子的杯子抓過來,斟上,遞過去,自己也舉起杯子:“幹!”


    朱大小姐真的幹了,把杯子放迴桌上,手仍按著杯子沒移開。


    狗熊幹了杯,咧嘴一笑。


    “大小姐,俺還說了一句話……”


    “什麼?”


    “摸你一把!”


    “格格格格!”朱大小姐笑了,脆生生地:“這算得了什麼,摸吧!”


    馬庭棟唿吸為之一窒,這朱大小姐莫非是窯姐兒出身,竟然這麼無所謂?跟這種女人同桌共飲,實在丟人。


    “嘖!嘖!”癩老三口裏發出怪聲,兩眼發了直。


    狗熊站起身來,伸出手……


    珍珠扭轉身,起立,三個大步搶了過去,粉腮是鐵青的,兩眼微微瞇起斜睨,雙手叉腰,嘴角下撇,一副女煞墾的樣子!


    狗熊斜瞟了珍珠一眼道:“看模樣你是挺兇的,想打架?”


    珍珠寒聲道:“想宰人!”


    怔了怔,狗熊哈哈一笑,伸出的手縮迴,逗樂子似地望著珍珠道:“你也會宰人?”


    珍珠道:“可以當麵校驗,絕不拖泥帶水。”


    狗熊還是笑著道:“真看不出你還有這麼一手,你的意思是不許俺摸你的主人?”


    珍珠道:“你盡管摸就是!”


    刀疤漢子土狗子的刀疤發了亮,輕薄地道:“好妹子,我土狗子最喜歡吃辣椒,愈辣愈對胃口……”


    珍珠突然破顏一笑,道:“真的?”繞兩步到土狗子身邊:“你嫌臉上一道疤不夠?”


    土狗子臉色立變,眼裏射出兇光,他最忌諱別人提到他臉上的刀疤。


    珍珠又迴複原來的冷厲麵孔。


    猴形老者幹咳了一聲道:“不惹事不成麼?”


    朱大小姐聲調不變地道:“珍珠,迴座位去!”


    珍珠大聲道:“你願意讓人摸,我也讓這狗爪子摸一把!”


    土狗子道:“話可是你自己說的?”伸手抓向珍珠的酥胸,快如電閃。


    “啊!”一聲驚叫,土狗子的手縮了迴去,怒瞪著猴形老者。


    猴形老者的筷子緩緩收了迴去。


    馬庭棟看得很清楚,猴形老者用筷子阻止了土狗子的動作。


    珍珠絲紋不動,半揚的右手裏多了把晶亮的匕首,不知是什麼時候拔在手中的。


    朱大小姐收迴按住酒杯的手。


    三個人的臉色齊齊一變。


    原來那隻土瓷酒杯已經嵌進了厚實的桌麵,杯口與桌麵齊平,這一份能耐,實在夠驚人。


    狗熊的絡腮胡刺蝟般蓬立起來。


    朱大小姐笑笑道:“叨擾了一杯酒,謝啦!”一偏頭,招唿珍珠雙雙迴到馬庭棟座上。


    那邊癩老三一桌,都麵現驚愕之色。


    “他奶奶的!”狗熊拍了下桌子,似乎心有未甘。


    “算了,現在不是時候!”猴形老者和聲勸慰,比手勢要狗熊坐下。


    狗熊狠瞪了馬庭棟這邊一眼,才氣鼓鼓地坐下。


    馬庭棟對這一雙主婢又改變了看法,他覺得這兩個女人相當不尋常,令人莫測高深。


    朱大小姐笑吟吟地端起杯子,神色和先前一樣,像是什麼事也不曾發生過,倒是珍珠還有些餘忿不息,嘴仍然噘著。


    馬庭棟無話可說,陪著吃喝。


    一場女人風波,就此平息了。


    “咳!”一聲女人的幹咳從櫃臺邊傳了過來。


    馬庭棟抬頭一看,暗道一聲苦也,來的竟然是局主李大風的寶貝女兒雲英,雖然他到鏢局隻幾天工夫,但對這小妮子的性格已摸得很清楚,任性而倔強,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她老子對她也沒辦法。


    她到客棧裏來做什麼?


    馬庭棟這一抬頭,正好碰上雲英本來就盯著這邊的目光,充滿了妒意的目光,小嘴噘得老高,臉上帶著一抹冷笑,一隻手肘橫放在櫃臺上,馬庭棟急的是如果雲英任性一鬧,身份被拆穿,事情可就砸鍋了。


    “這野丫頭是什麼人?”朱大小姐問。


    “誰知道!”馬庭棟硬起頭皮迴答,收迴目光。


    “看來跟珍珠一樣野!”


    朱大小姐笑了笑。


    “哼!”珍珠不屑地哼了一聲。


    “你……不是隔壁雲英小姐麼?”


    賬房直起上身,抬了抬玳瑁邊的老花鏡:“有什麼貴事麼?”


    “找人!”


    雲英漫不經心地迴答。


    “哦!找什麼人?”


    “局子裏一個鏢師,那小子風流成性,見了女人就忘了祖宗八代,局子裏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他竟然還……”


    “小姐!”


    賬房笑了笑:“這裏是客棧,不是……哪來的女人好找,況且……貴局的大爺們老夫差不多全認識……”


    “是新來的!”


    雲英又朝馬庭棟這邊狠盯一眼。


    馬庭棟啼笑皆非,但內心卻非常著急,她再說下去,非掀開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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