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祖祐在仔細察看那幅拚攏的藏寶圖。
場麵很靜,誰也不開口,靜待下文。
唐祖祐在圖上移動手指,順著線條記號點畫,點頭,搖頭,眉帶越皺越緊。
“怎麼樣?”
朱大小姐沉不住氣。
“古怪!”
“什麼古怪?”
“圖上似乎多了些記號,不像是原圖。”
“難道是假的?”
馬庭棟脫口而出。
“圖是不假,是原圖不錯……”唐祖祐抬頭望了馬庭棟一眼:“不才斷定這當中有半張圖改變過。”
眾人為之臉色一變。
“哪半張變造過?”
馬庭棟瞪大眼。
“這一半!”
“哦!瘋豹買的這半幅,定是他搗的鬼,難怪他那麼爽快交出來。”
曹玉堂低頭仔細觀察了一會。
“好像不可能!”
“何以見得?”
馬庭棟反問。
“沒有改變的痕跡,墨跡是舊的,如果他是變造,應該是多年以前,不會是現在。”
“很難說,曹兄,古董多的是廢品,變造的人當然有他的一套技巧。”
“馬老弟,你說得很對,不過我年輕時幹過裱褙這一行。不會走眼的。”
“這麼說……這半幅圖等同廢物了?”
“……”曹玉堂沒吭聲,臉色十分凝重。
“賣圖的冷血人已死於非命,要查也無從查起……”
朱大小姐咬著下唇。
馬庭棟深深想了想。
“瘋豹否認冷血人是他殺的,那殺冷血人是何許人物?殺人的目的是為了那三千兩黃金還是另有目的?圖是原圖,改變的用意何在?”
沒人接腔,因為無從判斷起。
“如果說圖是原圖……”馬庭棟又說下去:“那變造之人是早有深謀,最初的主是白麵狼,他也死了,真的成了無關公案。”
曹玉堂收起民藏寶圖。
馬庭棟望著唐祖祐。
“唐朋友,你現在可以安心,李大風已證實是武盟大逆,自顧不暇,他不能對你構成威脅。”
“不才已經不在乎了,眼看惡人將有惡報。心頭這股怨氣可以平了。”
“曹兄!”馬庭棟轉過身:“現在已經知道正兇是李大風和白啟明,白啟明已死,李大風也不會脫出掌握,我們要我的是第三者……”
“馬老弟的意思是指黑臉人?”
“不錯,他是最早知道李大風藏有半幅圖的人。”
“這很簡單。”
“如何簡單?”
“李大風早已知道二忍受巧鳳的奸謀,逮住李大風,不愁他不說出對方來路。”
“不可能。”
“為什麼?”
“李大風沒逼出巧鳳的口供,他本人也急想知道黑臉人的來路。”
曹玉堂默然。
“不過,曹兄!”
馬庭棟接下去道:“李大風已經遣走他的女兒,他自己無疑地已打算遠走高飛,他是貴盟的叛逆,應該由貴盟采取行動,如果任他走脫,要再逮到他可就難了,至於黑臉人,恐怕要費一番心力。”
“好!”曹玉堂點點頭:“我馬上采取行動。”
“什麼人?”外麵突然傳來王道暴喝之聲。
在場的一震,馬庭棟首先衝了出去,隻見王道站在院子中央,目望圍牆。
“王道,怎麼迴事?”
“一個黑臉人!”
“人呢?”
“珍珠追下去了!”
“什麼方向?”
“右邊牆頭方向。”
馬庭棟毫不遲疑,急起追去。
x x x
郊野,晨曦初吐。
馬庭棟一口氣奔出了四五裏地,既未發現黑臉人的蹤跡,也不見珍珠的影子,看情形八成是追岔了,他停了下來,不想盲目地追下去。
根據經驗,黑臉人露麵差不多都是晚上,現在已是白天,如果被珍珠追上,便是藏匿起來了,黑臉是偽裝的,隻要除去化裝,對麵相逢也認不出來,看來要逮他除了等待機會,便是另出奇謀。
正要準備迴頭,突然發現遠遠的路邊有輛馬車的影子,不由心中一動,既然已經追了下來,凡屬可疑的事物,總得要查個究竟,現在正是趕早趁涼的時辰,馬車不可能停在路邊休息的。
於是,他奔了過去。
馬車停在路邊的草地上,不見趕車人,拉車的馬在低頭啃草。
他靠近馬車,掀起一角車簾,車廂是空的。
可煞作怪,是輛空車?
再仔細一瞧,駭然大震,他記得這馬車正是雲英連夜駕離的那一輛。
雲英人呢?
為什麼會迴頭?
再仔細檢查,車座上似有血跡,這一來馬庭棟可緊張了,看樣子雲英已遭遇了意外,她車上裝有巨額的錢財,是全部暗鏢的鏢貨,如果事機不密,走了風聲,誰都會打主意。
一騎馬緩緩馳來。
馬庭棟抬頭一看,馬上人赫然是瘋豹雷元慶,頓時唿吸為這一窒,心念電轉,如果把幾件事連在一起,瘋豹的嫌疑可大了——
他交出的圖是篡改的。
冷血人死的離奇。
這輛馬車人財全失。
他這麼早出現當場,而且是第一個。
瘋豹的坐騎已到兩丈之內,他發現了路邊的馬車和馬庭棟,控韁緩了下來。
馬庭棟當機立斷,不能放過這頭兇豹,要想用嘴問出實情是白費,隻有來硬的。
“是馬少俠!”
“雷老大,幸會!”
“馬少俠這麼早駕車上路?”
“因為有大事要辦!”
“噢!”
瘋豹沒下馬,抖韁準備離去。
“雷老大請留步!”
“馬少俠……有話要說?”
“對,在下是專程候駕的。”
瘋豹似乎很感意外,又“噢”了一聲,下馬,把馬韁搭上路邊小樹,然後走向草地。
“馬少俠剛說是專程候駕?”
“對!”
“有何指教?”
“向閣下挑戰!”
馬庭棟聲音突寒。
“挑戰?”瘋豹目芒大張,照定在馬庭棟臉上,久久才道:“為什麼?”
“等分出高下再為奉告。”
“這……馬少俠,區區大半生在在刀尖上打滾,打架拚命是家常便飯,不過,區區入關是客,關裏武盟為主,希望你能說出因由……”
“雷老大,在下不是武盟的人,這點不必顧慮,至於說因由,剛剛聲明過了,分出高下再談。”
瘋豹怔了片刻,臉上露出了狠色。
“真的要向區區挑戰?”
“當然不是說著玩的。”
“怎麼個打法?”
“各盡所能,有一方倒地為止。”
“生死之決麼?”
“可以這麼說。”
“哈哈哈哈……”瘋豹狂笑起來,笑聲中充滿了兇殘的況味,久久才斂了笑聲道:“隻你一個人?”
“對!”
“沒有陰謀?”
“笑話!”
“很好,如果瘋豹雷元慶不敢接受挑戰,那才真是天大的笑話,拔劍吧!”瘋豹一副根本不在乎的樣子。
“雷老大最好用劍!”
“區區的劍已三年沒出鞘。”
“今天最好是出鞘,否則閣下會後悔。”
“哈哈哈哈,馬少俠,後悔的可能是你,現在區區知道你的意向了,能擊敗或殺死區區本人,你就會名揚武林天下,而你如果落敗,反正是敗在瘋豹雷元慶的手下,不會損失什麼,因為你還沒成名,對不對?”
“打了再說!”馬庭棟不承認也不否認:“雷老大不能輸,也輸不起,所以………還是用劍吧!”
“好!區區的劍三年沒出鞘,可能已經生了鏽,借這機會除除鏽也好。”
說完,轉身到坐騎旁,拔下斜掛鞍邊的劍,再走迴原處,用手指彈了彈劍身,陰陰一笑,道:“馬少俠,生死由命了!”
“當然!當然!”
“拔劍!”
“嗆”地一聲,青光耀眼,濛濛白光在朝陽映照下幻出了千縷銀線。
“你這把劍不賴!”
“謬讚了。”
“你準備好就出手。”
“在下從不占先。”
“喲哈:哈哈哈哈,馬少俠,不要賣狂,這是生死交關的事,你可明白麵對的是什麼人?”
“非常清楚!”
“行了,區區最不耐磨……”抬劍,隨便地虛虛一刺,“區區已經先出手了。”
馬庭棟拉開架勢,他表麵上狂,擔心裏可不敢托大,他明白麵對的是關外數一數二的人物,而且他這一戰隻能贏不能輸,輸了一切算完。
瘋豹抖了抖劍,也作出架勢,他一樣不能輸,成名不易。同時在馬庭棟拉開架勢之時,他已看出這無籍名的小子不是好相與,從氣勢判斷是拔尖的劍手。
雙方凝立對峙,氣勢功架都無懈可擊。
太陽升高了,光焰加強加熱,兩支劍的芒影卻是冷的,森寒、懾人,第一流的殺人利器。
彼此的神色由於對峙的時間拉長而逐漸凝重,最後變成兩尊石雕。
陽光、劍芒、露珠全在閃著光。
一切似乎已靜止,連同時間在內。
可怕的靜止,足以使人的血脈凝固。
終止,必然是會突破的,隻是時間的久暫而已。
“呀!”撕裂空間的栗吼,同一時間發出,劍芒暴閃。一陣連珠的碰擊聲,分不清是多少次,迸射的劍芒乍現乍斂,人影分開,再合。
仍是對峙的局麵,像什麼也不曾發生過,誰也沒動過。原來就是這樣,隻有一點不同,兩張臉除了殺機已沒有任何表情,令人窒息的對峙。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
又一個奪人心魄的畫麵爆出,又消失。
瘋豹的胸衣現了紅,陽光照射下無比地刺目,他的下眼皮在跳動,眸光變成了野獸的獰芒,臉上的肌肉抽緊成固定的形態。
馬庭棟的心、意、神已完全融在劍中,他自己的感覺自我已不存在,存在的是劍。
第三度交接,像天空中兩道閃電的會合,沒有碰聲,隻有一聲極輕的悶哼。
人影分開不再會合。
兩支劍半揚著,保持刺擊之勢。
瘋豹的兩個眼珠子似乎要暴出眶外,他的肋間在冒紅,衣擺已浸透,血水在下滴。
“砰”地一聲,瘋豹跌坐草地,劍掉在腳邊。
再好的筆墨也無法形容他臉上此刻的表情。
“我輸了,下手吧!”瘋豹狂唿出聲。
“在下沒說定要殺人!”馬庭棟緩緩垂下了劍,劍尖拄在地上,他的臉色因用力過度而現酡紅,胸部也微見起伏,沒別的表情。
生來帶幾分驃獷的形態此刻使他儼若一尊天神。
“我輸了,瘋豹輸了,哈哈哈哈……”瘋豹真的像發了瘋,極度自負的狠人的悲哀。
“在下僥幸!”馬庭棟深深透口氣。
“現在……你可以說話了!”
“雷老大,希望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跟你的骨頭一樣地硬。”
“說話!”瘋豹在喘氣,人敗了,受了傷,但狠勁兇焰依然。
“冷血人真不是你殺的?”
“不是!”斬釘截鐵。
“你昨晚交出的半張藏寶圖你做了手腳?”
“放屁,我姓雷的走的是黑道,但不屑於做這種卑鄙之事。”
馬庭棟窒了窒,看對方的神情不像是說假話。
“現在說這輛馬車,車上的人呢?”
“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馬庭棟,我已經失去了抵抗力,劍在你手裏,你可以砍下我的頭,說的話絕不更改。”
馬庭棟真的傻了,對方竟然完全否認,照對方的性格,用強逼供是白費,真的殺了他麼?現在殺他也很容易,但卻有悖武道,沒有殺他的理由。
“雷老大,你要在下相信你的話!”
“隨便,頭是一個,命是一條。”
“如果將來在下查出了……”
“沒有這種將來。”
“好,在下相信你。”
“馬庭棟!”瘋豹齜了齜牙:“你要殺我現在是唯一的機會,否則你會後悔一輩子。”
“在下從不後悔。”
“很好,你是條漢子,不過話說在頭裏,我不死就會再找你,記牢。”
“隨時候教!”想了想道;“在下扶雷老大上馬?”
“不必!”狠人有時對自己也很殘忍。
“那在下就告辭了!”
“你走吧,記住,我會找你。”
“不會忘記的。”
馬庭棟往迴路走。
他的心情很亂,雲英到底遭遇了什麼?雖然兩人之間沒有情字存在,而且她父親是個人麵獸心的武林敗類,可是她畢竟是無辜的,她沒犯任何錯,沒有情的情依然值得追憶。如果李大風不是這等人,兩人之間的情感毫無疑問是會建立的。
這是造化的安排,不怪人。
走著走著,來到了三官廟前。
突地,廟門裏傳出一個聲音道:“馬庭棟,你是在找我,對不對?”
馬庭棟大吃一驚。
“你是誰?”轉麵向門,廟門是掩著的。
“你們所稱的黑臉人。”
“黑臉人?”馬庭棟脫口叫了起來,這可是做夢也估不到的意外,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對方竟然自己送上門來。
“馬庭棟,說,是不是在找我?”
“不錯!”
“那就請進來,咱們好好談談。”
馬庭棟推開廟門,目光朝裏一掃,不見人,他跨了進去。步入廟院。
“黑臉人,既要見麵,何必又躲?”
“我沒躲,在這裏!”聲音從大殿裏傳出。
馬庭棟一個躍身,上了大殿的走廊,眼睛朝殿裏望去,還是不見黑臉人的影子,他當然不能冒失衝進去,黑臉人的行為,證明他是個相當狡詐之徒。
“你出來還是在下進去?”
“你就站在原地別動。”聲音似發自神龕。
“你不敢現身?”
“時辰還沒到。”
“你準備談些什麼?”
“談一筆生意。”
“談生意,談什麼生意?”
“用一條人命,換你一樣東西。”
“一條人命?”馬庭棟心頭一震。
“不錯,一條人命,一條你絕對不能喪失的人命,對你相當重要的人命。”
“誰?”
“李雲英!”
馬庭棟頓時血行加速,殺機濃熾,想不到雲英會落在黑臉人的手中,這小子的確夠詭詐,腳步一挪……
“別動,否則你隻能得到一具屍體!”陰冷的聲音相當刺耳。
馬庭棟勉強忍住。
“你想交換什麼?”
“半張藏寶圖,黑屋的那半張。”
“黑屋那半張?”
“不錯!”
“你認為辦得到麼?”馬庭棟憤恨得直挫牙。
“難道你想李雲英死?”
“你盡管殺她,你也逃不了。”
“哈哈哈哈,未見得,本人有把握來去自如,你連影子都摸不到。”
馬庭棟默然,不是基於情,而是道義二字,他不能真的忍心犧牲雲英。他在盤算,人是躲在神龕裏,如果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動出擊,成功的勝算很大,對方誌在藏寶圖,不會隨便殺死人質,隻消一猶豫,自己便能成功。
“黑臉人,你如果有種,如果你是男人,出來咱們見個真章,你要是贏了,藏寶圖奉送,如果說話不算數,便是婊子養的。”
馬庭棟故意用下流粗俗的話激對方現身,他對自己的劍法有自信。
“對不起,不管你是什麼生的,我不作興這一套。”黑臉人說完,加上一聲冷笑。
馬庭棟恨得牙癢癢,顯然黑臉人已經暗中在廢園窺見了拚圖那一幕,珍珠和王道在外麵把風,竟然沒發現有人窺探,到他離去時才發覺,足見這小子是真的有兩套。
“你為什麼隻要半張?”馬庭棟故意引對方說話,伺機突襲。
“告訴你無妨,我隻需要那半張。”
“你自己有半張?”
“這你就不必管了。”
“圖不在在下身邊……”
“你可以去拿,我會另外通知你交易時間地點。”
“在下要看看人質。”
“別擔心,還是原封貨,我目前不會動她。”
“能說說你的來路麼?”
“你明知這是白費,我當然不會說,如果說了,也是捏造的,你就不必多此一舉了。”
“馬車上原有東西……”
“本人點收了。”
“你……”
“那本來就是我的東西,物歸原主,沒什麼不對,哈哈哈哈!”黑臉人似乎很得意。
“怎麼……”馬庭棟大感意外:“你就是托鏢之人?”
“完全對,本來是想借此跟李大風套交情,結果情況改變,所以我的計劃也改變了。”
馬庭棟氣得眼睛發藍,對方的確是狡獪之尤。
“在下的計劃也改了!”馬庭棟笑了笑。
“哦,怎麼說?”黑臉人像是很意外。
馬庭棟趁對方答話之際,閃電般彈射入殿,單足一點地麵,飛撲神龕,長劍同時掣在手中,幾個動作一氣嗬成,而且快如一瞬。
定睛一瞄,唿吸為之窒住,神像後麵是空的,根本沒人,神龕三麵封得很嚴,正麵是帳幔,對方不是鬼魅,何況還帶著人質……
心念一動,他以登龕時同樣快的速度翻落殿地。
“嚓!嚓!”暗器自頭頂射落,正是馬庭棟停身的位置,粟米之差,堪堪避過。
原來馬庭棟在發現神像之後沒人之際,突然想到頭頂是唯一藏身之處,他沒抬頭,火速退身,果然不出所料,人是攀附在龕頂承梁上。
“你很機靈!”聲音仍在龕內。
“你也不差!”
“馬庭棟,如果你再不自量力采取行?的話,我就做掉李雲3 ?br />
“你不會。”
“這麼篤定?”
“你如果殺害李六英,你就永遠得不到那半張圖,而且也難逃一死。”
“嘿嘿,馬庭棟,你可能錯了,李雲英隻是一張牌,並非王牌。”
“什麼,你還有王牌?”馬庭棟心中一動。
“沒三板斧能上瓦崗寨麼?告訴你,真正的王牌是珍珠,你想不到吧?嘿嘿嘿嘿……”
馬庭棟震撼了,珍珠是先自己出廢園追黑臉人的,怪不得不見她的影子,原來已落在黑臉人的手中,以珍珠的精幹,怎會落入對方之手呢?
“人質在何處?”
“這你不必管,又不是小東西,能帶在身邊麼?”
馬庭棟感到束手無策了,看來隻有迴去我曹玉堂取圖來交換一途。
“馬庭棟!”黑臉人又發了話!“你快去取圖來,不許任何人盯蹤,先用圖交換李雲英,等我證實安全之後,再放珍珠。”
就在此刻,一條人影步入殿中,赫然是曹玉堂。
馬庭棟精神大振。
“曹兄……”馬庭棟剛開口。
曹玉堂抬手止住馬庭棟,目注神龕。
“朋友,出來吧!”
“姓曹的,圖在你身上?”
“不錯!”
“多一句話也不要說,把圖放在桌上,你們退出去,本人驗明無訛之後便放李雲英,現在開始交易。”
“可以!”曹玉堂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從懷中掏出藏寶圖,放在神桌上:“朋友,兩個半張全在此!”
“曹兄,還有珍珠……”馬庭棟挑眉瞪眼。
“我知道,老弟,我們退出殿外。”說著,當先轉身舉步。
馬庭棟無奈,隻好跟著退出。
兩人退到院子中央,遙望著殿裏的動靜。
人影出現,從神龕飄落,略一檢視,把兩半張圖全納入懷中,然後轉身朝外,漆黑的臉,好生怕人。
馬庭棟激動得全身發麻。
黑臉人又轉迴身,用腳踢開神龕底痤的護板,伸手抓出一個人,不錯,真的是李雲英,她的穴道已被製,人顯得木木呆呆地。
“你們退到廟門外,我這裏放人。”黑臉人又提條件。
曹玉堂拉著馬庭棟退到廟門外。
黑臉人拍拍雲英的背,放開手。
雲英木木地向外走……
馬庭棟要衝進去,但被曹玉堂拉住。
雲英走到了院心,黑臉人迅快地後退。
馬庭棟急聲道:“神龕後麵有門,我繞過去……”
曹玉堂從容地道:“用不著,我們隻管前麵,進!”
“啊!”驚叫聲中,黑臉人連連倒退,幾條人影從龕後湧出,赫然是朱大小姐,王道和中年乞丐唐祖祐。
曹玉堂伸手拉住雲英,在她身上點了兩指:“姑娘,你坐在地上休息一會。”說著,把雲英按坐地麵。
馬庭棟已衝到殿門。
黑臉人的臉上不見表情,但目光已顯出了驚惶之色,他被圍在核心中。
“你們……準備怎麼樣?”
“遊戲已經結束,該你現原形了。”朱大小姐嘴角噙著冷笑。
“朱大小姐,別忘了你那俏婢還在本人手中。”
“本大小姐準備犧牲她了。”
“什麼,你……”
馬庭棟大為意外,朱大小姐竟然要犧牲珍珠,這怎麼可能呢?
曹玉堂也進了殿。
黑臉人倉惶四顧,似乎打算脫困。
“黑臉的!”朱大小姐冷冷一笑:“你長了翅膀也飛不掉,你是玩刀的,所以玩刀該是壓軸戲,開鑼吧!”
話聲方落,珍珠從龕後轉了出來,手裏執著亮閃閃的八寸短刀。
“你……怎麼……”黑臉人驚叫起來。
“你以為姑娘我這麼容易受製?告訴你,姑娘我是跟你演戲的,你的道行還差了些,拔刀保命吧!”
黑臉人拔出了匕首,他不動手也不行了。
刀光一閃,珍珠先發動攻擊,黑臉人應戰,一場罕見的短兵惡鬥疊了出來,看得人動魄驚心。
八寸婆婆的傳人,玩刀的聖手,珍珠頭一次盡情施展絕活,閃閃的刀光,在空中幻出了一道道的銀弧,黑臉人也不賴,一把刀玩得如靈蛇飛舞……
“珍珠,夠了。”朱大小姐做了個手勢。
“啊!”一聲慘叫,刀光倏斂,黑臉人蹌踉後退,連搖急晃,栽了下去,心口上挨了一刀。
珍珠收了刀,俯身朝黑臉人麵上一抓,一層黑膜應手而起,現出了廬山真麵目。
“是他,他就是白安平!”馬庭棟脫口叫了出來。
黑臉人,赫然就是住在同一客棧中的年輕文人。
曹玉堂上前拉開白安平的胸衣,掏出圖來,竟然變成了三張,其中一張是描摹在紙上的。
在場的眼睛全睜大了。
曹玉堂走近唐祖祐:“唐朋友,請鑒定一下。”
唐祖祐接過手,攤在桌上一比對:“這紙圖是真的。”
白安平還在抽動,喘息。
“我明白了!”馬庭棟大叫了一聲。
所有的目光,全投向馬庭棟。
這時,李雲英也走了進來,愕然木立。
馬庭棟道:“當初一圖二分。一半在白啟明手裏,白安平就是他的兒子,他描下了真圖,把原圖改變,故意在汝州客棧,利用白麵狼把假圖流入江湖,借以轉移注意力,他再全力圖謀李局主的另一半,白啟明墓碑血字那不解的一點。應該是李字第一筆的起頭,目的在指出兇手……”
曹玉堂點頭道:“完全正確。”
馬庭棟道:“曹兄,這以後的一切,是武盟的事了。”他盡量不提李大風,因為有雲英在旁。
“嗯”地一聲,白安平咽了氣。
唐祖祜悠悠地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作惡者必然會得到應該有的報應。”
珍珠開口道:“對了,我假裝受製,被白安平囚禁在離此不遠的小屋中,發現那裏還有一個麻袋,兩隻木箱……”
馬庭棟突然靈機一動,大聲道:“那是雲英的東西!”眾人錯愕。
馬庭棟走過去在曹玉堂耳邊低語了幾句,曹玉堂點著頭。馬庭棟這才靠向呆在一旁的雲英:“大妹子,你的馬車在前麵路上,我送你上路,同時取迴你的東西。”東西是白安平布的餌,現在仍歸雲英並無不當,而李大風必須接受武盟的律法製裁,馬庭棟剛才向曹玉堂悄語的便是這些,等於是一種交代。
雲英幽幽地道:“馬大哥,我要見我爹!”
就在此刻,李大風突然出現當場,他不理眾人的反應。徑直走向他的女兒。
“爹!”雲英眸眶內湧起淚水。
“孩子!”李大風的臉皮子抽動了數下,“讓你馬大哥送你上路。”
“您呢?”
“爹還有些事必須交代,事完就迴家了!”
“女兒等您一道……”
“孩子,聽話!”
轉向馬庭棟:“庭棟,我隻求你這件事,送雲英一程。”
“好!”馬庭棟一口答應,拉起雲英的手:“大妹子,快走!”目光瞟向了朱大小姐,“大小姐,後會有期了!”
朱大小姐笑了笑,笑意有些淒涼,口唇動了動,想說什麼,結果什麼也沒說。
曹玉堂深望著馬庭棟:“老弟,公案已了,你是首功,希望我們以後能有機會合作。”
“也許會的!”
馬庭棟牽著雲英的手舉步離去。
兩滴清淚,掛下了李大風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