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體小說網 - 好看的網路小說排行榜推薦,免費小說在線閱讀網

    麥無名先朝右邊那條小路走了過去,看不出有人到的痕跡,迴轉(zhuǎn)頭,再向左邊一方探了探,也是沒有任何走動的跡象可尋!


    他不禁感到失望了、沮喪了,本能的、無意識的循著原路翻下了山崗……


    雨絲欲斷還續(xù),飄呀飄的、飛呀飛的散落著,它無孔不入,它無處不到,昨天那幾個黑衣壯漢所遺留的腳印依舊是清晰可見。


    一腳一腳,一步一步,麥無名不知不覺又來到老樹下小路邊的那個小茶棚,先叫了茶,又點了包子與鹵菜。


    昨天夜裏折騰了一夜,今日早晨又起了一個大早,喝上了半杯熱茶,用過下包子和鹵菜,精神一經(jīng)鬆弛,他竟然倚桌打起盹睡起來了。


    山路邊的生意原本不太好,下雨天的客人又是少之又少,反正沒有客人,賣茶的也就顧自不去驚動這位斯文、年輕的客人了。


    這種客人在山區(qū)裏並不多見,而這位少年人又去而複返,賣茶的心中雖然感覺到奇怪,但奇怪事他已見之多了,如有錦衣人不時的過往,如像黑衣人經(jīng)常的歇足,昨天不就又來了-?是以他也不以為怪。


    暮色初上,陰雨轉(zhuǎn)劇,麥無名突然驚醒了過來,他不由暗然失笑,慚愧、赧澀相繼捅上了他的心頭,往日的禮儀風(fēng)度、往日的審慎警覺,蕩然了,蕩然了……


    賣茶的卻有著職業(yè)性的機(jī)警和敏感,他見這位客人醒了,立即就提著滾水走了過來。


    “客官,換一杯熱茶。”


    他倒去一些過多的剩餘茶水,然後才把開水衝了上去。


    “哦!謝謝!丙湡o名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重新泡一杯好了!


    “那未免可惜了,第二度茶的味道比較醇。”賣茶的也笑笑說:“午間你好像隻喝了幾口!


    “是的!丙湡o名說:“我覺得你這裏的茶葉要比城裏的香多了,也甘多了!


    賣茶的得意地說:“那是當(dāng)然了,這些茶葉都是我親自拮采的、也親自烘焙的!


    他的興致來了:“茶有雨前、雨後;雨前茶是在雨前天氣陰上一些的時候采拮,這個時候,因陽光明滅,因濕度較濃,茶樹受到刺激、受到感應(yīng)而蓬勃了、怒發(fā)了,但雨前難免有塵土沾葉的缺點,是以不如雨後,不過雨後茶必須要把握時機(jī),在新雨剛刷過、繼雨未至、灰塵沙土隨著雨水衝淡散失時及時地拮之、晾之、焙之,再烹以礦泉澗水,其味就甘、醇、怡、清、津液而潤喉,迴味無窮!”


    國人十九嗜茶,入口即能品定茶之好壞,“柴、米、油、鹽、醋、茶。”茶已成為開門七件事之一、生活的必需品,並且也已經(jīng)遠(yuǎn)傳東洋、西域了。


    “你對茶的研究還真有心得、真有手藝呢!”


    賣茶的笑笑說:“這倒不敢,隻是愛好,而又閑來無事,作著多方麵的嚐試罷了!


    麥無名心不在此,他隨之轉(zhuǎn)換了話題,故意皺起了眉頭,故意搓起了雙手說:“糟糕得很,天色即將暗了,而雨卻仍舊不見停,這叫我怎麼個迴去法?”


    賣茶的頓時領(lǐng)悟了,他抬頭朝外麵看看,歉然地說;“這位相公,其實天時酉牌不到,隻因為連日的下雨,看起來才顯得比平日暗多了!


    麥無名裝得不在乎的樣子:“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相公住在哪裏?”


    “遠(yuǎn)倒不遠(yuǎn),我暫時落腳在老樹霸的一家客棧裏!


    “是來燒香?”


    “是的!丙湡o名說:“順便訪尋一個人。”


    賣茶的疑惑地說:“你訪尋的人是住在廟宇之中?”


    “不太清楚!丙湡o名立即叮著話頭說:“你可知道昨天那些黑衣壯漢是哪一家莊院裏的人?”


    “不太清楚!辟u茶的搖搖頭迴敬了-句:“不過,他們經(jīng)常在這條路上往來,還有一些身穿錦服的人!


    麥無名聽了心中不由-動,他立即深入追問下去。


    “這裏附近有幾家莊院?”


    賣茶的啞然地笑笑:“九華山中隻有廟宇並無莊院!


    “那這裏有沒有一個地獄門的地方?”


    “沒有!


    “可有山寨?”


    “也無山寨。”


    “昨天幾個黑衣人……”


    賣茶的接口說:“這話焉能當(dāng)真?那隻是隨口說說罷了,他們必定是住在一間廟宇之中!


    麥無名吐出了-口氣,他釋懷了。


    “原來如此!彼街纯吹觊T外的雨意說:“看樣子這雨一時不會停的了,我也隻有淋著雨迴去了!


    “那你請等一等,我進(jìn)去拿一頂鬥笠來給你。”


    賣茶的-轉(zhuǎn)身就朝隔間而去。


    “不用的,謝謝你,反正我住得不遠(yuǎn),淋濕了,迴到客棧洗它一個熱水澡也就是了!


    麥無名站了起來,探手摸出一綻二兩重的銀子放在桌子上,然後起步走了。


    “哎!等一等!辟u茶的第二次叫等一等,他接著說:“我找給你……”


    “不必找。”


    麥無名毫不稍停地走了出去。


    “謝謝、謝謝……”


    茶資跟食物,“一塌刮子”不到一兩銀子,而這位年輕客人卻丟下了二兩,這種客人在山區(qū)裏果然是少見。


    麥無名住在中村而不是住在老樹霸,迴到了客棧,雖然雨水濕不了他的軀體,但他還是洗了-個熱水澡,然後,又吃了一些東西,然後,上床盤膝休憩了一會,再然後,他又飄然的出門了。


    他又運起了神功,一層微弱的光華再次環(huán)住他的周身,像是一尊“白衣大土”臨了凡,有人說:“白衣大士本來就是男性的嘛!”


    這裏還是地藏王廟,麥無名相信自己的眼力,他也相信自己的判斷,左右一條山路最近無人走過,那幾個黑衣壯漢必定尚在這間廟中無疑了。


    說不定有暗室,說不定在地窖,也說不定他們藏身在後山之中,而那後山,昨夜、今晨都未曾過去探索。


    麥無名拔起了身形,又迴過了過門之頂,嶽立淵峙的立在天井之中。


    “過門”,這裏必須要交待一下,它又稱“門脊”或者“脊頂”,乃是大門上麵所搭蓋的雨遮,也有人叫它為“玄關(guān)”,但玄關(guān)似乎有欠妥當(dāng)。


    過門有大有小,小的二旁環(huán)連著圍牆,大的二旁也是環(huán)連著圍牆,但舊牆與過門之間還建打門房、還建有雨亭,是大戶人家,是宮廷廟宇。


    輕車熟路,老馬識途,麥無名已經(jīng)是第二次的到來,前麵曾經(jīng)通過,他相信自己的眼力,穿過了走廊,又率直的越出了月洞門。


    月洞門之內(nèi)是一個院子,它應(yīng)該算一個花園,但是,不見花卉,隻見樹木,因此隻好稱它為院子。


    院子內(nèi)也看不出有絲毫可疑的地方,麥無名不由沉思起來了。就在這個時候,一縷洞簫之聲忽然鑽入他的耳鼓。


    精神陡振,眸子閃爍,他不由搖神傾耳細(xì)心的傾聽著,探聽,蕭聲傳自左方,再聽聽,又像起白右邊,聲細(xì)音弱,似有若無,並且是時斷時續(xù),難道真會來自九幽地府?


    麥無名哪裏信邪!他衣衫一鼓,身形頓時直飄而起,停立在樹梢顛之上,像白鶴,似蒼鷹,有擺動規(guī)律的,有搖曳輕微的。


    他迴首環(huán)視,左邊是山,右邊是山,後麵還是連綿不斷的山、山、山。


    棲立在枝頭之上,聲音雖然是響亮了一些,但效果卻更加差了,它範(fàn)圍廣闊,捉摸不定,有時在半空中飄藹、有時由山頂上送下。


    麥無名雙目觀察,腦中假設(shè)、心頭推敲,一絲笑意從他的嘴角邊浮了起來,似乎已有所得了。


    身形陡地平移三丈,方位變換,改停後院盡頭的圍牆上麵。乖乖,這種身形,這等功力,又是在這個人跡罕見的地方,倘若為人瞥見,必定會疑神疑鬼,嚇個半死!


    後院外,峭壁下,有一片蒼鬆翠柏,山風(fēng)吹拂,唿嚕唿嚕陰雨飄灑,浙瀝浙瀝,為之心曠神怡,智者樂山,其言不虛。


    俗語說:“山中無甲子,歲月逐水流。”當(dāng)然連更鼓也沒有一聲子。下雨天,沒有月亮,沒有星鬥,黑沉沉的就看不出什麼時分。不過,麥無名從中村的客棧出發(fā)時估計起,如今應(yīng)該是三更將盡了。


    他飄落地上,穿入翠柏叢中,邁過鬆林邊緣,眼前是一個連天插雲(yún)的懸崖危巖,蔦蘿葛藤,貼壁攀石,野草雜樹,遍地縱橫,已經(jīng)沒有落腳之處可尋了。


    麥無名略-躊躇、略一猶豫,他腳步趄趑、他身形停頓,倏然,二道綠色的光芒又從他的眸子中閃爍了出來。


    縱身前躍,右足跨出,他低下腦袋越過了一棵矮斜的老鬆樹,-個黑黝黝的洞穴就出現(xiàn)在那裏了。


    這個洞穴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一個人堪堪的能走得進(jìn)去。


    不用仰頭,隻要抬頭,洞穴上麵以鑿字赫然鐫著“地獄門”三個大字,並巳刻意的塗描上黑漆!


    這是在警世,這是在誡人,但麥無名卻是一無懼意,他反而精神大振,毫不猶豫地跨了進(jìn)去。


    洞內(nèi)很暗,筍牙兀突,崖水下滴,陰濕異常!


    他弓身而行,他蜿蜒而行,苔蘚、藪榷到處衍生。


    麥無名雖然藝高膽大,但還是小心翼翼,以防突變。


    他左手前探,右掌護(hù)胸,步步為營的注意著、戒備著,凡事不怕一萬,隻怕萬一,免得臨時匆忙、臨時倉促。


    “窘塞……宰宰……”


    果然,一陣細(xì)碎的聲音來自他身前數(shù)尺之處、三步之地,繼續(xù)著、繼續(xù)著……


    麥無名停步了、凝目了,眸子中又透出二縷綠色的光芒,像山貓、似夜梟,這些夜間出動掠食的動物。


    這種神功最耗元神、最費精力,是以他平時甚少施展,以免過份地消耗。


    “噓!”


    他吐出了濁氣,他散去了功力,閉閉眼,息息神,再次踏出了腳步。


    是“石龍子”,一條一尺多長的石龍子,展開了四隻腳,由這邊山壁爬向?qū)I的山壁,如此而已!


    石龍子是蛇的一種,性溫、無毒、身短體壯,能入藥,因為生有四隻腳,所以有人叫它“四腳蛇”!


    它身體的顏色通常是紅黑交雜,並且還能隨著環(huán)境改變色澤,“變色龍”之名也就因此而來了。


    遇到情況一如壁虎,會自斷尾巴混淆敵人耳門,其尾跳動,久久不息,己身則遁土而逝,逃之夭夭矣!


    麥無名不明地形,是以弓起身子,一步一腳,以不出差錯為前題,未幾何時,前麵似有微弱的光線隱隱地透了過來,難道是出口將到?莫非是天光已亮?但算算時間,應(yīng)該正在四更之譜呢!


    他又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立即快行數(shù)步,出口到了,但竟然是-間偌大的石室。


    石室大約二丈見方,麥無名凝目一望,心髒頓時跳上喉頭,毛發(fā)根根倒立,冷汗涔涔,由手心、由腳底一粒一粒的滲了出來!


    深山冷坳,半夜三更,石室中一燈如豆,隱約之間他看到了什麼?是鬼、是鬼,他確確切切地看到了鬼,確確切切地看到了地獄!


    先是青麵撩牙的陰兵鬼卒,再是頭生犄角的牛頭馬麵,旁邊站的則是紅血血的舌頭吐在胸前,黑黝黝的長發(fā)披散肩膀,眼中有血,嘴角有血,頭上戴著又高又尖的帽子,-黑一白,一邊一個;一個帽子上寫著“-見生財”,-個帽幹上寫著“天下太平”。


    這是黑、白無常,白無常手中拿著哭喪棒,黑無常掌內(nèi)提有鐵練條,叫入驚心而又懾魂呀!


    日遊神高照“捉拿”,夜遊神亮起“拘提”,他們眥著眼,他們咧著牙,一臉兇狠,鐵麵無私!


    再上去,文武判官相對而立,他們頭戴烏紗、身穿紅袍,文判官仁慈、黑須白麵、顏容祥和,武判官則神態(tài)嚇人,他雙睛暴凸,麵黑須紅,左手捧著生死簿,右手猛舉生死筆,好像已經(jīng)判定了:“午時三刻已到,著即打入‘阿鼻地獄’!”


    十殿閻王、閻王十殿,依次坐在上麵,他們分別是一殿“秦廣王”、二殿“楚江王”、三殿“宋帝王”、四殿“五官王”,五殿“森羅王”、六殿“卞城王”、七殿“泰山王”、“八殿“都市王”、九殿“平等王”、十殿“轉(zhuǎn)輪王”,年歲不一,形態(tài)不一,有隨和,有威猛,但各司其職、各盡其責(zé)。


    據(jù)鄉(xiāng)野傳說,宋朝忠良之臣包文拯歸天之後,玉皇大帝念其斷獄清明,念其絲毫不茍,竟頒玉旨飭令執(zhí)掌“森羅寶殿”五殿之主,第五殿乃是人死七日上“望鄉(xiāng)臺”迴望鄉(xiāng)裏、迴顧妻孥之期。


    鬼魂見其妻孥老小哭泣裒哀,不由也錘心瀝血了,包拯心有不忍,徇私了,枉法了,屢屢暗放鬼魂還陽團(tuán)聚,這有犯天條、這有違地律,玉皇大帝就將他轉(zhuǎn)調(diào)七殿,在七殿之中,他就是再欲縱鬼魂歸裏,但為時過久,該人肉身業(yè)已腐爛,也隻有徒唿奈何了。


    閻羅殿中刀山、火柱、炮烙、鍘輪淩落四布,有不少犯鬼惡人掠在上麵,尖頭的、二角的鬼卒各自在旁執(zhí)刑,斷肢殘體,腸肚外流,令人慘不忍睹!


    毒蛇池中有鬼魂;油鍋之中也有鬼魂。


    霎時間,陰風(fēng)陣陣而生,霎時間,哀號聲聲而起,鐵練拽地鏗鏗,鋼義碰擊罄罄,盈耳而縈晌,心理作祟!


    但這些乃是在陽世間犯有不赦罪愆之兇人惡煞在陰間執(zhí)刑受難,所以別道施惡無人知,別說為善沒人曉,要知道善有善報、惡有惡果,天理昭彰、因果不爽!


    隻要心有神明,隻要不做虧心之事,那就會心寧氣舒、處之泰然了,閻羅頭上不是懸有一塊匾額?“懲惡揚善!”


    麥無名靜立觀望,他心神漸定,不由暗中奇怪怎麼將地獄設(shè)在山洞之中?理應(yīng)造在顯要之處,期使世人能知所警惕、知所收斂、知所悔改;莫非有其用意?必定有其道理!


    他啟步各方巡察了,他整目四處注視了,還是沒有發(fā)覺任何的破綻。抬起手,東摸摸、西敲敲,企能有奇跡之出現(xiàn)。


    果然,皇天不負(fù)苦心人,在他有掌措上黑無常肩膀的時候,黑無常突然“吱”的一聲尖叫了起來,接著,高與人齊的身形猛撲而下,手中鐵練一陣拖動,“嘩啦啦”地暴響連連!


    麥無名猝不及防,他倉促應(yīng)變,身形本能的倒翻而迴,堪堪的選出那黑無常無情的一擊!


    盡管藝高的如他,盡管膽大的如他,也盡管口中說得好聽:“為人不做虧心事,夜半敲門心不驚!钡,在這種陰森恐怖的氣氛之下,在這種厲鬼環(huán)繞的地獄之中,原本就提著心,原本就吊著膽,又


    這麼出其不意的來了一個突擊,麥無名也不禁嚇出了一身冷汗,若是換了一般的武林人物,嘿!早就魂靈出竅、嗚唿哀哉,恐怕是已經(jīng)沒有氣了。


    麥無名又長長地吸入一口真氣,他在驚魂甫定之下,瞥見黑無常身後隱隱的似有一道門戶敞開著。


    他輕步繞過了半倒的黑無常,含蓄的再次拍拍對方的肩膀,口中有意說:“黑將軍,雖然你真的嚇著子我,但找還是衷心地感謝你,感謝你指我一條明路。”


    麥無名伸頭朝那道門戶探了一探,又是一個山洞,這個山洞比前麵的那一個還低、還小。


    “管它呢!既來之、則安之,好夕也得要試上一試。”


    他低頭弓身,又是一腳跨了進(jìn)去。


    麥無名不由更加小心廠,這個山洞應(yīng)該稱之為隧道較為恰當(dāng)。這條隧道除下又低又小,而且裏麵霧氣彌漫,侵肌沽膚,山泉墜滴,“磬”然有聲,震蕩的迴音似浪潮,如奔馬,又像是低沉的琴聲,嗡嗡洪洪,久久方歇,“繞梁三日”的靈思,大概就是在這種類似的地方悟出來的吧?


    漸漸的,白霧越來越濃、越來越厚,幾乎是顆顆粒粒,凝結(jié)成珠!


    這莫非就是幽冥路?這莫非就是黃泉道?淒涼呀難走!


    佛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那麥無名經(jīng)曆了人生最大的劫難,他進(jìn)了九泉,他入了地府,豈不是成了一尊最年輕的佛下,活佛?玉佛?


    一步一腳,一簸一顛,迷離中、虛無間眼前似乎有些亮光光的感覺,難道前麵又是一個石室、洞穴,比第一個更驚險,更恐怖的洞穴石室?


    麥無名心頭堅毅穩(wěn)定,無論是如何的艱險,無論是如何的犯難,為了訪尋父蹤,就算真是龍?zhí)痘⒀,就算是陰曹地府,他也會昂然地、奮力地邁進(jìn)去!


    啊!是天光;啊!是洞口;洞口在望了,天光在望了,他不由欣悅地衝了出去。


    迴首緬懷著這個山洞,哦!隧道,雖然比前麵的-節(jié)低、比前麵的一節(jié)小,但卻要比前麵的一節(jié)來得短。


    他吐出了口中的、肺髒的那濃重的濕氣,漫漫長夜,恐怖行程終於過去了,光明,光明就在他的眼前!


    五更天,晨嚷微熹了。


    麥無名撥開了遍布洞口的藤蘿蔓草,眼前就豁然開朗,啊!是世外桃園,“桃花源記”中的世外桃源!


    綠草如茵,百花綻欣,枝頭上鳥語啁啾,坡坪中糜鹿徘徊,這是一個很大很大的山坳穀地。


    他信步走去,心中感到萬分的驚奇,裏麵有小橋、有流水、有屋舍、有樓宇,難道住的真是世外之人?


    疑念又在麥無名的心中升起,屋舍、樓宇一似城市,山穀內(nèi)興建維艱,搬運不便,隧道中黝暗狹小,進(jìn)出困難,他們會飛天?他們會遁地?唔,不可能,他們必定是另有通路!


    他還發(fā)現(xiàn)了另一個可疑之點:陶潛筆下的“桃花源”中居民有男女,但這裏有男無女、有老無小。陶潛筆下的“桃花源”中有屋舍、有良田,而這裏隻見屋舍,不見良田,隻有犬隻,沒有雞鴨……


    陶潛說:他們避‘秦’來此。難道這裏的人也是因為吳三桂引狼入室,避“清”來此?


    麥無名邁向前去,屋宿旁、廣場中有人在打拳,有人在練劍,也有人彼此的過招對陣,百般武藝,紛遝雜陳。


    看他們的氣度,全像江湖中人,瞧他們的服飾,與時下並無二樣,這莫非是武林中的秘密門派、黑衣人口中所說的“地獄門?”


    不像呀!它應(yīng)該稱之為“神仙府!


    “鏜、鏜、鏜……”


    是晨鍾?它驚飛了林鳥,它也敲散了人群。


    不,是膳鍾,是進(jìn)早膳的時刻到了。


    活動中的人們紛紛歇了手,悠閑地走了汗去,麥無名的心頭又是動了一動,這裏的秘密似乎何其之多,那就是這些人隨和、態(tài)度安詳,並且相互間很少說話、很少交談,難道他們沒有七情六欲?


    二聲鍾響同樣地也敲醒了沉睡的太陽;太陽在山崖上露出了半個笑臉,是笑他涉世不深,是笑他身入險地?抑或在笑他乃是遼東之家,少見多怪!


    不管如何,久雨後的太陽總是可愛的。


    不錯,這裏是“地獄門”,一個身穿黑色勁裝的大漢走了過來,那衣衫正與老樹霸外小路旁的茶棚中遇見的壯漢所穿的完全一樣!


    那個大漢疑惑地凝視著麥無名說:“你怎麼不去用早膳?”


    麥無名不由暗中慶幸著,慶幸他的心力終究沒有白費,果然是摸對了地方,多麼的不容易呀!


    “你怎麼啦?”


    黑衣大漢叮上了一句。


    “哦!”麥無名驟然省悟到有人在同他說話:“我……我不餓!


    他倉促地迴答著、匆忙地應(yīng)付著。


    麥無名這是作了違心之論,欺騙別人,也欺騙自己,他足足的摸索了一個夜晚、折騰了-個夜晚,哪裏還有不餓的道理?第一個在作不平之“鳴”的就是肚子,肚幹已經(jīng)是饑腸輾轆了。


    黑衣大漢的心並未稍減,他雙眼依舊緊緊地盯住麥無名一瞬不瞬,繼續(xù)說:“你是屬於哪一殿管轄的?”


    馬腳終於要露了,狐貍的尾巴再也藏不住了,麥無名不明情況,他隻有支吾以對:“我……我……找不屬任何一殿。”


    黑衣大漢聞言臉色一變,他伸指入口,一聲口哨立時響了起來,四麵就跑來十二個同樣裝束的黑衣漢子。


    “什麼事情?”


    三個人異口同聲的說著,話氣中多少含有質(zhì)問的意思。


    “你們殿中可有這個人?”那個人頭也不迴的反問著。


    “沒有!


    二個人又是異口同聲的說著,這次口氣軟了,並且還微微地?fù)u搖頭。


    “那你們可認(rèn)識他?”


    二隻撥浪鼓又同時搖了起來,卻是無人出聲。


    “嗶、嘩……”


    那個大漢撮起嘴巴又鳴叫了二聲,霎時間又見六個黑夜人從不同的方向飛奔而來。


    “誰認(rèn)識這個人?”


    “啊!怎麼會是你……”


    其中一個黑衣大漢脫口叫了起來,他乃是麥無名在老樹霸外小茶棚中所遇見的那四個人之一姓陰的人。


    麥無名笑笑說:“不錯,是我,別宋無恙?”


    “是你殿下的人?”


    第一個黑衣大漢把話接了過去,他們這十個人乃是每一殿值勤之人員,而第一個黑衣大漢輪到總值勤,是以今日數(shù)他為大。


    “不是!


    “那你……”


    “前天本殿執(zhí)勤人員之十的劉再發(fā)舊病複發(fā),我奉命出去追緝,在外麵遇見這位兄臺。”


    “那你就帶他進(jìn)來了?”


    那個人語氣尖酸、大有拿著雞毛當(dāng)令箭的感覺,不過,誰值了勤誰都會一樣,職責(zé)所在,姓陰的漢子在前天不也是這樣的嗎?


    姓陰的大漢微一抖索,虛心地說:“沒有!


    “那是你過份大意,引他來此?”


    “不敢,我們行動是萬分的小心,但因挾著劉再發(fā)不免有所不便、滯渫,幾經(jīng)考慮,才拐由菩薩廟那頭而入!


    必定是地獄門中的規(guī)律森嚴(yán),陰姓漢子不由在刻意的、不嫌其煩地解釋著、分辯著。


    “哦!那這個人……”


    他們自相探究追詢,好像忘記有外人在場了,麥無名也就轉(zhuǎn)動身子、背著雙手悠閑地欣賞風(fēng)景起來了。


    這一動動壞了,黑衣人俱都驚覺過來,那個總值勤眼睛-眨、嘴巴-撇,其他的人也意會著將麥無名圈在中間。


    “閣下由何而來?”


    總值勤終於把箭頭又轉(zhuǎn)向了麥無名。


    “在下由外麵而來!


    這是廢話,不是裏麵的人,當(dāng)然由外麵進(jìn)來的嘍!不過麥無名是有意這麼說,免得去連累那個姓陰的漢子。


    “閣下的來意……”


    “隻是進(jìn)來參觀參觀。”


    麥無名隨口說著,他心中了然,黑衣壯漢隻不過是這裏麵的莊丁或者什麼,同他們說實在話,那是白搭。


    “這裏一向是不讓人參觀的,你既然進(jìn)來了,那就跟我走吧!”


    “去哪裏?”


    “去見殿主。”


    “殿主?什麼殿主?”


    “你去了就會知道了!


    麥無名心中不由暗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本來就是費盡下心機(jī)才摸進(jìn)來的,當(dāng)然不會半途而退。


    “好吧!”


    那個漢子轉(zhuǎn)身就走,麥無名跟了上去,其他九人就徐徐地壓在後麵。


    他們走到一間很大的房屋外麵,所有的黑衣人全都恭敬地躬下身子,前麵的一個,也就是值勤的那一個人朗聲地說:“報!


    “進(jìn)來!


    房屋裏麵也響起了一聲宏亮的聲音。


    他們魚貫地走了進(jìn)去,值勤的黑衣人與麥無名站個並肩,其他的則分別排列在兩邊。


    麥無名舉門略一打量,見這房間的確是很大很大,它應(yīng)該稱之為殿堂,其實,它的用途很廣,因此名稱也多著呢!分別被稱為公堂、值日殿、議事廳、裁決處……


    殿堂的正中掛著一方黑漆金字的扁額,上麵書有“公正廉明”四個大字,是篆文,端正蒼勁,正意味著正直無私。


    匾額的下麵,空曠曠的隻擺著一副桌椅,這裏正有一個中年人安坐在那裏。


    那個中年人五十不到,他身穿華服,-臉嚴(yán)肅。


    值勤的黑衣漢子躬下身幹說:“稟殿主,有人帶到!


    “唔,罷了!”那個殿主說:“怎麼不見城隍?”


    “這個人乃是私自進(jìn)來的!


    殿主的雙目倏然一睜,他深深地打量了麥無名好一會兒,然後沉下聲音說:“你是由何處進(jìn)來的?”


    麥無名見那位殿土雖然臉含慍色,但卻與掛在上麵匾額的字體一樣,正氣盎然,不由拱拱手說:“我是自穀外進(jìn)來的!


    話仍然是不著邊際,但殿主卻並不為意,因為偶然摸進(jìn)來的人不一定能明確的指出地方或所在。


    “你姓其名誰?”


    “麥無名。”


    “地獄門”既不為江湖所知曉,當(dāng)然是組織秘密了,他們的外圍,“城隍”、“土地”遍布天下,但裏麵的人很少外出,雖然也知道安南貢品、武林秘籍以及新近熱門話題兩個後起之秀麥小雲(yún)等等,可


    是,他們生活淡泊、多無名利之心,寶物並不熱衷,對姓麥的年輕人也不在意,不像江湖道上那麼的敏感,隻要一看到年輕的陌生人,隻要一聽到對方報稱姓麥,立即就聯(lián)想到麥小雲(yún)或者主觀的就當(dāng)成麥小雲(yún),麥無名不也是這麼樣的被人所栽的嗎?


    “你可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


    “可是叫做‘地獄門’?”


    這一下不得了,蛇咬了,火燙了,或者是踩到尾巴了,那位殿主心中震動連連,他聲色俱厲地說:“有何企圖?”


    “查訪一人。”


    麥無名這次說實話了。


    “地獄門裏的人,豈能容你隨意訪查?”


    “人子苦心,殿主能否破例一次?”


    “尋訪你的尊親?”


    “是的,晚輩正是尋訪父親、二十年前的麥文嶽!


    殿主略一沉吟說:“本座不識此人,也許是我進(jìn)來也晚。”


    麥無名山幾個黑衣人口中點滴所得,知地獄門之中有幾位殿主並存,足以他接著說:“能否轉(zhuǎn)詢……”


    殿主搖搖頭說:“冥律似鐵,決難或違,你既已進(jìn)來了,暫時留下,按照陰曹程序,屆時自會送你出去!


    麥無名仍舊抱著希望說:“孝意既能感天,難道就不能憫地……”


    殿主還是愛莫能助地?fù)u著頭,他向當(dāng)值的黑衣人說:“帶他去賓房休憩。”


    “是!


    站在旁邊的黑衣大漢又躬下身子拱起手,然後轉(zhuǎn)向麥無名說:“走,麥公子。請跟我來!


    他看不出麥無名身上會蘊有武功,因為對方是那麼的斯文、那麼的羸弱,以故不稱麥少俠而稱之為麥公子。


    麥無名勉強(qiáng)地笑笑說:“在下的來意未伸、目的未達(dá),恕我這次不能再跟著你走了!


    “國有國法,家有家法,陰曹地府之內(nèi),哪裏由得你自由行動、任己好惡?”殿主沉下了麵孔說:“摻他下去!”


    “是!”


    值勤的黑衣人隨之伸手向前,但是,手指尚未沾著麥無名的衣衫,那支抬起的右腕上已經(jīng)被蠍子蟄了一下!


    “哎唷……”


    抱著手腕躬下身,但這次並不是在行禮。


    站在二旁備勤的另九個黑衣人見狀立即分別撲了過去,但是,隻見白色人影那麼一閃,他們卻各各跌坐在地上。


    殿主“唿”的一聲站了起來,但他自矜身份,臉色變了變說:“傳‘牛馬將軍’!”


    總值勤忍住了疼痛應(yīng)了一聲,艱辛地?fù)Q左手插進(jìn)口腔中,幸好仍舊管用,一長一短的口哨聲隨之響了起來,隔未多久,就奔進(jìn)兩個人來!


    這兩個人首先朝殿上躬身為禮,口中齊齊地說:“參見殿主!


    他們的年紀(jì)都在“不惑”之?dāng)?shù),一個麵孔特長,是張馬臉,另一個黝黑粗壯,像匹水牛,唔,“牛馬將軍”!恰當(dāng)?shù)煤,受之無愧!


    “罷了!钡钪髡Z聲含威地說:“拿下來人!”


    “是。”


    聲音宏、中氣足!


    “牛馬將軍”在進(jìn)入殿堂之初,即已發(fā)覺事情有了異常,隻是不知就裏罷了,如今聞言而轉(zhuǎn)身,才看清有了生人,但他們心懷疑念,一個年輕少年,何用小題大作、勞師而動眾?馬將軍不由開口了。


    “牛將軍,就麻煩你出手拿下他吧!”


    “好。”


    牛將軍雙手一挫,伸起右掌就拍了過去,狂妄而又隨意,也一點沒有將眼前這個少年人放在眼內(nèi)。


    麥無名微徽一笑,他也抬起右掌,他也隨意朝前-抵,牛將軍見了力貫掌心,曬在嘴角,暗想這個少年人也太不識天高地厚了。


    詎料二掌甫接,牛將軍如遭雷殲,手臂既麻又辣,若不是他皮粗肉厚,若不是他藝業(yè)不薄而又及時地撒掌暴退而迴,恐怕就會傷到內(nèi)腑了。


    馬將牛臉色不禁一變。他這才省悟到殿主何以要勞師動眾?他這才意識到眼前這個少年人不是他想象中那麼易與的人物,頓時身形一動,立即也攻了上去。


    麥無名見這“地獄門”果然組織龐大,他們不僅有“殿主”,尚且有“將軍”,再下來未悉又是什麼人物了?事情既然已經(jīng)難以善了,宜速戰(zhàn)速決,以免消耗過多的精力,雖然他的內(nèi)力能間隙旋迴、生生不息!


    他衣袖擺動,裙袂飄蕩,白色人影左右位移,牛馬將軍頓時顯得於忙腳亂了。


    殿主也不由看得心頭吃驚,他又傳出了將令。


    “宣‘黑白元戎’!”


    口哨之聲再起,一條人影再閃,一白一黑兩個人又竄進(jìn)了殿堂之中。


    “黑白無常報到!


    地獄中是有黑白無常的編製,那牛馬將軍必定就是牛頭馬麵了。


    他們不須詢問就看得出來事情的狀況,是以二話不說,乘隙加入下戰(zhàn)圈之中。


    這兩個人長得骨瘦如柴,雙肩高脅,頤上無肉,-個身披白衣,-個黑服裹體,黑白無常,神似十分,隻差沒有戴上高帽子和手中握著哭喪棒。


    麥無名不由暗暗地笑了起來,這倒好,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獄無門卻偏闖,自己當(dāng)真是進(jìn)入了人間地獄!


    他故意朝黑無常笑了一笑,含蓄地說:“黑元戎,承蒙你讓路給我,不然還真難摸到這裏來呢!”


    黑無常聞言不禁怔了一怔,他想不出在什麼地方遇見過這個白衫少年?更遑論說曾經(jīng)讓路給對方了。


    他唯恐中了人家的計,雖然心中是滿泓霧水,攝起全副精神,不稍懈怠的-拳-腳朝對方每一個地方攻去。


    麥無名飄忽遊移,像蝴蝶、似遊魚,穿插在四個人空隙之間,從容而又流利,快速而不急迫。


    城隍土地、日夜遊神、牛頭馬麵、黑白無常,他們懼是陰曹地府中的外圍之神,城隍坐鎮(zhèn)當(dāng)?shù),土地探聽查報,日夜遊神是日夜馬不停蹄地傳遞消息記錄,而牛頭馬而和黑白無常則專司拘、提、追、拿之職責(zé),是以身手相當(dāng)不弱,奈何麥無名乃是稀世之材,而他又抱著速戰(zhàn)速決之心理,因此十招不到,四位鬼神將軍已經(jīng)是縛手縛腳、施展不開了。


    但見狂風(fēng)迴旋而起,隨聽脆響悶哼相互連響,牛頭馬麵、黑白無常仍然分守四方,將麥無名圈在中間,所不同的,麥無名氣定神閑,而他們卻是麵如巽血,汗出似漿;還有,一肩傾斜,虛掛下垂,原


    來每個人的胳膊中了人家一拳,感到疼痛萬分。


    坐在正麵的殿主臉色連連變動,手下將帥雖然尚有文武雙判可調(diào),但是,他卻再也坐不下去了,立時越桌而出,掌領(lǐng)身前,身隨掌後,猛然印向麥無名左胸要害大穴!


    殿主出了手,下麵之人全都退了開去,分守著大門二側(cè)。


    麥無名好整以暇、不慌不忙,等待那位殿主的掌風(fēng)將到即到之際,他身形倏地向左一旋,對方的手掌就差之毫匣,堪堪的掠晌而過了。


    他乃是佛門子弟,在“南憎”孤木上人栽培熏陶之卜,養(yǎng)成了謙衝虛懷的心胸與氣度,再說,他又誌在尋親,期對方能知難而有所改變,是以留下了餘地,不然,隻要“順?biāo)浦邸彪S手地拂上一拂,嘿!有得看了。


    一殿之主,何等氣勢.何等藝業(yè)!殿主忽然發(fā)現(xiàn)這個少年的功夫竟然精湛若此,心頭不山震驚莫名,招式用老,那沒打關(guān)係,卻可以隨機(jī)應(yīng)變,他所怕的也就是如對方來一個“送佛上天”,自己後心在洪門大開之下,真是不可堪想,急忙中雙腿遽縮恢彈,半空裏一個鷂了翻身,顫危危地停立在大門地檻之上!


    這個殿主乍停又翻,雙臂齊劃,一個斤鬥,就與麥無名站了一個麵麵相對!


    他收心了,他謹(jǐn)慎了,紅著麵孔緊緊地盯著這個不太簡單的少年人,為規(guī)章、為顏麵,穩(wěn)住行血,勻著真氣,然後雙掌一揚,無言的和麥無名打在一起。


    漸漸的,人影模糊,風(fēng)聲四起,迴旋激蕩,形成亂流!


    有一盅熱茶的時候,大概各自出了一二十招吧。他們二人也靜止下來了,也各立一方了……


    這位殿主二眼圓睜,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不知怎麼搞的?竟然莫名其妙的會中了人家一掌。


    他歎了一門氣說:“轉(zhuǎn)二殿。”然後返身向殿堂的左邊之門退去。


    一聲“雲(yún)板”響起,殿堂右邊的門內(nèi)相繼走出兩個人來。這兩個人也是一身華服,也是年近“耳順”,他們各有特征一處,一個頭頸特長,幾乎長可盈尺;一個右臉麵生有一塊黑斑,黑斑上滿是濃毛!


    麥無名見了心中頓時一動,他似乎聽說過打這麼兩個人,師兄曾談起十年前武林小有一對怪異的俊倪兄弟,莫非就是他們?


    他們一出殿堂,殿堂內(nèi)人眾俱都轉(zhuǎn)身為禮,當(dāng)然麥無名在外。


    “參見殿主!


    看這些幫眾的執(zhí)禮,聽剛才退去殿主的話息,去的那位該是一殿殿主,而出來的其中一位必定是二殿之主,另外一


    個則不知掌的是第幾殿了?不過,按程序、照道理,他應(yīng)該星第三殿!


    “唔,罷了!”


    總值勤快步走了過去,他再次躬下身子,稟報了個中因由,然後又退了迴去。


    臉有黑斑的殿主開口說:“國有國法、家有家規(guī),閣下所請,似乎有強(qiáng)人所難之嫌!彼鞫。


    “晚輩訪尋親人,所請也並不為過!


    “事情不如閣下想象中那麼簡單,本座一時也不易解釋清楚,你還是暫時留下吧!”


    麥無名誠懇地說:“千裏跋涉,宿望所寄,願若未直,決難迴頭,萬祈殿主諒宥。”


    二殿主見事已非語所能安頓、開導(dǎo)得了,他臉上黑斑不由一陣抖動,雙手一搖,十指暴張,如爪似杷,欺身就朝麥無名*了過來。


    麥無名右手一伸,有意無意的向前一擋,像是在虛應(yīng)事故。


    二殿殿主麵泛慍色,對方此舉,似乎有所藐視,他右手倏提,五指成鉤,猛然向麥無名的臉上抓去!


    其實,麥無名並未含有藐視對方之意,他隻是在試探來人之招式路數(shù),今見對方驟然發(fā)難,利爪均威,伸出之手轉(zhuǎn)朝上翻,格去了二殿殿主能要人命之一擊。


    二殿殿主見右爪失效,左爪立即跟上,緊湊而急遽,不容對方有喘息的時機(jī),他抓的依舊是麥無名的麵門!


    麥無名身如風(fēng)卷,他雙腳倒踩,如鉤之爪再次落了空,隨之右臂一迴,舉掌就拍向?qū)Ψ降募珙^。


    霎時之間,他們-來一往又糾纏在一起了。


    二殿殿主的功力雖然列在上乘之林,但比之一殿殿主並不高出很多,是以十幾招一過,也一樣的是捉襟見肘了。


    頭頸長長的殿主,哦!他是三殿殿主。


    三毆殿主原是站在一旁觀戰(zhàn),今見二殿殿主應(yīng)付困難,他們本是兄弟,知對方猶如知自己,二人功力乃在伯仲,兄弟不行,也就是說自己不行,唯一的辦法,隻打用以往在江湖上常用的那一套,汗顏的來個前後夾擊!


    麥無名的身後一定長有眼睛,三殿殿主身形才動,就已經(jīng)感覺到了,他腳下陡然加疾,把二位殿主都圈在掌影之內(nèi)!


    站在旁邊的十頭馬麵、黑白無常,人人不禁震驚萬分,他們身司拘提、捉拿之職,臨陣已經(jīng)難以數(shù)計,但這等場麵還真少見,麵對方僅是-個年方弱冠的年輕少年。


    麥無名形若白鶴,前飛後舞。


    麥無名掌如屏風(fēng),左凝右結(jié),二殿、三殿相形之下黯然失色,已經(jīng)節(jié)節(jié)後退了。


    一頓飯的時光一過,風(fēng)聲停、舞影息,他們的位置還是與未動手之前一樣,三人二麵相對。


    麥無名神情是那麼隨意自然,看看二位殿主,臉色全然不相同,因為他們的肩膀也都各中了-掌。


    雲(yún)板再度響了起來。


    二位退,三位出,連一句話也沒有交談,他們又打在一起了。


    “雲(yún)板”,也是一種傳警的東西,有鐵、釘銅,若罄、似鍾,一經(jīng)敲打,聲音清宏,賞心而悅耳,並且能遠(yuǎn)播數(shù)裏!


    地獄中細(xì)小之事,他們使用口哨,招的、傳的也是下屬等人,重人事故、情節(jié),擊動雲(yún)板。


    可是數(shù)年來迄未發(fā)生過任何大小事,也就是說,雲(yún)板數(shù)年來從未響過,是以雲(yún)板一經(jīng)敲動,不尋常的先是出來了二位殿主,繼之又是三位一體,果然是不太尋常。


    這次要比上二次更加激烈了、驚險了。


    隻見錦袍四處飄揚,隻見白衫圓鼓似桶,風(fēng)聲“措措”,衣袂“劈啪”,二旁之人,個個看得目瞪口呆!


    這三個乃是陰府之中第四毆、第五殿以及第六殿之殿主,各個修為均高出前麵三殿多多。


    閻羅共分十殿,後麵尚有四殿,當(dāng)然彼等的功力要更上一層樓,但他們的地位卻是一樣,他們的職司也是一樣。


    十殿全由菩薩所統(tǒng)率;菩薩就是幽冥教主“地藏王菩薩”。


    “地獄門”創(chuàng)設(shè)的宗旨乃是為改善江湖上兇殘之風(fēng)、糾正武林暴戾之氣,凡是窮閃極惡之輩,他們?nèi)羰勤ゎB不化,他們?nèi)羰菤⒙具^甚,經(jīng)具報確定,經(jīng)調(diào)查屬實,菩薩即估計惡人藝業(yè)之深淺,酌情派出功能造詣兩所勝任的殿主繩之以“法”,渡入“陰曹”,然後施以誘導(dǎo),予以教化,俾便複出再度為“人”。


    他們執(zhí)的乃是法外之法、武林之法,其意至善,因為善不欲人知,犯人經(jīng)過了一段適當(dāng)?shù)臐撘颇チ舜蟛糠謵盒灾,在歡慶“還陽”的酒宴之中,都給飲下了蒙心之藥,稱之為“孟婆湯”,是


    以山穀之後即渾然忘卻了“冷穀”中之-切。


    地獄門的所在地乃設(shè)在“冷穀”,外界也就無有知曉地獄門這個門派組織亦即在此。


    二位殿主似走馬燈似地轉(zhuǎn)動了起來,四麵部有人影,八方皆是掌風(fēng),氣勢若海,深邃莫測。


    麥無名不由感到威脅很大,吃力十分,他中途雖然間隙的幾經(jīng)調(diào)息,但還是耗上了不少精力。


    而對方不但一而再、再而三的輪流分鬥、聯(lián)手合鬥,就算是鐵打金剛、銅鑄羅漢,也得披靡、也會崩潰。


    他略一猶豫,頓時踏出了“須彌步”,運上了“菩提掌”。


    四殿、五殿、六殿殿主他們事先就已經(jīng)預(yù)知下來人的功力奇高,駿猊兄弟二人成雙也不是人家的敵手。


    因此,三人也破例聯(lián)上手,因此,他們一上場就奇招迭施,秘式連發(fā),硬要把對方給留在陰府!


    結(jié)果,不從人願啊!


    他們越打越覺心驚,越戰(zhàn)越感困難,混戰(zhàn)良久,竟然連人家衣角都沒有摸到,羞愧、難過,兼而有之。


    麥無名招式倏變,原已飄飛如禽的身形更加快逾閃電,原已雄渾似山的掌風(fēng)更是壓力千斤,不是強(qiáng)龍,怎也輕言過江?


    四殿、五殿、六殿殿主不由大驚失色了,不由暴退連連了,對方的幻影似真還假,對方的掌風(fēng)像刀又像劍。


    如今,他們已經(jīng)改變了心意,不求有功,但能無過,艱辛地應(yīng)付著,勉力地支撐著,但還是事與願違,依然不及。


    “劈啪”聲起,三人臉色劇變,三人汗水盈額,乃因麥無名施的是“菩提神掌”,威力無比,雖經(jīng)竭力收斂,猛加遏製,三位殿主的右肩還是齊齊地脫出了臼!


    這就轟動了所有的人、這就震撼了所有的人。


    可怕的年輕人,駭人的少年人……


    戒備之人,還戒個什麼備!


    隻能說觀戰(zhàn)之人被波及擴(kuò)大的戰(zhàn)圍、被洶湧似濤的掌風(fēng),早巳*退緊貼牆壁而站,他們個個張口結(jié)舌、呆若木雞!


    第二次的雲(yún)板聲音尚未響起,殿堂外麵已匆匆地衝進(jìn)一個人來,他先朝殿主們躬身為禮,然後開聲說:“菩薩降旨,宣來賓禪房晉見!


    殿主中一個年歲最大,約莫六十有餘的人也開了口:“文判,真是菩薩降下了佛旨?”他主第六殿。


    這個被稱為“文判”的人就是陰府中“文武雙判”之一的“文判官”,文判官雖然委之以“文”,但他也身蘊相當(dāng)程度的武功。


    文判又一躬身說:“稟殿主,剛才尊人覲報,菩薩獲悉了真相,就立即傳下佛旨。”


    六殿殿主眉頭不由一揚,他再次看看眼前這個白衣少年人,然後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那你們?nèi)グ?”


    “謝殿主……”


    文判的話聲未落,麥無名突然出入意表的又飛了起來。


    隻見白影朝三位毆主身後略一盤旋,再聽三聲脆響起處,他還是若無共事地停在原來之地。


    “我們走吧!”


    在場之人個個大驚失色,待他們意會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遲了,該死的早就死了,該傷的亦已傷了。


    是麥無名拍上了殿主們的脫臼。


    三位殿主,六隻眼睛,目送著麥無名出了殿堂之門,他們的心中有感激、有慚愧、有驚奇,外帶著衷心的欽佩……

章節(jié)目錄

閱讀記錄

黑白雙嬌所有內(nèi)容均來自互聯(lián)網(wǎng),繁體小說網(wǎng)隻為原作者臥龍生的小說進(jìn)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臥龍生並收藏黑白雙嬌最新章節(jié)

主站蜘蛛池模板: 中方县| 封开县| 巩留县| 信丰县| 津南区| 周口市| 吐鲁番市| 萍乡市| 泸溪县| 合作市| 海安县| 夏津县| 陵水| 荥经县| 延庆县| 利津县| 通化市| 神农架林区| 怀宁县| 遂川县| 利辛县| 星子县| 上饶县| 绥中县| 白城市| 淳安县| 荥阳市| 涟源市| 垦利县| 阿拉善右旗| 凉山| 西城区| 吉隆县| 许昌市| 红安县| 杭州市| 丘北县| 来宾市| 梅河口市| 称多县| 常熟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