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的鈴聲打響, 秦洛睡眼惺忪地跟著人群走出教室。
前麵一幫人勾肩搭背地湊在一起小聲討論——
“聽說這次接送出了問題，容爸爸自己開飛船迴來的。”
“吹呢，這謠言就離譜。”
“聽說他們上飛船時一個人沒有, 就丟他們在那自生自滅。”
“一個人沒有，那飛船是自己跑過去的啊？傻。”
“真的，好幾個老師上飛船看過去了，而且宋美人在和校方交涉, 要對負責(zé)接送事務(wù)的主任問責(zé)。”
“這……不會是有什麼私人恩怨吧？”
“讓讓。”秦洛推開他們往外走，頭暈得不行。
昨天下午殿下迴來後, 扔過來一份巨龐的單，讓他分別類，一個個查！
直到早上上課前他就沒休息過。
前麵那幾人轉(zhuǎn)頭一看是秦洛，立刻拉住他, 一臉吃瓜的表情。
“秦洛, 你知這事嗎？”
秦洛抹了把寸頭，掛著濃重的黑眼圈, 眼神呆滯：“誰知呢, 有些傻逼就喜歡自作聰明。”
說完一句似是而非的話就走了。
吃瓜群眾麵麵相覷，一腦問號。
校長辦公室, 宋瑜掃了眼遞到眼前的茶盞，沒有接。
李華汀麵色尷尬，小心翼翼地將茶盞放到他麵前。
“這事我已經(jīng)安排人在查了，遲下午就給您答複。”
宋瑜的王子身份暫時不會公布於眾, 平時在公開場合不需要行禮、用尊稱, 可私下裏，在知身份的前提下，就得注意這方麵的禮儀。
“事情我自己會查。”宋瑜神色不耐, “人我?guī)ё撸愕臑^職罪跑不了。”
李華汀眉心一跳，手心裏全是冷汗。
他好聲好氣：“您先消消氣，我想這其中肯定有什麼誤會，軍校建校幾百年，從沒發(fā)生過這種事。”
宋瑜冷嗤：“我從沒想過有一天會被丟在空間站，你的管能力可真棒。”
李華汀思緒打結(jié)，指尖發(fā)麻，臉嚇脫相了。
明明記錄裏顯示派出去一百多號人，可現(xiàn)在一個找不到了，剩下一艘空蕩蕩的飛船，這怎麼想不合邏輯。
難這些人其實被二殿下抓起來，借此為由對他發(fā)難？
李華汀不停地搓手，又躁又煩。
就算二殿下真是這種打算，他一辦法沒有，除非把這事鬧，讓宮裏施壓。
可萬一這事跟二殿下無關(guān)，那鬧了對他不利。
糾結(jié)著要怎麼辦時，突然被從外麵打開，進來兩個一身黑衣，守衛(wèi)打扮的beta。
黑皮beta走到宋瑜身前，恭敬地匯報：“人已經(jīng)抓捕。”
李華汀雙眼睜，壓著情緒，可語氣裏還是透出些許憤怒。
“抓人要講究證據(jù)，您——”
“帝國法律有明文規(guī)定，危害王族等同於叛國，一切有嫌疑者可先行抓捕。”宋瑜施施然地起身，右手轉(zhuǎn)著左手無指上的戒指，“連這不懂，我看你這校長是時候退休了。”
說完這句，轉(zhuǎn)身就出了。
李華汀怔怔地坐在那半晌，突然鯉魚打挺，從沙發(fā)上彈起來，給林峰發(fā)了通訊過去。
“就他現(xiàn)在的處境，動動下麵的小嘍嘍還行，動你是不可能的，可放心。”林峰背著手站在窗前，“不過他性情喜怒無常，不能以常人的邏輯推測，真瘋起來麻煩，你這段時間還是小心。”
這話聽得李華汀心裏難受。
“我是躺著中槍啊！這什麼破事！”
林峰偏頭看他，麵色冷靜：“學(xué)校和飛船上有監(jiān)控，那麼多人還能憑空不見？他就撒撒野，發(fā)個少爺脾氣，能拿你怎麼樣？”
“話是這麼說，可——”
李華汀覺得自己多慮，可心裏總有個不詳?shù)念A(yù)感。
這次恐怕要攤上事了。
掛掉和李華汀的通訊後，林峰的臉色黑了下來。
宋瑜一去v99，基地數(shù)據(jù)庫就被毀了。
剛迴學(xué)校就對林家下手，這事怎麼想不可能是巧合。
他給幾個通訊號發(fā)了信息，約定晚上六開會。
這一開就開到了第二天早上。
宿舍裏，容時將j001的檔案重新調(diào)取出來。
視線掃過照片下方的“a級”字樣，他迴想起貓在視頻裏說的東西。
基地在實驗體的選擇上有很多種渠，貓知的有三種。
一是基地通過基中心培養(yǎng)的，二是通過各個渠非法收養(yǎng)的孤兒，三是自願成為實驗體的未成年人。
不管通過什麼渠成為實驗體，會被放到一起進行編號劃等級。
a級供給軍政高層，b級供給優(yōu)秀戰(zhàn)士，c級攻給社會流，d級備體，e級殘次體。
而a級是從小量身定製的，絕多數(shù)有備體，防止主體在成長過程中出現(xiàn)意外。
容時在數(shù)據(jù)庫裏查驗過，確實存在。
b級和c級一般是從d級備體中挑選出來，根據(jù)目標的信息素進行二次微調(diào)改造，以滿足和目標百分百匹配。
d級中的備體有兩類，一種是a級中淘汰下來。若主體能常完成任務(wù)，備體毫無用處，就會被劃分到d級，一種是已經(jīng)成功改造但還沒匹配到目標的。
e級則是改造失敗的。
要培養(yǎng)一個實驗體長需要耗費量的時間和金錢，哪怕是改造失敗的殘次體，組織會不斷為其進行重新改造，以保證這個人可以為他們所用。
爸爸和紀伶會是主體和備體的關(guān)係嗎？
容時將檔案一往下拉。
表格裏詳細記錄了j001從小到每一次的檢查和用藥情況。
八歲前的記錄有十頁，基本上半年檢查一次，和常的孩子差不多頻率。
可八歲後的記錄劇增，隨著年齡增長，記錄越來越密，到十八歲時幾乎一個星期就會有一次檢查和用藥記錄。
容時控製著自己不要多想，可眼前還是閃過少年的爸爸在消毒水味的病房裏，一次次被注射藥物的畫麵。
爸爸竟有這樣的童年，為什麼從來沒聽他提起過？
容時深吸了口氣，壓下煩悶的情緒，繼續(xù)往後翻。
記錄停在二十年前的10月28，好是父親帶隊去v99救援前後。
父親不過是個上校，算不上軍政高層。
按照組織這套等級劃分規(guī)則，可以肯定爸爸並不是供給父親的omega。
這結(jié)論讓容時鬆了口氣。
先無論其他，至少可以證明爸爸和父親之間的感情是真實存在的。
他和眠眠不是陰謀下的產(chǎn)物。
宿舍敲響，容時迴過神，突然發(fā)現(xiàn)外麵的天已經(jīng)黑了。
他揉揉酸脹的額角，起身去開。
宋瑜走進來，視線掃過容時的神色，把他摁到自己懷裏摸摸頭，笑：“怎麼哭了？來，不哭不哭，哥哥做小餅幹給你吃。”
容時一怔，哭笑不得，順勢抱住，在他漂亮的鎖骨上咬了一口。
“那種甜得要死的小餅幹，除了你沒人吃得下。”
宋瑜吃痛，抽了口氣，手指穿過容時的頭發(fā)，微微收攏。
“小餅幹能有我甜？”
容時：“但你我吃得下。”
這死兔子這張嘴，真是要了人命了。
宋瑜偏頭親在容時唇上，邊親邊推著他往客廳走，將人壓倒在沙發(fā)上。
宋瑜稍稍退開一些，壓低著聲音笑：“讓哥哥看看你怎麼吃。”
容時將人環(huán)在身前，視線掃過他比平時紅潤的薄唇，不緊不慢：“喜歡吃的東西，我一般留到後。”
宋瑜把玩著他的耳垂，輕哼：“能留到後，說明還不夠喜歡。”
容時：“所以我打算養(yǎng)到好吃的時候吃。”
宋瑜：“什麼時候好吃？”
“熟透的時候。”容時認真，“現(xiàn)在太澀了。”
宋瑜：“……”操。
我還嫌你不夠色呢。
膩歪了片刻，容時拉著宋瑜去廚房一起準備晚飯。
宋瑜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一節(jié)緊實有力的小臂。
他邊洗番茄邊說：“鄭龍的老婆已經(jīng)控製了，明晚就能押送到學(xué)府星，去審問203時順便讓01匹配看看有沒有問題。”
容時將鍋裏煮熟的麵條撈起放進涼水裏。
“我記得負責(zé)接送這塊的主任姓陳？”
“嗯。”宋瑜把洗好的番茄放到熱水裏，“林家分支的分支，不讓他們付出代價對不起他們的努力。”
像這種暗殺行動一般會讓明麵上完全不想幹的人去執(zhí)行，哪怕行動失敗不會拔出蘿卜帶出泥，被對手順藤摸瓜一鍋端。
可這次他們直接啟用了有血緣關(guān)係的人脈，足以見得基地數(shù)據(jù)庫被毀對他們造成多的影響。
“要飛船爆炸，就能死無對證，無所謂暴露不暴露。”宋瑜嗤笑，“這些人膽子是越來越了，我看起來很好欺負？”
容時見他滾動著熱水裏的番茄，試圖伸進熱水裏拿，立刻擒住他的手腕放到?jīng)鏊滦n。
“不燙？”
宋瑜輕笑：“燙啊，燙好玩。”
容時：“……”
十分鍾後，兩人坐在沙發(fā)前地毯上吃拌麵。
宋瑜閑著沒事，打開軍校論壇看看風(fēng)向。
果然很多人在討論他帶走陳主任的事。
“陳主任真的被帶走了，這事難是真的？”
“那這太離譜了，敢這麼明目張膽，他是上趕著想吃牢飯啊？”
“有我的關(guān)注放在容爸爸自己開飛船迴來嗎？”
“我！難容爸爸真的會開飛船？！”
“有ai主控的話，開飛船其實不難——好吧，我編不下去了嗚嗚嗚”
“機甲玩得溜還能說是遊戲玩得多領(lǐng)悟性好，可飛船會開，這他媽是人？”
宋瑜關(guān)掉越來越歪的摟，從主頁往下拉，很多討論容時實力的，其中還摻雜著一個拉踩貼。
“容時就是靠你們這些人的嘴給吹上去的，還開飛船呢，哈哈哈笑死我了。”
“他的腦殘粉太可怕了。”
“上星期陸鳴出任務(wù)迴校，可是被校長親口表揚了的，聽說再出一次任務(wù)就能升軍銜了，太牛批了！”
“陸鳴是實打?qū)嵉模幌衲橙耍看怠！?br />
“你們喜歡陸鳴我沒意見，為什麼要同時踩主席？瞧把你們酸的喲。”
“陸鳴是你爹唄，搞不懂這種品行有問題的還有人追捧，以前那些事沒發(fā)生了？”
宋瑜看得有滋有味，順手迴了一條。
【小貓吃不到魚：主席哥哥永遠的神，不接受反駁。】
“先吃飯。”容時給他強製關(guān)機了，“邊吃邊看不消化。”
宋瑜：“……”
這老兔子——
吃飯的兩人壓根不知，那個迴帖又把沉寂許久的真愛樓給頂了上來。
“那個id小貓吃不到魚不是容爸爸的黑粉嗎？”
“這是高級黑？看著不像啊。”
“唿叫分析帝！”
“我看是真香了。”
吃過晚飯，容時拉著宋瑜出去遛彎。
晚風(fēng)習(xí)習(xí)，吹散了不少煩惱。
容時的視線掃過遠處的籃球場，劉宏老白在和一群人打籃球賽，周圍圍了不少人，看著很熱鬧。
年輕真好。
容時偏頭看向宋瑜：“要不要去那邊——”
說到一半突然停住。
宋瑜不知在想什麼，無意識地啃著手指。
容時：“……”
怪不得指甲凹凸不平。
聽到聲音，宋瑜迴過神：“你剛說什麼？”
容時將他的手牽過來，往迴走。
“沒什麼，迴去給你剪指甲。”
宋瑜：“？”
十分鍾後，宋瑜摸摸光禿禿的指尖，視線掃過容時的手。
手指修長骨節(jié)分明，指甲的形狀很好看，關(guān)鍵是一指甲沒留！
宋瑜又掃過他的腳。
容時清了指甲刀準備放迴去，突然被宋瑜一把奪走了，腳被抱了過去。
宋瑜興致勃勃，摸著他的腳背笑：“今兒個高興，哥哥給你一次特殊服務(wù)。”
他捏住容時的腳趾，指甲刀橫豎比劃了幾下。
對準後打算下手，突然被攔住。
宋瑜：“別幹擾我。”
容時：“在你剪之前，我想先確認一件事。”
宋瑜：“嗯？”
容時：“你是要剪腳趾甲還是腳趾頭？”
宋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