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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鄧小龍笑一下,徐徐道:“按理說,具名帖上的三個魔頭應該在穀外等候我們,或者命人等候也可以!


    他沉吟一下,又道:“可是天下之事,詭譎變幻,我們寧可多點小心。雖然那三名魔頭,不致會哄騙我們白走一趟,甚至一個不巧,和這穀中主人種下怨嫌,卻也不可冒失。我說,師弟你便徒步入穀瞧瞧,你身上穿的簡陋,他們又認不得你,是最好沒有的了!


    神龍鍾荃應一聲,飄身下馬。鄧小龍又囑咐道:“此入穀中,不論見到什麼人或其他什麼東西,若是攻擊你,你除了護身之外,不可傷害著了,並且趕緊退出來。若穀中的人講道理,並無惡意攻擊情事,你便告知愚兄專城來了,如今在穀外等候……”


    天計星鄧小龍故意支使鍾荃,內中大有道理。


    隻因鍾荃一則武功高強,為六人中之冠,遇到穀中有事情發生,當能全身而退。


    其次他知道鍾荃性情平和忍耐,如今初下昆侖,不大曉得江湖上講究麵子的那一套。


    故此若果真個被三名魔頭騙來此地,穀中主人誤會而向他為難,也不會結下不可解之冤仇,因為鍾荃決不會妄下煞手。


    大力神精相的江湖門檻,精倒是太精了,有時麵上放不下,便會放手去做,結下不可解的冤仇,豈不是太冤了嗎?


    鍾荃領命前行,眨眼之間,已轉了彎,身影便從穀外五人眼中消失了。


    天計星鄧小龍籲一口氣,道:“帖上的日期和時刻,我們分毫不差,可是瞧現在這情形,恐怕其中另有文章!


    四大鏢頭這時一齊遂然動容,敢情他們現在忽然發覺總縹頭麵上那種不安和憂慮的神色,十餘年來未曾見過。


    可想而知今日的一會,竟是如何嚴重。


    金頭獅子賈敬考慮一下,明白了總鏢頭的意思,便道:“師叔孤軍入穀,怕隻怕應付不善,生出不必要的誤會。不如小可立即追上去,凡事多個商量,小可絕不會教總鏢頭多擔心事,未知總鏢頭意下如何?”


    他的話中,分明點破了鄧小龍所憂慮之處。


    即是暗示他絕不會貿然和穀中的人結仇生事。


    天計星鄧小龍微笑一下,但笑容立刻便消失了,緩緩地搖頭。


    隻因金頭獅子賈敬雖然覷穿了鄧小龍心中一層意思,卻未曾想到鄧小龍居然會惟恐他的武功不夠對付。


    要知今日一會,對頭們實不是普通的江湖道上人馬可比。萬通鏢局的四大鏢頭,雖是名傳四海,武功自有不凡之處,但試想不但具名帖上的三位魔頭,已曾銷聲匿跡地隱遁了好多年,不知已練成些什麼獨特功夫,加之穀主賀固,更是前一輩的毒辣人物。


    這四人加起來,已足夠鄧小龍提心吊膽。


    何況此行也許跟劫縹之事有關,那劫嫖的兩人,隨便有一個在場,這四大縹頭合起來,還不是人家對手呢。


    再說鍾荃銜命進穀,他可不知道鄧小龍懷著如此這般的鬼胎,從容徐步入穀。


    轉了一個彎,但見前麵又是樹石遮擋,不能直望太穀。


    走近了那樹叢山石之處,猛可吃了一驚,眼前赫然有幾個骷髏頭,連串著掛在最顯眼的樹枝上。那些骷髏頭顏色慘白,眼窪深陷,有些已沒有下顎,形狀甚是恐怖悲慘。


    他數一下,共是九個骷髏頭,心中付道:“師叔曾提起過這上行孫賀固,說他的武功奇特,造詣更在西南雙毒之上,卻不曾提過他以九個骷髏頭為標幟!


    一麵想著,一麵轉過樹石,隻見大路旁邊,一棵合抱大的老樹,樹身的堅皮拆落大片,斑斑駁駁,地上還有幾塊斷折的厚木板,因是漆著黑色,故此使他多望一眼。


    他走過去,用腳尖把斷折成幾塊的木板踢在一起,發覺黑漆之中,寫有白色大字。


    板上油漆甚是鮮明,一望而知是剛剛油好的。


    可是,現在卻毀為幾塊,那些白字現在已看得出來卻是“斷魂穀”三個大字。


    下麵還有四個較小的字,卻是‘闖穀者死”的字樣。


    鍾荃自個兒皺皺眉頭,付道:“這塊厚重的木板,油漆成黑底白字,奪目之極。上麵的宇,分明是穀主所立,但何以會碎成數塊,而且又不收拾?”


    這時他不免要躊躇一下,盤算著要不要立刻出穀,將這情形告訴鄧小龍。


    抬眼望時,隻見兩文開外,又是樹叢兀立,遮擋住目光。當下忖道:“我奉師兄之命,進穀一探內情,如今連屋子還未曾見到,便走迴去;豈不被他們笑話,還估量我是害怕哪!


    不行,我且現探望一程!


    心意一決,邁步便走,轉了這個彎,猛見路旁草叢或砂礫之間,白骨處處。


    看來卻是人的骨骼,頭顱也有,手髒腿骨也有,直似曾經在這裏屠殺過不少人的模樣。


    而且那些人死後,便任由曝屍此處,年代一久,便剩下些骨頭。


    他不由得在心中念一聲佛號,一直再走,再拐一個彎,眼前仍然被山石樹叢擋住。


    “這斷魂穀太奇怪了!彼氲溃骸霸醯膹澚诉@麼多的彎,還未曾看見房屋?難道他穀中藏有什麼稀世的寶貝,以致引來覬覦的人,卻被那上行孫賀固殺死?否則哪裏來的這麼多人骨?”敢情他連轉兩個彎,到處都能見到人骨,雖然零零落落,並非全副人體骨骼,卻也夠他觸目驚心。


    忽見在近拐彎之處,堆疊著好些什麼,似乎是些動物伏在一塊兒。


    他一躍而前,禁不住駭異地啊了一聲。


    原來那堆東西,正是十多頭毛色黃黑相間的藏邊英犬。


    這時全部兇睛圓瞪,白森森的利齒露出來,顯得獰惡之極。


    不過一點聲息都沒有,鍾荃走近去,它們也不動彈。


    他目光一掃,心中駭然忖道:“這些惡犬全部讓人用內家重手法,震斷心脈而死。隻因手法奇快,這些惡犬來不及慘嗥,已經送命,故此仍留下獰惡兇猛的外貌。若果我不認得這種手法,怕不以為它們正在蓄勢待發哩?這些惡犬是誰殺死的?莫非有人先入穀將它們擊斃?”


    他沉吟好久,轉念想道:“目下江湖上誰有這般高明身手,能夠快得和閃電一般,將這十多頭莫犬擊斃?穀主立行孫賀固倒是可以辦到,可是,他“啼,且莫以為賀固不會下手擊斃這些惡犬,他這種不講清理的人,也許心中一不高興,便將之完全殺死也是可能的。我且不管他,進穀瞧瞧再說。”


    舉步繞過這個彎,卻見前麵歧分為兩條路,在交叉之間,本插有一塊路牌,這時已毀折在地,碎成好多塊。


    走過去想拚湊起,以便認明道路,哪知湊成兩個箭咀,卻辨認不出文字,弄了一會兒,隻好放棄這念頭。


    他往左邊走幾步瞧瞧,但覺路上荒蕪,有如要轉入窮穀深山似的。


    便折轉身,徑向右邊的路走進。


    但見兩旁木村整齊,道路也像較為平坦和清潔,於是更不猶疑,腳下稍為加點勁,奔將前去。


    左折右轉,大概走了十餘個彎角,卻沒留神轉角之時,總有兩三條岔道。


    隻因這些岔道乃是向穀外岔出,故此進去時並不覺得,隻有出穀時,便領略得其中滋味了。


    他猛然停步,四麵瞻望,但見亂崗起伏,樹叢處處,老是遮擋目光,瞧不出崗後或者樹後是什麼景象,其勢又不能逐處去瞧,心中不覺一陣迷糊,付道:“怎麼老是未走到穀中?


    也沒有房屋人蹤,倒似走進亂山中了!


    忽聽一聲鳥鳴,清亮之極,就在右側不遠處傳來。


    他四顧一下,墓地縱上右邊一個山崗頂上,但見崗外乃是一片繁密的桃林,卻不見有飛鳥蹤跡。


    張望了一會兒,信步下崗,向那片桃林走過去,猛又聽得鳥鳴之聲,餘音嫋嫋,甚是悅耳,從林中傳出來。


    他一徑穿林麗人,想瞧瞧那究竟是怎樣子的鳥,竟有這麼好聽的鳴聲,尤其是餘音含勁不盡。


    一似練武之人,那種內力充沛的語聲,比之普通強健的人的語聲,自有區別。


    入林走了三四文,墓地眼前白影一閃,跟著一聲清嗚,響震全林。


    鳴聲筆直破林而起,抬眼一瞥,隻見一頭渾身雪白,身長約摸尺半的大鳥,正振翅穿林而上。


    健翎雪白奪目,神速之極。在這一瞥之間,已升高十餘丈。


    他停住身形,抬頭去瞧,微笑忖道:“這鳥兒不知是什麼名色,如此可愛,而且靈答非常,眨眼便飛得老高,教那挾彈者無所施其技。不過,鳥兒你無須怕我,我也沒工夫跟你閑纏。”


    念頭未曾轉完,隻見那鳥忽然雙翼齊來,急瀉而下,活像白虹下墜,轉眼間已衝到他的頭頂。


    他定睛詫異地瞧著,隻見那鳥到他頭頂兩丈之時,倏然張翅一拍,唿地又急掠而起,可是一點黑影,疾然向他頭上墜擊而至。


    鍾荃眼力銳似鷹隼,已發現那點礙影不過是一節枯朽的樹枝,不過因為墜勢勁急,吃它打著了,也是不小的苦頭。


    當下身形微傾,那枯枝打腦後掠過,啪地落在地上。


    “你這鳥兒也恁刁得古怪,竟然來尋找的開心!我若不是見你長得太好看,隻要發出金龍環,哪怕你飛到十丈高,也難逃一死!


    隻見那白鳥唿地又直衝而下,鍾荃不覺閃開兩步,躲向一株桃樹下。


    那白鳥衝將下來,修地展翼斜射而起,打鍾荃頭上勁衝舞而過。


    他頭上的樹皮,吃那白鳥雪也似的健翎一掃,亂響連聲,竟然折斷無數,連枝帶葉地紛紛落下。


    他連忙走開幾步,又站在另一棵樹下。


    那白鳥似乎有心和他戲弄,忽然急射而下,又是倏地轉折斜涼而起,再把頭上的枝葉掃斷了許多,紛紛墜下。


    他這迴懶得閃避,征得那些枝葉掉在頭上和身上,隨手已捏住一小段樹枝,定睛看那白鳥還來不來。


    那白鳥似乎玩得高興唿地又急射而下。


    鍾荃倏然揚手,內家真力已貫注在腕指直至樹枝末梢。


    這一下發出去,便是泥牆也能穿過,何況血肉之軀的白鳥。


    那根樹枝,飄飄射出,那白鳥還未曾展翅斜掠,已被那樹枝彈個正著,派地清鳴一聲,忽地穿林而起。


    鍾荃微笑一下,心道:“我若不是在千鈞一發之際,隻用了兩成真力,看你這東西還會動不?”


    這時,又折了一段樹枝,捏在掌心。


    那白鳥在空中盤旋一匝,清亮地鳴叫兩聲,然後又是雙翼齊來,勁射而下。


    這一下卻是直向他頭上急衝而至。鍾荃聽得風聲勁銳之極,而且來勢又快,心中遲疑一下,攀然把那節樹枝彈出。


    他仍然沒有使用重手法,隻比方才多加了兩成力量。


    鳥下如電,枝去似風,眨眼之間已要碰在一起。


    鍾荃雖沒有存心弄死那鳥,但若是這樣相撞的結果,白鳥多半也得重傷。


    斜刺裏電光也似掠過一點黑影,奇急無偏,剛好在那一線之間,把鍾荃發出的樹枝打歪,那白鳥畢直衝射而至。


    鍾荃不閃不避,準備等那鳥衝到頭上那一剎那之際,才以內家絕頂功夫,移形換位,好歹也教白鳥收不住勢,衝向地上,吃點苦頭,順便將它擒住。


    猛聽後麵一聲嗔叱:“雪兒不得傷人!”聲音倏忽間已來到他身後。


    勁風卷拂中,發話之人,竟打他頭上飛過,那白鳥也被那人接住,落向他前麵大半丈遠。


    那人身手極為輕妙,在身形離地三尺之際,已經滴溜轉個圈,麵對著鍾荃。


    隻見那人全身上下,都是素白,麵如滿月,兩點漆黑發亮的眸子,秀挺的鼻子,一張巧小豐潤的櫻口,使人有一種豐腴的感覺。


    她的膚色甚白,比起身上的白衣裳,不退多讓,蘇東坡所講扇手一時似玉,移贈給她,毫無分錯。


    那頭白鳥在她懷中一掙,跳上她左肩,一雙丹紅的眼珠,瞪著鍾荃。


    似乎是受那白衣少女阻止,不能報卻一彈之仇,心有本百。


    鍾荃眼光從那隻白鳥落下,正好碰著那少女的眼光,不由得心中發慌,靦然垂下眼皮。


    那少女伸手摸摸白鳥,道:一雪兒你怎麼兇起來?要傷了人怎辦,他又不是敵人!彼а弁R荃,繼續道:“喂,你不會是這穀中的人吧?是不是這附近的樵子農人?”


    鍾荃錯愕地抬頭瞧瞧她,點頭承認她第一句話,但一時卻不會答她第二句話。


    那少女微笑起來,向那白鳥道:“怎樣?雪兒,我的話沒錯麼?人家也許練過幾年功夫,但你既然先戲弄人家,吃虧,是應該的!


    她又向鍾荃道:“你可是受驚了?我這雪兒好看麼?”


    鍾荃油油道:“好看,很好看。”


    “啊,你還是驚魂未定。我可要走啦,這裏一點點銀子,給你壓驚。我今天心裏高興得很!


    “我……我……姑娘你……”


    那少女笑一聲,打斷了他吶響而說不出的話,走過來,把銀子塞在他手中,一麵道:


    “你不必多說,好好拿走吧!


    肌膚相接,麝薰微度,把個平生未接觸過少女的鍾荃,弄得一陣迷糊。


    她轉過身軀,走了兩步,忽然迴頭道:“喂,你說那穀中的人是好還是壞?”


    鍾荃直覺地迴答道:“是壞人!


    “那就對了!彼鹛鸬男σ幌拢骸安贿^,我還沒有趕盡殺絕呢!”


    鍾荃這時極快地前後一想,大聲叫道:“姑娘……姑娘……請等一等。”


    她停下腳步,徐徐迴轉,右肩斜插著寶劍,那刻把上垂下的五色彩絲穗子,不住地搖晃。


    他走上兩步,抱拳問道:“請問姑娘,所謂沒有趕盡殺絕,是什麼意思?”當他抱拳之時,她所給的那些銀子,在掌心中很不舒服。


    她瞅住他的麵孔,歇了一下,才道:“你問這幹麼?”


    “我……我很想知道!彼穆曇糁校邢喈攬詻Q的意味。


    “好吧!”她答允了!安贿^,我現在沒有空,要趕時候送一點東西給一位老人家,等會兒再來告訴你!


    他受寵若驚地凝視住她甜蜜的笑容,一時又吶吶說不出話來。


    她迅速地迴頭轉,腳頓處,身形淩空而起,徑自穿林飛越而出。


    他作個挽留的手勢,到底叫喚不出聲,眨眼間,她已超過山崗。


    那份輕靈迅疾,身形美妙,難以形容。尤其白衣飄舉,清影窈窕,宛如仙人,禦風飛去。


    當下使他呆了半晌,也不知怔些什麼。


    歇了一會兒,驀然醒起此行目的,不由得跌腳自責道:“哎,我這是幹什麼來的?老是呆在這兒,這老大一會兒工夫,怕把師兄他們等得急死了連忙飛越出林,尋迴大路,又一股勁往前走。


    拐了兩個彎,隻見前麵豁然開朗,一大片草地,直達十餘丈外的山腳。


    山腳處一座古舊的石屋,靜靜地屹立。


    他停步不前,仔細觀察一會兒,四下並無絲毫動靜聲息,當下揚聲叫道:“那屋子裏有人麼?”


    那座房屋雖然隻有四四方方的一棟,但占地頗大,最奇怪的是向著鍾荃這邊並沒有門戶,隻有一麵大窗,這刻簾幕深垂。


    他見沒有迴答,心中摘咕,想道:“難道這裏便是斷魂穀土行孫賀固的居處?那門戶開向哪一麵呢?何以沒人出聲迴答?”


    轉念又想道:“啊,也許這兒的人方才碰上了她,讓她不知用什麼方法治住,也未可料。以她適才顯露的身手,功力怕不再我之下,她是誰呢?真該死,一時卻忘了詢問……”


    想著想著,腳下一直走向那座石屋。


    起初他以為這座石屋的門戶,如不開向其餘兩邊,則必定開向後麵。


    哪知這一邊走近了,發覺屋後卻是極大的山石,這屋便是依石而築。


    而兩旁也沒有門戶,隻各開了一扇窗戶,和前麵那扇窗大小仿佛。


    也是帝幕深鎖,瞧不見屋中光景。


    他走近正麵那扇窗戶,再招唿了一聲,傾耳細聽,卻沒有人迴答。


    忽然發覺屋中並非沒有人,隻不過不迴答罷了。


    因為他的聽聰極佳,這一留上心,便隱隱聽到有一個人極輕微唿吸之聲。


    他退後兩步,愣了一會兒,打量著那扇窗戶。


    棗紅色的簾幕垂在內邊,外麵窗框上另有粗的拇指大的鐵枝,橫直封住窗戶。


    這些鐵校也是漆上棗紅色,故而遠處驟眼看時看不出來。


    這座屋子既沒有門戶,窗戶又用鐵枝封住,那麼屋中的人是怎樣出人的?難道有一道門戶,穿過後麵的山石?


    正當他狐疑之時,屋中微微傳出響動,跟著深垂棗紅窗簾動了一下,開了一道尺許的縫隙。


    鍾荃但見簾縫間露出白蒼蒼的頭發,連忙作揖道:“請問這兒是不是斷魂穀?”


    抬眼一瞧,隻見那簾縫又拉開了一點,蒼蒼白發下麵,卻是一張秀麗的女性麵孔,那皮膚和色澤,就像年輕人的一樣,映起頭上的白發,甚是詫異驚人。


    她眼睛轉動一下,兩道眼光,寒光銳利之極。


    即使是鍾荃那種胸無成府的木訥人,也深深感覺到她的眼光中,洋溢著極堅強的信念,並且無時無刻不是堅持繼續著。


    不過,這僅是指某一方麵有著無比的信念而已,因為她這時忽然微笑起來,若不是滿頭雪白的頭發,這笑容便真像一朵在原野中忽然盛放的花朵。


    她道:“原來你不是這裏的人。”她的眼光從他麵上移開,一直投向遠處,喃喃道:


    “怎麼今早好久沒有聽見犬吠之聲?唉,那些犬吠的聲音,便是我唯一的愛好我常常想象著那些大兒吠時可愛的樣子。”


    鍾荃的嘴囁嚅地動了一下,他本想把那些狗的死耗告訴她並且解釋那些狗乃是西藏兇猛狠毒的美大,並非她想象中那種良善的家犬。


    可是她麵上那種響往的表情,使他不忍說出來。


    “這兒什麼都沒有,”她又適,樣子變得有點咦叨,“飛鳥鼓著翅膀,從高高的天空飛過,永遠不肯歇在附近,讓我瞧一會兒,說到走獸,那就更可憐了。這數十年來,總未曾見過一隻獸類,哪怕是家養的。唯一的安慰,便是從想象中看見那些犬兒,可是,它們也永遠不到這邊來,唉……”


    “你很喜歡動物麼?”


    她點點頭,低低喟歎一聲,道:“自從住在這座石屋中,便開始喜歡了。不論是飛禽走獸,我都願意瞧見它們和平地活在一塊兒,在那草坪上活動!彼砸宦暽钌畹臍U息,結束了她心中渴望的對話。


    鍾荃忍不住道:“明兒我帶些給你!彼艘幌,心中甚是高興自己許下了這個願,因為她在這剎那間,快活地微笑起來,眼睛中寒冷的光芒,完完全全地消失了。


    “可是你愛什麼呢?貓兒、狗兒,還有什麼?”


    她用較為高亢的聲調叫道:“還要長腿的白鶴兒,我知道和尚寺中最喜歡養白鶴的,是麼?”


    他點頭道:“好,就是這樣,明天我再來,但願不致迷了方向。”


    她著急地道:“不成,你不能迷路!闭f著話間,忽然攝唇發出一下哨聲。然後解釋道:“我叫人在穀口等你!


    一會兒之後,一個白發皤然的老史,拄著一枝拐杖,打屋後走過來。


    她道:“小毛,你認住這孩子,明天他帶些好玩的鳥獸給我。”


    鍾荃被她叫為孩子,倒也不覺怎樣,但那老人已經相當龍鍾,卻被她叫做小毛,那未免有點可笑,不過他仍然沒有笑出來。


    老史睜大眼睛,瞧住他好一會兒,然後生疑地道:‘她不是袁相公派遣來的人?嘿,都幾十年了,還沒有人來!


    “幾十年對我說來,不過是一剎那而已,你不許多嘴!彼沟卣f,可是聲音並不嚴厲:“你今天身體怎樣?腰骨還作痛麼?”


    “好吧,我不再多嘴!崩羡泡p輕搖頭:‘今天的腰骨倒沒有什麼,就是覺得精神稍為差一些。”


    “你可要小心點兒啊,安心多休息,精神自然恢複!彼跣醯叵蛩麌u問起來,好像把方才的事忘掉了。


    鍾荃心中忽然急起來,道:“那麼我明天再來吧,我有點事,要立刻走哪!”


    那位白發紅顏的女人道:“你有事?趕緊去吧,記得明天來。α耍惴讲挪皇菃枖喙宸Y?往這邊可走錯路啦,這兒叫做迷魂穀才是真的!彼嘈σ幌,望望那老文。


    老叟也唱歎一聲,道:“大小姐你也這樣說,那就沒錯了。小的早就認定袁相公不會迴心轉意,可是你在這兒,一呆就幾十年,不是這山穀能夠迷魂,還有什麼……好,好,小的不多嘴啦!”老臾緩緩擺手,先發製人地向她道:“小的再活上一百歲,也不會懂得大小姐你是個怎樣的想法。”


    鍾荃聽了他們沒頭沒尾的對話,一點兒也想不懂,隻知那位白發朱額的大小姐,和這個喚做小毛的老人,在這裏已住了幾十年,大概地甚且不出石屋。


    同時又知道其中關係著一個姓袁的人。


    那老叟道:“小相公你打那邊一直走,逢林穿林,逢崗越崗,不要拐彎,走數裏之遠便是斷魂穀了,那位矮穀主的人倒是很溫和的,常常派人送東西給我們……”


    大小姐道:“咦?你去過他們那兒麼?我總未聽你提起過?”


    老叟連忙道:“小的並沒有去過,是那位矮穀主幾十年前來過一趟,那時候大小姐作正是最心煩的時候,所以小的不敢提起。那矮穀主當時問了大略情形,便悄悄走了。從此之後,他未曾再來過,但不時會命人送些糧食布正等日用之物,放在小的屋門外,也未見過送東西的人的樣子。這路徑還是幾十年前,矮穀主告訴小的,他吩咐小的如果有什麼急事,可以這樣走到他那邊,告訴他一聲。唉,大小姐啊,小的本來不會田裏之事。袁相公買下那邊的幾塊田地,小的起初真弄不起來,若不是那矮穀主幫忙,恐怕早就活不下去了。近幾年來,小的身體不大舒服,便沒有再到田裏去,全靠那矮穀主十日一次送來日用各物,倒是風雨不改,從來無誤!


    大小姐愣一下,長長嗟歎一聲,那神情是想責備老叟而又忍住的樣子。


    瞬息間,又淒然歎口氣,放下棗紅色的窗簾。


    鍾荃不知怎的,但覺心中起了悶悶不樂那種情緒,同時又對穀主立行孫賀固生出一種異樣覺想。


    最低限度,他已修改了關於他的印象。


    他發覺即使是那樣子殺人不眨眼的魔王,也自有其可愛的人性一麵。


    充滿了人情味,這是多麼高貴的一種情操啊,施思不圖報,甚而連送東西的人也不露麵,極力衝淡這種關係一種令人耿耿不安的關係。


    他道:“明天我一定給你送些動物來,老人家你去休息吧!那位賀穀主,我不會難為他的。”


    他閉住嘴,急急朝那老人指點過的方向走去,是什麼在壓住他的心靈,他自個兒也不知道。


    穿過一片林子,他的腳程便放快了,一掠數文,星拋丸擲地飛馳而去。


    掠上一座山崗,眼前一暗,但見前麵是個寬敞的山穀,穀中建著幾十棟房屋,全部是用石砌的牆壁,灰色的屋頂,甚是高大宏闊。


    那些屋子全部毗連在一起,屋外還有好些空地,而正當穀口的一麵,更有一片草地,碧油油的顏色,十分悅目。


    他這時處身在穀側的崗上,但見穀中許多人吵嚷往來,顯得甚多是匆遂的樣子,卻沒有人發現他。


    他遲疑一下,緩步走下山崗。


    穀中有人瞧見了,大聲喝問道:“喂,你是幹什麼的?”


    他抱拳走下去,剛好到了屋倒的空地,三個人匆匆走過來,狠狠地瞪著叫道:“難道你不知道這裏是斷魂穀麼?”


    其中一個狠聲道:“這些年來,穀主撤消了那間穀者死的規條,便常常有人闖入穀來,朋友你來的太不巧,今早穀主重新恢複那條規,你就留在這兒吧盧鍾荃見他們來勢洶湧,不覺退了一步,道:“在下正想拜見穀主,請諸位先容一聲,說是萬通縹局的總縹頭鄧小龍現在穀外求見!


    其中一個當他說話之時,側眼向身邊的人道:“穀口的木牌已經收拾釘好麼?這廝怎會不見,什麼?”他忽然轉眼瞪著鍾荃,道:“你說萬通鏢局?人家可是響當當的好朋友,你這個樣子別糟塌人家,假冒好朋友的字號


    “在下並非假冒,他們現在穀外求見,就請你先容一聲。”


    “哈哈!”那人狂笑一聲,斜眼瞧著身旁的同伴道:“我何老四自從二十年前,跟著穀主迴到本穀,雖然闖蕩江湖隻有數年工夫,但也瞧過不少奇事。卻想不到目下有更出奇的事,真個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彼焰R荃奚落一番後,忽然狠聲道:“小子你招子放亮點,老子縱橫湖海之時,你還未曾出世,你再胡說八道,老子可要用你的骨頭點綴在穀口哪!立刻替我四腳爬出去,饒你死罪!


    鍾荃真不料遇上這種野蠻的人,忍不住笑出聲來,溫和地道:“在下並非尊駕所料那種人,尊駕既不相信,那就沒得說。但究竟怎樣才能令你們相信呢?”


    何老四粗暴地仰天笑一聲,眉頭一晃,把立在兩旁的同伴撞開四五尺遠,喝道:“姓鄧的已經在廳中跟穀主和幾位朋友說著話,這不是鐵一般的證據麼?老子也不知怎樣才能相信你,你瞧著吧!”話聲甫歇,倏地踏步欺身,直搶中宮,唿地一拳迎麵搗去。


    鍾荃一聽鄧小龍等已和賀固多見麵,極快地想到一定是自己迷了路,耽擱的時間太久,從此令致鄧小龍他們誤會,闖入穀中。


    現在既已和穀主等見麵,說不定已經動上手。


    他們全仗著自己壓陣,若是這會兒工夫的耽擱,出了什麼,豈不是自己之罪,心中立時大大發急。


    這時一見拳頭迎麵搗來,拳風勁急猛烈,顯然對方手底甚是不錯,惟恐被他纏住,驀地伸拳一抄,何老四果然沉拳曲肘,上步猛撞。


    鍾荃是什麼人物,這一下早在算中,左手電也似由下而上地一托。


    何老四大吼一聲,竟被他托起丈許高。


    他趁這空隙,施展身形,但見黑影一閃,已出去了好多丈,轉眼之間,已到了當中那座房屋的大門。


    隻見門外站著四五個壯漢,麵目雖然黧黑,卻不像是莊稼人模樣。


    他們也聽到何老四吼叫之聲,此時正向那邊張望,見鍾荃疾如烈馬般衝到,叱喝連聲,全都抽出兵器。


    鍾荃使個身法,閃電般閃過這幾個人,那些人喝叫聲中,兵器尚未揚起,敵人已無影無蹤,不覺又是駭然大嘩。


    鍾荃閃進大門,隻見門內便是一方六七文方圓的通天細砂地,穿過這片空地,便是座寬廣的大廳。


    廳筵開兩席,但座中並無人影,在廳子和通天砂地邊緣上,分作左右兩批人站著。


    右邊的人都不認得,共有四個。左邊的正是鄧小龍和四大縹頭五人。


    兩撥人之間,站著一個極為矮小的人,高不滿三尺,乍眼看見,還以為是個小童。


    可是頭上盤著的大辮子,已是雪也似白,而且四肢和身量的比例很平勻,並非幼童的身量。


    這個特別矮小的林儒,不用說時便是名滿江湖的立行孫賀固了。


    這時,他們都聽到大門外眾人的驚唿駭叫之聲,一齊向這邊瞧來,鍾荃一閃過大門之內,立刻已停住身形。


    上行孫賀固大聲喝道:“你是什麼人,竟敢擅闖本穀?”


    天計星鄧小龍忙道:“賀穀主,那是鄧某的師弟鍾荃。”


    大門外的人這刻已洶洶衝進來,刀劍並舉,直撲鍾荃。一麵大聲喝道:“小夥子你仗著腿快麼?敢是活得不耐煩了。”


    刀光劍影,急擁而至。鍾荃一見鄧小龍等無恙,喜極忘形地叫道:‘視兄,小弟來啦!”這瞬息之間,兒般兵器已經快要觸到他身上,土行孫賀固連忙喝眾人停手時,卻已來不及了。


    鍾荃猛覺服前光華亂閃,風聲壓體,危機一發之中,自然而然地使出昆侖無上心法,雲龍大八式中“潛龍升天”之式,風聲唿地一響,身形便從刀光劍氣之中,搖曳而起,恰到好處地閃出刀劍圈子,那緊湊而又美妙的時間和身法,真個是一羽不能加。


    上行孫賀固怒叱一聲,他身軀雖矮小,但聲音卻大,宛如早雷倏擊。


    鍾荃在半空中舒徐地屈伸一下,飄飛而下,直似神龍行空,矯健而美觀到了極點。


    天計星鄧小龍不覺失聲輕叫,立刻又朗聲叫道:“賀穀主,請聽鄧某一言……”


    可是上行孫賀固身形奇快,暴亂聲中,形已如一縷輕煙,貼地飛出,疾如勁矢急箭。


    鄧小龍的話剛叫出之時,他已到了砂地之中。


    鍾荃因他疾撲而至,腳尖一沾地,立刻釘牢在地麵,沒有再騰身而起,恰好成了兩人對峙而立之局。


    彼此相隔不過數尺,鍾荃已看清這位細小如林儒般的賀穀主麵貌。


    但隻見他濃眉似劍,斜飛入鬢,麵方口大,氣派極之威嚴,而且煞氣極重。


    這刻他一對濃眉緊皺在一起,眼睛射出嚴厲寒冷的光芒,戟指道:“鍾少俠身手高明之至,行輩又是鄧總鏢頭的師弟,想來必定是昆侖入室高弟,賀某何幸,今日得會名家……”


    鍾荃見他來勢不佳,心中一怔,付道:“糟,又是跟本門過不去的人吧?我可要小心應付,消解前嫌方是!笨谥写鸬溃骸霸谙抡抢龅茏渔R荃,幸得拜會賀穀主前輩高人風儀,實乃平生之幸!


    他不但說話答得謙虛,而且神情也同樣誠樸。


    任他土行孫賀固城府深沉,也不由得濃眉略放,麵色稍弛。


    天計星鄧小龍一躍而至,左邊的四人同時紛紛躍出來。


    四大鏢頭本來沒有動彈,這時見對方多人出場,也躍出兩人,乃是金頭獅子賈敬和大力神格相。


    剩下追風劍客元萬裏和燕尾縹張濟。


    他們兩人此時麵色都不佳,略見灰白,似是受過傷的模樣。


    上行孫賀固迴頭冷冷一瞥,哼道:‘你們來幹什麼?”恰好又見賈請兩人躍來,便不再責備。


    鄧小龍道:“師弟我給你引見,這位便是名馳天下的賀穀主……”


    上行孫賀固擺手打斷了他的話,道:“總鏢頭,老朽有句話要說在頭裏。方才我們已經把話說開,總鏢頭你並非昆侖嫡傳弟子,故此老朽立刻尊為好朋友。但有一宗,目下這位鍾荃少俠卻真個是昆侖摘傳門人,此事便不能混為一談,老朽可得請少俠指教幾手,好趁早讓老朽死了這條心。不過……”他拖長了聲音,意味深長地瞥鄧小龍一眼,道:“不過總鏢頭當然有權決定行止,請總鏢頭先說清楚,以免將來江湖上以為老朽言而無信,或是倍於總鏢頭的今名……”


    天計星鄧小龍微笑一下,從容道:“資穀主所言極是,足見前輩人物慮事周詳,畢竟另有風度!彼幌,眼見這幾句話,說得資固十二分受用,平心靜氣地等他再說,當下又道:“這樁事當然不能混為一談,方才承資穀主坦然示告一切,避免了不必要的誤會,鄧某豈是不懂情理之人?實已感激於心。不過,邢某也不必相瞞穀主,這位鍾師弟甫出師門實在本知前輩之間的恩怨,便鄧某也是從穀主口中,得知穀主不滿昆侖派,究竟內情如何,鄧某當然不便多問。然而鍾師弟此次下山,正與鄧某共進退,鄧某不得不代為多言請問,是否穀主必須從鍾師弟處解決這過節,而鍾師弟的身份,是否能夠擔承?這兩點萬望穀主示知!


    他這一番話,平易之中,實是咄咄迫人,使土行孫賀固不得不作最公平的考慮和措置,否則以上行孫賀固的名望,極易貽江湖人以口實話柄。


    而且鄧小龍也不曾正式表明自己態度,為友為敵,主動之權尚在自己手中。


    要知他做保鏢這一行業,正是三分功夫,七分人緣才能成功。


    不然即使身手冠絕當代,也派不了用場。


    鍾荃暗中鼓掌,付道:“師兄不愧外號是大計星,這一番話,便教我再學十年,也說不出一半!


    上行孫賀固濃眉一皺,微哼一聲,不理鄧小龍,那雙冷如刀的眼光,卻凝住在鍾荃麵上,道:“少俠當真不知老朽與貴派過節麼?”


    若果鍾荃答他知道,則天星計鄧小龍可就不下了臺啦!隻因方才他已在他頭裏,說不知緣由,故而有此一問。上行孫賀固雖然不愧成名的武林魔頭,輕輕一句話,已攻著要害。


    鍾荃坦然搖頭,道:“小可一點也不知道。”


    鄧小龍暗自籲口氣,隻聽賀固道:“鄧鏢頭不愧為全國鏢行中第一位出色人物。錯非你提醒老朽一句,也許就落個大大的不是!


    鍾荃不由得在心底佩服地想道:“古人所謂一言可以興邦,看來真個不訛!


    “老朽在此穀隱居多年,昔年視菜早已撤去,今早才重立那規條。鄧總鏢頭你們幾位是邀請來的好朋友,自然不在此限。但這位少俠卻是自闖入穀,還露了一手昆侖心法。關於這一點,老朽卻不能自毀戒條!


    鄧小龍怔一下,暗道:“你這不是存心要迫師弟動手麼?我有心要分說師弟是行先入穀,因迷途而誤時,卻礙於師弟此行本是為了重震昆侖聲譽,焉能任得這賀固步步相迫,忍讓不較?不過,這賀固隱居二十年,若不是有必勝把握,焉敢如此托大,重出江湖?我是由得師弟和他拚上一下,還是忍讓這次呢?”他思忖不過如電光一掠,稍閃即逝。


    鍾荃已經道:“小可是遇見那位姑娘,說幾句話,耽擱了一下,後來“什麼?”賀固截住他的話頭斬釘截鐵道:“她是誰?”


    鍾荃見他神色不佳,乃是用一種質問的態度喝叫自己,又想起那白衣少女說過曾到此穀。


    言下之意,大約是曾經攪擾一番,不覺猶疑一下,到底老實地道:“我不知道!


    “哼,老朽本來打算清少俠露一手功夫,彼此打個哈哈便揭開一切?墒恰彼木窈吐曇艉鋈蛔兊檬株幚洌骸翱墒羌热簧賯b所識盡是高人,不把老朽斷魂穀放在眼內,老朽倒要請教一下,才能死心!彼脑捖暩欢,驀地吸一口氣,那副不滿三尺的身軀,修然暴漲了許多,頭頸間筋脈虯突,煞是驚人。


    鍾荃不由得退開兩步,暗中蓄勢運勁。


    天計星鄧小龍大喝道:“賀穀主暫勿動手,且容鄧某多說幾句話……”


    上行孫賀固陰笑一聲,道:“你說,你說。”


    鄧小龍轉麵對鍾荃道:“師弟,先前愚兄們久等你不迴,正焦急間,賀穀主已派人出穀,帶領我們進穀。據說今早賀穀主尚在崗後石室中練功之時,有一位白衣姑娘,忽然闖入穀中。這時賀穀主當年禁人間穀的木令已經釘在穀口,被那位姑娘弄壞,並且綴結了九個骷髏頭,掛在樹上。人得穀中,又把守穀神美全部用重手法震死。這時因為穀主尚未出石室,穀中之人各有所司,都不在這裏。隻有派帖的愚兄前來的三人,留在廳中。他們和那姑娘朝了麵,因為那姑娘不肯道出來曆,隻是口口聲聲來替民除害,於是動上手。那位姑娘雖隻單身一人,卻把當先動手的蛇焰彈王衝點了穴。後來鐵琵琶洛元章和金臂鄭均一齊用兵器上手,那位姑娘纏戰好久,卒之拔出一把爛銀色的長劍,力戰二人,不久工夫便把鐵琵琶洛元章的兵器砸飛。


    “那位姑娘並沒有問他們的來曆,大露身手之後,便忽然撤走。她剛剛走了,賀穀主也練完功出石室,卻是追之無及。當下便派人帶人領我們進穀,是以延遲了這麼久。


    “我們進得穀來,蛇焰彈王衝已被穀主救迴,據說那是峨嵋派點穴手法……”他聽到這裏,向鍾荃會心地微一下,鍾荃也領悟地點點頭。


    “這時,具帖三人之中,隻剩下金臂鄭均未遭挫敗。當時穀主和愚見彼此說明白一事,便是穀主本以為愚兄是昆侖嫡傳弟子,故而惜本穀地方,作為我們比武之用。然而愚兄實在和昆侖隻有極深淵源,卻非嫡傳門人,是以賀穀主賞個麵子,說明保守中立。


    “金臂鄭均已有退誌,但和元張兩位師父言語失和,便動上手,僅在拳掌上見個高下。


    你知那金臂鄭均,乃是以那隻精金左臂成名,等如使用兵器,而元張兩位師傅,卻全是在兵刃上下功夫,是以兩位都吃了一點虧。結局還是由愚兄把他打發了……”說到這裏,他把聲音拖長,然後緩緩道:“這便是愚兄們入穀的經過,那三人立刻離開這兒。師弟作本來比我們先入穀,可是究竟何故耽擱至今才趕到?方才賀穀主十分賞愚兄的麵子,已避免掉不必要的誤會,現在的實際情況,雖然有點不同,但是最好還是說清楚,這也是愚兄禮尚往來之意!


    土行孫賀固靜靜地聽著,這時哼一聲道:“鄧總鏢頭盛意可感,可是實在不必費這麼多口舌。老朽是想著,以總鏢頭這點年紀,已在江湖上掙得這種名聲,料必有過人之處,是以心中佩服?墒抢闲嘟^無畏懼樹敵之心!彼D一下,傲然掃現諸人一眼,鄧小龍麵色絲毫不變,但格賈鍾荃三人,卻忍不住麵上微微變色。


    “不過,這些都是廢話,老朽真不料如今出現了這麼多的年少英雄,又盡是四大劍派的,心中也很佩服,到底是名門正派出身。如今,老朽木自量力,非要仔細見識個清楚不可,否則,恐怕再無我們這些旁門左道容身之地。”


    諸人聽他後來的一句話,不覺都感詫異,鍾荃立刻推想道:“難道又有另一筆帳,要在我頭上結算?好吧。”他暗自把心一橫:“該算的帳,一股腦兒結算吧,反正這賀固是非逼我動手不可!


    鄧小龍哈哈一笑,正想發言。鍾荃已經朗聲道:“小弟已經明白穀主的意思,既然穀主這樣說,小弟以為師兄犯不看再為小弟多說,反正麼……”他堅定地微笑一下:“恩怨是非,早已前定!


    上行孫賀固冷森森地喝聲:“好!”迴首道:“你們都給我退下!


    那四人本來按兵欲動,這刻連忙後退。鄧小龍叫一聲:“師弟小心……”也和賈諸兩人退開一旁。


    這一來,便不致變成混戰之局了。


    賀固道:“話先說在頭裏,老朽練的除了正經武功之外,還練了一種外門功夫,稱為白骨羅剎功,十分陰毒,少俠你可要小心點兒!


    鍾荃想道:“哦,原來入穀道路所見的壘壘白骨,是這樣來的!备仪樗猜犨@有一種外門魔功,叫做白骨羅剎功,練時須搜羅新死的人屍,每四十九日要用一具,想那賀固隱居二十年之久,這死屍的數目也就太可觀了。


    其實鍾荃隻猜對了大半,他進穀時所見的骸骨,的確大部分是因為練那白骨羅剎功而用。


    但有些卻是在賀固本曾隱退江湖,立下闖穀者死那條規時,許多江湖人便會喪生在猛犬爪牙及他手下。


    天計星鄧小龍雖退開一旁,也聽到上行孫賀固的話,駭然想道:“當聞白骨羅剎功,乃是外門功夫最陰毒的五種之一,乃是將死屍腐毒之氣,凝煉在掌心,施展時,專從敵人七竊攻入,除了一股臭味之外,無形無聲,甚是厲害陰毒,和那雪山豺人的體臭,有異曲同工之妙,不知師弟識得其中奧妙否?但這種外門功夫,不比祈連雙鬼的那種,可以助長本身功力,而是需要本身武功已經精純,才能在招數之間,發出臭味傷人。若果麵前不是這個老魔頭,師弟盡可以一下手便連施煞著,先將他擊斃,便可無事?墒恰


    那邊鍾荃已經雙腿微分,沉氣凝神,等待賀固出手。


    鄧小龍臉色一變,心中電光石火般付道:“師弟的眼中並無兇光,此事大大不妙,若果他抱著點到為止的心腸,隻怕難逃此劫。”


    正待開聲警告,猛聽賀固叱一聲,身形曳急猛撲,那份巧快矯健,不愧是享譽武林的老魔頭。


    尤其單掌前撞所帶起的風聲,急銳之極。


    鍾荃清嘯一聲,身形忽動,乃是用內家移形換位的絕妙功夫,在間不容發之間,打資固掌邊交錯擦過,占到方才賀因所立之處。


    上行孫賀固真不料這個年紀輕輕的敵人,已具有這般絕妙的身手造詣,沉掌一圈,身形立轉,仍是“龍形一式”的勢子,猛撲而去。


    這一下來勢大有不同,雖則仍是一般急禁無比,但前伸的原掌已無風聲,分明是有式無勁。


    鍾荃在同時之間,身形破空而起,一眼瞥見上行孫賀固麵色煞白,眼光奇異,心中一動在空中迴腰一拗,使出“飛龍迴天”之式,改進為退,飄飄向後飛退。


    土行孫賀固剛一出手,見敵人淩空而起,以為敵人又想重施故技,越過自己,占據身後位置,冷哼一聲,腳下忽地釘在地上,唿地一掌向後方上空打出。


    卻是那麼輕飄無力,有如虛拍一掌。


    山穀啤濕之地,蟲納之類甚多,尤其這時是夏季,更到處都有。鍾荃在空中退開大半文時,隻見敵人虛虛一拍,自己恰好使出昆侖無上心法,改進為退,使敵人打錯方位。


    卻見在那一掌去路一丈左右的空間,有十幾隻小小飛蟲,忽地紛紛掉下地上。


    以他們這些高手的掌力,打跌飛蟲之類並不稀奇。


    奇便奇在那些飛蟲並非隨著掌力飛墜彼方,而是一直墜下地上。


    鍾荃暗道:“不對,他的掌力太以奇怪,難道那白骨羅剎功,像毒氣一樣?且再引一引他,以便看個清楚……”心念一動,身形倏然下墜,眼看敵人一掌打空,正拔身撲來,當下提氣輕身,腳尖一沾地,騰空又起。


    賀固急追而至,隻見鍾荃已經反身飛退,但速度並不快,瞬息間已相隔不過七八尺。


    心中暗哼一聲,立地揚掌打出,又是使出白骨羅剎功。


    哪知鍾荃早已留上心,因為覺察那種陰毒外門掌力,並沒有風聲可以預為提防,故此在放慢身形之際,便用眼角覷準敵人追來的速度和方位。


    說時遲,那時快,賀固的手掌剛剛拍出,鍾荃也在同一時間清嘯一聲,雙腳在空中一蹬,宛似電光一閃,身形已加急飛出丈許遠。


    於是,恰好在那間不容發之際,避開賀固一掌之厄。


    雙方的身形一起一落,已經能夠判別出武功的造詣。


    無計星鄧小龍暗中嗟歎一聲,想道:“師弟雖是年紀輕輕,但武功之強,簡直是我平生僅見。那上行孫賀固的武功雖是精純超妙,但不過和我是在伯仲之間而已。今日錯非是師弟上場,賀老兒的外門魔功,恐怕我也接不住,但師弟並無殺機,這一場不知如何方了……”


    當他沉吟忖想之時,場中已經又是兩下起落。


    每一次鍾荃都是重施故技,故意在空中把身形放慢,等得上行孫賀固迫近一丈以內時,便施展出獨步天下的昆侖心法,雲龍大八式,雙腿向後踢處,身形速度倏然劇增,恰好避過後麵敵人無形無聲的一掌。


    鍾荃在這危機極為緊湊之際,卻能夠偷隙察看敵人一掌拍出的威力倒底怎樣。


    隻見土行孫賀固目閃異光,麵色枯白,一掌拍出時,雖無風響,卻顯得十分吃重,砂地上空飛繞的小蟲,在他掌勢去路~丈周圍,都像第一次看見時一樣,卻紛紛直墜下地。


    不由得心頭凜然,付道:“要是一種毒氣,我還可將七竅閉住。但這等外門魔功,往往是出人意料之外地陰毒,也許能夠透體侵入,將我身體的組織機能完全破壞,這卻是防不勝防。我是施展那一點先天真氣之功,在剎那間將他收拾下,抑是冒險閉住七房,迴手反攻,逼他施展真才實學,一分勝負?咳,要是施展那般若大能力,我隻能發而不能收,一個不巧,使傷了他性命。但冒險封閉七房而反攻,又怕先遭毒手。難為死我了……”


    他的心中的確不想將賀固擊斃,隻因這賀固的俠義行徑,是他所知道的。況且起初他以為賀固殺人無數故而入穀道上白骨疊疊,但現在知道他是因為練白骨羅剎功,故此搜羅許多屍體應用,不用說那些白骨便是練功後所棄。


    大概是這種旁門左道的人,喜歡布置陰森慘厲的景象,是以故意棄置在穀口。


    要知鍾荃天性仁慈,心中無時不抱著佛門那種與人為善的宗旨,即使是十惡不赦之徒,如有一線之機,也願意開那方便之門。


    前些日子為了救那蠍娘子徐真真,追蹤冀南雙煞及玉郎君李彬,當時行跡為五衛士最壞的郝老剛所發現。


    照理本應殺以滅口,以免將來人中原時,被他們盲中人尋仇報複纏擾不休。


    但到底不忍下那毒手,可想而知他的心地,畢竟深受佛門高僧素陶,殺機難起。


    而這時他之猶疑難決,當然是意中之事了。


    不過,現在的情形卻極是危險,他若不狠心下毒手的話,可能會遭受殺身之禍。


    實在使他左右為難,不知如何是好。


    他們兩個都是一等一的身手,兩下起落,已到了砂地邊緣。


    再過去一點,便是大門和向兩旁伸延的高牆。


    鍾奎一念慈悲,反而令自己落在騎虎難下的窘境中。


    上行孫賀固心那份驚駭和暴怒,真是形容不出來。


    要知他這種外門魔功尚未練到絕頂,是以運用時十分耗損真力。


    他見敵人一股勁逃避,身形之迅疾急快,竟然在自己數十年苦功之上,教他如何不驚駭?同時自己三番兩次施展白骨羅剎功,仍是無法傷著敵人,也教他暴怒如狂。


    隻聽鍾荃清嘯一聲,輕飄飄落在大門屋簷上,這時和賀固已相距兩丈左右。


    賀團一躍而起,怒叱道:“你師父就教你逃走的功夫麼?”


    鍾荃閃電也似移開丈許,滴溜溜順轉身軀,眼中閃過一絲怒光。


    他自幼長大於昆侖山上,受諸位高僧教養,正是恩深似海,而且早有一種車不可拔的感情。


    賀固罵的一句話,正好觸著痛處,令他不能忍受。


    可是他又不會迴罵,隻能怒火熊熊地狠瞪賀固一眼。


    上行孫賀團其實對這個敵人深懷戒懼,這時見他猛然停步迴身,眼射怒忿光芒。


    不由得吃一驚,身形忽挫。


    鍾荃龍吟清嘯一聲,響震全穀,直有摧山裂石般威勢。


    天計星鄧小龍大喜地嘿一聲,這刻他已知這位師弟乃是要施展全力,反擊敵人。


    隻見鍾荃的動作,從容瀟灑如故,雙掌向前推出。


    鄧小龍心中微感錯愕,隻因此時兩人相隔還有丈六六尺之遠,難道鍾荃的功力竟然如此深湛?


    嘩啦!一聲震天價大響,隻見那突起的屋脊當中丈許長的一段,整個兒飛起,屋瓦爆裂橫飛中,宛如黑龍橫掃,向賀固那邊卷撞而去,那聲勢之猛烈,簡直如山崩地坍。


    大力神褚相禁不住伸出舌頭,縮不進去。


    隻因這一下的力量,以凡人血肉之軀,怎樣也辦不到。


    他素以神力馳譽武林,見到這種超凡絕俗的力量,教他焉能不驚駭咋舌。


    上行孫賀固當然也駭得出了一身冷汗,聯想到對方這一下掌力,要不是故意擊向屋脊,而是去向自己身上,這刻焉能有命。他活了這把年紀,天下高人會過不知多少,卻沒有一人能夠和這敵人相比擬。當他駭然驚想之際,身形已橫躥開兩丈許。


    轟隆隆大震一聲,那段屋脊連同無數屋瓦,掉墜在破地上,激得砂石亂飛,黃塵蔽天。


    這時候,差不多全穀的人,都在四下窺看,除了鍾荃自己,知道自己這一下先天真氣的般若大能力,其實不過是初步功夫,是以弄出這等石破天驚般的聲勢,因而還對自己不大滿意之外。


    所有的人無不驚駭得汗下耳鳴目眩。即使是鄧小龍明知乃是先天真氣之功,也沒料想到竟是如此威猛兇烈,麵上也自微微變色。


    鍾荃腳下一用力,身形已飄落向地上,就在上行孫賀固之前,不過還隔著一丈二三,以免倉猝受害。


    上行孫賀團麵色大變,瞪目無語。


    “小可已見識過穀主的白骨羅剎功,的是武林一絕!彼郝曊f道,麵上仍然帶著怒意。


    “可是,這到底不能比出真正武學上高下,正如方才小可施展的掌力!


    上行孫賀固吐一口氣,身形迴複原狀,但轉眼之間,又暴漲許多。


    敢請他在這空隙之間,換過一口真氣。


    那是因為方才連施白骨羅剎功,以致損耗真元之故。


    “小可以為這種比武,似乎大不公道。不如現在先行說明,彼此不得使用這種功夫,於是便可以公平地分個上下,穀主以為如何?”


    賀固真個沒料到有這一著提議,不假思索地應聲好字。


    鍾荃這時心中大為歡喜,想不到自己又憑著一時靈機,解決了一個難題。


    若以真實武學拚鬥,無論如何也較易達到不殺死對方而解決問題的結果了。


    兩人更不多言,各自邁步盤旋,凝神窺伺敵人可攻之隙。


    賀固一心想著敵人雖然輕功極之超妙,而且方才那一下掌力,簡直聞所未聞。


    但此時既不許使用,憑著自己苦練數十年的武學,怎樣也不致敗落。


    這時一見鍾荃邁開腳步,動靜間那種閑逸舒徐的樣子,不覺勾起生平大恥,宛如見到二十年前那個昆侖高手鐵手書生何活來。


    當年上行孫賀固以一身卓絕的武功,稱華西北一帶。


    隻因他身體上天生的缺陷,引致心理上也有些不正常的傾向,往往以一言殺人,得到暴戾的名聲。


    縱橫多年,還未連著真強的敵手,於是不免驕狂自大,在這穀中落居時,定名為斷魂穀,堅上闖穀者死的木令。


    但終於讓行俠仗義的鐵手書生何涪,入穀尋他,贏了他一招,上行孫賀固引為平生大恥,誓圖報複,便揀練這種白骨羅剎功的外門絕技。


    不過他還未敢上昆侖尋何涪較量,恰好這一趟萬通失縹,江湖俱知,而三兇之二鐵琵琶路元章、金臂鄭均,以及蛇焰彈王衝,想趁機會打落水狗,便向他借地方使用。


    賀固團聽聞鄧小龍乃是昆侖門人,便想借他試探昆侖的真正功夫,究竟有何出奇之處。


    誰知就在到期的清晨,誤打誤撞地來了一個白衣少女,把那三人挫敗一番,跟著又知鄧小龍不是昆侖門人,他本著江湖的規則,不肯插手。


    後來鍾荃來了,正是昆侖門人,這還不打緊,他當時並沒有下殺手之心,隻想先知道一點敵人本派功夫,以便異口多點把握。


    可是鍾荃卻提起和那峨嵋派的白衣少女說話。


    他便認為這兩個都是武林四大到派的門人,必有勾結,故意擺布這個假局,使鄧小龍能夠安然而退。


    於是心中大怒,立施殺手。


    哪知事與心違,麵前這個年紀輕輕的少年,竟有摧山裂嶽的威力,正好與自己二十載苦練的陰毒外門奇功抵消。


    如今賀固的怯意雖然消滅,但豈敢大意,雙目如隼,緊盯著對方移動的身形。


    心中漸漸勾起生平大恥的仇恨,若不是二十年隱居苦練之後,火性大減,說不定會突然發難,使用白骨羅剎功暗殺敵人咧。


    鍾荃見他眼中兇光閃動,心中一凜,連忙運真氣封閉住七勞。


    賀固嘿然大叱一聲,腳下連環踏步,欺身疾進,雙拿一前一後,迴緣進擊。


    激蕩出銳厲沉雄的掌風,先聲已自奪人。


    鍾荃微微一愣,敢惜這土行孫賀固一出手,正是少林正宗上乘掌法伏庭十八掌,甚至拿上發出那種沉雄的掌力,也正是少林寺達摩院鍛煉出來的家數淵源。


    當下更不怠慢,決定用本門無上心法,雲龍大八式來對付敵人。


    但見他矯若神龍,出手每一招一式,都暗藏極多變化,深不可測。


    土行孫賀固施展出少林寺優魔十八掌,招式雖不見得特別出奇,然而那種威力,端的令人駭汗。


    霎時間,拳影掌風,交織往來,上行孫賀固更是不住吐氣開聲,叱吒如雷,更添這場惡鬥猛烈之勢。


    那賀固雖然人矮手短,但掌法招式施展開了,毫不見得有分毫吃虧,所攻部位,比正常身材的人不差分毫。然而在鍾荃來說,卻有點兒礙手,因為他們簡直像是一個大人和一個極靈便的小童打架一般,土行孫資固身長不滿三尺,此刻雖然暴漲許多。也不過在四尺左右,因此鍾荃每一出手.都比之平常要低一點。


    兩人鬥得劇烈,場子那邊的眾人,也能聽到急激的掌風。


    而被此間身形之快,也使冶人眼花撩亂。


    這種一流高手的惡鬥,事實上難逢之極。


    若不是眾人心中各有牽掛,以他們武術中人,倒是恨不得鬥得久一點。


    還有一宗,便是不管這兩人身形多麼急癥,拳掌上帶出的風聲多麼勁烈,但地上細砂卻毫不飛揚。


    這種地方便大有講究。試想他們每一拳或一掌,最少也有數百斤重,擔腳下卻是輕到極點,宛似淩波仙子,足不沾塵。


    鍾荃的雲龍大八式施展開了,一忽地前後溜走進擊,一忽兒盤空墜撲,快是快到極點,卻是那麼從容瀟灑,間或發出龍吟般嘯聲。


    這種打法,使得觀戰的人,自然而然地生出微妙的心情,覺得他才是武林正宗的家數,暗中滋生好感。


    當然這是指賀固那邊的人的想法,在鍾荃這邊的人,更加感染到這種心情。


    不過,上行孫賀固因是施展少林寺所傳絕妙心法伏魔十八掌,招勢穩固方正,另有一種莊嚴風度。


    於是在兩下對比之間,僅僅是顯得有點兒拘泥嚴肅,卻不致有邪門的感覺。


    眾人都屏息靜氣,駭視這一場龍虎鬥。


    一直拆解了百多招,雙方尚未有一絲敗象。


    不覺打了個把時辰,那上行孫賀團數十年浸淫苦功,顯出無比韌力,竟是越戰越勇,掌上發出的力量,並無絲毫減色現象。


    鍾荃打得興起,長嘯連聲,震越林穀,傳出老遠去。


    音質之清越高亢,比之上行孫賀固叱聲如雷,還要動人心魄。


    他發覺這一場酣鬥,似當日在昆侖山上,和後藏薩迦首座傳人章端巴喇嘛之戰,有點相似。


    這是他平生僅有的兩次惡鬥,那章端巴內力上的造詣,比之上行孫賀固更勝一籌,而掌法上把式變化,卻各擅勝場。


    賀固因這少林無上掌法威力甚大,不免拘泥,故此嚴格批評,則僅得伏魔十八掌之形而未得其神。


    比之章端巴的無常拿法,參以密宗大手印奇功,形神俱足,便也就相形見拙了。


    隻聽上行孫賀固猛叱一聲,挨得鍾芙身形剛一沾地換力,倏地使出伏魔十八掌中最淩厲進攻之式“石鞏架箭”,掌上施展出平生苦練之功,排山倒海般擊去。


    鍾荃眉頭微微,心中極快地忖道:“這一招奧妙之極,我若撤身而走,必定吃他連綿攻上,雖不至於落敗,但也損我昆侖麵子?墒恰彼哪铑^雖轉得快,但上行孫賀固的身手,豈比等閑!


    瞬息之間,掌風已經壓體而至,而且十分沉重,直有無堅不摧的威勢。鍾荃在這同時之間,抬眼一瞥,正好瞧見土行孫賀固麵容寒凝似鐵,目閃異光。


    明部的肌肉都扯得緊緊的,分明是已盡全力,作那取命的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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