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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燈娓娓,香煙嫋嫋,苦竹庵的佛堂裏,宇文冬梅長跪佛前,臉上一片肅穆莊嚴(yán)之色。


    “慈慧師太”肅立桌邊,宣了一聲佛號(hào)之後,沉聲道:“佛門雖廣,隻度有緣之人,施主果真立意皈依我佛了嗎?”


    宇文冬梅道:“是的,弟子苦海迴頭,已經(jīng)決意了!”


    “慈慧師太”又宣了一聲佛號(hào),道:“施主,落發(fā)之後,便是佛門弟子,永絕塵俗,如有俗因未了,便無法證果,施主先帶發(fā)修持一段時(shí)間,等問佛之誌堅(jiān)定之後再落如何?”


    宇文冬梅斷然道:“弟子已是再世為人的人,俗垢已除,但求禪機(jī),請(qǐng)師太慈悲!”


    “慈慧師太”合什道:“阿彌陀佛,我佛慈悲,貧尼為你落發(fā)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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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傑忘命狂奔,夕陽返照中,來到了苦竹庵前。


    庵門緊閉,隱隱傳出了梵唄之聲。


    柳傑懷著一顆惶恐的心,上前叩門。


    庵門開啟,現(xiàn)身的是一個(gè)二十餘歲的年輕女尼,掃了柳傑一眼,垂眉合什,宣了聲佛號(hào),道:“施主,此地是尼庵,不接待男賓!”


    說完,就要關(guān)門。


    柳傑忙用手抵住門扇,道:“少師太,在下不是隨緣拜佛,是來找人的!”


    少尼道:“施主找的是何等樣人?”


    柳傑道:“一個(gè)俗家弟子,叫宇文冬梅!”


    少尼麵色微變,道:“此地沒有俗家人!”


    柳傑聲音一寒,道:“佛門戒妄,少師太說的是真的?”


    少尼怔了片刻,期期地道:“施主上下?”


    “在下姓柳名傑!”


    “如此請(qǐng)?jiān)阝滞馍院颍菪∧崛シA明師尊!”


    “少師太請(qǐng)!”


    約莫半盞工夫,另一個(gè)頭頂放光的灰衣少尼,低頭走了出來,到了門檻停住。


    柳傑皺了皺眉頭,道:“請(qǐng)問少師太,剛才……”


    少尼緩緩抬頭。


    柳傑全身一震,眼前發(fā)了黑,這剎那之間,他有一種被推下萬丈懸?guī)r的感覺,一顆心似沉向無底深淵。


    宇文冬梅竟然已經(jīng)落發(fā)為尼,久久,才狂叫道:“梅妹,你……為什麼?”


    宇文冬梅目光下垂,幽幽地道:“小尼佛號(hào)‘明覺’……”


    柳傑腦海一片昏亂,俊麵連連抽扭,咬著牙道:“你……你……這是為什麼?”


    宇文冬梅竭力控製情緒,好半晌才道:“孽海無邊,迴頭是岸,小尼已經(jīng)大徹大悟,現(xiàn)在奉師命出來見施主最後一麵,算是了消夙因,以求佛果,施主……可以請(qǐng)迴了!”


    柳傑大叫道:“不,不,梅妹……你不能出家……”


    宇文冬梅宣了聲佛號(hào),沉靜地道:“柳施主,不要執(zhí)迷,你還是請(qǐng)轉(zhuǎn)吧!”


    柳傑星目蘊(yùn)淚,激聲道:“我要知道一件事……”


    “施主要知道什麼?”


    “你為什麼要變?是什麼原因使你變?”


    “是造化的安排……”


    “我不要聽那空洞的話,事實(shí),我要知道事實(shí)真相。”


    就在此刻,數(shù)條人影疾奔而至。


    當(dāng)先的是“陸地神仙”宇文一,其次是薛四姑,“瘋丐”常樂天,最後的“江湖第一秀”與“吊亡仙子”,驚叫聲中,全怔住了。


    “陸地神仙”激越無比地大吼道:“膽敢惑老夫的女兒出家,老夫非拆了這庵堂不可……”


    宇文冬梅含淚望著“陸地神仙”道:“爹,女兒最後一次如此稱唿您……”


    “你……你……大逆不孝!”


    “女兒是不孝,請(qǐng)爹原諒。”


    “跟我迴桃花汀……”


    “女兒已經(jīng)是佛門弟子了!”


    “我……打死你……”


    “女兒決無怨言!”


    薛四姑老淚縱橫,哀聲道:“孩子,你為什麼這樣糊塗?”


    宇文冬梅搖頭道:“四姑,我沒糊塗,這是我唯一可以走的一條路!”


    “陸地神仙”轉(zhuǎn)向柳傑,厲喝道:“全是你造成的!”


    柳傑木然沒有反應(yīng),他已完全浸在極度的痛苦裏,身心全麻木了,連意念都在喪失。


    “陸地神仙”暴吼道:“我劈了你這小畜牲!”拐杖陡地?fù)P了起來。


    “江湖第一秀”與“吊亡仙子”雙雙跪了下去。


    宇文冬梅淚水大滴地滾落,淒聲道:“不是他的錯(cuò)!”


    “瘋丐”插口道:“宇文兄,請(qǐng)暫息雷怒,那於事無補(bǔ)。”


    “陸地神仙”放落拐杖,瞪著宇文冬梅道:“你是死不迴頭的了?”


    宇文冬梅道:“請(qǐng)您老人家恕罪,女兒心誌已決,不會(huì)更改的了!”


    “陸地神仙”狂笑奔離。


    “江湖第一秀”與“吊亡仙子”站起身來。


    庵門掩上,消失了宇文冬梅的影子。


    柳傑怪叫一聲,舉掌劈向庵門。


    “江湖第一秀”彈身向前,抓住柳傑的手道:“孩子,你不能放肆!”


    柳傑痛苦地嘶叫道:“娘!這到底算什麼?……”


    薛四姑道:“告訴他吧!”


    “江湖第一秀”一字一句得到的:“孩子,你聽清楚了,我、你爹、柳宋兩位伯叔,全是桃花汀門下,冬梅在輩份上是你師姑,所以……”


    柳傑連連後退,口裏道:“師姑!師姑!為什麼……不早早說出來?”


    “吊亡仙子”道:“哥哥,這是師祖立的規(guī)矩,師門片語隻字,都不許泄出江湖……”


    柳傑狂聲道:“這是什麼規(guī)矩?難道……我是外人?”


    薛四姑道:“不錯(cuò),凡沒承受本門武功,沒正式拜過祖的就是外人!”


    柳傑發(fā)狂地笑了起來,大叫道:“外人,外人……不錯(cuò),我是外人,哈哈哈哈……。”


    “江湖第一秀”痛苦地道:“孩子,我另外還告訴你件事,春桃是冬梅的胞姐,她們自幼分離,所以互不相識(shí),春桃的母親,是你師祖母!”


    這又不啻一個(gè)震人的霹靂。


    柳傑再次狂笑起來,掉頭疾奔而去,他的夢(mèng)醒了,心也碎了,造物的安排,就是如此的殘酷。


    情天夢(mèng)迴!隻留下恨水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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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涼秋九月,木落草枯,入目一片蒼涼,溪水滑過石頭,發(fā)出陣陣嗚咽之聲。


    溪畔,站著一個(gè)孤獨(dú)的身影,凝望溪水,眼神在茫然之中帶著恨意.似乎有什麼事使他的心靈不勝負(fù)荷的樣子,他,正是情海斷腸的柳傑。


    他不知在溪畔窒立了多久,像是已經(jīng)僵化了。


    突地,他自言自語地道:“拜弟、愛人、師姑,全連結(jié)在一塊,造物主的安排,何其肆虐?”


    接著,是一陣歇斯底裏地狂笑,關(guān)聲淒厲,激蕩在颯颯的秋風(fēng)裏,真有草木同悲之感。


    笑聲甫歇,一個(gè)嬌滴滴的聲音道:“兄弟,看樣子你是情場(chǎng)失意,春蠶作繭!”


    柳傑充耳不聞,連動(dòng)都不動(dòng)一下。


    那蕩人心魄的聲音又道;“兄弟,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這麼自苦!”話聲中充滿了挑逗的滋味,顫人心弦。


    柳傑驀地迴身,冷冰冰地道:“誰是你的兄……”


    話說到一半,咽住了。


    眼前,是一個(gè)二十許的宮妝麗人,不能說她是人,她太美了,美得不像是凡間的人,是天仙的化身。


    從頭到腳,每一點(diǎn),每一分,甚至每一根發(fā)絲,無一不美,像是天下所有的美,全集中在她一個(gè)人身上了,真可說是造物者的精心傑作。


    淺淺的笑容,泛散著無邊的誘惑,即使是天下最冷漠的男人,見了也會(huì)意越神馳,無法自主。


    柳傑呆了,心身都似乎已脫離了現(xiàn)實(shí)。


    這種感受,可說是他生平第一次。


    宮裝麗人又開了口:“兄弟,你就是‘魔鏡第二’,柳傑?”磁性的聲音,有如空外飄來的仙樂,使人聽了會(huì)起飄飄然之感,聽了還想聽。


    兄弟兩個(gè)字,聽來已不再刺耳了。


    柳傑的冷漠,被消融了,心裏的悲愁,也暫時(shí)不存在,期期地道:“是的,請(qǐng)問姑娘……”


    宮裝麗人嫣然道:“你該叫我大姐,因?yàn)槲冶饶隳昙o(jì)大,原意嗎?”


    無可抗拒的力量,使柳傑羞紅了臉,但仍脫口叫出了一聲:“大姐!”像是奉了王旨綸音,隻有服從的份兒。


    宮裝麗人笑得更迷人了,充滿魔力的眸光,在柳傑的俊麵上流動(dòng)。


    柳傑完全陶醉了,一反他平時(shí)的那性格,癡癡地望著對(duì)方,俊麵也跟著浮起了笑容。


    宮裝麗人滾珠般的聲音又道:“兄弟,我叫白玉嬌!”


    柳傑囈語般地道:“姑娘姓白?”


    “你忘了,你曾答應(yīng)原意叫我大姐?”


    “哦?是……的!”


    “兄弟,你在這荒野做什麼?”


    “我……什麼也沒做!”


    “在想心事?”


    “……”柳傑望著對(duì)方,目光近於貪婪。


    “兄弟,人生就像天際的浮雲(yún),偶然聚在一起,但轉(zhuǎn)眼間又流散了,各飄東西,唉!”連歎息聲也是悅耳的。


    柳傑茫然無主地道:“大姐為什麼要說這句話?”


    白玉嬌斂了笑容,幽幽地道:“因?yàn)槿松蔷凵o常的,而且……”她咬著櫻唇。


    “而且什麼?”


    “我們個(gè)個(gè)才認(rèn)識(shí),像浮萍偶眾,一陣微風(fēng),都可以吹散!”


    “我……不懂?”


    “比如說,有一天,你發(fā)覺我不是如你想象的人,你會(huì)馬上不理我,甚或卑視我……”


    “卑視,這從何說起?”


    “將來你會(huì)明白的!”


    “也許……我永遠(yuǎn)還不明白呢?”


    白玉嬌又迴複迷人的笑態(tài)道:“我真希望是這樣……”


    柳傑魂不守舍地道:“我們?yōu)槭颤N會(huì)相遇?”


    白玉嬌道:“誰知道,也許是一種緣份!”


    柳傑喃喃地道:“緣份?”


    白玉嬌彎彎的眉毛一揚(yáng),道:“兄弟,我們?cè)撜湎н@一份緣份……”


    柳傑星目放光,顫聲道:“如何珍惜?”


    白玉嬌柔聲道:“在沒有被外來的力量把我們分開前,多謀聚首!”


    柳傑困惑地道:“外來的力量指什麼?”


    白玉嬌笑笑道:“現(xiàn)在我也說不上,反正……你總有一天會(huì)明白的。”


    柳傑的心神似乎已完全被她控製,不由自主地道:“有這種力量嗎?”


    白玉嬌諱莫如深地道:“希望沒有,可是……世間之事誰能料定呢?”頓了頓,又道:“老弟,我們找個(gè)幹淨(jìng)的地方坐下談?wù)労脝幔俊?br />

    柳傑心頭一陣蕩漾,不假思索地道:“好呀!”


    兩人走進(jìn)林子,在一塊幹淨(jìng)的石頭上坐了下來。


    衣香鬢影,蘭麝微微,柳傑完全沉醉了。


    白玉嬌開口道:“兄弟,你愛我嗎?”


    似水眸光,緊緊迫注在柳傑麵上。


    無形的,隻是眸光,但柳傑感到臉上火辣辣地。


    這句開門見山的話,使柳傑一時(shí)不知所措,他確實(shí)沉醉與她的美,心內(nèi)綺念橫生,但他並未完全喪失理智。


    他想到了出家當(dāng)尼姑的宇文冬梅,也想到清麗脫俗的祝懷玉,然而,都是無緣的……


    白玉嬌緊逼著道:“說呀!你愛我嗎?”


    由於想到宇文冬梅,柳傑下意識(shí)中升起了一種報(bào)複的心理,脫口道:“大姐,我……愛你!”


    白玉嬌突地變了顏色,搖頭道:“你不能愛我!”


    柳傑瞠目結(jié)舌,半晌才道:“為什麼?”


    白玉嬌正色道:“因?yàn)槲艺夷闶怯心康牡模覀儾皇桥既幌喾辏俏艺疑夏恪!?br />

    這話猶如當(dāng)頭一棒,柳傑清醒了不少,期期地道:“什麼目的?”


    白玉嬌道:“有人請(qǐng)我殺你!”


    柳傑全身一震,正待起立,卻又被白玉嬌牢牢抓住。


    柔弱無骨的手,扣在柳傑的手腕上,一陣異樣的感受,流遍了他全身,白玉嬌微笑著道:“兄弟,別緊張,如果我真要?dú)⒛悖筒粫?huì)告訴你,而且……我如果有心下手的話,你已經(jīng)倒下了。”


    柳傑激聲道:“是誰請(qǐng)你殺我?”


    白玉嬌道:“這我不能說,我不能履行諾言,當(dāng)然也不能出賣人家!”


    柳傑道:“你為什麼改變了主意?”


    白玉嬌好不羞澀地道:“因?yàn)椤液鋈话l(fā)覺我真的喜歡你了!”


    握住的手沒放,柳傑渾身感到不自在。


    這種話,這種舉動(dòng),發(fā)自一個(gè)人間絕色,的確有不可抗的威力,如果換了一個(gè)普通女子,不被視為無恥下賤才怪,人,就是這麼奇怪,所以所謂的情理,有時(shí)並不是絕對(duì)的,因事因人而異。


    柳傑期期地道:“姐姐,你的話前後矛盾……”


    白玉嬌春花也似的一笑道:“哪裏矛盾了?”


    柳傑厚起臉皮期期地道:“你先說不能……愛我,又說真的喜歡我?”


    白玉嬌道:“這並不矛盾,喜歡是一迴事,不能愛又是一迴事。”


    柳傑絲毫不放鬆地道:“我想知道不能的理由?”


    白玉嬌玉靨浮起一陣幽淒之色,更美了,另外一種美,她做夢(mèng)囈般的聲音,望著空處道:“何必追根究底呢?讓我們盡情享受偶聚的一刻,不是很好嗎?撕破美麗的外衣,便太煞風(fēng)景了。”


    柳傑斷然道:“不,我一定要知道。”


    “你強(qiáng)我所難……”


    “就算是吧!”


    “那我告訴你,我不配!”


    “不配……這句話從何說起?是了,你說的是反話,是我不配。”


    “兄弟,我是說的是真心話!”


    柳傑發(fā)急道:“那為什麼呢?”


    白玉嬌黯然道:“我不願(yuàn)演悲劇,不配就是不配。”


    驀在此刻,一個(gè)沉宏的聲音道:“白玉嬌,你真的是不要臉。”


    白玉嬌粉腮一變,放開了握住柳傑的手。


    柳傑彈身下石,厲唿道:“什麼人?”


    一個(gè)白發(fā)老人現(xiàn)身兩丈林木間,赫然是“九嶷老人”。


    柳傑抱拳道:“原來是九公公!”


    白玉嬌掃了“九嶷老人”一眼,道:“丘一典,你憑什麼橫岔一枝?”


    柳傑為之大愕,白玉嬌竟然直唿老人之名,說了半天,還不知道她的來曆。


    “九嶷老人”沉聲道:“你也不想想你的年紀(jì)……”


    白玉嬌脆笑了一聲,道:“我是說過我年紀(jì)比他大,我並沒否認(rèn)。”


    “九嶷老人”道:“豈止是大,簡(jiǎn)直可以……”


    白玉嬌變臉道:“可以怎麼樣?丘一典,你省省吧,少管閑事為妙。”


    柳傑困惑至極,他聽不懂雙方的談話。


    “九嶷老人”打了個(gè)哈哈道:“白玉嬌,你懂得美人白骨的道理嗎?”


    白玉嬌臉色更變,道:“丘一典,不用你多口舌,我一向不喜歡別人管我的閑事,識(shí)相的話就趕快請(qǐng)便!”


    “九嶷老人”挑眉道:“難道你想殺人?”


    白玉嬌寒聲道:“那可說不定!”


    柳傑插不上嘴,他隻是對(duì)白玉嬌的來曆感到迷惘,看年紀(jì),她隻有二十五歲,卻大刺刺地叫老人之名,而老人似乎也不以為忤。


    “九嶷老人”斜瞟了柳傑一眼,道:“白玉嬌,你這樣做……似乎有點(diǎn)傷天害理……”


    柳傑聽得心頭一震,什麼叫傷天害理?老人為何說這種話?


    白玉嬌飄身上前,冷笑了一聲道:“丘一典,我尊你是個(gè)正派人,想不到你這麼自不量力……”


    “九嶷老人”似乎對(duì)這人間尤物有所顧忌,向後一退身,道:“這件事我可以不管,但我告訴你,你會(huì)後悔!”


    白玉嬌一披櫻口,道:“後悔是我的事,你到底走是不走?”


    “九嶷老人”搖搖頭,歎口氣,轉(zhuǎn)身飄然而去。


    柳傑想叫,但隻口唇動(dòng)了動(dòng),沒發(fā)出聲音。


    白玉嬌冷哼一聲,望著老人的背影,道:“掃興!”


    轉(zhuǎn)過嬌軀,麵對(duì)柳傑,換上迷人的笑臉道:“兄弟,你餓了嗎?我們到附近鎮(zhèn)上去喝一杯!”


    柳傑心有未釋,期期地道:“大姐,我……還沒請(qǐng)教你的來曆?”


    白玉嬌笑著道:“不要問,我們享受眼前!”


    柳傑道:“為什麼不告訴我?”


    白玉嬌道:“告訴你,我們就分手,你不問,我們就在一起,隨你選擇!”


    柳傑木然窒住,在對(duì)方玉露明珠般的笑靨,咬咬牙,道:“好,我不問!”


    白玉嬌道:“這才是我的好弟弟,我們走吧!”


    兩人並肩出林走去。


    柳傑原本滿腹的悲愁憤懣,已完全被這個(gè)不期然的豔遇衝淡了,他甚至不再去想它了。


    他不是見色即迷的人,但白玉嬌太美了,他無法抗拒,這是人性上的弱點(diǎn),上智下愚,全不例外,古今有幾個(gè)柳下惠呢?


    正行之間,一條嬌俏人影,疾閃而至。


    柳傑臉色一變,來的竟然是“吊亡仙子”陸金嬋。


    “吊亡仙子”寒著臉道:“哥哥,你變了!”


    柳傑又勾起了宇文冬梅出家的恨事,冷聲道:“我是變了,我為什麼不變?”


    “吊亡仙子”挫了挫牙,道:“你跟我走!”


    柳傑搖頭道:“不,我不跟你走!”


    “吊亡仙子”深深盯了白玉嬌一眼,道:“你……不能跟她在一起!”


    白玉嬌粉腮一變,道:“弟弟,她是……”


    柳傑道:“是我妹妹金嬋!”


    白玉嬌哦了一聲,道:“原來她是你妹妹,長得很標(biāo)致嘛!”


    “吊亡仙子”望著白玉嬌,口唇動(dòng)了動(dòng),似乎有話不敢講的樣子,轉(zhuǎn)向柳傑道:“哥哥,男人應(yīng)該有男人的氣概,不能受不起一點(diǎn)挫折,何況……你可不能讓娘傷心失望。”


    柳傑道:“我做了什麼了,會(huì)讓娘傷心失望?”


    “吊亡仙子”道:“你應(yīng)該振作,別忘了大任未了,重?fù)?dān)在身。”


    柳傑咬牙道:“我不會(huì)忘記!”


    “吊亡仙子”道:“那你就跟我走!”


    白玉嬌笑吟吟地道:“小妹子,看你對(duì)你哥哥的樣子,將來有了婆家,定然的個(gè)厲害媳婦。”


    “吊亡仙子”粉腮連變,想發(fā)作又不敢的樣子。


    柳傑卻已看出,妹妹定然知道白玉嬌的來曆,而她,定然是“九嶷老人”支使來的,不然哪有這麼巧,一個(gè)去,一個(gè)來。


    白玉嬌又道:“小妹子,我不會(huì)把你哥哥吃掉,你放心去吧,我一見他就投緣,所以想和他多親近些時(shí),你知道我是誰嗎?”


    “吊亡仙子”道:“知道!”


    白玉嬌道:“當(dāng)然也知道我的規(guī)矩?”


    “吊亡仙子”咬著下唇,道:“知道!”


    白玉嬌點(diǎn)頭道:“很好,那你走吧!”


    “吊亡仙子”苦著臉道:“那我哥哥……”


    白玉嬌笑笑道:“我說過不會(huì)把他給吃了,你放心離開吧!”


    “吊亡仙子”望了望白玉嬌,又望了望柳傑,不知如何是好。


    柳傑突地向白玉嬌道:“我們走吧!”


    “吊亡仙子”發(fā)急道:“哥哥,你真的……”


    白玉嬌道:“小妹子,你怎麼這樣死心眼?”


    驀地,人影一陣閃晃,七八條人影穿林而現(xiàn)。


    柳傑目芒掃處,登時(shí)熱血沸騰,來的,竟然是玄天教主褚無忌,“殘煞”符千仞,另外六名玄衣老人。


    不言而喻,這六名從未見過的麵的玄衣老人,定是玄天教數(shù)一數(shù)二的高手,不然不會(huì)與褚無忌在一道。


    仇人見麵,份外眼紅,柳傑的雙目紅了,手按上了劍柄。


    “吊亡仙子”柳傑靠到柳傑身邊。


    所有的目光,全投注到白玉嬌身上,柳傑反而被冷落了。


    白玉嬌怯生生地道:“教主大駕光臨,還帶了六隻猴子……有何貴事?”


    六名玄衣老人齊齊變臉,怒哼出聲。


    褚無忌一教之主,被白玉嬌的美色所懾,隻是暫時(shí),老臉一沉,轉(zhuǎn)向柳傑道:“柳傑,找你頗不容易!”


    柳傑目中煞芒一閃,道:“姓褚的,本人也正要找你!”


    褚無忌哈哈一笑道:“各遂所願(yuàn),好極了!”


    白玉嬌笑著道:“怎麼,你們是找我弟弟來的?”


    褚無忌眉峰一緊,道:“你弟弟……你是誰?”


    白玉嬌意帶不屑地道:“虧你是一教之尊,連我也不認(rèn)識(shí),真是孤陋得可憐!”


    褚無忌變臉道:“本座不認(rèn)識(shí)你這丫頭!”


    白玉嬌嘰咕一笑道:“褚無忌,你叫我丫頭?”


    褚無忌怒聲道:“圍上,全宰了!”


    六名老者與“殘煞”彈身各占方位,形成了一個(gè)包圍圈。


    柳傑的“風(fēng)雷劍”鏘然出鞘。


    白玉嬌格格一陣嬌笑道:“好大的口氣,全宰了……”


    六名玄衣老者中,年紀(jì)最長的一個(gè)突有所悟地厲聲道:“教主,她是……”以下的話頓住了。


    白玉嬌秀眉一挑,逼近那玄衣老者道:“你大概是老大胡風(fēng)了,說說看,我是誰?”


    柳傑與“吊亡仙子”睜大了眼,靜待下文。


    褚無忌目芒一閃,道:“胡護(hù)法,她是誰?”


    胡風(fēng)向後退了兩步,期期不能出聲。


    白玉嬌帶著迷人的笑容,嬌聲道:“說呀!胡風(fēng),我是誰?”


    胡風(fēng)老臉陣陣泛青,似乎不過說出來。


    褚無忌皺眉道:“胡護(hù)法,怎麼迴事?”


    白玉嬌突地格格笑了起來,聲如乳鶯亂啼,脆極也甜極,像是天下最上乘的音樂,使人心弦隨之振顫。


    這笑聲聽在別人耳裏,隻感到悅耳之至,心靈熨貼,而胡風(fēng)卻不同了,氣翻血湧,經(jīng)穴之中像有蟲蟻在噬咬搔爬,那份痛苦,簡(jiǎn)直無法形容,這感受,當(dāng)然全在臉上表露出來,大粒的汗珠,滾滾而落。


    另幾名玄衣老者與“殘煞”看在眼裏,登時(shí)麵目失色。


    柳傑與“吊亡仙子”隻是激奇。


    褚無忌頓有所悟地道:“本座知道了!”


    白玉嬌斂住笑聲,轉(zhuǎn)向褚無忌道:“教主閣下,你知道什麼?”


    褚無忌吐了口氣,道:“白……”


    他似乎覺得很難對(duì)她作妥當(dāng)?shù)姆Q唿,頓了頓,才又接下去道:“本座尊重芳駕的規(guī)矩,咱們河水不犯井水,如何?”


    胡風(fēng)的表情平複了下來,但餘悸猶存。


    柳傑更加激奇了,連褚無忌這等不可一世的人物,也對(duì)她如此顧忌,她到底是什麼來路?


    而且,竟稱唿她芳駕,偏偏她又長得這麼美……


    白玉嬌笑笑道:“你來不是要找柳傑嗎?”


    褚無忌道:“不錯(cuò)!”


    白玉嬌行無所事地道:“他是我弟弟,你們找上他,還說什麼河井不相犯?”


    玄天教一方,個(gè)個(gè)麵露駭異之色。


    褚無忌驚聲道:“他……是芳駕的弟弟?”


    白玉嬌瞟了柳傑一眼,道:“一點(diǎn)不錯(cuò)!”


    褚無忌撫了撫口須,道:“那……這個(gè)……”


    柳傑冷傲地開口道:“在下不需要?jiǎng)e人庇護(hù),也不想沾誰的光,褚無教主,你大概又換了劍尖,又可以表演飛劍傷人了,咱們新舊帳一起算,請(qǐng)!”說著,抖了抖手中劍,向前跨了兩個(gè)大步。


    白玉嬌笑態(tài)依然地道:“弟弟,你想要露兩手?好吧!”


    場(chǎng)中空氣開始緊張。


    褚無忌沉聲道:“芳駕不插手?”


    白玉嬌淡淡地道:“那得看情況,如果傷了人……我就不能袖手了。”


    柳傑大聲道:“姐姐,你不要管,我與他們碰上了便是死約會(huì)!”星目棱芒一轉(zhuǎn),逐一掃過對(duì)方的臉,又道:“你們?nèi)希是一個(gè)個(gè)地來?”


    沒有人吭聲,看來是唯褚無忌之馬首是瞻。


    褚無忌深深一想,道:“算了,今天這場(chǎng)架不打了!”


    柳傑怒聲道:“死約會(huì),不許打退堂鼓!”


    褚無忌嘿嘿一笑,道:“姓柳的,別得了理賣乖,你憑恃什麼?”


    “殘煞”忍不住開口道:“柳傑,今天是初一,但還有十五,你不會(huì)隨時(shí)有人庇護(hù)吧?”


    柳傑暴怒道:“姓符的,我一劍就可以宰了你,你別耍嘴皮子,有種的上前來。”


    “殘煞”覷了白玉嬌一眼,又望望褚無忌,沒有應(yīng)聲。


    白玉嬌脆笑道:“有意思,符千仞,你就上前試試我弟弟的劍利不利,一大把年紀(jì)了,別真的叫人譏為沒種。”


    “殘煞”麵皮起了抽動(dòng),這人見人怕的魔頭,自知絕不是“魔鏡第二”的對(duì)手,想到“孤獨(dú)客”那等高手,還被斷了一臂,心裏便發(fā)起毛來,何況,還有這女人在旁,隻要出手,準(zhǔn)死不活,這口氣吞不下也得吞。


    六名玄衣老者,噤若寒蟬。


    褚無忌一代梟雄,當(dāng)然善於審時(shí)度勢(shì),幹笑了一聲道:“算了,動(dòng)手便要傷和氣,本座……不想跟芳駕結(jié)怨。”


    白玉嬌道:“教主閣下還真講時(shí)務(wù)!”


    這句話,語中帶刺,褚無忌的老臉變了色,但他還是忍住了,咬咬牙,揮手笑著道:“山不轉(zhuǎn)路轉(zhuǎn),我們走!”


    柳傑一橫身道:“沒那麼簡(jiǎn)單!”


    褚無忌瞪眼道:“你想怎麼樣?”


    柳傑目芒連閃,道:“咱們之間的債務(wù)太多了,在下不必一一捋出來,長話短敘,手底下見真章,命大的便可以活著離開。”


    褚無忌一教之主,當(dāng)然不能太過示弱。


    他所顧忌的是白玉嬌,柳傑是他必欲得而甘心的對(duì)象,心意一轉(zhuǎn),道:“柳傑,你到底是憑借什麼如此囂張?”


    言中之意,當(dāng)然是指白玉嬌。


    響鼓不用重捶,柳傑當(dāng)然聽得出來,口角一披,道:“憑手中劍,什麼也不憑,在下的事,一向不容旁人插手。”


    白玉嬌眸光一轉(zhuǎn),道:“教主閣下,你還真富心機(jī),想用話扣住我不插手,是嗎?”


    一語中的,褚無忌老臉通紅,硬起頭皮道:“芳駕的意思是一定要插手?”


    柳傑早已不耐了,新仇舊恨,使他殺機(jī)如濤,大喝一聲:“拔劍,在下要出手了!”


    褚無忌箭在弦上,隻好拔出劍來。


    場(chǎng)麵頓呈無比的緊張。


    六名玄衣老人和“殘煞”緊張地注定現(xiàn)場(chǎng)。


    白玉嬌淡淡地道:“好,你們就拚上一拚吧!”


    “吊亡仙子”粉腮寒如冰霜,在這種情況下,她隻能待機(jī)而動(dòng)。


    白玉嬌拍拍“吊亡仙子”的香肩,輕鬆地道:“妹子,我們作壁上觀吧!”


    “吊亡仙子”唔了一聲,她無話可說。


    兩支劍揚(yáng)了起來,雙方各占方位,凝神對(duì)峙。


    空氣似乎在剎那之間凍結(jié)了,不言而喻,這將是一場(chǎng)驚世駭俗的殊死鬥。


    劍芒劃破了死寂的空氣,劍氣撕破了凝凍的空間,雙方搭上了手,不知是誰先出的劍,似乎是同時(shí)。


    怵目驚心的場(chǎng)麵拉開了,耀目的劍花迸飛齊射,劍氣撕風(fēng)聲刺耳生疼,在場(chǎng)者的目光心神,隨著招式在流動(dòng)沸滾。


    驚人,罕見的劇鬥,雙方都存有置對(duì)手於死地的決心。


    幾個(gè)照麵之後,柳傑覺察出褚無忌的功力,比從前又深進(jìn)了許多。


    激鬥,三十幾個(gè)照麵下來,竟是功力悉敵。


    劍勢(shì)一變,柳傑施出了殺手,“逆天一劍”,“順天一劍”交互使用。


    劍勢(shì)如孽海狂濤,每個(gè)人的心弦,繃緊得幾乎斷折。


    褚無忌不敢使用斷劍飛刃,他顧及後果,現(xiàn)在不是殺柳傑的好時(shí)機(jī),白玉嬌一插手,後果便難想象。


    “順天一劍”是元化宮之主“武帝”東方曙以畢生精力所研創(chuàng),威力之強(qiáng),招式之玄,世無其匹。


    幾個(gè)循環(huán)之後,褚無忌頓呈不支,迫捋守勢(shì),險(xiǎn)象環(huán)生,看來支持不了多久。


    玄天教七大高手,大感惶急,蠢然欲動(dòng)。


    白玉嬌揚(yáng)聲道:“誰要敢動(dòng),就先把命交出來!”


    事逼處此,為了保命,褚無忌考慮使用斷劍飛刃了。


    隻要一按卡簧,劍尖部份便會(huì)脫離劍身射出,在交搏之中,是無法防範(fàn)的,上一次,柳傑幾乎送了命。


    生死一瞬的危機(jī),柳傑是想到,但沒有對(duì)策,他隻希望盡快把對(duì)手收拾下,招式更緊了。


    悶哼乍傳,褚無忌暴退八尺,右肩胸部冒了紅。


    六老與“殘煞”同時(shí)驚唿出聲,紛紛作勢(shì)。


    白玉嬌大喝一聲:“不許動(dòng)!”


    六老之一,可能還沒摸出白玉嬌的來曆,在她的喝聲出口的同時(shí),彈身撲向柳傑,目的在支援褚無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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