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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天心向上官智作了個手勢,然後穿林而入,上官智緊緊相隨,到了庵側,越牆而入,落地無聲。這是一個花繁木茂的院落,十分清雅宜人,在庵門的正麵,便是佛堂,此際,除了庵外的修篁,偶發數聲清籟外,可說靜如深山古剎。


    兩人落身之處,古榕橫枝,悄立著一座假山。


    許天心用手一比,兩人隱人假山之後,從罅隙透視,隻見佛堂中青燈娓娓,蒲團上一個半百灰衣老尼,閉目禪坐,奇怪的是這女尼沒有對著佛龕,而是麵朝佛堂門。


    氣氛靜得有些近於陰森。


    上官智意識到許天心邀自己來此,必有所為,但現在不便問,隻好沉氣靜待事態的發展。


    看半個時辰過去了,眼前一無動靜,上官智已感到不耐了。


    突地,一聲梟啼打破了死寂的夜幕,淒厲、陰森、刺耳,令人聽了渾身起粟。


    上官智下意識地望了身畔的許天心一眼,許天心點了點頭,似是表示差不多了。


    老尼姑仍枯坐不動,連眼都不張,彷佛入了定。


    又經過短暫的死寂,一個聲音起自院中花徑,陰冷得不似發自活人之中。


    “十妹這些年來你納福啊!”


    十妹兩個字入耳,上官智心頭陡地一震,看樣子,又是“綠園”的慘劇重演,來人與老尼無疑又是“乾坤教”當年“十八武士”中的人物。


    現身花徑的,是一個枯瘦的黑袍老人,比常人還高了半個頭,一襲黑袍空空蕩蕩,像是掛在竹竿上,多角形的瘦臉,像個毒蛇頭,加上閃爍的綠芒,使人不期而然地聯想到洞裏赤練。


    一望而知,他是個兇殘邪惡之輩。


    老尼緩緩睜眼起立,麵色一片慘白。


    黑袍老人向前移了半步,到了佛堂門外的階沿下,再次發話道:“十妹,找到你真不容易,你那高足,想已把話帶到,你怎麼說?”


    老尼栗聲道:“二哥,我已皈依佛門,法號‘淨塵’!”


    黑袍老人咭咭一聲怪笑道:“那我該稱你一聲‘淨塵師太’了?”


    老尼合十道:“阿彌陀佛,我佛慈悲!”


    黑袍人又是一聲怪笑道:“十妹,這便是你的答複嗎?”


    老尼顫粟著聲音道:“二哥,小妹已是佛門弟子,不能再墮塵劫了!”


    黑袍老人獰聲道:“十妹,你真的能忘得了山高水深之仇?”


    老尼垂眉合目,冷沉地道:“身如菩提樹,心如明鏡臺,已無俗垢塵埃了!”


    “哈哈哈哈,十妹,你真的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阿彌陀佛!”


    “十妹,恐怕你正不了佛果……”


    “二哥這話是什麼意思?”


    黑袍老人陰惻惻地道:“我不信你心無點塵?”


    老尼又一合十道:“二哥孫妹隻想懺悔罪孽,在佛前平安了此殘生。“


    “恐怕不可能,佛門雖廣,不度無緣之人,十妹,你與佛無緣……”


    “阿彌陀佛,罪過!”


    “十妹,千言萬語,總歸一句,我是奉主人之命而來,請你重出江湖。”


    老尼麵色一變道:“二哥,你不能……”


    黑袍老人冷酷地道:“十妹,多話不必說,你隻說是或否?”


    老尼麵皮一陣抽搐,久久才迸出一個字道;“不!”


    黑袍老人眸中綠芒陡盛,冷厲地道:“十妹,那你就別怪我無情了!”


    老尼全身一顫,激越地道:“二哥,你難道……”


    黑袍人一字一頓地道:“我奉命執行教規,抗命者死,你是自決,還是要我動手?”


    老尼麵上立起抽搐,淒厲地道;“曹桐,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二十年前,幸免於劫,為何不猛省悔心,迴頭是岸,人可欺天不可欺,你不怕天理昭彰……”


    黑袍人怒哼一聲,道:“住口,看來你是要我動手……”話聲中,開始挪動腳步。


    上官智用手肘一碰許天心,悄聲道:“我們真的是來看熱鬧麼?”


    許天心沉聲道:“武道仁道,我們得救這迴頭之人!”


    黑袍人業已上了階沿,老尼高宣了一聲佛號,坐迴蒲團之上,閉上了眼,麵色反而意外地平靜了。


    許天心彈身出現,冷喝一聲道:“曹桐,你要看到天理了。”


    黑袍人陡地轉身,陰森森地道:“你是誰?”


    “過路的人!”


    “找死麼?”


    老尼睜開了雙眼,麵露駭異之色。


    許天心挪步到距佛堂階沿丈許之處,朗聲一笑道:“姓曹的,一念向善,諸罪皆泯,你們這等作法,天理難容。”


    黑袍人一個彈身,下了階沿,獰聲道:“小子,天堂有路不走,地獄無門自闖來,老夫撕了你!”隨著唿喝之聲,枯瘦如鳥爪般的手爪,閃電般抓向許天心,這一抓,詭辣淩厲得到了家。


    許天心下身不動,上身一式“風擺殘荷”,數寸之差,巧極地避過對方的一抓,口裏清喝一聲:“來而不往,非禮也!”右手曲指如鉤,抓向對方左肋。


    這看似平平無奇的一抓,卻藏了無數變化,角度部位,大異武林常軌,使人有避無可避之感。


    黑袍人險極地滑了開去,口裏:“你小子還真有一手,不賴!”


    雙掌一圈一劃,以疾風迅雷之勢,攻向許天心。


    許天心舉掌迎擊,雙方頓時展開了場驚心動魄的搏鬥,奇招絕式,滾滾而出。


    上官智在暗中連連點頭,果然不愧是一代怪傑“不老書生”的傳人,功力果然不同凡響,舉手投足之間,均令人稱絕。


    老尼口中連宣佛號,麵色顯得無比的肅穆。


    黑袍人的身手,也著實驚人,是上官智所見除“索血令”之外的第一高手。


    就在雙方打得難解難分之際,另兩條人影,出現在花徑之上。上官智舉目望去,一顆心不由“怦怦!”亂跳起來,現身的竟然是李靜蘭母女。


    黑袍人大叫一聲:“十五妹,你母女接下這小子!”


    李靜蘭母女,一個用琵琶—個使劍,雙雙從側背欺身攻上。


    許天心一個旋身,拔劍應敵。


    黑袍人乘機抽身,撲向佛堂。


    老尼麵色大變,霍地立起身來。


    就在此刻,一個冰寒的聲音道:“姓曹的,少逞兇頑。”人隨聲現,卓立廊沿之上。


    黑袍人吃驚地迴轉身軀,眸中綠芒亂閃,暴喝道:“你小子又是誰?”


    “鐵衛士統領上官智!”


    “你……就是上官智?”


    “不錯,咱們是初會!”


    黑袍人獰聲道:“好小子,老夫早就想宰了你!”


    上官智一哂道:“別狂吹大氣,本統領準你自衛,拔劍吧!”說著徐徐掣劍在手。


    黑袍人拔出劍來,側首怒視著老尼道:“黃玉芬,很好,你竟然請到了幫手,怪不得有恃無恐……”


    老尼顫巍巍地道:“阿彌陀佛,我佛慈悲!”


    上官智沉聲道:“曹桐,你們這等行為,人神共憤,竟然不容人改悔懺愆。”


    院地中,李靜蘭母女被許天心迫得團團亂轉,險象環生。


    黑袍人手中劍一揚,獰惡萬狀地道:“上官智,老夫要把你碎屍萬段!”


    上官智語音帶煞地道:“你先出手,否則你毫無機會。”


    這句話,狂傲得相當可以,根本就不把黑袍人看在眼裏,黑袍人吼叫一聲,劍挾雷霆之勢,罩向上官智,那樣子是恨不能劍剁了對方。


    上官智以十成功力,施出師門殺手“春雷驚蟄”。


    金鐵交鳴聲中,挾著一聲悶哼,黑袍人踉踉蹌蹌退了三四步,枯幹的臉孔,起了抽搐,眸中綠芒暴射,像一頭擇人而噬的野獸。


    上官智上步欺身……


    黑袍人突地迴劍入鞘,雙掌怪異地一圈而出,上官智也在同一時間出劍疾揮。


    老尼厲叫一聲;“碎心掌!”


    兩聲淒哼,同時傳出,上官智連退了三個大步,挫劍喘息,麵色一片蒼白,黑袍人前胸被劃裂半尺長一道口子,皮翻肉轉,血流如注。


    黑袍人咬牙切齒地移動腳步,口裏道:“上官智明年此日,是你的忌辰!”


    上官智隻覺頭暈目眩,金星亂冒,無振之力?他很失悔,早知黑袍人有這歹毒的掌功,該一上手使用“乾坤一擲”毀了他。


    老尼一閃出佛堂,攔在上官智身前。


    黑袍人厲笑一聲道:“黃玉芬,好極了,該死的決活不了!”


    雙掌一圈,“碎心掌”又告施出。


    上官智知道老尼決承受不了“碎心掌”一擊,情急之下,伸左掌猛推,老尼猝不及防,被推得向右方蹌去,上官智本人也因受傷之下用力過猛,身形一個踉蹌。


    無巧不巧,雙雙都避過“碎心掌”的主鋒,僅被偏勁震得各蹌出了數尺。


    同一時間,院傳出一聲尖叫,李靜蘭的母親負傷坐地。


    許天心彈身疾撲黑袍人,黑袍人見勢不妙,閃電般掠入花叢,越牆而遁,許天心不遑追敵,急趨上官智身前,關切地道:“兄臺傷得怎樣?”


    上官智苦苦一笑道:“不要緊,死不了!”


    老尼“淨塵”轉身合十道:“貧尼敬謝二位少俠援手之德!”


    上官智與許天心齊道:“小事不足掛齒。”


    老尼“淨塵”望著上官智不安地道:“少施主請自察‘心脈’傷勢……”


    上官智身為“萬博老祖”門下,對各種雜學均曾涉獵,當下頷首道:“在下業已自察過了,傷勢不重,在下能予自療。”


    老尼“淨塵”宣了一聲佛號道:“我佛果然慈悲,這就好了,少施主能承受‘碎心掌’一擊,而無大礙,這份內力修為,武林顯然不多見。”


    上官智道:“師太謬獎了!”


    院中,李靜蘭扶起了她的母親,正準備離去。


    許天心一眼瞥見,彈身在前頭截住,道:“不許走!”


    上官智緩緩挪步,到了階沿邊。


    李靜蘭厲聲道:“上官智,你們要把我母女怎樣?”


    上官智麵對這曾癡愛自己的人,百感交集,心亂如麻。


    李靜蘭的目光,充滿了恨意,但也不無幽怨。


    老尼“淨塵”也站到了階沿邊,激動地道:“十五妹,為何如此苦苦相逼?”


    李靜蘭的母親咬牙道:“你終歸是逃不了的,本教決不容叛徒偷生。”


    老尼“淨塵”淒然無語。


    許天心劍指李靜蘭母女道;“芳駕排名十五,當是‘無情姹女’鄧慧珠了?”


    “不錯怎樣?”


    “芳駕如能說出貴教總壇在何處,本人不為已甚,放你母女上路……”


    “辦不到!”


    “這恐怕由不得芳駕!”


    “你準備怎樣?”


    “不怎麼樣,‘乾坤教’死灰複燃,荼毒武林,為正道所不容,區區下手,決不為過,芳駕最好三思。”


    “無情姹女”鄧慧珠淒厲地道:“一句話,辦不到,你盡管下手!”


    許天心長劍朝前一伸,李靜蘭橫琶格住,栗聲道:“你敢?”


    上官智心弦一顫。


    許天心冷冷一笑道:“這沒什麼不敢的!”


    上官智突地脫口道:“許兄,讓她母女離開吧!”


    許天心劍眉一緊,愕然不解地道:“為什麼?”


    上官智期期無言以對。


    李靜蘭紅著眼直瞪上官智道:“不必故示人情,你可以殺了我母女,上官智,我恨你……”


    兩粒豆大的淚珠,滾下了粉腮。


    上官智激情地道:“蘭妹,前此是出於誤會……”


    李靜蘭鐵青著臉道:“什麼誤會,我把心獻給你,你卻拿來放地上踐踏,你……無情無義。”


    許天心似有所悟,掃了上官智一眼,收劍後退。


    上官智狂亂地道:“蘭妹,此心唯天可表!”


    李靜蘭用衣袖一拭淚痕,淒厲地道:“別叫我蘭妹,上官智,你要殺我現在便是機會,否則有一天我會殺你,上官智,我恨你,恨你……恨你!”


    這話與“傾城花無影”伍筱芳如出一轍,耳畔,似乎又響起伍筱芳的聲音:“恨你,恨你……”


    “無情姹女”鄧慧珠一拉李靜蘭的手,道:“孩子,我們走!”


    李靜蘭秀眸中又掉下淚來,咬著牙道:“上官智你既不出手,我要走了,記住!有一天我必殺你!”


    母女倆轉身沿花徑離去。


    許天心愣望著上官智,沒有加以攔阻,顧盼間,母女自庵門消失。


    上官智呆呆地望著庵門方向,口角噙著一絲苦笑,心頭湧起一陣幻滅的淒酸,在開封城巨宅,兩人險作同命鴛鴦,而現在,卻落得如此下場。


    愛深恨更深,兒女之情,是容不下一絲渣滓的,一個女子,全心全意愛上一個男人,癡心到甘願為他舍命,一旦發覺感情受騙那一份恨,是不言可喻的,李靜蘭現在正是這種情形。


    上官智的心片片碎了,他怎能忘得了李靜蘭曾舍命救他。


    愛的本身沒有錯誤,隻是命運之神安排太過殘酷,誤會可以解釋,但立場卻不能改變,必然有一天,正邪互不兩立,她雖是一個善良的女子,但她的母親卻是“乾坤教”遺孽“索血令”的忠實爪牙……


    許天心上前道:“上官兄與那位姑娘之間……”


    上官智忙開口阻止道:“許兄有話慢談,我們該走了!”說完轉向老尼“淨塵”道:“師太的身份在下盡知,依愚之見,師太最好立即易地暫避兇焰,告辭了!”


    拱手一揖,與許天心向外走去。


    “淨塵”合十道:“恕貧尼不送了!”


    到了庵外,上官智舒了一口氣,道:“許兄怎知今夜此庵會有事故發生?”


    許天心一笑道:“是家師無意中發現的,那姓曹的老者,截阻一名少尼要她傳訊,家師正好路過碰上,探查明白了老尼的底細之後,決定救她一命,也就因此事耽擱,而誤了趕奔洛寧的時辰……”


    “哦!原來如此!”


    “慚愧,今晚若非巧逢上官兄,小弟決應付不了,必辱師命。”


    “許兄這麼一說,小弟無地自容了!”


    “對了,上官兄受了‘碎心掌’之傷,該先設法治療才是。”


    上官智略一躊躇,道:“就在那邊竹林中吧!”


    許天心頓首道:“好,小弟權充護法。”


    上官智進入竹叢尋個幹淨的地方,跌坐下去,先服了師門傷丹,然後運起本門心法,開始療傷。


    一方麵由於他內力深厚,一方麵師門心法玄妙,所以隻耗了半個時辰,便告功圓滿,身形方起,許天心趨近前來,讚歎地道:“上官兄這一份能耐,令小弟折服!”


    上官智搖手道:“許兄這話令小弟汗顏,若有能耐,何至於受傷!”


    許天心正色道:“話不是這麼說,據小弟所知,‘碎心掌’是一門極為霸道的失傳武功,那位‘淨塵’師太也曾說過,能當一擊的,武林中還很少見……”


    上官智訕訕一笑道:“許兄忽略了一點,小弟出劍與對方發掌是同時,所以對方的掌力未能完全掃發,否則後果將不止此!”


    許天心道:“話雖如此,但也很難可貴了。”話鋒一頓之後,又道:“對了,那位姑娘是兄臺的紅顏知己嗎?”


    一句話,又勾起了上官智的心事,不由淒苦一笑,道:“可以麼說,不過……此情已待成追憶了!”


    許天心可也有分寸,不再追問下去,改口道:“我們迴城吧!”


    上官智頷了頷首,兩人動身返城,夜靜更闌,城門早關,兩人越牆而入,到了城內,各道珍重而別,上官智逕向旅邸。


    第二清晨,策馬上道,直奔開封。


    一路之上,心頭總是重甸甸地,對李靜蘭這段情,真是剪不斷,理還亂!


    經過數日奔馳,這一天到達了開封,上官智先安頓了手下,然後自去投店。


    那兩名在“五義幫”總舵養傷的鐵衛士,也已健愈歸隊。


    約莫三更初起的時分,上官智結束停當,悄然離店,竄房越脊,如一縷淡煙般飄向那所可能是“乾坤教”的秘舵的巨宅。


    他心裏暗暗盤算:如能碰上“索血令”,那是最好不過,否則必須設法擒捉對方一個活口,查明該教底細,隻要“索血令”一除,便天下太平了。


    輕車熟路,很快地便找到那所巨宅。


    他相了相形勢,越屋而入。


    院落沉沉,無燈無火。


    他在前院躊躇了一陣之後,小心翼翼地通過穿堂,進入中院,正麵的大廳,正是上次被執,險與李靜蘭作同命鴛鴦的地方,此刻,八扇雕花廳門洞開,廳內除桌椅之外空無一物。


    這就透著蹊蹺了,看樣子,這巨宅不像有人住,莫非已人去宅空?


    上官智逡巡到了廳門外的走廊上,卻不敢貿然進入,上次被執時,對方在廳內的惡毒布置,使他餘悸猶存。


    望著空落落的大廳,腦海裏又浮現出李靜蘭當日為愛無視生死的一幕,曾幾何時,這一段可感鬼神的情,竟然幻滅了。


    無邊的情意,已化作了灰燼。


    好夢由來最易醒,這一場好夢,算是醒了麼?


    迴腸九曲,上官智不由惘然了。


    驀在此刻,一陣少女笑謔,倏地傳入耳鼓。


    上官智不由心頭一震,這巨宅本已被“乾坤教”餘孽所占據,夜靜更闌,何來女子調笑之聲?目光四掃之下,隻見角門啟處,現出一對紗燈,執燈的是兩名青衣少女,邊走邊互相調笑。


    看裝束,是兩名一般富室人家的內宅侍婢。


    上官智不由大惑,莫非是換了主人了。


    兩名持燈少女,走上了正廳迴欄。


    上官智本待走避,但又想到好歹得弄個明白,隻這一猶豫之間,兩名少女業已走近。


    “呀!有人……”


    驚叫聲中,兩名少女花容失色,連連倒退。


    上官智上前微一抱拳,尷尬地一笑道:“在下來此找人!”


    少女之一顫聲道:“什麼,半夜三更,闖入家宅找人……找誰?”


    上官智可就覺得難以啟齒了,該怎麼說呢?想了想道:“在下,要見你家主人!”


    少女眉一蹙,道:“你要見我們老夫人?”


    上官智心中一怔,含糊地應道:“是的!”


    “貴姓大名?”


    “在下上官智。”


    答話的少女顧另一少女道:“秋蓮姐,莫非是應驗了……”


    那叫秋蓮的少女露齒一笑道:“是呀!真靈,我可一下子給唬糊塗了,春梅,你快去稟報老夫人!”


    叫春梅的少女,匆匆轉身,進入角門去了。


    秋蓮福了一福,道:“公子請稍候!”,


    上官智被弄成了丈八金剛摸不著頭腦,她們說的應驗了,真靈,到底是什麼意思?心念之中道:“姑娘,你們老夫人是誰?”


    秋蓮“咦!”了一聲道:“公子不是說要見我家老夫人麼?”


    “哦!這個……在下隻是來找人,老夫人什麼的是姑娘自己說的!”


    “不打緊,就這麼同事,公子少時便知!”


    上官智更是迷茫了,這到底是從何說起?


    紗燈再現,春梅在角門邊道:“老夫人請上?俟子進見!?br>  秋蓮一笑道:“小婢引路,公子請!”說完,姍姍前行。


    上官智隻好硬著頭皮,跟隨舉步,進入角門是一個很大的跨院,正屋裏燈火通明,隱約有人影走動,顧盼間,來到廳門外,隻見廳裏坐著一個白發如銀的福泰老嫗,另有兩名青衣嬸女隨侍,一樣的長得很秀麗。


    秋蓮與春梅雙雙朝兩邊一分,秋蓮笑吟吟地道:“公子請進,廳裏便是我家老夫人!”


    上官智定了定神,從容入廳,朝上一揖,道:“小可上官智見過老夫人,深夜冒闖,確屬不當,祈老夫人海涵!”


    老嫗一抬手道:“請坐下再談!”


    上官智告了坐,小婢獻上了香茗。


    老嫗徐緩地開口道:“老身先夫姓黃,此宅乃是祖業,適才聽小婢說,公子是來此找人?”


    上官智臉一紅,訕訕地道:“是的,小可找的是幾位江湖朋友!”


    “江湖人?此宅除了老身與外孫女之外,便是一些下人,何來江湖?”


    “這個……小可並未記錯,不久前曾來過一次。”


    “哦!是了,此宅曾空了一段時日,老身等是半月前才迴來的,很多地方尚未整理,定是有人乘屋空無人,加以利用。”


    上官智心中狐疑萬分,但對方說的不無理由,而且也看不出老嫗是江湖人,當下站起身來道:“既是如此,冒昧之至,小可告辭!”


    老嫗急道:“老身尚有話說,請公子屈留!”


    上官智無奈,隻好重新落座,但心裏卻暗自嘀咕,期期地道:“老夫人有何見教?”


    老嫗先端詳了上官智幾眼,然後老臉一肅道:“說起來事近荒唐,但請相信老身是一片至城,老身有一外孫女,年已及笄,但幼失怙恃,由老身一手帶大,老身年事已高,風燭瓦霜,旦不夕保,豈忍見弱質飄零,所以亟欲為她覓終身之托……”話聲到此頓住了。


    上官智不知對方說這些是什麼意思,隻好唯唯以應。


    老嫗舉盞道:“公子請用茶,這是南方特產碧螺春,還勉可入口。”


    上官智舉杯啜了一口,果然清香無比,當下一口氣喝了半杯。


    老嫗笑了笑,又接下去道:“老身生平最精術數,三日前偶上一課,卜知外孫女紅鶯星動,應在今夕子時,有乘龍人不請而至,於今果然應驗了,哈哈哈哈……”


    上官智霍然而震,說了半天原來是這麼迴事,的確是荒唐無稽,天下間那有這等不近人情的事,當下正色道:“老夫人,恐怕小可無法遵命!”


    老嫗笑搖手道:“公子,這是天意,三生石上早有名,違之不詳!”


    上官智以斷然的口吻道:“老夫人,恕小可難以應命,告辭!“


    說著,離座而起,豈知這一站起身來,忽覺天旋地轉,眼冒金花,渾身像虛脫了似的,沒有半絲力氣,身軀晃了兩晃跌坐椅中,但心裏可還明白,知道著了道兒,不由栗聲大喝道:“膽敢暗算於我!”


    兩名青衣小婢,掩口而笑。


    老嫗態未改,大聲道:“吉時已到,為姑爺披紅!”


    話聲甫落,一群仆婦下人,自內湧出,鋪氈燃燭懸帳掛紅,老嫗身畔的兩名青衣侍婢,取過一襲大紅吉服,往上官智身上就套。


    上官智一急,幾乎暈了過去,但他連掙紮的餘地都沒有,隻有聽任擺布。


    剎那工夫,廳內洋溢著一片喜氣。


    上官智初時還急怒交加,慢慢地,意識模糊起來。


    迷幻之中,被扶到了大紅拜氈之前,接著,一個紅巾遮頭的女子,被扶出來並肩而立。


    上官智竭力想振作意識,但不可能,思想無法集中,腦海裏混噩一片。


    驀在此刻,數聲響亮的雞啼,遙遙傳至,廳內燈火,突地全部熄滅,上官智隻覺挨了一下重擊,便“砰!”然栽倒,知覺全失。


    醒來之時,眼前人影亂晃,久久,視線才清晰起來,隻見“百寶仙婆”、“望梅老人”師徒、“不老書生”師徒、師兄褚劍鳴等,全圍在自己身邊。


    隻聽“百寶仙婆”道:“好了,好了,總算搶迴了他一條命。”


    上官智目光逐一掃過眾人,然後再轉向周遭,發覺紅日滿窗,自己是躺在一張木榻之上,渾身仍然軟綿綿地沒有一絲氣力。


    “望梅老人”伸手輕輕一按上官智道:“孩子,你躺著別動。”


    上官智迴憶昨晚所經,宛若做了一場怪夢,他隻記得在身不由己之下,與一個少女拜天地,以後的便模糊不清了。


    “百寶仙婆”目光一掃在場的各人道:“我們該行動了,這孩子已無大礙,恢複隻是時間問題,褚劍鳴留下照應他。”


    一行人魚貫出門,許天心趨近上官智道:“上官兄,希望你複原後能趕來。”


    上官智困惑地道;“趕到那裏?”


    “令師兄會相告的,願不久再見!”


    說完,出門追上眾人去了。


    上官智這才目注褚劍鳴道:“師兄,怎麼迴事?”


    褚劍鳴一笑道:“師弟,看樣子你是到那巨宅招親的,我發現你時你還身披大紅,倒在紅拜氈上,倒是要問你怎麼迴事?”


    上官智愕然道:“她們都逃脫了?”


    “她們!誰?”


    “一個白發老嫗,還有近十名仆婦下人!”說著把昨夜所經曆的說了一遍。


    褚劍鳴駭異地道:“這倒是件怪事,憑我們去的這些前輩的身手,竟被對方逃得無影無蹤?”


    “師兄還沒說出經過?”


    “事情是這樣的,我與梅前輩等來到開封,目的便是踩探‘乾坤教’秘密巢穴,結果‘不老書生’師徒也不期而至,於是大家一商量,準備以出其不意的突擊方式,搜查那巨宅,剛接近臣宅,便聽到有人以雞啼聲發暗號,判斷宅裏定然有人,焉知入宅之後,任何什麼也沒發現,搜到跨院時,卻發現你倒在廳中,查察之下,你不但身中劇毒,而且還被一種邪門掌力所傷,業已奄奄一息……”


    “哦!後來呢?”


    “搜遍無獲之下,把你移到了此地……”


    “這是什麼地方?”


    “開封城外一幢廢宅。”


    “啊!”


    “你的掌傷由‘百寶仙婆’她老人家治好了,對你所中的奇毒,均束手無策,連‘百寶仙婆’的‘辟毒靈丹’都解不了……”


    “以後呢?”


    褚劍鳴麵上露出了困惑之色,鎖著眉頭道:“這件事令人想不透,在大家束手的情況下,卻發現你手中握了一粒藥丸,經仙婆仔細研判之下,認定是解藥,冒險讓你服下,大家全為你捏一把汗,結果解了你所中的奇毒,這寧非怪事?”


    上官智驚詫不已地道;“對方既有意下毒,又出手傷人,分明要置我於死地,為什麼又留解藥呢?”


    褚劍鳴道:“就是這點令人不解。”


    上官智想了想,道:“據師兄與各位前輩的判斷,對方可能是什麼人物?”


    褚劍鳴搖了搖頭道:“江湖鬼蜮,無奇不有,照你剛才敘述的,誰知對方的意圖何在,如果說對方是‘乾坤教’的人你決活不了。”


    上官智靈機一動,道:“小弟推測,對方仍是‘乾坤教’的人!”


    “何以見得?”


    “不久以前,‘百寶仙婆’她老人家賜小弟一件信物,在一次與‘索血令’遭遇之下,小弟曾出示那信物,對方認出是‘東海逆天客’的‘鬼牌’,是以一再約束門下,不得與小弟為敵,照小弟看來,對方因師兄等不速而至,倉促而遁,詭謀未逞,但亦不敢取小弟性命。”


    “很勉強,但也隻好作如此解釋。”


    “師兄可知道‘百寶仙婆’她老人家何以會有‘東海逆天客’的信物?”


    “不知道,她那百寶囊什麼怪東西都有,現在你開始以本門心法複功,其他的呆會再談。”


    上官智坐起身來,盤膝垂簾,開始運功。


    功畢醒轉,已是傍午時分,褚劍鳴業已準備了飲食,師兄弟倆飽餐了一頓,上官智自覺功力業已完全恢複,重新提起話頭道:“師兄,梅老前輩他們聯合行動必有要事?”


    褚劍鳴頷首道:“不錯,如果事成,便天下太平了!”


    “怎麼說?”


    “‘不老書生’探悉有人向‘索血令’挑戰……”


    上官智精神一振,道:“是誰?”


    “一個出道未久的年青劍手,叫童曉光,相當自負……”


    “啊!是他,小弟知道,他的確是目空四海!”


    “雙方約定,五天後的日落時分,在嵩山後峰決鬥!”


    “梅老前輩他們便是趕去嵩山?”


    “不錯,幾位前輩業已決定,隻要‘索血令’現身,便不容他再出山。”


    上官智的內心,不由激蕩起來,立即起身道:“師兄是否也要趕去?”


    “當然,這是大事!”


    “如此,師兄可先行一步,小弟要迴城聯絡手下,指示他們行動……”


    “好吧,如果我們中途碰上,不管誰先到,準在嵩山後峰入山處見麵。”


    “如此小弟就暫時告別!”


    上官智匆匆趕迴城中,召集手下,決定分為兩撥,每撥十騎,第一撥由他自己親自率領,第二撥由頭目“追魂劍”呂青山帶領,立即先後啟程,奔向登封。


    到了登封,較約期提早了一天。


    上官智與手下在旅邸安頓下來之後,他考慮到對付‘索血令’一人,已有這麼多前輩高手參與,即使“索血令”隨帶爪牙,人手也足以應付,如果率全部手下前往,可能會增加無謂的死傷,於是,決定把手下留置登封待命。


    第二天一早,上官智單人步行,朝嵩山後峰方向進發。


    到達傍山小鎮,師兄褚劍鳴果然在道旁小店坐候,師兄弟倆飽餐之後,動身入山。


    一路憑著暗記指引,越嶺登峰。


    上官智突地想到了一個問題,道:“師兄,這件事有些蹊蹺!”


    褚劍鳴一怔神道:“什麼蹊蹺?”


    “決鬥隨處均可,為什麼對方要巴巴地趕來這深山絕嶺之內?”


    “這個,當然有道理的。”


    “什麼道理?”


    “據‘不老書生’前輩聽到雙方在談決鬥條件之時,‘索血令’堅持要在人跡不到的地方,不論勝負生死,他不願江湖中有人知道他的真麵目,如果他勝了,那姓童的便得投效他的旗下,如果他落敗,便自作了斷,永絕江湖。”


    “哦!原來如此!”


    “師弟,你看這暗號?”


    上官智順著師兄褚劍鳴的手指看去,隻見山石上劃了一個梅花圖記,另有些線點勾圈,不由點頭道:“到地頭了,就在前麵峰頭,要我們從側方上峰,隱伏勿露形跡。”


    褚劍鳴抬頭望了望日色,道:“距日落尚有一個時辰,我們走吧,也許對方早到了。”


    眼前這峰並不太高,但卻相當險峻,功力稍差的,還真難以上下。


    師兄弟倆輕登巧縱,從右側方攀峰上去,到了峰頭,才看出這峰是座斷峰,靠後麵的一方,像是被刀削了一半,下臨無底深淵,望去令人心旌搖搖。


    兩人選了個石罅隱起了身形。


    峰頭上一片死寂,不見絲毫動靜,“不老書生”等不知藏身何處?


    好不容易捱到了日頭歇山。


    兩條人影,連蒙奔上了峰頭,一個紫衫蒙麵,另一個身著白色儒衫,正是“索血令”與童曉光。


    上官智一顆心頓時激蕩起來。


    雙方到了場中,立即各占方位,隻聽“索血令”嘿嘿一聲冷笑道;“姓童的,你向本令挑戰的目的,是急於成名麼?”


    童曉光傲氣十足地道:“‘索血令’,急於成名未必,在這荒山野嶺,生死勝負無人知,這名也不可能傳揚出去,而且在下出道雖晚,但已薄有微名!”


    “那你的目的是什麼?”


    “找稱得上是對手的琢磨武功。”


    “哈哈哈哈……這倒是冠冕堂皇,那你是有意要成天下第一高手?”


    “在下不擬答複這問題!”


    “以本令所知,年青一輩中,第一高手還輪不到你。”


    “那該是誰?”


    “武盟鐵衛士統領上官智,你會過麼?”


    上官智心中一動,想不到“索血令”還會推崇自己,褚劍鳴用手肘一碰上官智,微微一笑,那意思是說你算是成名了!


    童曉光冷淒地一笑道:“對付他是遲早的問題。”


    “索血令”沉聲道:“童曉光,本令重申前言,你如落敗,得終生聽命於本令,辦得到麼?”


    “當然,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很好,本令如不幸敗北,這絕穀便是長眠之地。”


    童曉光悠悠地道:“非常遺憾,閣下不願展示真麵目……”


    “索血令”哈哈一笑道:“不止你一人,武林中很多人都感到遺憾,不過,隻好讓你遺憾了!”


    “時辰不早,我們該動手了!”


    “請罷!”


    雙方各出長劍,上場對峙。


    場麵頓時顯得無比的緊張。


    上官智雙目不瞬地遙注場中,心想:“童曉光可能不是‘索血令’的對手,但他的身手在江湖中已堪列入特級之林,如被‘索血令’網羅,倒是很可怕的一件事,不過,‘索血令’今夜是劫數難逃的了,說什麼也不能放他出去,危害武林,隻要此獠伏誅,‘乾坤教’的遺孽,便隻有樹倒瑚猻散一途。”


    一聲震耳的金鐵交鳴過處,雙方換了第一個迴合,竟是秋色平分。


    褚劍鳴忍不住悄聲道:“這姓童的劍術不賴!”


    上官智“唔!”了一聲道:“是的,他是不弱。”


    雙方乍分倏合,疊出了一幕驚世駭俗的劇鬥。


    隻見劍芒閃爍,劍氣彌空,發出“絲絲!”的撕空聲。


    天色逐漸昏暗下來,劇鬥愈演愈烈,令人動魄驚心。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消逝,雙方已激鬥近百招,仍是不分軒輊之局,看來不到三百招難以見分曉。


    突地,童曉光在攻出一記怪招之後,托地跳出圈子。


    “索血令”收劍道:“怎麼迴事?”


    童曉光陰陰一笑道:“閣下輸了!”


    上官智大駭,他看不出“索血令”如何失的手,根本不見任何破綻,而童曉光卻指對方輸了,這是從何說起?


    “索血令”大聲道:“本令如何輸了?”


    “閣下遠未發覺麼?”


    “姓童的,你別想弄什麼狡獪,今晚本令有把握宰了你。”


    童曉光忽地把劍往地上一拋,道:“閣下想耍賴嗎?”


    “索血令”怒聲道:“小子,你自知不敵,幹脆認輸實踐諾言,本令不殺你……”


    童曉光徐徐前移兩步,陰惻惻地道:“閣下就是輸在這一招上。”


    最後一個“上”字出口,隻見他閃電般撲了過去,雙掌極其詭異地圈劃而出。


    “索血令”手中劍迎著他急揮而出……


    一聲鬱雷過處,隻見“索血令”身軀搖搖晃晃,直朝後退,到了斷巖邊緣,才勉強停住。


    上官智幾乎驚叫出聲,竟不知童曉光施展的是什麼絕門掌功?


    童曉光再度前欺,得意洋洋地道:“閣下認為如何,身後尚有三尺可退?”


    “索血令”暴笑一聲道:“小子,你的道行還差了些!”隨著話聲,雙掌倏揚急顫。


    上官智脫口叫了一聲:“無相神功!”


    慘哼聲中,隻見童曉光踉蹌退了四五步,張口噴出一股血箭,身形搖搖欲倒。


    上官智一個彈身,閃電般掠入場中,麵對“索血令”。


    “索血令”栗喝道:“小子!你怎麼來的?”


    上官智語冷如冰地道:“你的末日到了,本統領奉盟主金令,要活捉你按武林公立盟規治罪!”


    “索血令”傑傑一聲怪笑道:“小子!你不是說夢話吧?”


    上官智厲聲道:“你竟敢斷然闖武盟,殺害‘七老會’首老‘弄笛老人’,可謂膽大包天……”


    數條人影,倏焉而現,正是“不老書生”、“百寶仙婆”、“望梅老人”等,幾位名震武林的前輩高手,還有龍太平、許天心及褚劍鳴三個年青武士。


    六人從三方抄上,“索血令”被圍在當中,他身後卻是絕巖。


    “索血令”狂叫道:“好哇,你們全來了,想把本令怎樣?”


    上官智冷峻地道:“‘索血令’,你已無路可逃了,棄劍投降吧!”


    一代梟雄,果是與眾不同,隻聽他暴笑了一聲道:“本令榮幸之至,竟然勞動了‘百寶仙婆’、‘不老書生’、‘望梅老人’這等人物的大駕,幾位是準備群毆,還是單打獨鬥。”


    “不老書生”冷冷地道:“‘索血令’不必發狂,老夫等任何一人,都可與你周旋,不過你聽著了,你除了棄劍投降,便隻有一條路,死,老夫等是為除惡彌劫而來。”


    童曉光傷勢不輕,此刻已退到五丈之外,怔怔地望著眾人。


    “索血令”陰惻惻地一哼道:“‘不老書生’,你敢與本令一決生死?”


    “不老書生”尚未開口,上官智已搶著向“不老書生”道:“前輩,晚輩身負盟主金令,由晚輩出手?”


    說完,不待“不老書生”的反應,猛運內力,施出了師傳殺手“龍光射鬥”,他自得“遺世孤叟”治愈痼疾之後,功力已非昔比,隻見掌揚處,一道白光,直射“索血令”,有如閃電劃空。


    “索血令”雙掌一揚,一道無形的潛勁,無聲湧出。


    “無相神功”是佛門至上玄功,威力駭人聽聞,而上官智的“龍光射鬥”,是由乃師“萬博老祖”一生精修的“玉手功”脫胎而來,其勢亦世無其匹。


    一聲霹靂的巨響,震顫了所有在場者的心弦。


    上官智被反震之力,震得踉蹌倒撞,正好被他身後不遠的許天心扶住。


    “索血令”也是連連後退……


    在眾人驚唿聲中,“索血令”落入了無底絕穀。


    所有在場的,全愣住了,誰也想不到這樣的收場。


    上官智定了定神,道:“他墜穀了?”


    “不老書生”點了點頭,感慨地道:“這樣也好,總算除了此獠,武林從此安靜了!”


    上官智苦苦一笑道:“可惜不能帶他到武盟受審!”


    驀在此刻,一個尖厲的女人聲音,道:“炸藥,快退!”


    所有在場的人,均為之亡魂大冒,閃電般掠離現場。


    “轟隆隆!”巨響聲中,山搖地動,土崩石裂,煙硝漫空,好不驚人。


    上官智是由正麵掠離峰頂,驚魂稍定之後,心忖:“想不到‘索血令’會來這一手,看來他是早有預謀,他與童曉光在此決鬥,故意泄露消息,引自己一方的人上鉤,準備一網打盡,這手段夠毒辣的,但他還是死了,不知師兄等是否均已逃離現場,是什麼人傳聲示警的呢?”


    心念之中,目光四掃,隻見兩條人影,一先一後,已奔到了半峰,略一躊躇之後,彈身追了下去,不久,追到了一條穀道之中,前麵的人影停住了。


    上官智掩近前去,見是一男一女,定睛一望,不由大感震驚,男的是童曉光,女的赫然是“傾城花無影”伍筱芳。


    她怎會到此地來?


    剛才發聲警告的是她麼?


    隻聽伍筱芳冷厲地道:“若非看在已故姑父母的麵上,我便殺了你!”


    童曉光分毫不讓地道:“如果你不是我的表妹,我也不讓你活!”


    伍筱芳厲哼一聲道:“童曉光,有子如此,姑父母九泉之下決不瞑目……”


    “我有什麼做錯了?”


    “你打算替姑父報仇,卻……”


    “表妹,你怎知我不替父母報仇?”


    “你采取行動了麼?”


    “當然!表妹,你給我一個肯定的答複……”


    “你到底願不願嫁給我?”


    上官智心弦下意識地一緊,本來他與伍筱芳之間,情緣已斷,但卻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縷異樣的情緒。


    伍筱芳冷冷地道:“我不必答複你!”


    童曉光陰陰地道:“我知道,你仍愛那姓上官的小子……”


    伍筱芳冷“嗤!”了一聲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如我要管呢?”


    “哼,你管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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