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體小說網 - 好看的網路小說排行榜推薦,免費小說在線閱讀網

    伍筱芳的感受卻與他父親不同,年青人愛恨分明,對善惡二字辨得極清,隻見她冷笑了數聲道:“姓童的,我最後叫你一聲表哥,我爹對你仁至義盡,你什麼也不必說了,你是人那些罹難的正義之士不是人?一個至死不悟的人,是天生的邪惡之人,古語說‘人性本善’,但你連一絲絲的善念都沒有,姑父母並非邪惡之人,為什麼會有你這樣泯滅天性的兒子呢?如果有機會,你會毫不猶豫地殺了我,或我爹,是麼?你會的,像你這種心腸的人,什麼都會做,你是武士麼?不是,那就玷汙了武士兩個字了……”


    “住口!”童曉光厲吼了一聲,但隨即他低下了頭,麵上浮起了一絲悔意,但這悔意是淡淡的,並非是深切的痛悔。


    堂內一時寂然,靜得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


    如果不是伍樂天父女與他的這一層關係,他早已被亂劍分屍了。


    突地,童曉光緩緩移步,走近伍樂天,喑聲道:“舅舅,我錯了,愧對先父母在天之靈,也對不起武林同道,我是該死,不求您恕,也不求任何人寬恕,甥兒說這話,是希望舅舅不恨我到死!”


    伍樂天畢竟是性情中人,眼裏湧現了淚光,如果他當初便一直把這孤子放在身邊,嚴加督責,也許不會演成今日之局,在良心上,他不能完全無咎。


    童曉光又轉向伍筱芳,淒涼地一笑道:“表妹,如果我不走錯路,我們會是一對,這是我死前感受到的,不能不說出來,表妹,我知道你恨透了我,也很鄙視我,因為這是我自作自受……”


    伍筱芳再恨他,此時也不禁惻然,緩緩垂下了頭。


    上官智心裏暗想:“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人,總是有人性的,雖然為時已晚,但總算在生命之火半熄滅前,人性抬了頭!


    童曉光又向前逼近了些,哀聲道:“表妹,我們今世無緣,永別了,我隻求你一件事,不要再恨我……”我字聲中,突然閃電般伸手抓了出去。


    這一手,誰也料想不到。


    驚叫聲中,伍筱芳被童曉光一下子扣住了“腕脈”,全身勁道頓泄。


    在場的連伍筱芳本人在內,都認為童曉光已經幡然悔悟,誰也料不到他會突然來上這一手,變生猝然,都為之呆驚了。


    上官智氣得七竅冒了煙,伸指便點……


    童曉光把伍筱芳的嬌軀一帶,迎向上官智點來的手指,另一手按向她的“命門”,上官智怕傷及伍筱芳,隻好撤迴了手指。


    伍樂天吹須瞪眼地道:“畜牲,你敢把她怎麼樣?”


    童曉光陰陰地道:“不怎麼樣,請表妹送我出去……”


    伍筱芳氣得花枝亂顫,厲聲道:“辦不到!”


    童曉光目芒不停地轉動,防有人猝施突襲,他來這一手,蓄意已久,是死中求活的辦法,原本他沒存太大的希望,因為在場的全是不可一世高手,想不到居然得了手,隻見他得意地一笑道:“表妹,別說辦不到的話,因為有人不願意你玉殞香消,如果有人妄想阻止,倒是成全了你我作對地下夫妻。”


    伍筱芳咬牙切齒地道:“呸!你不要臉,你根本不能算是人!”


    童曉光披了披嘴,道:“你是人,在場的全是人,隻我不是人,現在送我出去……”


    上官智怒憤填膺,厲喝道:“童曉光,我該早宰了你!”


    童曉光橫了他一眼,道:“現在來不及了,區區離此之後,將來誰宰誰便很難說了?”


    伍樂天暴喝道:“放了她!”


    童曉光冷酷地道:“舅舅,生死攸關,您知道這是辦不到的,是麼?我隻要離開,保證不動我這美麗的表妹半根汗毛,現在請各位退到兩邊的椅上安坐……”


    在場的高手,投鼠忌器,麵麵相覷,誰也拿不出辦法來。


    童曉光目中泛出了殺機,大聲道:“區區數到三,各位不照辦的話,就準備收屍,一……”


    所有在場的,全怒視著他。


    “二!”


    所有的人麵色大變,誰也不敢冒失行動,像童曉光這類人,是什麼都做得出來的,每個人都恨得牙癢癢地,就是拿他沒辦法!鞍賹毾善拧备呔崾鬃,此刻氣得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三!”


    這一個三字,叫得很響,有點震人,所有的人不期然地向後轉身,退到了椅邊,然後坐了下去。


    童曉光陰陰地笑了笑道:“各位最好不要打甚麼歪主意,也不要動,坐著等她迴來,否則後果難料!闭f完,把伍筱芳手臂扭轉,使她麵向外,他自己反轉身,背貼著背,一步一步,倒退著出去。出了七老堂,他把伍筱芳拉到身後,然後朝側方斷巖方向走去。


    “百寶仙婆”用力一擊長案,氣唿唿地道:“陰溝裏翻了船,想不到竟被這小子得逞!


    童曉光邊走邊迴頭,看是否有人追來,伍筱芳心中那一份恨、急、氣,可就是無法以言語形容了,她是個十分好強的女子,一時大意,被所鄙屑的人所製,這一份感受,使她幾乎要發狂。


    上官智心念一轉,大聲道:“各位別動,防那狼子真的做出來,容晚輩設法救伍姑娘……”


    “百寶仙婆”怒哼了一聲道:“上官智,有機會你便除了他!”


    上官智頷首應了一聲:“是!”啟開了七老堂的後窗,飛身穿窗而去,仗著地形熟悉,從側門繞著追去,他判斷童曉光必然仍奔那秘道,不久,果然發現童曉光挾著伍筱芳已到了懸巖邊。


    隻聽伍筱芳的聲音:“你該放了我了!”


    童曉光怪笑一聲道:“表妹,我改變了主意了!”


    “你改變什麼主意?”


    “你太美,我舍不得你,我是真心愛你的,我倆遠走高飛,一夫一妻過日子……”


    “你放屁!”


    “表妹,我‘九絕截脈’的手法,誰也解不了,放了你,還是終生殘廢……”


    “我寧願殘廢!”


    “可是這由不得你,是麼?表妹,你真的不喜歡我?”


    “我恨你,我想殺你!”


    童曉光陰惻惻地一聲怪笑道:“很好,你既然恨我,就讓你恨得徹底些,聽著,我要占有你的身子,盡情地玩,玩夠了之後,把你留給上官智那小子,他有你,不會嫌你是二道湯的……”


    伍筱芳目眥欲裂地嘶吼道:“畜生,禽獸,你會付出代價的!


    童曉光獰聲道:“美人,我已是死了一次的人了,不在乎什麼代價,嘿嘿,拔你的頭籌,就是付出生命作代價也值得,你與上官智那小子,這一輩子有得消受的,哈哈哈……”笑聲中,擁身便往下跳。


    上官智在暗中聽得清清楚楚,恨不得撕碎了他,但伍筱芳在他手中,他不能莽撞現身出手,他必須等待機會。


    童曉光挾著伍筱芳,落上突巖,然後消失在巖腹中不見了。


    上官智到巖邊探頭向下望了望,然後輕輕落到突巖上,向裏張了張,躡了進去,循著螺旋形的巖腹秘道,小心翼翼地盤了上去。


    不久,到了巖腳出口,抬目望去,人影又在十丈之外,當下悄然尾隨於後。


    童曉光極富心機,他不敢在附近停留,一個勁地亂山裏奔行,越澗渡穀,來在一片密林之中,放落伍筱芳,得意洋洋地道:“表妹,你這麼美,胴體一定更美,不用說定讓人銷魂,現在,我來為你寬衣解帶,然後共赴巫山之夢,享天臺之樂……”


    伍筱芳穴道受製,想自絕都不可能,但她豈甘受辱,當下把心一橫,切齒道:“童曉光,我做鬼也不饒你……”她已決心嚼舌自盡……


    童曉光已也料到她有這一招,伸手連點她數處穴道,這一來,她連口也開不了,隻有聽任蹂躪的份兒了。


    上官智如幽靈般迫近前去,心中的殺機如火如荼。


    童曉光站起身來,口中肆出一陣邪蕩的笑聲,道:“表妹,委曲你了,沒有錦帳牙床,不過,嘿!滋味不減……。 睉K哼聲中,童曉光先仰麵栽倒。


    上官智撲上前去,激情地道:“芳妹,我來了!”


    伍筱芳口不能言,一點反應也沒有,上官智俯下身去,探了探她的穴脈,不由心頭大驚,童曉光用的並非普通手法,他解不了。


    童曉光沒有死,他隻是被上官智以指風中了穴道,此刻,他暗中以“九絕神經”上的秘技,自解穴道。


    就在此刻,上官智突然發現四方八麵,閃著一對對的綠芒,竟不知有多少,登時心頭大震,知道被狼群圍上了,他毫不猶豫地抱起伍筱芳,縱上樹頂。


    也就在他縱身之際,一聲淒厲刺耳的嗥聲傳處,無數牛犢般大小的野狼,從四下裏撲到,那情景實在令人膽寒。


    那些野獸中最兇殘的野獸,爭先恐後地撲向童曉光,於是,一幕慘不忍睹的場麵跌出來了,隻見狼頭攢動,你推我擠,肯齧、撕拉,像一鍋湯在油騰。


    隻剎那功夫,童曉光在狼吞下消失了。


    人,總是人,惻隱之心是人人皆有的,上官智閉上眼不忍看。


    童曉光罪大惡極,結果遭了惡報,屍骨不存,但事實上,上官智即使想救他也不可能,縱使功力通玄,也無法盡屠這些貪婪的兇殘者。


    在粥少僧多的情況下,那些未獲杯羹的,肥不了血腥味的刺激,由咆嗜而相撲,互相撕咬,又一場血劇揭開了序幕,但這些是同類相殘,最原始的肉搏結果,強存弱亡,於是,失去了抵抗力的,填飽了強者的肚腹。


    上官智看得膽顫心寒,他想:“江湖中是否也如此,弱肉強食?”


    瘋狂而血腥的場麵暫時結束了,那些殘暴並不完全滿足,四散蹲踞著,碧綠的目芒,盯著樹梢,時而發出一兩聲悠長而淒厲的嗥鳴。


    上官智不願再看下去了,抱緊了伍筱芳,踏樹帽而行,狼群在樹下,跟蹤追逐,越過了兩道斷澗,才算擺脫了那些厭物。


    循著秘道,迴到了總壇,“百寶仙婆”她們,早已等得焦灼不堪了。一見上官智迴轉,紛紛圍了上前,簇擁著進入七老堂。


    伍樂天父女情深,顫抖著聲音道:“她……怎麼了?”


    上官智把伍筱芳放落長案之上,這才喘了一口氣道:“沒什麼,隻是穴脈受製,伍老前輩自己診察,晚輩解不了!”說完,退離長案,把伍筱芳交給了她父親。


    “不老書生”開口道:“娃娃,那姓童的小子怎樣了?”


    上官智把經過的情形說了一遍,大家都為童曉光的下場而搖頭。


    “百寶仙婆”感慨地道:“這叫做自作孽,不可活,他是自食惡果。”


    天亮了,七老堂內的燈光黯了下去。


    伍樂天不愧一代奇人,居然解開了他女兒的穴道。伍筱芳僅是穴道被製,沒受什麼傷,穴道一解,人便複元了,她把童曉光遭遇的始末,告訴了她父親,伍樂天不由滴下了兩行老淚,不管怎樣,童曉光終是他的外甥。


    經眾人一陣集議之後,決定毀了這座總壇,以免再被“乾坤教”殘餘所利用,武盟中大部分是“乾坤教”徒,少部份已被裹脅,實際上武盟早已不存在了。


    再一個重大的決定,是分頭邀集正義之士,掃穴黎庭,進攻孤柱山,時間定在下月望日,所有被邀約的人,在前三日抵達澠池秘密會合,同時規定了秘密聯絡的方式,全般行動,仍推由“不老書生”主其責。


    上官智與褚劍鳴師兄弟倆,被分派護送上屆武林盟主“劍聖”白雲青迴“流雲派”本門,並協助“閃電劍客”朱禹清理門戶,本來這清理門戶,外人不得參與,但因為有“乾坤教”岔在其中所以才用這權宣之計。


    各人任務分配完畢,“不老書生”下令分頭放火。


    烈焰飛騰中,一夥人離開這座曾經震顫武林的總壇。


    伍筱芳趨近上官智,無限依依地道:“智哥,我們要等一個月後才能見麵了。”


    上官智心頭也不由泛起了依依之念,這念頭使他意識到自己是真正的愛上了她,當下俊麵微微一紅,道:“芳妹,距行動之期還有將近一個月的時候,我把正事辦完便來……”


    伍筱芳嫣然一笑道:“好,我在汜水老屋等你,你一定要來喲?”


    上官智道:“我能不來麼?”


    說完,兩人相顧一笑,多少的柔情密意,盡在這一笑之中了,這叫做心有靈犀一點通,無言之語是最真摯的,同行的人太多,兩人不敢過份表現親密,怕被別人笑話,說完話便分開了。


    和煦的陽光,灑滿了峰穀、莽林,也刷落了每一個人的疲憊。下了山,上官智與眾人作別,偕同師兄褚劍鳴奔向來時的穀道,在此地,可以清晰地看到峰頭上好一片火海。


    褚劍鳴沉聲發話道:“師弟,你可以告訴我師父他老人家的情況了?”


    上官智深深一想,這檔子事不能瞞著師兄,於是,他把‘黑沼’所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師兄,褚劍鳴聽完之後,半天沒說話,心裏的悲痛,自是難免,上官智接著又道:“師兄,從今以後,你是師門之主了!”


    褚劍鳴傷感地道:“師弟,師父沒交代什麼關於今後的事?”


    “沒有!”


    “那你呢?我師兄弟倆……”


    “師兄,小弟我準備尋個合適的地方,務農為本,再不走江湖路了。”


    “師弟,不是我說你,希望你是莫辜負了一生所學,多替武林作些事……”


    上官智苦苦一笑,不想與師兄爭辯,順口應道:“我會慎重考慮的!”


    說著,又到了安置“劍聖”白雲青的那片野林,找了老半天,卻不見人影,褚劍鳴不由大感狐疑,皺著眉道;“奇怪,怎不見人影呢?”


    褚劍鳴道:“莫非‘閃電劍客’朱禹前輩,已經帶著白盟主出山了?”


    “那就糟了!”


    “為什麼?”


    “這一路去,都是‘乾坤教’的勢力範圍,很可能會遭遇意外……”


    “不一定,該教新創之餘,恐怕無力再滋事,依我的看法,該教為防我們乘勝直搗孤柱山總舵,必已召迴所有在外的高手……”


    上官智點頭道:“師兄這一說也有理,但願沒事,我們再擴大範圍巡找一次,你向南,我向北,繞到東西會合,如果沒什麼形跡,我們隻有出山追趕了!”


    褚劍鳴道:“好,就這麼著吧!”


    師兄弟倆分手一南一北各自奔去,上官智奔行之間,腦海裏不期然的浮起了伍筱芳美賽天仙的一貌豐姿,心頭湧起了一陣甜蜜,但,他隨即又想到了情深一往的李靜蘭,像一片烏雲倏然掩蓋了日頭,那甜蜜之感消失了,不自禁地發出了一陣喟歎。


    他想:“自己忘不了李靜蘭,這陰影將永遠籠罩心頭,如果自己真的與伍筱芳結合了,會不會影響彼此的幸福呢?……”


    他不願再往下深思,這使他感到無比的痛苦。


    若不是情勢所逼,早在李靜蘭死時,他便已決心棄絕江湖的了。


    一口氣搜出了三二裏遠,沒發現任何蛛絲馬跡,隻好折向東去,心裏卻希冀著師兄褚劍鳴有所獲。他倒是不擔心“劍聖”白雲青人遭遇什麼意外,因為“閃電劍客”的身手並非泛泛,除了遇上了“乾坤教”少數的幾個魔頭之外,一般高手是動不了他的,總壇發生的劇變,沒有人會分身到這林中來。


    轉到了東麵預期的會合之處,卻不見褚劍鳴的影子,上官智心想:“也許師兄行動要要慢些,還是等上一會吧!”


    過了一盞熱茶的工夫,還是不見人影,上官智意識到情形有些不大對勁了,師兄若不是有所發現,便是有了麻煩,於是,他彈身朝南返迎過去。


    這一帶的地形,他再熟不過,褚劍鳴搜的這一方,路線比他搜的一方短了許多,照理褚劍鳴該早到才對。


    越想,越感到焦灼,“劍聖”白雲青與“閃電劍客”朱禹下落不明,如今師兄又失了蹤,這的確是想像不到的意外。


    突地,上官智發現遠遠的林深處,有一條人影,麵對一株巨樹站立,不禁心中一動,趕緊奔了過去,漸奔漸近,他看出來了,那正是師兄褚劍鳴,精神登時為之一震,隻不知師兄站在那裏做什麼?


    到了臨近,他脫口叫了一聲:“師兄,怎麼迴事?”


    褚劍鳴毫無反應,仍木立著像泥塑水雕一般,上官智感到情形有些異樣,他停了腳步,目光四下裏掃瞄,林內靜悄悄的,什麼可疑的事物都沒有,這可就有點古怪了,他再叫了一聲,仍然沒有反應。


    “師兄莫非已……”這可怕的意念使他打了一個冷顫,三步兩步,搶到褚劍鳴身邊,隻見他目光呆滯,麵色蒼白,一支手捏住劍柄,劍身離鞘半尺,照這情形推測,他定發現了什麼情況,想拔劍未果,一下子被製住了。


    上官智伸手一探,還好,人是活的,隻是不能動彈。上官智再次向四周周掃了一遍,這才開始探察師兄是何穴被製,全身穴脈探遍了,完全正常,也不由傻了眼,看情形不是穴脈受製,那是什麼呢?藥物?


    他可就束手無策了!


    想了想,把師兄僵直的身軀,平放地上,站著直發愣,師兄因何被製,什麼人下的手?如果是“乾坤教”的人,早要了他的命,如果不是該教的人,那就是近於惡作劇,或許有什麼圖謀……


    突地,他想到會不會是“無相製元大法”?於是,他運起佛門至上心法,把真元輸入他的主脈,逼向“心經”,仍無反應,隻好頹然住手。


    現在,他實在是無計可施了。


    正在惶然無主之際,隻聽一個婦人的聲音道:“是上官智麼?”


    上官智一聽這聲音頗不陌生,轉目望去,卻不見人影,不由心頭暗驚,這婦人是誰,怎地聞聲不見人,難道又是一個“夢裏仙翁”?當下隻好期期地道:“在下正是,芳駕是誰?”


    巨樹椏杈之間,突地伸出個蒙麵的女人,上官智恍悟這巨樹中空,對方是藏在樹腹裏,怪不得隻聽見聲音不見人,那蒙麵的女人又開口道:“少俠還記得我是誰麼?”


    上官智定了定神,脫口道:“芳駕是‘黑沼夫人’座下那位……”那位什麼,他說不上來,他隻知道對方是那黑衣蒙麵婦人“紅燈魔女”。


    人頭漸漸伸長,露出了半身,一點不錯,是“黑沼”中那黑衣蒙麵婦人,婦人飄然下樹,福了一福道:“少俠方才叫他師兄?”


    “是的,他是敝師兄褚劍鳴!”


    “哦,這是個誤會,我以為他是‘乾坤教’的爪牙,所以對他下了手!


    “不要緊麼?”


    “少俠既以現身,指了他的身份,便不要緊了!”


    上官智一顆懸著的心,才告放了下來,輕輕吐了一口氣,道:“芳駕是從‘黑沼’來的?”


    “不錯!”


    “家師他老人家可好?”


    “很好,老樹逢春,雖說為時嫌晚,但總還有一陣子絢爛,點綴晚景。”


    “是的,芳駕說的是,芳駕來此必有所為?”


    “紅燈魔女”眸中射出了光芒,咬牙道:“找‘索血令’報仇,對了總壇發生了什麼事?”


    上官智毫不隱諱地把經過的情形,概略的說?艘槐椋然後道:“芳駕迴轉‘黑沼’之時,請把此情告知家師!?br>  “紅燈魔女”頷首道:“我會的……”頓了頓,又道:“這麼說,‘索血令’負傷而遁,是不會在附近勾留的了,我與那大姊,準備參與你們下月望日的行動……”


    上官智喜孜孜地道:“歡迎之至!”


    “紅燈魔女”略作沉吟,道:“少俠記得我曾說過欠少俠一筆人情麼?”


    上官智大感興奮,這啞謎困惑他已很久了,現在對方自己提起,當然是求之不得的事,人人都有好奇心,愈不能知道的事,愈想知道,上官智正是這種心理。


    “是的,是的,芳駕準備見示了?”


    “其實少俠應該想得到的……”


    “在下就是想不到!”


    “少俠知道那次‘綠園’的血案麼?”


    上官智倏有所悟,腦海裏浮現出“綠園”的那一幕,“綠園”主人陸大奎,是“乾坤教”當年十八高手之一,排行第六,“乾坤教”被摧毀之後,便埋名隱姓,安份度日,自號“綠園主人”而不名,自己得“望梅老人”的傳人龍太平傳訊,偵察“綠園主人”的來曆。


    到了“綠園”,正趕上李靜蘭母女奉少主之命!追陸大奎出山共謀複辟,卻因為陸大奎所拒,結果‘索血令’現身,屠殺了陸門一家大小,陸大奎的妻子恰不在場,幸免於難,看來這黑衣蒙麵婦人便是……


    “。》捡{便是陸夫人?”


    “是的!”


    “那人情二字又怎麼說,在下並沒有為那不幸事件出過力?”


    “少俠料理了死者的後事,這是大人情……”


    “不見得!”


    “對了,‘竹如居士’是與先夫交易,他也是喪命‘索血令’之手……”


    “是的,‘竹如居士’其實也是‘乾坤教’十八高手之一,排行第九,他被殺的原因,與先夫一樣!”


    “噢!”上官智打了一個冷噤,想不到“竹如居士”也是“乾坤教”的遺孽,記得那晚曾發現他胸前有個大疤,原來他是要消除刺在胸前的八卦圖記,所以留下了疤痕,當初竟一點也沒有懷疑到,他女兒吳天韻化名林雯,投入該教,目的是替父報仇,難怪她與“紅燈魔女”有聯絡,當下感慨地道:“真是想不到!”


    “紅燈魔女”激情地道:“我想到在‘黑沼’守株待兔不是辦法,‘索血令’可能永不上鉤,所以我攜了紅燈,準備來這裏注孤一擲。”


    上官智心中著實欽佩對方複仇的決心與毅力,點了點頭,道:“現在不需要了,隻待下月望日,各路高手齊集,一舉攻上孤柱山,掃穴黎庭,消弭這武林巨患!


    “紅燈魔女”姍姍移步,走到褚劍鳴身邊,用衣袖在他麵上拂了幾拂,褚劍鳴長長喘了一口氣,站起身來,驚愕地望了兩人,不知所語。


    上官智笑了笑,道:“師兄,都是自己人,這位便是我所說的‘紅燈魔女’!”


    褚劍鳴“!”了一聲,把“紅燈魔女”看了又看。


    “紅燈魔女”福了一福道:“褚少俠,時才多有得罪!”


    褚劍鳴訕訕地道:“這是誤會,芳駕不必介意,說明了都是一家人!”


    “紅燈魔女”轉向上官智道:“兩位來這林中何為?”


    “找兩位武林前輩……”


    “是不是其中一位是獨臂?”


    上官智精神一振,道:“不錯,不錯,正是他兩位,芳駕見到了?”


    “紅燈魔女”點點頭道:“他倆早離開了!”


    上官智喜不自勝地道:“對不起,在下師兄必須追上他們,後會有期!”說完拱手一揖,又轉向褚劍鳴道:“師兄,我們上路吧!”


    褚劍鳴也向“紅燈魔女”拱手作別,師兄弟倆雙雙彈身,匆匆奔去。路上,上官智道:“師兄,你怎麼碰上她的?”


    褚劍鳴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一路朝這邊找來,忽然聽見有人聲問我的來路,我在不明對方身份之前,當然不會說,對方一再追問,可是不見人影,後來聽出聲音發自這株古樹,便奔了過來,我以為對方隱身樹後,正要拔劍喝問,糊裏糊塗地便被製住了,說起來真丟人!


    上官智莞爾道:“她算是咱們師母的手下,丟人丟在家裏,不要緊,何況她並非憑真功實力,是用邪門手法,忘了它吧!”


    一路循山徑疾奔,到了落暮,才發現“閃電劍客”朱禹負著“劍聖”白雲青走在前頭,上官智鬆了一口大氣道:“總算是追上了!”


    褚劍鳴道:“師弟,你目標太顯,‘乾坤教’的人全認識你,如果明裏合夥上路,定會招來麻煩,我們暗中尾隨,怎樣?”


    上官智想了想,也是道理,點頭應道:“也好,我們暗中維護吧!”


    入夜,到了桓曲附近的第一個鎮集,“閃電劍客”朱禹投進一個僻靜的旅店,上官智兄弟也跟著投進去,要了隔院相鄰的房間。


    師兄弟要店家把酒飯開到房中,兩人很久沒在一起了,這一頓飯吃得十分有味,二更初起,便熄滅了燈火,這樣對院內的動靜便易於觀察。


    師兄弟正閑談之間,忽見小二提著燈籠,引進了一車單套蓬馬車,駕車的是個頭戴範陽笠的短裝老者,身量高大魁偉,似是個武林健者。


    老者揭去了笠帽,目光四下一溜,手指緊鄰“劍聖”白雲青的房間道:“就這一間?”


    上官智聞聲外視,見這老者的麵貌似曾相識,不覺心中一動,正好老者的目光,朝這邊掃來,目芒泛綠色,上官智陡地想起來了,輕輕一碰褚劍鳴道:“來了,我們今晚得當心些!”


    褚劍嗚正要發問,卻被上官智阻止了!


    店小二把老者引入房中,燃上了燈火,道:“客官要點什麼?”


    老者粗獷的聲音道:“泡壺茶,什麼也不要,馬匹上好料,我明天一早動身。”


    店小二道:“小的看客官駕的是輛空車……”


    老者“唔!”了聲道:“不錯,我是送客人來這裏,長途,明早放空車迴陳州,小二哥,如果有迴頭生意,照顧一下,賺點外快,如何?”


    小二指手道:“巧極了,隔壁有兩位客人正要雇車,去的地方正是陳州……”


    “什麼樣的人?”


    “兩位老的,一位似有病。”


    “好,你去說說看,生意成分一半給你,車錢最少五兩!


    “我這就去,我這就去……”小二出房,叫開了隔壁的房門。


    開門的是“閃電劍客”朱禹。


    “什麼事?”


    “迴您老,車子找到了,喏!就是院中這一輛,正巧放空迴陳州……”


    “車腳錢多少?”


    “嗯!說是七兩,不貴吧?”


    “好了,明早天明登程,七兩便七兩!”


    “是,小的去說妥!”說完,轉到隔壁房,講了一陣子,喜笑顏開地走出來,看來他已得到七兩銀子的介紹費了,到院,拉起馬匹,從側門出去了。


    褚劍鳴迫不及待地道:“師弟,你方才說來了是什麼意思?”


    “我是說買賣來了!”


    “什麼買賣?”


    “師兄認識那車夫麼?”


    “不認識,怎樣?”


    “他便是‘乾坤教’刑堂堂主,當年十八高手之中排行第二的曹桐!


    褚劍鳴驚聲道:“真的,他怎會趕車……”


    上官智冷沉地道:“定是發現了‘劍聖’白雲青的蹤跡,臨時起的計謀,因為‘劍聖’白雲青毫無疑問的一定要迴轉陳州白雲莊本門。”


    “我們采取什麼行動?”


    “樂得讓他駕車送白盟主,我們暗中隨護,看對方玩什麼花樣!


    “對方的目的是什麼?”


    “顯而易見,一是伺機下手殺人,一是劫持活口,以備萬一用來對付我們!


    “嗯!有理,今晚會不會……”


    “不會,對方不會在店中下手,那會驚動了全店,‘閃電劍客’朱禹前輩的身手不賴,對方一一考慮到的,我們安心睡覺養神吧!”


    “不知對方是否已發現了我們?”


    “大概沒有,如發現我倆,他便不會明目張膽的來這一手了!”


    “明天我們尾隨車後,難!


    “不要緊,我有麵具可以瞞人耳目,好了,我幾乎忘了一件事,我有匹坐騎寄存在此,得去連夜趕來,師兄也購置一匹代步吧,由我去辦。”


    “不必了,我步行,我們分開走!


    “還是買匹馬的好,這不費事,我出去一會便弄妥!闭f完,套上麵具,匆匆出店,找到了來時伍筱芳寄馬的地方,一問,伍筱芳的坐騎已在半日前取走了,留下了上官智的一匹,上官智掏出銀子,請對方再備一騎,明早候用。


    上官智是伍筱芳的知友,“空門”弟子那敢不買帳,銀子說什麼也不敢收,答應一早帶馬到店口候用。


    晨光曦微中,一輛馬車奔行在東行道上,後麵遙遙跟著兩騎駿馬,馬上之人,正是上官智與褚劍鳴師兄弟倆。


    渡過了黃河,約莫日中時分,馬車前後,出現了不少可疑人物。


    上官智心想,此地距“乾坤教”總舵孤柱山不遠,對方很可能就要采取行動了,由於他戴了麵具,沒人認出他來,但他躡在車後時間已不短,卻已引起了對方的疑惑。


    不久,馬車岔入小道,改為南行。


    上官智向褚劍鳴施了個眼色,雙腿一夾馬腹,疾馳而去,超越馬車,在前道上停了下來,把馬拴在路邊樹上,馬剛拴好,已有七八騎跟了上來,紛紛下馬圍上,其中一個麵目陰沉的中年人,近前發話道:“兩位朋友是於什麼的?”


    上官智若無其事地道:“過路的!”


    那中年人冷冷一哼,道:“兩位是江湖人,當知江湖規矩,不要多問,請立刻打馬迴頭。”


    上官智聲音一沉,道:“憑什麼要我兄弟迴頭,這條路難道是你家的祖產?”


    中年人麵上陡現猙獰之色,一翻眼道:“朋友,識相些,否則……”


    “否則怎樣?”


    “平白送了命豈不太冤!


    說話之間,馬車已到,由於人馬阻途,隻好停了下來。


    上官智哈哈一笑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朋友開口便談送命,沒王法了麼?”


    中年人一咧嘴角,道:“王法麼?嘿嘿,到閻老五那兒去談吧!”


    假扮車夫的曹桐,此刻露出了真麵目,眸中綠芒一閃,獰聲道:“楊香主,不必讚唇舌了,打發了上路吧!”


    上官智心中大惑不解,‘閃電劍客’朱禹坐在車中,怎麼毫無動靜?


    那姓楊的香主沉喝一聲:“宰了!”隨著喝話之聲,長劍已掣在手中,其餘的手下,也亮出了兵刃。


    上官智側顧了師兄褚劍鳴一眼,雙雙拔出劍來。


    姓楊的香主冷哼了一聲,首先出劍攻向他當麵的上官智,另外數隻劍也同時攻向褚劍鳴。


    “哇!”慘號裂空而起,令人毛骨悚然,姓楊的香主栽了下去,僅隻一個照麵。旁邊,也有兩名武士毀在褚劍鳴的劍下。


    曹桐麵色大變,一把扔去了範陽笠,從車轅上一下子飄到上官智身前八尺之處,口裏同時大喝一聲:“退開!”


    那些武士,紛紛閃了開去,個個麵帶驚怖之色。


    曹桐眸中綠芒大熾,獰視著上官智道:“朋友,是存心找碴來的?”


    上官智口角一披,道:“這麼說並無不可!”


    曹桐一挫牙,道:“看朋友的功夫,不是泛泛之輩,報上名來麼?”


    上官智冷冰冰地道:“曹堂主,既然碰上了,說什麼都是多餘,咱們還是手底下見分曉吧!”


    曹桐心頭大震,這陌生少年一口便道出他的來曆,而他對這少年卻一無所知,論身手,這少年定非無名之輩,先時這兩匹馬遙躡駟後,不以為意,認為是不相幹的江湖人,這叫終日打燕,被燕啄瞎了眼,當下暴喝一聲道:“你是‘不老書生’一路的?”


    上官智道:“那無關宏旨,‘乾坤教’荼毒武林,凡是正義之士,都會拔刀,現在什麼也不必說,曹堂主以掃法者之尊,當上了禦者,車中定然是稀世之珍,在下一向好奇,讓在下兄弟開開眼界如何?”


    曹桐怒極而笑道:“你倆如能在本座手下留得了性命,可以看得到的!


    上官智冷漠而平靜地道:“曹堂主名列當年十八高手之上,‘碎心掌’所向無敵,在下今日有幸領教!


    曹桐內心駭震之極,人家把他的底全抖出來的,而他對人家卻一無所知,他知道碰上可怕的對手,但重令在身,豁出性命也得拚到底,當下硬起頭皮道:“朋友若非見不得人,何不報出名號?”


    上官智近於冷酷地一笑道:“曹堂主,當你倒下時,在下會告訴你!”


    曹桐被激得怒發如狂,大吼一聲:“小子,你太張狂了!”隨著喝話之聲,雙掌猛然推出。上官智師門絕學“秘藏大法”能避一切邪門掌指,何況又得少林“無垢禪師”傳了佛門至上心法,身體上的防護力已達巔峰狀態,有心要考驗一下對方“碎心掌”的威力,當下運足功力,防而不攻。


    重逾山嶽的潛勁湧處,上官智感到全身一震,心旌搖搖,但終算是硬接下了,兀立原地,沒移動半步。


    曹桐見自己挾全力所發的“碎心掌”,竟然分毫也動不了對方,不由亡魂大冒,這樣的對手,他還是首次碰到,不由窒住了。


    上官智是存了心要對方性命的,就乘對方愣愕之際,絕招“乾坤一擲”,以十成功力,發了出去,這一擊“索血令”也恐難以接駕,何況曹桐,而且又值他在驚愕失神之際,反應自然遲鈍。


    慘號破空而起,曹桐偉岸的身軀,“砰!”然栽了下去。


    上官智寒聲道:“曹堂主,現在告訴你,在下便是上官智!


    曹桐口唇連動,發不出聲音,眼一翻,斷了氣。


    那批手下,一個個喪魂失魄,久久,才爆發出一陣驚唿,豕突狼奔,四下亂竄。


    上官智大叫一聲:“師兄,殺,以免前途麻煩!”


    一幕血腥的場麵照了出來,隻片刻功夫,地上除了屍體,再沒有半個活的了。


    上官智奔近車旁,用劍挑起車簾,隻見“劍聖”白雲青與“閃電劍客”朱禹雙雙倒作一堆,狀類熟睡,上官智不由心頭一緊,怪不得沒動靜,原來兩老已被製住了。


    褚劍鳴趨近前來,向車裏張了一眼,厲聲道:“怎麼迴事?”


    上官智定了定神,冷靜地道:“我們查查看,也許是穴道被製!”說著,扯下車簾,探身車廂,用手觸摸了一陣,皺眉道:“這可麻煩了,找不出端倪……”


    褚劍鳴籲了一口氣,道:“也許是中了迷藥之類的東西?”


    上官智偏頭想了想,道:“如果是迷藥,曹桐身邊必帶有解藥,師兄,你去屍身上搜搜看吧!”


    褚劍鳴轉身過去,上官智就車身拭淨了劍身上的血漬,然後歸入鞘中。工夫不大,褚劍鳴走迴車邊,掌心托著兩個小瓷瓶,一紅一白,苦著臉道:“東西是有,但不知那一瓶是解藥?”


    上官智把兩個小瓷瓶接在手中,反複看了看,上麵沒有標簽之類的東西,不由也傻了眼,倒是個難題,到底那一瓶才是解藥?如果用錯了,豈不要命?毒上加毒,後果堪虞。


    褚劍鳴一拍腦袋,道:“有了!


    “由我來做試驗,我服下其中一種,如果沒事,那便是解藥,如果迷倒了,反正有解藥,諒來不妨事……”


    上官智一蹙,道:“好是好,不過太冒險了,‘乾坤教’徒,十分邪門,如果兩瓶都是毒藥呢?”


    褚劍鳴下意識地打了一個冷顫,期期地道:“那不可能,必有一瓶是解藥!”


    “如果萬一的話……師兄豈非……這樣好了,由我來試驗!


    “不,你的身手比我強過多了,如果我出了差池,你還能應付,如果你有了差池,事情就很難說了,來,把白的給我?”


    上官智實在不願意師兄冒險,但目前的問題無法解決,師兄說的不無道理,這兒是“乾坤教”的勢力範圍,說不定什麼時候有對方的人現身,萬一應付不了的話,那就全軍盡沒,一個也活不了……


    “師弟,別再猶豫了,出不了錯的!”


    上官智仍然躊躇不決,白色的瓷瓶已被褚劍鳴劈手奪了去,撥開瓶塞,往口裏便倒,上官智惶聲道:“師兄,我們再商量……”


    話聲未落,褚劍鳴已吞了一口藥末下肚。上官智一顆心登時懸了起來,目不轉眸地望著他師兄,看他有什麼反應。


    望著,望著,褚劍鳴倏地臉色一變,栽了下去,上官智不由驚魂出了竅,這麼巧,他服下的竟是有毒的一瓶,既是如此,好,另一瓶是解藥無疑了。於是,上官智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打開了紅色小瓶,扳開師兄的嘴正待……


    就在此刻,一豁馬疾風也似的奔來,馬上是個勁裝漢子,到了現場,勒住馬,目光掃瞄之下,驚叫一聲,撥轉馬頭就待馳離。


    上官智大喝一聲:“不許走!”掠身上前,扣住對方坐騎的嚼環。


    那勁裝漢子霍地拔出劍來,照定上官智迎頭剁下,上官智一伸手,用兩指箝住對方的劍尖,一拉,那漢子栗唿一聲,栽下馬來,上官智手裏將倒轉劍把,以劍尖抵住對方的心窩,寒聲道:“你是‘乾坤教’的人?”


    勁裝漢子麵如土色,囁嚅不能出聲,上官智知道是不錯的了,心裏忽然得計,收迴劍尖,道:“起來!”


    勁裝漢子戰戰兢兢地站起身來,上官智用劍指住對方心窩,道:“張開嘴!”說著,揚起了手中紅色小瓷瓶。


    勁裝漢子語不成聲地道:“閣下……這……這是什麼意思?”


    上官智冷冰冰地道:“沒什麼,本人要試試藥性,你服下去如果是好藥的話,算你點子高,我不殺,放你逃生。”


    “如……如果是……”


    勁裝漢子全身發起抖來,豆大的汗珠滾滾而落,上官智把瓶湊到對方口中,手中劍微微一送,勁裝漢子張口欲唿,上官智乘勢一抖,藥粉進入了對方的口。


    上官智毫無表情地道:“吞下去,不吞你便就完了,吞下去或許有生望!


    勁裝漢子在劍尖威脅下,把口裏的藥吞了下去,隻不過轉眼功夫,好漢子怪叫:“是毒……”毒字唿音未了,人已栽了下去。


    上官智亡魂盡冒,想不到被自己不幸料中,兩瓶都是毒藥,現在救人不成,反而饒上了一個師兄,他連唿吸都窒住了,心內亂成了一片。


    苦苦思索之下,目前隻有一條路可走,就是帶著三個中毒的,上路去追自己的人,不管碰到誰,再設法找“百寶仙婆”,她身上帶有“辟毒丹”,也許還有救。


    心念之中,正好拋去手中的瓶子,轉念一想,這不妥,還帶著的好,解藥的人必須知道毒性,才能為力,於是,他把兩瓶毒藥重新塞好,揣在懷中,然後把師兄也抱上車,扯下的車簾重新掩好,把兩匹坐騎拴在車後,自己駕車迴頭走上官道。


    一路之上,他惶急不已,如果時間久了,誤了三條命,這可怎麼辦?


    馳行了十餘裏,一個自己人都碰不到,那匹拉車的馬已累得口吐白沫。


    正自尤急之際,忽聞身後蹄聲得得,扭頭一看,七八騎馬已疾風般卷了上來,把馬車團團圍住。


    上官智把心一橫,勒住馬車,目光掃處,又是駭然一震,這七八騎中為首的竟然是從前武盟七老之中的“擒龍手”楚雲。


    “擒龍手”楚雲當然認不出上官智,在馬背上大喝一聲道;“好小子,殺人劫車,看你飛上天去。”


    上官智從車座上站起身來,看了一下眼前情勢,然後笑著拱手道:“失敬,原來是楚長老!”


    “擒龍手”楚雲倒是為之一愕,冷冷地道:“你究竟是什麼來路?”


    上官智不答所問,自顧自地接下去道:“楚長老當年為武盟執法,如今替‘乾坤教’效命,堪稱善變……”


    “擒龍手”楚雲躍下了馬背,把馬韁交與身畔的一名武士,口裏冷喝道:“老夫在問你的來路?”


    上官智不屑地一披嘴道:“楚長老當記得武盟法堂‘公義其揚’的四字匾頷,這便是在下的來路!


    “擒龍手”楚雲嘿嘿一聲冷笑道:“小子好利的口,下來領死吧!


    上官智飄身下地,俊麵一寒道:“姓楚的,爾等可算深謀遠慮,把‘武盟’當作了‘乾坤教’的禦用工具,十多年來,掩盡天下同道的耳目,可惜,逆天者亡,你們的末日到了!”


    “擒龍手”楚雲雙掌倏然一揚一顫,一道和風,飄然而出。


    上官智若無其事地道:“你們教主賀武雄把‘無相神功’也傳與閣下了,可惜道行太差,隻是毛皮!


    “擒龍手”楚雲不由心頭劇震,對眼前人他感到莫測高深了。


    上官智心裏暗暗衡量眼前情勢,對方人多,自己隻有一人,如果一個疏漏,傷及了車中任何一人都是憾事,唯一的辦法,隻有先毀掉為首的速戰速決,心念之中,霍地拔劍在手,大聲道:“姓楚的,拔劍,否則你沒機會!”


    “擒龍手”楚雲掣出長劍,片言不發,揚劍便攻,意在搶占先機,上官智舉劍迎擊,以攻應攻,一下子把對方迫退了三四步。


    楚雲手下,紛紛揮劍下馬,圍攻上去,上官智當然不把這此小腳色放在眼中,迴劍猛掃,慘號立傳,有兩人栽了下去,但他連頭都不會迴顧一下,乘反劍之勢,疾攻“擒龍手”楚雲,不先不後,正迎上對方的劍勢,金鐵交鳴聲中,“擒龍手”楚雲又被震得向後倒退,但後麵長劍又告攻到。


    上官智發了狠,又栽倒了三人,其餘的被鎮住了。


    “擒龍手”楚雲暴吼一聲,掄劍猛攻……


    就在此刻,一名武士躍上車轅,鞭馬疾馳。


    上官智心頭大急,一劍駕開了“擒龍手”楚雲攻來的長劍,彈身飛撲那馬車,一起一落,把那駕車逃遁的武士劈落馬下,馬匹受驚,撥開四蹄狂奔起來,上官智無奈,一個疾掠,跨上馬背,抓住纏韁用力一勒,馬兒人立而起,車身立時翻覆,車內人滾了出來。


    “擒龍手”楚雲與三名殘存的手下,正好趕上,上官智躍落馬背,楚雲的長劍業已遞到,同一時間,那三名武士撲向車中滾出的三人!


    上官智不由急煞,要攔救已然不及,而當麵的劍業已臨身,楚雲的身手並非泛泛,沒奈何疾施殺手“乾坤一擲”。


    招勢攻出,不問後果,迴身便撲向那三名武士……


    慘哼聲中,“擒龍手”楚雲撒手扔劍,撲了下去。


    上官智撲到三人眼前,一看,不由呆了一呆,三名武士舉著劍,但沒有刺下,在惶亂的情形下,他沒時間去細想,手中劍刷地掃了出去,三名武士“砰砰!”栽倒,連哼聲都沒有,這一劍用力過猛,三名武士被截為六段。


    殺了人,他才意識到情況有異。


    “好小子,你很會圖現成!”


    上官智吃了一驚,轉目望去,這才發現路旁草叢中坐著一個蓬頭垢麵的白發老丐,仔細一看,不由大喜過望,這老丐赫然正是黃河邊上破廟中,為自己解了“無相製元大法”的“通天神丐”,趕緊扶劍為禮,恭謹地道:“老前輩別來無恙?”


    “通天神丐”一翻眼,道:“去掉你臉上那勞什子!


    上官智一怔神,打從心裏佩服這風塵異人的眼力,伍筱芳借給自己的這副人皮麵具,做得極是精巧,一般人根本看不出來,這老丐一眼便看出了自己戴了麵具,實是驚人,當下忙揭下了麵具,露出本來麵目。


    “通天神丐”偏頭端詳了上官智幾眼,道:“好小子,你不是與老偷兒那寶貝丫頭一道的麼?上次那丫頭以一罐烏係青田,騙我老化子為你療傷,你現在大約是空空妙手的高手了?”


    上官智俊麵微微一紅,道:“晚輩並未拜入‘空靈門’!”他想笑,但不敢笑,他現在明白了那三名武士是被這老化子先點了穴道,不然師兄等三人已遭害無疑,當下一躬身道:“敬謝老前輩援手之德!


    “通天神丐”仍端坐草叢中不動,冷冷地道:“少廢話,這三人是誰?”


    上官智道:“年青的是晚輩師兄褚劍嗚,獨臂的是‘閃電劍客’朱禹,另一位是一度失蹤的武盟白盟主!


    “通天神丐”陡地站起身來,栗聲道:“白雲青師兄弟……這檔子事老要飯的不能不管,怎麼迴事?”


    上官智可明白這風塵異人的能耐,一聽他說不能不管,登時如聆仙音,忙應道:“白盟主等是被‘乾坤教’爪牙以卑鄙手段所謀害,中了奇毒,晚輩無能為力,剛才從下手者的身上搜到兩瓶藥,經試驗之後,兩瓶藥都是毒藥……”


    “通天神丐”伸出手掌道:“拿來給老要飯的看!


    上官智從懷中抱出那兩個紅白小瓷瓶,恭謹地雙手呈與“通天神丐”,“通天神丐”接在手中,先端詳了一陣子,然後拔開瓶塞,嗅了又嗅,再把每一種倒些在掌心裏,用手指研磨,醮了再嗅,咧嘴一笑道:“原來是這鬼東西,說起來在毒道中還算是珍品……”


    上官智好奇地脫口問道:“老前輩,是什麼毒物?”


    “通天神丐”一翻眼道:“小子,讓你長點見識,這叫‘迴環生死毒’!”


    上官智一聽,這可是聞所未聞的古怪名稱,不由一揚眉道:“何謂‘迴環生死毒’?”


    “通天神丐”塞好了小瓶,抖掉了手上殘餘藥未,正色道:“這‘迴環生死毒’,可算是毒中之奇,除了毒的本身,天下再找不到藥物可解,小子,如果你沒得這兩瓶毒藥,老要飯的也是毫無辦法……”


    上官智茫然不解地道:“老前輩說毒的本身能解毒?”


    “一點不錯,不然迴環二字何釋?”


    “晚輩還是不明白……”


    “聽著,兩種毒是一而二的,服下任何一種,都會中毒,中毒的深淺,在於用毒的份量,份量重,最多一個時辰必死,而且死者毫無一般中毒跡象。份量輕,功力喪失,如果用量輕微,僅使人昏迷但不解不醒……”


    上官智見忽然住了口,還是沒說明‘迴環生死’是什麼迴事,隻好開口問道:“老前輩還沒說明……”


    “通天神丐”揚手止住他的話頭,道:“有人來了,我們趕快離開此地,不然又是惹厭!”說完,上前一手一個,夾起了白雲青師兄弟,飛快地掠入林中。


    上官智縱目一望,果然遠處塵頭大起,是有人來了,於是負起了師兄褚劍鳴,跟著奔去,這一去可就沒個完,一口氣奔行了七八裏地,來到一間荒廢屋之中,這裏比以前他棲身的破廟似乎強了些,居然還有寬大的木板床,桌椅俱全,可惜上麵放的仍是乞丐的用物,缺碗破罐,殘肴剩酒。


    三個人被並排放在木板床上。


    “通天神丐”先不理床上仍在昏迷的人,先從床下端出個大酒罐子,口對口鯨飲了一陣,少說也有一斤下肚,這才一抹口唇,就地一坐,開口道:“小子,你也來上幾口!


    上官智知道對方脾性古怪,既然說了,不想喝也得喝上幾口,於是依樣盡葫蘆端起酒罐,罐了幾口,然後蓋好放迴床底下,笑了笑道:“好酒!”


    “通天神丐”瞪眼道:“不是好酒我老要飯的會入口?”


    上官智隻好報之以一笑。


    “通天神丐”伸了個懶腰,才接續剛才在路邊未完的話道:“此毒不論服下任何一種,隻要再服另一種,其毒立解,所以稱之為‘迴環生死毒’,這是利用相生相克之理製成的!


    “哦!”上官智這算完全明白了,對此老見聞之淵博,歎服不止。


    “通天神丐”又道:“三人是一齊中毒的麼?”


    ?安唬晚輩師兄是試解藥而中毒!?br>  “他試的是那一瓶?”


    “白的!”


    “好,現在給他服下紅的!”


    “白盟主他們兩位呢?”


    “通天神丐”不假思索地道:“給他倆白的!”


    上官智不由大奇,脫口道:“老前輩怎麼知道服白的?”


    “通天神丐”白了他一眼道:“看你小子滿聰明的,怎麼這樣懵懂,這類奇毒,得之不易,持有的人當然不會隨便亂用,那瓶紅的數量比白的少,如果用錯了,豈非加深其毒?”


    “通天神丐”道:“嗨!傻小子,有白的一瓶抵住,怕什麼,服錯不會加倍用另一種麼?”


    上官智不由語塞,的確薑是老的辣,這道理雖很淺顯,但就是一下子轉不過來。當下,從“通天神丐”手中接過小瓶,依言給三人服下。


    不過片刻工夫,三人全醒過來,一一下了床,不由大感錯愕,白雲青首先發現了“通天神丐”,趕緊抱拳道:“幸會,幸會,近二十年未領教益了,老哥健朗如昔!


    “閃電劍客”朱禹隻有一臂,改以躬身為禮。


    “通天神丐”從地上站起身來,哈哈一笑道:“窮人命大,老要飯的是窮中之窮,閻老五還遲遲不發帖子!


    褚劍鳴可不知此老誰何,隻得隨著恭施一禮。


    “劍聖”白雲青目注上官智道:“這是怎麼迴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武林生死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陳青雲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陳青雲並收藏武林生死狀最新章節。

主站蜘蛛池模板: 武川县| 库车县| 靖安县| 略阳县| 比如县| 海口市| 乾安县| 安龙县| 东至县| 纳雍县| 龙岩市| 文山县| 绍兴县| 贺州市| 天气| 宜城市| 四会市| 平远县| 玛沁县| 唐海县| 社旗县| 黎川县| 苍南县| 会理县| 防城港市| 垫江县| 仁布县| 民和| 凤山市| 杨浦区| 永清县| 枝江市| 陇西县| 阿克苏市| 延川县| 天峻县| 蓝山县| 兴国县| 屏南县| 乌兰察布市| 伊春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