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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化門街,柳府。


    雨越來越大了。


    閃電沒能撕碎濃重的烏雲(yún),巨雷在低低的雲(yún)層中滾過之後,便化作了滂沱大雨鋪天蓋地的壓下來。


    風如拔山怒,雨如決河傾。


    天地一線的水簾之中,黑壓壓的鬥笠自魏府正門處一直向兩側(cè)延伸,擠滿了整條街道。


    而百餘名柳家武人則持刀站在府門前僅有的一小塊空地上,硬著頭皮與十倍於他們的懸鏡司差役挺身對峙。


    沒人知道魏長天此行的真正目的,但用屁股想也知道絕無好事。


    因此他們無論如何也不能退,即便全部命喪於此,也要讓懸鏡司首先背上一個強闖相府的罪名。


    “魏公子!”


    柳家護衛(wèi)中為首那人手摁刀柄,眼睛死死盯著立於所有懸鏡司差役最前方的魏長天,沉聲喝道:“你深夜帶著如此多人圍困相府是為何意?!”


    “懸鏡司竟真如此無法無天,視朝廷和皇上為無物嗎?!”


    “啪嗒!”


    一腳踩下,水花四濺。


    聽到如此質(zhì)問,魏長天麵無表情的踏前一步,厲聲道:“我今夜來,正是為了朝廷和皇上!”


    “我已掌握柳家謀逆罪證!而你等此刻又持刀阻攔懸鏡司捉拿反賊,可是要一同謀反?!”


    “魏公子!說此話可是要有憑據(jù)的!”


    “憑據(jù)我自然有!否則今夜也不會來了!”


    魏長天暴喝一聲:“再者,懸鏡司辦案,反抗者視同謀逆!”


    “單憑這一條,你們便已罪無可赦!”


    “你!”


    為首那人臉色鐵青,但一時間又確實無法辯駁。


    這便是懸鏡司的可怕之處。


    跟前世的廉政公署類似,懸鏡司完全脫離於三省六部,機構(gòu)獨立、人事獨立、財政獨立、辦案獨立,不受任何朝廷部門的節(jié)製。


    並且最關(guān)鍵的是,依大寧律,懸鏡司還擁有所有司法部門中最為寬鬆的獨立調(diào)查權(quán)限。


    隻要我懷疑某人犯了罪,不需要任何證據(jù)、不需要任何批文和手令,直接就可以對疑罪者采取搜查、扣押、審訊等一係列手段。


    因此現(xiàn)在魏長天說柳家謀逆,並且要帶人入府搜查,嚴格來講並不違反法例。


    反倒是故意阻攔的柳家護衛(wèi)確實已經(jīng)犯了“暴力抗拒執(zhí)法”的重罪。


    “轟隆!!!”


    墨一般黑的夜空中,曲折的電光猛然顫抖兩下。


    方才說話的護衛(wèi)見講不過魏長天後幹脆閉嘴不言,但身子卻未動分毫,擺明了不會退縮一步。


    而魏長天也沒再跟他廢話,隻是輕輕一揮手,身後立馬便有數(shù)百道黑影激射而出。


    “唰唰唰!”


    圍牆、屋頂、東南西北各處大門……一時間,黑色的虎蛟服便布滿了整個柳府,雨水擊打在出鞘的寒芒之上,“叮叮咚咚”的聲音仿佛一曲恢弘且肅殺的樂章。


    “棄刀!跪下!”


    “把刀放下!”


    “懸鏡司辦案!所有人出來接受盤詢!”


    “反抗者依律可斬!!”


    “統(tǒng)統(tǒng)滾出來!!”


    “……”


    令人聞風喪膽的唿喊聲此起彼伏,柳府已是亂作一團,正門處的懸鏡司眾人與柳家護衛(wèi)也到了刀兵相見的最後關(guān)頭。


    魏長天高高舉起手,醞釀已久的“殺”字即將脫口而出。


    而也就在此時,卻有一個沉穩(wěn)的聲音搶先一步自府中傳了出來。


    “放下刀!讓他們搜!”


    “……”


    嘈雜聲停頓了一瞬,所有人都扭頭看向那個正緩步走來的白發(fā)老頭。


    他同樣沒有打傘,身上已經(jīng)濕透,但整個人卻沒有絲毫狼狽之色,反而有一種比這滔天大雨更加磅礴的氣勢。


    這種氣勢隻屬於兩種人。


    達到“勢壓山河”的二品境武人,以及手握蒼生之命的大權(quán)者。


    “老爺!!”


    柳家百餘號護衛(wèi)瞬間棄刀跪倒在地,而懸鏡司眾人雖然各個眼神不善,但也都打從心底萌生出一絲怯意。


    不過柳元山卻是壓根不看這些人,隻是盯著魏長天淡淡道:


    “灼祖玉,圍相府。”


    “我不知道你這麼做是為了什麼。”


    “隻能說你比你爹更有膽子,也更蠢。”


    簡單一句話,充滿了上位者對下位者的嘲弄。


    柳元山自信懸鏡司不可能從柳府找到丁點把柄,他甚至還希望魏長天鬧得再兇一點。


    因為越是這樣,魏家今後的路便越難走。


    皇上之前確實更傾向於魏家,也更需要魏家。


    但任何一個統(tǒng)治者都絕無可能容忍一把脫離掌控的“刀”。


    因此不管魏賢誌以後怎麼辯,柳魏兩家在寧永年心中的地位都會發(fā)生天翻地覆的逆轉(zhuǎn)。


    雨還在下,其中似乎還夾雜著若有若無的馬蹄聲。


    好半晌過後,隱藏在黑色鬥笠之下的魏長天才慢慢說了一句。


    “都把刀放下。”


    “……”


    懸鏡司眾人驚愕的看過來,然後又漲紅著臉一點點垂下刀尖。


    魏長天同樣沒有去看任何人,隻是慢慢走過兩側(cè)低垂的寒芒,直到在柳元山身前停下腳步。


    “柳相,我此番來,隻是為了討一個說法。”


    “哦?”


    柳元山的語氣有些玩味:“不知魏公子是什麼意思?”


    魏長天輕輕抬起頭,臉上還是沒有任何表情:“今日的綁架之事,是柳家做的吧。”


    “嗬嗬。”


    柳元山輕笑一聲沒有迴答,又或者說懶得迴答這種問題。


    魏長天沉默片刻,突然莫名其妙的問道:“柳相,看來你確實不知此事……不如我給你講講如何?”


    “魏公子……”


    柳元山笑著搖搖頭:“此事我已經(jīng)聽聞了,說是死了一個丫鬟,哦,還有一條狗,不知可對?”


    “……柳相消息靈通。”


    魏長天深吸一口氣:“但那丫鬟現(xiàn)在還沒死……也不會死。”


    “是麼?那還真是可惜。”


    柳元山輕輕歎氣道:“不過魏公子也不用過分傷懷,一個丫鬟而已,便是真死了又能如何?”


    “若是公子不嫌棄,明日我便差人再送幾個好的到府上,也算是贈與公子的見麵禮了。”


    “謝柳相好意,但是……”


    魏長天看了看不遠處正快速向這邊移動的火光,輕聲說道:“但是我說過,今日我隻是來討一個說法。”


    “你……”


    這一瞬間,柳元山突然沒來由的一陣心悸,強烈的生死危機感湧上心頭。


    “你、你要幹什麼!”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大叫一聲,但下一刻眼前的景物便開始顛倒,緊接著又急速墜落。


    “砰!!”


    一襲白袍狠狠砸在地麵,汙水嘩啦一聲四下炸開。


    此時此刻,無數(shù)雙目睹此景的眼睛全部瞪圓,所有人都傻愣在原地,竟有一種仿佛身處夢中的錯覺。


    而趴在泥濘之中的柳元山同樣充滿了疑惑與不解。


    他未曾習武,此時本應(yīng)被摔得七葷八素。


    但死亡的恐懼卻還是讓這位身居相位數(shù)十年的老頭顫抖著說出兩句話來。


    “你、你敢殺我?!”


    “為了一個丫鬟,你要殺我?!”


    “砰!”


    又是一聲悶響,魏長天毫不猶豫的一腳踏在柳元山胸口,右手輕輕扶住刀柄。


    “我說了,她不會死。”


    抽刀,出鞘。


    龍吟之聲響徹天地。


    ……


    ……


    “快點!再快點!!”


    距離柳府已經(jīng)很近的一條街巷中,季宏安帶領(lǐng)著一群捕快飛奔而過。


    他一邊催促手下之人再快一些,一邊不停眺望向遠處那座籠罩在雨幕之中的府邸。


    沒有什麼動靜,看來兩方並未真的火並起來。


    稍稍鬆了口氣,但又總覺得事情好似有哪裏不對。


    魏長天為什麼要讓自己晚來一刻鍾?


    這一刻鍾能做什麼?


    季宏安想不明白,隻能不停加快速度,直到看見前方那隻人人身著紅甲的隊伍飛馳而過。


    禁軍都來了麼?


    這一瞬間他突然有點後悔。


    這個人情,自己好像還的太大了。


    ……


    魏府。


    陸靜瑤依舊傻愣愣的坐在秋雲(yún)床邊,眼睛已經(jīng)數(shù)不清第幾次看向角落裏的計時銅漏。


    還有半個時辰,半個時辰……


    秋雲(yún)的氣息已經(jīng)孱弱到幾近於無了,但不論魏賢誌還是魏長天都依舊沒有將那雲(yún)母芝帶迴來。


    她不知道自己該做點什麼,隻是又看了一遍放在秋雲(yún)枕邊的那首小詩。


    “秋雲(yún),等你好了我便教你寫字……”


    “我以後不會再吃你的醋了……”


    “相公答應(yīng)過我,你一定會沒事的……”


    “一定會沒事的……”


    ……


    鳳棲館。


    “小姐,你收拾東西做什麼?”


    丫鬟看著正在翻箱倒櫃的楊柳詩,表情很是不解。


    “小秀,你跟了我多久了?”


    楊柳詩停下手上動作,扭迴頭來問道。


    丫鬟迴憶一番,認真迴答:“三年了呢。”


    “那我如果我要離開鳳棲館,你願意跟我走嗎?”楊柳詩又問。


    “啊?”


    叫小秀的丫鬟一愣,忙不迭反問道:“小姐,你要去哪裏?為什麼要走啊?是有人替你贖身了嗎?”


    “贖身……沒有呢。”


    楊柳詩笑了一下,傾國傾城。


    “不過卻有人將我的心贖走了。”


    “……”


    繡房中一時間安靜了片刻,看著呆愣愣的小丫鬟,楊柳詩突然捂嘴笑道:“你還沒說願不願意跟我走呢。”


    “我、我願意!”


    “是麼?”


    楊柳詩的眼神柔和幾分,同時輕輕揮動了一下衣袖。


    “謝謝你呀,小秀……”


    一炷香後,這間被無數(shù)男人視為人生終極目標的繡房中已是空空如也,隻留下了一個趴在桌上唿唿大睡的小丫鬟。


    她睡得很死,身下壓著一張麵額很大的銀票。


    ……


    柳府。


    魏長天死死攥住龍吟刀柄,身後柳元山的人頭砸落在地。


    拋開前主不算,這是他前世今生第一次殺人。


    殺的是大寧王朝的當朝宰相。


    可能是因為前主曾經(jīng)見識過太多這種血腥殘暴的場景,所以魏長天此時此刻並不覺得有什麼不適,甚至還有絲絲暢快之意。


    或許人與人的出身並不平等、天賦並不平等、機緣並不平等、氣運並不平等,一切都不平等……


    但生命麵前,確實人人平等。


    殺一個宰相,並不需要比殺一個乞丐,多用哪怕一刀。


    仿佛隻是做了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一樣,魏長天緩緩將龍吟歸鞘,抬頭看了看夜空。


    此時距離他離開魏府才一個多時辰。


    灼祖玉、圍柳府、逼柳元山現(xiàn)身、殺人……事件的發(fā)展第一次完全按照計劃走完,反倒讓他有點不適應(yīng)。


    今後自己會麵對什麼尚且不知,但是……


    “啁!!”


    雀啼之音突然響起,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徐青婉正舉刀擋在自己身前,再往前便是那群剛剛從震驚中迴過神,正不顧一切向這邊衝來的柳家護衛(wèi)。


    她如今的樣子,正如那日的自己。


    發(fā)間係著的紅繩已被雨水浸透,無法再似之前那樣會迎風跳躍。


    魏長天張張嘴卻沒說出話,又一次伸手握住刀柄,向前一步與徐青婉並肩而立。


    上百號柳家護衛(wèi)越來越近。


    但下一刻,他們便突然於驚天爆裂聲中轟然倒飛而迴。


    “兒子!逃!!!”


    秦彩珍的吼聲先至,緊接著魏賢誌便“砰”的一聲落到魏長天身邊。


    倆人終究還是不顧寧永年的拖延,搶在禁衛(wèi)軍之前先到了一步。


    “長天!跟我走!我?guī)愠龀牵。 ?br />

    沒有去管正在阻攔柳家護衛(wèi)的老婆,更沒工夫質(zhì)問兒子為什麼要殺柳元山。


    魏賢誌一把抓住魏長天的胳膊便欲縱身躍起,可耳邊卻突然傳來一句。


    “爹,我不走!你幫我擋一下!”


    “……”


    魏賢誌一瞬間愣在原地,而魏長天也沒時間解釋,立刻彎腰藏在他背後,腦海中飛快調(diào)出係統(tǒng)界麵。


    【雲(yún)母芝:靈藥(天級),重塑肉身,可愈萬疾,400點數(shù)】


    之前有180,殺掉柳元山給了300……


    係統(tǒng)餘額變成了80,他手中也多了一支鮮豔如血的靈芝。


    將懷中那封早在懸鏡司時就寫好的信拿出來,連同靈芝一齊塞到滿臉驚愕的魏賢誌懷中,魏長天急促的囑咐道:


    “爹!這就是雲(yún)母芝!”


    “趕緊拿迴去給秋雲(yún)服下!我記著時間,來得及!”


    “還有,如果寧永年非要殺我,將此信給他看!定能保我一命!”


    “但要記住!一定要等到迫不得已時才可將此信拿出來!”


    “……”


    魏賢誌愣愣的接過兩物,下意識的問道:“長天,你一直就沒準備逃?”


    “逃?”


    魏長天看了眼已經(jīng)衝到門口的禁衛(wèi)軍,輕輕搖了搖頭。


    他或許確實可以在魏賢誌和秦彩珍的掩護下逃走。


    但這麼做的代價,就是要整個魏家來承擔柳元山之死的後果。


    魏長天不願意“犧牲一大家,成全我一個”。


    更何況在他看來自己有九成概率不會死。


    作為魏家獨子,魏賢誌定會死保自己,再加上那封寫滿皇室隱秘之事的“保命信”……寧永年絕對會好奇自己是如何知道這些事情的。


    當然,還是有一小點概率會死的。


    不過就如同那日所說——


    人啊,總是不能做到完全鐵石心腸。


    再者說了,好不容易穿越一迴。


    總是畏畏縮縮的,也沒意思。


    不是麼?


    ……


    ……


    時間倒退一點,撥迴到三個時辰之前。


    此時正值黃昏,魏長天正準備出發(fā)去反圍剿蕭風;陸靜瑤正跟秋雲(yún)在春深書坊幫著算賬;旁邊那騎在一條大黑狗上的小丫頭吸引了不少顧客的目光;徐青婉則是躲在自己的小房間裏數(shù)銀票。


    所有人都不知道接下來的三個時辰會發(fā)生什麼,就像此刻正在平昌坊遊樂賞菊的百姓並不知道等下便會落雨一樣。


    無數(shù)文人騷客流連於鱗次櫛比的青樓之中,一邊小酌著杯中的瓊漿玉液,一邊朗聲吟詠著自己剛作的重陽詩詞,太平盛世的繁華之景溢於言表。


    但在某座青樓門前,一個喝醉酒的邋遢老道卻橫七豎八的躺在那裏,多少與這如花似錦的場麵有些違和。


    青樓的小廝正跑過來,準備把這個嚇走客人的老頭痛打一頓後扔到別家門口。


    而老道早就醉的不省人事,哪裏知道他接下來要有一場皮肉之苦,隻是自顧自的哼唧著一首山歌野調(diào)。


    聲音斷斷續(xù)續(xù),若隱若無的飄向不知名的遠方。


    “大甕一揚傾江海,”


    “飲日吞月胸中來。”


    “大夢一場三千載,”


    “悲喜穿腸莫掛懷。”


    “大風翕張浪形骸,”


    “疏狂放歌死便埋。”


    “大瘋一趟兩相忘,”


    “不知東方天既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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