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炷香後。
翠綠的竹林節節瑩脆,空氣中帶著清澤的淡香。
竹屋外,身著白色儒袍的男子守在門口,表情有些擔憂,又有些難掩的驚訝。
而在竹屋之中,秦正秋則是死死盯著麵前長發及腰的女子,好半晌之後才沉聲問出一句。
“你是誰?”
“......”
“我是魏長天的......”
說到一半,女子猶豫了一下,並未將這句話講完。
表情漸漸變得落寞,片刻之後又重新歸於淡定。
她就這麼毫不膽怯的與秦正秋對視著,然後輕聲迴答道:
“秦前輩。”
“我叫許歲穗。”
“......”
......
正如魏長天的猜測一樣。
如果說這世界上有人知道秦正秋的蹤跡,那此人一定是許歲穗。
不過雖然魏長天意識到了這一點,但他恐怕無論如何也預料不到許歲穗竟然會來找秦正秋。
所以......許歲穗要做什麼?
難道隻是為了見一見這位天下第一高手?
這當然不可能。
她這次來,一定有著自己的目的。
而至於這個目的對魏長天來說是好是壞......
“許歲穗......”
表情陰冷,眼神如刀。
秦正秋瞇著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許歲穗,立馬便察覺到了後者周身並無半點內力波動。
也就是說,這個女人並非是修行之人。
“你是如何認得老夫?”
沒有追問許歲穗與魏長天的關係,秦正秋語氣陰沉的問道:“又如何得知老夫住在此處的?”
“秦前輩,我知道的可不隻這些。”
笑了笑,許歲穗並未立刻迴答秦正秋的問題,甚至還繼續又說出幾句令後者大感震驚的話。
“我還知道關於一品境和挑月劍法的秘密,更知道前輩如今正飽受心魔的困擾。”
“甚至,我還知道前輩接下來想要做什麼。”
“你想殺了魏長天,既是為了奪走他的真龍額鱗,更是為了掃清你成仙路上最後的障礙。”
“對麼?”
“......”
“唿!!”
衣袍鼓動,竹屋之中頓時憑空掀起一陣疾風。
在許歲穗說完這番話的下一刻,秦正秋便猛然瞪大雙眼,表情更是瞬間變得猙獰。
不過他扭曲的五官之中,卻好似又隱藏著一絲恐懼。
“你究竟是誰......”
沙啞的聲音隨著疾風迴蕩在二人周身,其中盡是殺意。
“說,否則老夫現在就殺了你......”
“......”
“咳!咳咳!”
“秦、秦前輩......”
許歲穗的身形被風吹得有些不穩。
她搖搖晃晃的抓住身邊的桌角,努力抬起頭來,發間的簪子“叮當”一聲被吹落在地。
沒有管於身後紛飛的長發,許歲穗就這麼死死盯著表情可怖的秦正秋,目光沒有絲毫躲閃與恐懼。
“你、你得不到真龍額鱗了......”
“因、因為魏長天已經用它突破了三品......”
“不、不過我可以幫你......”
“我、我不僅可以給你額鱗,更可以幫,咳,幫你壓製住心魔......”
“秦、秦前輩......”
“如、如今,這天底下,隻有我能幫你......”
“......”
由於被疾風不斷衝擊的緣故,這幾句斷斷續續的話許歲穗說的十分艱難。
但秦正秋卻是越聽越震驚。
許歲穗的出現,應該是他這輩子經曆過的最不可理解的事情了。
短短幾句話對他造成的衝擊,甚至要比當初見到魏長天走完三百階通天路還要來的強烈數倍!
如果說挑月劍和真龍額鱗的秘密,還有可能是魏長天告訴這個女人的。
但心魔之事呢?自己的藏身之地呢?
還有自己要“殺”魏長天的事......
所有的這些,區區一個凡胎肉身的女子究竟是如何得知的?
一瞬間,秦正秋隻感覺脊背發涼,腳下甚至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他瞪大眼睛看著許歲穗,表情幾度變化。
此時有兩個選擇擺在他麵前。
要麼什麼也不管,先把這個仿佛知道自己一切秘密的女人殺了再說。
要麼選擇相信後者,最起碼先聽聽後者想要從自己這裏得到什麼......
“你跟長天究竟是何關係?”
深吸一口氣,秦正秋突然問了一個早就該問的問題。
“......”
許歲穗愣了一下,長發搖蕩,在某一刻遮住了她的眼睛。
“我們是朋友......”
......
......
另一邊,廣漢縣城。
當馬車停在浮雲客棧門口時,天色已經近黃昏了。
漫天雲霞如染絮,在客棧掌櫃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中,魏長天一路走迴到了之前那間客房。
此時小徐同誌正坐在桌邊看賬本,見他進來便將賬本合上,起身倒了杯茶。
“事情處理好啦?”
將茶盞放到魏長天麵前,徐青婉小聲說道:“方才陸姐姐還傳信過來,問我們何時迴去呢。”
“這兩天是夠嗆了。”
搖了搖頭,魏長天表情有些無奈:“這次的事情有點麻煩,可能要多在廣漢待幾天了。”
“嗯,沒關係的。”
徐青婉在旁邊坐下,語氣溫柔:“你忙你的就好,我等你,到時候我們一起迴去。”
“哈哈哈,你不擔心盈豐盛的生意麼?”
魏長天打趣道:“在這裏等我你豈不是要少賺很多銀子?”
“不少賺的。”
小徐同誌一本正經的搖搖頭:“盈豐盛有衛夫人和陸姐姐照看著,沒有我也一樣的。”
“是麼?”
魏長天伸了個懶腰,表情放鬆了不少。
雖然馗龍之事很棘手,但他不想讓徐青婉也跟著憂慮,所以便故作輕鬆的問道:
“晚上想吃點啥?”
“據說城中有家做魚的館子不錯,要不咱們去嚐嚐?”
“好啊。”
笑著點點頭,徐青婉很快就將她走到哪裏都隨身攜帶的小包袱收拾好,然後便跟著魏長天出門往城西的一家酒樓而去。
自打成了婚之後,倆人倒是很少再“單獨約會”過。
因此即便小徐同誌什麼也沒說,但魏長天卻能看得出她心中其實歡喜的緊。
“......”
“二位客官,菜上齊了,慢用!”
“有事吩咐小人便是!”
一條今早剛捕到的石魚,幾碟小菜,一壺好酒。
雅間中兩人相對而坐,邊吃邊說著些夫妻之間的閑聊。
屋外的喧鬧聲熱氣騰騰,屋中的氣氛亦是和諧溫暖。
小徐同誌高興,便多喝了一些酒,雖不會醉,但臉頰卻也湧上了一抹紅暈。
看著這副場景,魏長天倒是突然想到了許歲穗給自己表現“龍吸水”的那次醉酒......
“對了長天。”
或許是心有靈犀,也可能隻是巧合。
就在魏長天滿腦子都是許歲穗拿著酒壺猛旋的畫麵時,徐青婉恰好有些疑惑的問道:
“許姑娘去哪裏了?怎的這次來沒有見到她?”
“她......”
魏長天一愣,自顧自喝了杯酒:“她走了。”
“走了?是迴大乾了麼?”
“不知道。”
搖搖頭,魏長天如實迴答:“可能是吧。”
“啊?”
小徐同誌聞言大感驚訝:“你這個大哥是怎麼當得呀,怎麼也不問問她?”
大哥?
被徐青婉一提醒,魏長天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跟許歲穗之間還有一層“兄妹”關係。
“有什麼好問的。”
他笑著給徐青婉夾了塊魚肉,語氣平靜的說出一句在小徐同誌聽起來有些莫名其妙的話。
“反正就算她說了,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好了,別管她了。”
“快些吃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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