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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並不在潘乘風屍旁。


    屍體迴到衙門,少不免又經過一番檢驗。


    這一次主要是檢查那六粒金剛鑽是否在潘乘風的屍身上。


    查四又一次失望。


    他拿了潘乘風那支劍迴去捕房。


    之後他一直都是在捕房之內沉思。


    正當他準備休息的時候,丁少白卻押了石勇迴來。


    他問清楚丁少白,立即吩咐丁少白帶人去搜查寶貴院。


    然後他審問石勇。


    石勇仍然是那番說話,查四問到的並不比沈勝衣多


    他一再審問,最後無奈命人將石勇暫時押入監牢。


    ——也許應該派幾個人到百鳥院幫助沈勝衣。


    此念方動,一耳光捕快突然進來稟告道:“沈大俠要見捕頭。”


    查四一怔。


    那個捕快接道:“同來的還有個女孩子。”


    查四道:“哦?”


    連隨喝道:“快請!”


    這兩個字才出口,另一個捕快已領著沈勝衣、喜鵲進來。


    查四起身,道:“沈兄不是去了百鳥院。”


    沈勝衣道:“我正從百鳥院趕來。”


    查四的目光一轉,問道:“你後麵那位——”


    沈勝衣偏身讓開,說道:“查兄忘記了?”


    查四的目光落在喜鵲麵上,詫異道:“原來是喜鵲姑娘!”


    喜鵲一福道:“查大人。”


    查四擺手道:“姑娘不必多禮,隨便坐。”


    喜鵲也不客氣,彎身坐下。


    查四迴顧沈勝衣道:“沈兄怎樣將喜鵲姑娘從百鳥院帶來這裏?”


    沈勝衣道:“還不是為了那件案。”


    查四急問道:“沈兄莫非發現了什麼線索。”


    沈勝衣目注喜鵲,道:“那件案喜鵲姑娘其實當日就已經知道是誰做的了。”


    查四追問道:“是誰?”


    沈勝衣道:“潘乘風!”查四擊掌道:“我一直就在懷疑這個小子。”


    沈勝衣道:“查兄卻找不到他犯罪的證據。”


    查四悶哼道:“他實在有兩下子。”


    沈勝衣道:“而且狡猾。”


    查四道:“嗯。”


    沈勝衣道:“他顯然就是那個飛賊玉蜻蜓。”


    查四道:“我們都沒有辦法證明。”


    沈勝衣道:“現在又了。”


    查四道:“真的麼?”


    沈勝衣頷首道:“殺仇旭的人是他,拿走六粒金剛鑽的人也是他。”


    查四道:“我們卻找不出他將那六粒金剛鑽藏在月華軒的什麼地方。”


    沈勝衣道:“金剛鑽並不是藏在月華軒內。”


    查四道:“那麼藏在哪裏?”


    沈勝衣道:“他是隨身帶著。”


    查四立即搖頭,道:“沒有可能,當日我們已將他渾身上下搜查的很徹底。”


    沈勝衣道:“但查兄卻疏忽了一樣東西。”


    查四道:“是什麼東西?”


    沈勝衣道:“他的佩劍。”


    查四“哦”一聲,目光落在身旁的桌子上。


    潘乘風那支劍他拿來捕房,一再檢查過之後就放在那裏,他探手一反抄起,奇怪地說道:“這支劍我並沒有疏忽,劍鞘之內並無任何東西。”


    沈勝衣道:“劍柄之內查兄又有沒有看過?”


    查四一愕道:“劍柄?”


    沈勝衣道:“這支劍的劍柄以及劍身都是空的。”


    查四道:“是麼?”拔劍出鞘,左看右看,可是都看不出其中巧妙。


    沈勝衣連隨道:“查兄不妨旋開劍柄上那兩顆寶石。”


    查四伸手捏著其中一顆寶石旋動。


    那可寶石竟然真的能夠旋轉。


    沈勝衣看在眼內,又道:“潘乘風醉宿百鳥院的一夜,喜鵲姑娘無意中發現了這秘密,是以當日在月華軒,她已經想到潘乘風將金剛鑽藏在劍柄內,隻因為潘乘風武功高強,恐怕你們拿他不住,招致殺身之禍,是以才沒有說出來。”


    他說到這裏,查四已經將兩顆寶石旋了出來,而且將劍柄拔出。


    劍柄劍鋒都是空的,裏頭卻看不見藏有東西。


    查四倒轉頓了幾下,也沒有頓出來。


    喜鵲一旁看見,忍不住問道:“金剛鑽不在裏頭?”


    查四迴顧喜鵲道:“不在,裏頭什麼東西也沒有。”


    他的眼中露出了疑惑之色。


    喜鵲道:“莫非他已取出來了。”


    沈勝衣道:“取出來的未必是他。”


    他一笑接道:“那六粒金剛鑽應該不在劍柄之內的!”


    查四又是一愕,道:“應該?”


    沈勝衣道:“金剛鑽如果仍然在劍柄之內,潘乘風的死便真的不可理解了。”


    查四不由點頭,道:“不錯。”


    沈勝衣道:“兇手殺他,相信就是為了那六粒金剛鑽,在金剛鑽尚未到手之前,是不會動手的。”


    查四忽然道:“那這個兇手,你以為有沒有可能就是於亮?”


    沈勝衣說道:“丁少白難道還沒有迴來?”


    查四道:“迴來放下石勇又帶人出去搜索那個富貴院。”


    沈勝衣道:“那麼查兄是必已經清楚他們在寶貴院的事。”


    查四道:“我已經一再問過石勇。”


    沈勝衣道:“如果金剛鑽已到手,他們何必再到寶貴院去搜搜。”


    查四道:“這也許是做給我們看的,好讓我們以為他們並沒有得到那六粒金剛鑽。”


    沈勝衣道:“不無道理。”


    查四道:“他們如果沒有拿走那六粒金剛鑽,正如石勇所,最多隻能夠控告他擅入他人住所,意圖偷竊,這條罪,並不重。”


    沈勝衣道:“如果是這樣,於亮豈非比潘乘風更狡猾。”


    查四道:“甚至石勇的被捕,也是他們的計劃。”


    沈勝衣道:“表麵上看來並不像。”


    查四道:“知人知麵不知心。”


    沈勝衣沉吟起來。


    喜鵲或突然插口道:“可否讓我一看那兩顆寶石?”


    查四道:“隨便看好了。”


    喜鵲走過來,在桌上拿起查四從劍柄上旋下來的那兩顆寶石。


    她講那兩顆寶石移近燈火,細看了一會,道:“這兩顆寶石是假的。”


    “假的?”查四霍地迴頭。


    沈勝衣道:“姑娘是說這兩顆寶石並非劍柄上原來那兩顆?”


    喜鵲頷首道:“方才我已發覺它們的光澤有異,不像真正的寶石。”


    她放下那兩顆寶石,拿起劍柄,細看起來。


    這一次她看了很久。


    沈勝衣查四雖然詫異,但都防住不開口,以免喜鵲分心。


    他們都想到喜鵲可能又有所發覺。


    喜鵲看過了劍柄,又將劍鋒拈起來反複一看再看。


    她的神情倏的變得很奇怪。


    到她將劍鋒放下,查四再也忍不住,問道:“姑娘又發現什麼?”


    喜鵲道:“這支劍也是假的。”


    查四道:“哦?”


    沈勝衣詫聲道:“姑娘是說這支劍並非潘乘風原來那支劍?”


    喜鵲道:“它們很相似,卻是兩支劍,如果以潘乘風原來那支劍是真的來說,這支劍就是假的了。”


    查四說道:“姑娘真的能夠分辨得出來?”


    喜鵲道:“查大人莫非忘記了我擅長鑒別珠寶。”


    查四道:“我沒有忘記!”


    喜鵲道:“不單止珠寶,任何東西我除非不感興趣,否則我看過之後,一定會記著它的特征。”


    沈勝衣道:“何況姑娘,曾經研究過潘乘風原來那支劍。”


    喜鵲道:“這支劍的確是假的,卻假得足以亂真。”


    “亂真?”沈勝衣渾身一震。


    喜鵲道:“所以,我幾乎也分辨不出來。”


    沈勝衣並沒有將喜鵲這句話聽入耳,他怔在那兒,喃喃說道:“以假亂真,不錯,以假亂真。”


    查四倒給他這個樣子嚇了一跳,道:“怎樣了?”


    沈勝衣忽然笑道:“我現在要去一個地方。”


    查四道:“去什麼地方?”


    沈勝衣道:“亂真齋。”


    查四道:“哦——”


    沈勝衣道:“說不定在那裏,這件案便會有一個水落石出!”


    他迴顧喜鵲道:“姑娘暫時就留在這裏,以便照顧。”


    喜鵲點頭道:“嗯。”


    查四連隨道:“我派人……”


    沈勝衣截口道:“那邊已經有三個捕快在。”


    查四道:“三個就夠了?”


    沈勝衣一聲“夠了!”話出口,人已在捕房門外。


    夜更深。


    亂真齋的大門已關閉。


    對門那戶人家的屋簷下,馬順與兩個沈勝衣叫來接應的捕快正坐在一起閑聊。


    他們的目光卻沒有離開對麵的亂真齋。


    沈勝衣來到,他們居然亦覺察,先後站起來,迎上去。


    馬順第一個,其他兩個捕快也不過稍後一步。


    沈勝衣脫口道:“很好。”


    三個人盡中一樂,一身倦意盡消,馬順連隨問道:“沈大俠怎麼又來了?”


    沈勝衣道:“非來不可。”


    馬順反問道:“沈大俠是否已經找到了線索?”


    沈勝衣點頭道:“賈雙絕有沒有外出?”


    馬順道:“沈大俠走後不久,他外出走了一趟。”


    沈勝衣道:“去哪裏?”


    馬順道:“那邊的飯店吃飯。”


    沈勝衣道:“之後,有沒有去其他地方?”


    馬順道:“沒有,出了飯店便迴來關門,至現在仍然不見開門出外。”


    沈勝衣目光移向那邊。


    門內並沒有燈光透出,他看著問道:“燈光是什麼時候熄去?”


    馬順道:“門關後約莫半個時辰。”


    沈勝衣語聲一沉,道:“由現在開始,你們要小心的了。”


    三個捕快精神一振。


    馬順道:“沈大俠要我們怎樣做?”


    沈勝衣道:“守著亂真齋的門口,一會如果有人逃出來,就設法將他截下。”


    馬順道:“明白了。”


    沈勝衣立即步向亂真齋,馬順三人腰刀相繼出鞘,緊跟在沈勝衣身後。


    來到門前,沈勝衣身形突起,掠上了滴水飛簷,連隨又拔起來,身形一閃,一落,消失不見。馬順等三人看見,又是驚訝,又是佩服。


    三人都沒有這種本領,隻好在門前左右散開。


    門內無燈,堂內有燈。


    一盞明燈放在亂真齋內堂正中的雕花桌子上。


    燈光下,賈雙絕正在忙著將掛在四壁上的書畫一幅幅取下來,卷好,放入一個大布袋中。


    在他的身旁有一輛木頭車,車上已放著三個相同的布袋。


    車旁還有一個,卻是載著半袋麵粉。


    夜涼如水。


    賈雙絕的額頭竟然有汗珠。


    他的一雙手仍然非常穩定。


    最後一幅畫亦已卷好,放下去,正好放滿了那個大布袋。


    賈雙絕用繩子紮袋口,將這個大布袋亦在木頭車上放下。


    然後他拿起那袋麵粉,將麵粉灑在木頭車以及那四個滿載書畫的大布袋之上。


    灑的並不多,恰到好處,那四個大布袋看起來簡直就是四袋麵粉。


    他繞著木頭車轉了兩圈,再加減弄些麵粉上去,便將那袋麵粉放下來。


    放在木頭車上那四袋書畫旁邊。


    這兩木頭車子於是更像一輛載麵粉的車子了。


    他這才拍去手中沾著的麵粉,目光轉到那張雕花桌子。


    桌子上有一套破的衣服,還有一頂帽子。


    衣服之上竟放著一張人的麵。


    是人皮麵具。


    一麵的皺紋,胡子全都已花白。


    隻要他戴上這張人皮麵具,換上那套衣服,再加一頂帽子,便變成了一個老頭兒。


    一個推著麵粉車子的窮老頭兒,無論走到哪裏,都不會有人注意。


    即使是沈勝衣,道左相逢,也不會在意。


    更也不會想到這個老頭兒就是賈雙絕。


    這種易容技術已足以亂真,就像是他的書畫手法一樣。


    以假亂真本來就是他的特長。


    賈雙絕左看看,又看看,麵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需用的東西,都已準備好,他現在唯一還未安置妥當的隻是那六粒金剛鑽。


    那六粒金剛鑽仍然在劍內。


    劍就放在明燈下。


    嵌在劍柄上的兩顆寶石映著燈光,閃出絢麗的光芒。


    這兩顆寶石是真的,這支劍,也是真的。


    真的是潘乘風的劍。


    賈雙絕拿起了這支劍,本來非常穩定的雙手竟起了顫動。


    他左手握著劍鞘,右手拇食中指拈著其中一顆寶石,正準備旋動,耳邊忽然聽到了一聲歎息。


    歎息來自門外。


    賈雙絕霍地迴頭,拈著寶石的右手已變了握在劍柄上,輕叱道:“誰?”


    “我!”一個人推門而入。


    “沈勝衣!”賈雙絕麵色一變。


    沈勝衣緩步走到桌旁,老實不客氣,在一張椅子坐下。


    賈雙絕麵色一變再變,握劍的右手青筋蚓突。


    他居然忍得住不拔劍。


    沈勝衣坐好了,猜到:“我來得竟然還是時候。”


    賈雙絕冷冷道:“不是時候!”


    沈勝衣道:“在你的確不是。”


    賈雙絕道:“的確不是!”


    沈勝衣道:“在我卻是正好,否則就算路上相遇,我也絕對想不到推著車子在身旁經過的老頭兒是你。”


    賈雙絕冷笑。


    沈勝衣道:“本來你的易容術也相當高明。”


    賈雙絕道:“我現在還沒有易容。”


    沈勝衣道:“見微知著,隻是你那些準備已可以想象得到了。”


    賈雙絕道:“是麼。”


    沈勝衣道:“書畫雙絕,再加上這易容術,你應該叫做賈三絕才對。”


    賈雙絕道:“你這次說錯了。”


    沈勝衣道:“錯在哪裏?”


    賈雙絕道:“我應該叫做賈一絕。”


    沈勝衣道:“你是隻有一絕?”


    賈雙絕點頭道:“隻有一絕——以假亂真!”


    沈勝衣不由得點頭。


    賈雙絕相著他,道:“你是一個聰明人。”


    沈勝衣道:“你也是。”


    他歎息接道:“隻可惜一個人無論怎樣聰明,有時候仍然不免做錯事,你我都不會例外。”


    賈雙絕道:“你說我這次錯在什麼地方?”


    沈勝衣目光一落,道:“你應該早就將那六粒金剛鑽取出,將潘乘風那支劍弄掉,那麼即使我找到來,也會像那次一樣,一無所獲,隻有離開。”


    賈雙絕道:“我卻是認為自己隻做錯一件事。”


    沈勝衣道:“請說。”


    賈雙絕道:“太過自信。”


    沈勝衣道:“你原是一位自己的計劃毫無破綻?”


    賈雙絕道:“正是。”


    沈勝衣道:“所以你本來準備留在這裏不走的?”


    賈雙絕道:“不錯。”


    沈勝衣道:“為什麼又改變主意?”


    賈雙絕道:“在你離開之後,監視我的那個捕快,非獨沒有離開,而且不久之後,又來兩個,因此我知道,你已經對我起疑。”


    沈勝衣道:“這是事實。”


    賈雙絕道:“我卻想來向去,也想不出u什麼地方露出了馬腳,夜長夢多,還是溜之大吉。”


    沈勝衣忽然說道:“你我方才都說錯了。”


    賈雙絕道:“什麼?”


    沈勝衣道:“你其實是錯在疑心太重,對自己太缺乏信心。”


    賈雙絕冷笑問道:“你到底何以對我起疑?”


    沈勝衣道:“兩個原因,一個是看出你有一身武功。”


    賈雙絕道:“你的眼睛好利。”


    沈勝衣道:“第二個原因是你說錯了一句話。”


    賈雙絕道:“哪一句話?”


    沈勝衣道:“你如果沒有到過不醉無歸小酒家,又怎知道那是低三下四的地方,不是你這種人去的地方。”


    賈雙絕沒有作聲。


    沈勝衣接道:“當時我就想,你為什麼要說謊。”


    賈雙絕道:“你以為是什麼?”


    沈勝衣道:“潘乘風的死可能與你有關係。”


    他一頓接道:“不錯潘乘風是在不醉無歸小酒家毒發身亡,可是酒杯中無毒,酒壺中無毒,酒中也無毒,而且他又一直在小白監視之下,沒有人能夠向他下毒不被察覺。”


    他沉吟又道:“從他毒發的情形看來,毒藥顯然是在他肚子發作,這是大有可能是自殺,但他又怎會在這個時候自殺?”


    賈雙絕隻是聽著。


    沈勝衣道:“他進入不醉無歸小酒家之前,隻是在你這裏逗留的半個時辰不在監視之內。”


    賈雙絕道:“既然如此,你當時為什麼不叫捕快進來搜索一下?”


    沈勝衣道:“因為我沒有找到證據,而且即使發現了這支劍,當時我也不知道劍中的秘密。”


    他笑笑接道:“這一次也是,我雖然已知道劍種的秘密,卻毫無把握在這裏找到這支劍!”


    賈雙絕脫口問道:“你怎會知道這支劍的秘密?”


    沈勝衣道:“潘乘風一次醉倒喜鵲的香閨,劍種秘密被喜鵲無意中發現了。”


    賈雙絕皺眉道:“那是說月華軒案發之時,喜鵲已經知道是怎麼一迴事?”


    沈勝衣道:“不錯。”


    賈雙絕道:“何以她當時不揭發?”


    沈勝衣道:“女孩子膽子比較小,何況她又知道死在潘乘風手下的仇旭武功猶在查四之上。”


    賈雙絕道:“你找到她,她當然放心說出來的了。”


    沈勝衣道:“我知道後立即與她趕到衙門。”


    賈雙絕道:“潘乘風的屍體已在衙門之內。”


    沈勝衣道:“那支劍也是。”


    賈雙絕道:“喜鵲是必看出了劍柄上兩顆寶石是假的。”


    沈勝衣道:“也看出那支劍並非潘乘風的劍。”


    賈雙絕奇怪道:“這與我好像並沒有關係。”


    沈勝衣道:“喜鵲在無意中,說了一句話。”


    他淡笑接著又道:“那支劍假得足以亂真。”


    賈雙絕恍然道:“言者無意,聽者有心,於是你走來亂真齋。”


    沈勝衣說道:“我隻是走來碰一下運氣。”


    賈雙絕道:“你的運氣倒好。”


    沈勝衣道:“一向都不錯。”


    賈雙絕道:“我也是,但與你比較,卻要差了一點,所以,遇上了你,便要倒黴了。”


    沈勝衣道:“潘乘風與你到底是什麼關係?”


    賈雙絕道:“我們是老朋友,他每次劫到的珠寶都是賣給我。”


    沈勝衣道:“你原來是一個收買贓物的人。”


    賈雙絕道:“這種生意雖然賺錢,可不是容易做到的,一方麵要將那件珠寶改裝,避免給人認出來,另一方麵又要找門路賣出去。”


    沈勝衣道:“聽你這樣說,似乎真的不大容易。”


    賈雙絕道:“可惜潘乘風始終都不明白這個道理,總是說我的錢賺得太容易,也嫌得太多。”


    沈勝衣道:“到底是不是太多。”


    賈雙絕道:“我花那麼多心思,又冒那麼大的險,就算比他多賺一些,也是應該的。”


    沈勝衣道:“他花的心思,冒的險,可比你更多,更大。”


    賈雙絕道:“但是沒有我的?鎦鰨他根本就不知道如何磝媚切┲楸Α!?br>  沈勝衣微笑道:“好像他那麼聰明的人,隻要他肯動腦筋,一定會想出一個辦法來。”


    賈雙絕沒有作聲。


    沈勝衣接道:“再說,收買贓物的人並非隻有你一個。”


    賈雙絕道:“不錯還有很多,問題在,是否有我這樣可靠,這樣安全?”


    他一頓又道:“我與他合作了已經有五年,到現在始終逍遙法外,換轉了別人,能夠嗎?”


    沈勝衣道:“在改裝珠寶出賣這方麵,無疑你是一個高手,但所謂一山還有一山高,除了你之外,未必就再無能人。”


    賈雙絕說道:“潘乘風也曾經這樣說過。”


    沈勝衣說道:“他是必很想證明這一點。”


    賈雙絕道:“很想。”


    沈勝衣道:“所以這一次他走去不醉無歸小酒家,與於亮接洽。”


    賈雙絕道:“事前而且完全不告訴我知道。”


    沈勝衣道:“你搬來揚州,開設這間亂真齋,想必就是為了方便接應他。”


    賈雙絕道:“正是。”


    沈勝衣道:“以你的聰明,在他到來揚州之後,當然不難從他的說話態度瞧出他已經另有打算。”


    “因此我曾經易容追蹤他。”


    “追蹤到不醉無歸小酒家?”


    “以我的聰明,當然亦不難從他們的神情舉止,瞧出他們在商量什麼。”


    “潘乘風是否察覺被追蹤?”


    賈雙絕傲然一笑,道:“你方才不是說我的易容術也是一絕?”


    沈勝衣道:“如此他自然不會防範你的暗算了。”


    賈雙絕道:“可笑他竟當我仍然蒙在鼓內,仍走來這裏故意與我討價還價。”


    沈勝衣道:“你是必故作不知。”


    賈雙絕笑道:“否則他又怎會喝下那杯毒茶?”


    沈勝衣道:“毒下在茶中。”


    賈雙絕搖頭道:“是塗在杯內,遇茶即溶,遇酒才發。”


    沈勝衣道:“有這樣奇怪的毒藥?”


    賈雙絕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沈勝衣道:“恕我孤陋寡聞。”


    賈雙絕道:“那種毒藥來自天竺,我重金購來,這還是破題兒第一次使用。”


    沈勝衣道:“你將毒藥塗再杯內,目的相信就是不想潘乘風生疑。”


    賈雙絕冷笑道:“他自知對我不起,雖然認為我一定不知道那件事,多少亦已有些戒心,好像他那麼狡猾的人,如果那壺茶我不先喝下一杯,我相信他是絕對不會喝下的。”


    沈勝衣道:“他雖然狡猾,與你比顯然又有一段距離。”


    賈雙絕接道:“那杯毒茶不錯遇酒才發,在喝下之初,仍然能夠令人的心裏恍惚一會,那一會之內,我已經可以將他腰間那支劍換去。”


    沈勝衣道:“如果他不喝那杯茶你又如何?”


    賈雙絕道:“以我易容術配合一雙靈巧的手,這仍然不是件困難的事。”


    沈勝衣道:“你是什麼時候發現那支劍的秘密?”


    賈雙絕道:“第一次他利用那支劍行劫之後。”


    沈勝衣道:“那個時候開始,相信你便已打他那支劍的主意了。”


    賈雙絕道:“不錯。”


    沈勝衣道:“你那種以假亂真的本領果然厲害,劍在他身上,也能夠仿造得這樣相似。”


    賈雙絕道:“這是因為我有足夠的時間研究他那支劍。”


    沈勝衣道:“哦?”


    賈雙絕解釋道:“他不錯天天劍不離身,也天天無酒不歡,很多時都醉得一塌糊塗,在他醉酒的時候,莫說借他的劍一看,就算借他的人頭,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沈勝衣相信這是事實。


    否則,喜鵲又則能夠發現那支劍的秘密?


    他突然一笑,道:“如果你準備與他合作到底,應該不會這樣做。”


    賈雙絕道:“像他這種人,根本就不能夠與他合作到底的。”


    沈勝衣道:“是否因為他的酗酒?”


    賈雙絕點頭道:“萬一有一日他酒後失言,說出了所有的秘密,他固不得了,我也萬事皆休。”


    沈勝衣道:“這是說你早已有意將他殺死的了?”


    賈雙絕沒有否認。


    沈勝衣接道:“那當然是你發覺他的存在影響到你的生命安全,又或者已不能夠再加以利用的時候。”


    賈雙絕道:“正如現在。”


    沈勝衣道:“他毒發的時候,相信亦已經想到是你下的毒手。”


    賈雙絕道:“是麼?”


    沈勝衣道:“否則他怎會瞑目?”


    賈雙絕道:“聽你這樣說,我的心裏才沒有那麼難受。”


    他居然歎息起來:“老朋友了,如果他死不瞑目,你叫我如何過意得去。”


    沈勝衣道:“那種毒藥也算厲害,一發作便無救,連話也說不出來。”


    賈雙絕歎息道:“隻可惜他雖然不能夠說什麼,你仍然能夠找到我這裏。”


    沈勝衣道:“這都是多得喜鵲。”


    “喜鵲報吉不報兇,”賈雙絕搖頭道,“她在你是喜鵲,在我卻是烏鴉。”


    沈勝衣道:“真的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賈雙絕道:“你這個人也實在太好管閑事了。”


    沈勝衣笑道:“你並不是第一個對我說這句話的人。”


    賈雙絕道:“現在,你準備怎樣對付我?”


    沈勝衣笑接道:“承蒙你告訴我這麼多秘密,省得我一一再去調查,我也不忍心讓你太過難看,隻要你隨我迴去衙門,就算了。”


    賈雙絕道:“你是否真的清楚我犯了什麼罪?”


    沈勝衣道:“接贓,殺人。”


    賈雙絕道:“殺人一罪,隻怕你找不到證據。”


    沈勝衣淡應道:“你用來毒殺潘乘風的毒藥相信還沒有用光,在這裏相信還可以找得到。”


    賈雙絕徐徐地說道:“你比我還要厲害。”


    沈勝衣道:“過獎。”


    賈雙絕又問道:“兩罪俱發,你以為我進去衙門之後,有什麼收場?”


    沈勝衣道:“刑場斬首。”


    賈雙絕道:“換句話說,你要我走的是一條死路。”


    沈勝衣道:“隻有這一條路。”


    賈雙絕道:“如果我是一個傻瓜,一定會毫不猶疑地跟你走向這條死路,可惜不是。”


    沈勝衣道:“那麼你有什麼打算?”


    賈雙絕道:“反正都是一條思路,與其束手待斃,不若拚死一戰,希望奇跡出現,逃出生天。”


    沈勝衣道:“我知道,你必會這樣說話。”


    賈雙絕道:“因為,你也是一個聰明人。”


    他突然拔劍!


    劍長三尺,燈光下劍鋒晶瑩如一泓秋水。


    沈勝衣若無其事,盯著那支劍,道:“這支劍表麵上看來是一支好劍,其實並不是。”


    賈雙絕以指彈劍,道:“因為這支劍中空。”


    沈勝衣道:“中空的劍易折。”


    賈雙絕道:“可惜,我身旁隻有這支劍。”


    沈勝衣道:“這支劍卻也是我平生所見最貴重的劍。”


    賈雙絕道:“劍內所藏的六粒金剛鑽加值萬金,的確貴重,能夠死在這樣貴重的一支劍下,亦應該瞑目了。”


    沈勝衣道:“劍值萬金,隻不知用劍人的劍術又值得多少。”


    賈雙絕道:“正要你品評!”左手一揮,劍鞘飛出,叮當落地。


    沈勝衣仍然沒有站起身子,目光轉落在劍上。


    賈雙絕右腕陡動,施了一個劍花,握劍右拳斜抵著鼻尖。


    沈勝衣目光一閃,道:“原來是峨眉弟子。”


    賈雙絕一怔,道:“好眼力。”


    沈勝衣道:“峨眉奪命十二劍,向以迅速狠辣見稱,劍出即奪命,下手不留情。”


    賈雙絕一哦,道:“你難道已經見識過了。”


    沈勝衣道:“尚未有機會。”


    賈雙絕道:“隻是聽說?”


    沈勝衣道:“正是!”


    賈雙絕道:“現在機會來了!”


    了字出口,劍亦出手,閃電般刺向沈勝衣的咽喉!


    沈勝衣一聲:“好!”連人帶椅向後倒飛了出來。


    賈雙絕長劍追擊!


    沈勝衣雙腳一縮,身形從椅上飛起,飛上了半天。


    劍從他腳下刺過,刷刷的兩聲,兩條椅腳劍光中斷下!


    賈雙絕擰腰迴劍,劍從下刺傷,人亦淩空,劍光暴漲,一分為三,一劍三式,刺腹,刺胸,刺咽喉!


    沈勝衣身形如飛,半空中身子一轉,落下。


    賈雙絕一連三劍都刺空,他身形同時急轉,劍勢亦轉,追著沈勝衣當頭刺下。


    沈勝衣身形落下,立即斜飛了出去。


    賈雙絕第四劍落空,他麵無表情,腳才落地,身形便又展開,第五劍刺出!


    這個人的武功絕不在潘乘風之下。


    錚一聲,沈勝衣的劍終於出鞘。


    那錚的一聲尚未消散,他的劍已橫截賈雙絕的劍。


    賈雙絕倏的一聲怪叫,手中劍貼著沈勝衣的劍圈一挑,化開十百道劍影,飛蝗般襲擊!


    沈勝衣一劍,同時亦化千鋒,以快鬥快!


    賈雙絕如何快得過沈勝衣。


    一陣珠走玉盤也似的異響過處,賈雙絕連退七步!


    沈勝衣劍勢不停,他的左手簡直就像是沒有骨頭也似,劍勢變化之迅速,劍路之廣闊,可以說已到了人力的極限!


    再退七步,後麵已是牆壁,賈雙絕背貼牆壁,硬擋幾劍,大叫道:“住手!”


    “住手”兒子才出口,沈勝衣已然收劍。


    賈雙絕唿了一口氣,道:“江湖上傳說,你用劍之迅速,無人能及,今夜一見,果然並非過譽。”


    沈勝衣道:“你不想再打下去了?”


    賈雙絕苦笑道:“如果你一定要打,我也隻好舍命奉陪。”


    沈勝衣道:“那麼你又打算怎樣?”


    賈雙絕道:“除了跟你迴去衙門,我還能夠怎樣?”


    沈勝衣道:“很好。”


    賈雙絕歎了一口氣,緩步走過去將劍鞘拾起。


    沈勝衣亦步亦趨,始終與他保持原來距離。


    賈雙絕迴到桌旁,將劍放在桌上。


    為什麼他突然變得這樣柔順?


    莫非真的是打不過沈勝衣,又不能逃走,心灰意冷,完全放棄掙紮?


    沈勝衣亦自走到桌旁右手伸向那支劍,目光卻沒有從賈雙絕身上移開。


    賈雙絕麵露沮喪之色。


    沈勝衣那雙手掌落在劍上,一聲輕叱突然傳來:“劍暫時就放在桌上,誰也不要動它。”


    沈勝衣、賈雙絕二人,不由得一齊迴頭望去。


    一個人冷然站在內堂進口。


    賈雙絕一見脫口道:“於亮?”


    那個人就是不醉無歸小酒家的老板於亮。


    於亮舉步走進內堂。


    隻不過三步,便自停下來。


    他的手中拿著一支粗如兒臂的銅管,指著沈勝衣賈雙絕。


    賈雙絕目光落在那支銅管之上,麵色一變。


    沈勝衣的麵色亦似乎有些異樣,他將手收迴,笑顧賈雙絕,道:“你當然知道潘乘風就是打算將那六粒金剛鑽賣給這位於老板。”


    賈雙絕點頭,麵上一絲笑意也沒有。


    沈勝衣接道:“這位於老板卻並非打算買下那六粒金剛鑽,潘乘風一將金剛鑽拿出,就死定了。”


    賈雙絕苦笑道:“潘乘風似乎不知道這位於老板打的是這個主意。”


    沈勝衣道:“如果知道,他早已將那六粒金剛鑽賣給你。”


    賈雙絕忽然一聲歎息,道:“看來我實在不應該將他毒殺,應該讓他有機會嚐試一下這位於老板的手段,後悔一下。”


    沈勝衣道:“很巧,於老板也是給他準備了毒藥。”


    賈雙絕道:“不過我卻敢收一句,這位於老板的毒藥發作起來,是沒有我那種毒藥好受。”


    於亮冷笑道:“所以他雖然死在你的毒藥之下,也應該很感激你才是。”


    沈勝衣迴頭,問道:“你怎會走來這裏?”


    於亮道:“跟著你來的。”


    沈勝衣道:“是麼?”


    於亮道:“由你離開多福客棧開始,我便一直在後麵跟蹤!”


    沈勝衣道:“為什麼忽然跟蹤器我來了?”


    於亮道:“也許是因為你走得太匆忙。”


    沈勝衣道:“你以為我找到線索?”


    於亮道:“我知道你是一個聰明人,一定會找到線索的。”


    沈勝衣道:“當時我急著離開,隻是擔心喜鵲的安全,趕去百鳥院。”


    於亮道:“離開多福客棧之後,我本來也是想走一趟百鳥院,但一想你可能亦會到那裏,才打消這個念頭。”


    沈勝衣道:“可是你結果仍然是要走一趟。”


    於亮道:“我跟在你後麵比你跟在我後麵安全得多了。”


    沈勝衣道:“你看見我與喜鵲一齊從百鳥院出來,一定更加不肯放棄跟蹤。”


    於亮道:“這個還用說。”


    沈勝衣道:“然後你又由衙門跟蹤我到來這裏?”


    於亮道:“不錯。”


    沈勝衣淡笑道:“這方麵你居然也是一個專家,我竟然完全不覺。”


    於亮道:“你隻顧趕路,同時相信未必會想到有人跟蹤,難免就疏忽過去。”


    沈勝衣道:“我們方才的說話,你是必已經全都聽到了。”


    於亮笑道:“不錯。”


    沈勝衣道:“難道你叫我們不要動那支劍?”說著他伸手指著那支劍。


    他的手才一伸,於亮笑臉一斂,沉聲道:“沈勝衣,你的手老實一些。”


    沈勝衣將手收迴,道:“在多福客棧富貴院那裏,一見我你就逃命去,前後有多久,怎麼你簡直就變了一個人一樣?”


    於亮冷笑道:“你難道沒有看見我手上這支銅管?”


    沈勝衣問道:“這支銅管又是什麼東西?”


    於亮道:“好像你這樣見多識廣的人,似乎沒有理由不知道。”


    沈勝衣眨著眼睛,道:“是不是七絕管?”


    於亮點頭道:“件都是光畢竟是見多識廣。”


    沈勝衣道:“據我所知,七絕管是七絕君打造。”


    於亮道:“正是,七絕君為了打造這種七絕管,頭發都白了,他足足花了三年的時間才打成七支。”


    沈勝衣道:“在他來說,七支已經太多。”


    於亮點頭道:“不錯,他一生之中,隻用去五支,我手中這支,是剩下來得那兩支之中的一支。”


    沈勝衣道:“你從哪裏得來?”


    於亮道:“是一個竊賊賣給我,至於他竊自何人,如何得手,是他的秘密,與我無關。”


    沈勝衣淡笑。


    於亮接道:“這小小的一支銅管之內,據說一共藏有七七四百九十支頭發一樣粗細的七絕針,那種七絕針是用精鋼煉成,上麵淬有七絕君秘製的毒藥,見血封喉,必死無救。”


    沈勝衣道:“據說是的。”


    於亮道:“這種毒藥,其實並非無藥可解,隻是那麼細小的暗器,一進入體內,必然隨血液流竄,上麵即使沒有淬毒,一入心髒,仍然難免一死。”


    沈勝衣道:“嗯。”


    於亮接道:“機簧一按下,七七四百九十支七絕毒針便會一齊從這支銅管之**出,沒有人能夠閃避,阻擋四百九十支毒針的同時射擊!”


    沈勝衣道:“最低限度,在這之前沒有。”


    於亮道:“死在七絕君這種七絕管之下的五個人,都是七絕君的仇敵,他們都有一身驚人的本領,可是在七絕管之下,仍然無一能夠活命。”


    沈勝衣道:“你認為我們亦不例外?”


    於亮道:“你莫非認為不是?”


    沈勝衣道:“我隻是奇怪,你身上既然帶著這麼厲害的暗器,在富貴院何以不拿來對付我?”


    於亮道:“七絕管一發不可收拾,我隻得這一支,沒有必要是不會亂用的。”


    沈勝衣道:“這樣說來,我應該慶幸當時來不及將你留下了。”


    於亮道:“你應該慶幸。”


    沈勝衣道:“不過當時你如果已經發現了那六粒金剛鑽,正準備動手拿,我相信你一定不肯離開,而且立即用七絕管對付我。”


    於亮道:“所以那六粒金剛鑽不在富貴院,你也同樣應該慶幸。”


    沈勝衣道:“現在既然清楚那六粒金剛鑽就藏在桌上這支劍之內,你怎麼仍然不發射那支七絕管?”


    於亮冷笑說:“我已經說過了,沒有必要是不會亂用的了。”


    沈勝衣道:“如何才有必要?”


    於亮道:“你們如果抗拒,我非用這支七絕管不可了。”


    沈勝衣道:“方才你如果發射七絕管,我們冷不提防,一定會雙雙倒地,你便可以取予拿走,那麼好的機會,我實在不明白,你怎肯放過。”


    於亮道:“你以為我是一個喜歡殺人的人?”


    沈勝衣反問道:“你不是?”


    於亮冷笑。


    沈勝衣亦笑道:“你是想那樣做的,隻不過,沒有信心一舉擊殺我們。”


    於亮冷笑一聲,道:“我為什麼沒有信心?”


    沈勝衣道:“那支七絕管倒地是別人的東西,對於它的威力你隻是聽說過,是否真的那麼厲害,無人能夠抵擋得住?你完全不知道。”


    於亮道:“在買下這支七絕管之時,我已經詳細加以研究,確定是真的之後才付錢。”


    沈勝衣道:“七絕君以它射殺五個強敵的那些事,你都全是聽人說的。”


    於亮道:“七絕君已經死了二十多年,我當然沒有可能目睹那些事。”


    沈勝衣道:“很多事一經傳開往往就是兩迴事,那五個高手是否真的倒在七絕管之下?相信連七絕君的後人也不敢太過肯定。”


    於亮道:“哦?”


    沈勝衣接道:“再說七絕君既然已經死了二十多年,七絕管無疑就是二三十年前的產品,二三十年並不是一個短時間,七絕管裏的機括有沒有損壞或者鬆弛,有誰敢肯定?”


    於亮冷冷一笑,道:“你難道就敢肯定了?”


    沈勝衣道:“我也不敢。”


    於亮道:“所以我說這支七絕管向著你發射,你根本無法抵擋,一定會死在七絕管之下,你也不能不相信。”


    沈勝衣道:“嗯!”


    於亮道:“盡管你藝高膽大,一定不願意隻是為了六粒金剛鑽,拿自己的生命來一試七絕管的威力。”


    沈勝衣道:“不錯。”


    於亮又道:“既然如此,你就少再廢話。”


    沈勝衣閉上嘴巴。


    旁邊賈雙絕即時接口道:“你手上那管七絕管與傳說的好像有些不同。”


    於亮盯著賈雙絕,道:“你是否想告訴我這支七絕管可能不是真的七絕管,可能是別人假造的,隻不過是假得已足以亂真?”


    賈雙絕道:“不無可能?”


    於亮道:“如此你最好衝上前來,替這支七絕管證明一下。”


    賈雙絕沒有衝上前去。


    於亮一聲冷笑,厲聲道:“兩位既然都沒有意思拿生命來一試這支七絕管是否一如傳說那麼厲害,現在就請退後,退到那邊牆角。”


    沈勝衣一笑退後,看見他退後,賈雙絕如何還敢怠慢。


    他們退後一步,於亮就進一步。


    到他們退後到那邊牆角,於亮已來到那張桌子之前,他伸出左手,抓住了那支劍。


    右手起圈管始終指著沈勝衣賈雙絕兩人。


    劍一抓到手,不由他笑逐顏開,右手七絕管不覺旁移。


    也就在這一剎那,嗤嗤的兩道銀光突然從一扇敞開的窗戶外射進來。


    於亮耳聽風聲,一怔。


    一怔未已,兩支銀針已然射入了他左右雙手的手腕!


    他悶哼一聲,左手劍落地,右手握著的七絕管亦脫手墮地!


    沈勝衣的身形,即時似鷹隼般,飛撲過來!


    於亮驚惶之下,並沒有忘記那支七絕管,俯身忍痛抓去。


    他的手還未抓在那支七絕管之上,沈勝衣已到了。


    他身形還未著地,右腳已飛踢,並踢在於亮的右肩上麵!


    於亮驚唿未絕,整個人,已被踢飛丈外!


    沈勝衣左腳這時才站起,右腳相繼落下,一落一挑,地上那支七絕管便已被他挑起來。


    他右手一伸接住,目光轉向賈雙絕。


    賈雙絕的身形幾乎同時發動,他雖然沒有沈勝衣那麼快,在沈勝衣將那支七絕管抓在手中的時候,他亦已撲到俯身探手抄起那支劍。


    他才挺起身子,沈勝衣的目光,已落在他麵上。


    “我隻不過將它拾起來。”他一笑,連隨將劍在旁邊桌上放下。


    沈勝衣冷笑,目光又一轉,轉向窗那邊。


    一個人,即時飄身而入,手中一把摺扇,刷的打開,素白的扇麵上,寫著六個小字。


    ——吾日三省吾身。


    這個人正是杜霸的智囊胡三省。


    於亮落地滾身,一滾躍起,目光及處,就看見了胡三省,麵色當場一變。


    胡三省連隨一笑,道:“我這柄摺扇射出來的銀針,雖則沒有七絕管射出來的七絕針那麼厲害,但仍然很有用的。”


    於亮麵色一變再變,脫口道:“那兩支銀針……”


    胡三省笑道:“放心,銀針上並沒有毒。”


    於亮麵容一寬,身形突起,撲向大門口。


    胡三省沒有喝止,隻是道:“如果我是你,一定不會選擇那個方向逃走。”


    話口未完,兩個人已一閃而出當門而立。


    於亮耳聽胡三省那麼說,身形不禁一慢,眼前人影一閃,腳步已自一收,一眼望清楚,麵龐就發白!


    “老當家!”他驚叫一聲,蹬蹬蹬連退三步。


    賈雙絕接問道:“那位潘公子犯了什麼罪?”


    沈勝衣道:“月華軒被玉蜻蜓劫去六粒金剛鑽這件事你是否知道?”


    賈雙絕道:“在飯店裏聽人說過。”


    他的麵色倏的一變,道:“那位潘公子莫非與這件案有關係?”


    沈勝衣道:“官府方麵懷疑他就是那個飛賊玉蜻蜓。”


    賈雙絕麵色一變再變,囁嚅道:“我可不知道……”


    看來他是一個膽小怕事的人。


    杜霸也來了,一張臉鐵青,悍立在堂門正中。


    魚化龍如影隨形緊跟在杜霸身後。


    兩人連隨舉步跨入。


    於亮一退再退,噗地跪倒,叩頭道:“老當家饒命!”


    杜霸腳步一頓,冷笑道:“你眼中還有我這個老當家?”


    於亮跪地不起,隻叫饒命。


    杜霸又一聲冷笑,道:“你放心,我是不會殺你的。”


    於亮大喜。


    杜霸一言九鼎,說話出口,從來都不會後悔,他是清楚的。


    魚化龍橫移兩步,接道:“老當家現在是一個奉公守法的百姓,又焉會殺人犯法。”


    於亮抬頭一望魚化龍。


    魚化龍麵冷如冰,右手正握著劍柄。


    那支錐子一樣的長劍燈光下閃動著奪目的寒芒。


    於亮打了一個寒顫,轉唿道:“魚當家饒命。”


    魚化龍搖頭道:“殺人者死,在揚州這樣一個法治之區,我一樣也不敢要你的命。”


    於亮一呆,道:“那麼……”


    魚化龍道:“老當家的意思,不過要送你去衙門,讓你接受官府的懲罰。”


    於亮心頭一寬。


    魚化龍下麵還有說話:“但是就這樣送你去,老當家的一口氣如何消除了?”


    胡三省那邊接道:“所以在送你去衙門之前,老當家要親手教訓你一下。”


    杜霸一雙手厲害,於亮當然也清楚得很,聽說忙嚷道:“老當家手下留情。”


    杜霸冷笑道:“你方才的氣焰哪裏去了?”


    於亮隻是叩頭。


    杜霸接道:“七絕管那麼精彩的東西你弄到手也不告訴我一聲,可見你眼中早就沒有我這個老當家的存在。”


    於亮立即道:“七絕管現在在沈勝衣手中。”


    杜霸道:“怎麼?你還想挑撥我於他動手,好得乘機開溜?”


    於亮道:“不敢……”


    杜霸沒有再理會他,轉向沈勝衣道:“他本來就本領高強,何況現在手中還握著一支七絕管,我若是動手,豈非是自討苦吃。”


    沈勝衣一笑道:“杜先生怎會走來這裏?”


    杜霸說道:“跟著於亮那個小子進來的。”


    沈勝衣道:“什麼時候開始?”


    杜霸道:“你離開衙門趕來這裏,他隨著跟蹤之際。”


    胡三省道:“我們老遠看見他,本想將他截下,但見他的行動那麼詭異,所以才不動聲色,跟蹤他一看究竟。”


    杜霸道:“可笑他隻顧跟蹤你,完全沒有留意身後情形。”


    胡三省又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就是如此這般了。”


    沈勝衣道:“幸得三位即時來到,否則這件事,又得費一番心力。”


    杜霸道:“沈兄言重了。”


    沈勝衣道:“這是事實。”


    他笑顧胡三省道:“胡兄針無虛發,我今日總算是大開眼界。”


    胡三省搖頭道:“雕蟲小技,倒教沈兄見笑。”


    杜霸道:“說本領還是沈兄,這麼複雜的一件案子,這麼快便解決了。”


    沈勝衣道:“這並非我的本領,隻是這件案子一開始已經留下了一條線索,給喜鵲抓在手中,我找到了喜鵲,事情便完全明朗。”


    杜霸道:“這件案子到現在應該完全解決了。”


    沈勝衣道:“不錯。”


    杜霸笑道:“那麼現在應該就是我教訓一下於亮這個不忠的下屬的時候。”


    這句話出口,跪在地上的於亮突然一竄而起,撲向另外一邊的窗戶。


    他這下舉動非常突然,隻可惜魚化龍一直都小心看著他,一見他身形動,立即標前攔截。


    於亮的身形又怎能夠與魚化龍相比,才竄出半丈,魚化龍已將他截住。


    “迴去!”魚化龍一聲輕叱,手一揮,於亮立時倒飛。


    飛至杜霸麵前。


    杜霸手一伸,劈頭將於亮抓住,冷笑道:“還想走?”


    於亮當場全身麻木,不能動彈,卻仍然能夠說話,急叫道:“手下留情!”


    杜霸道:“一定留情,不取你性命!”右手緩緩高舉。


    高舉欲落未落,堂中突然飛起一篷白霧!


    不是霧,是麵粉。


    賈雙絕也想走。


    於亮從地上穿起來,眾人的目光完全都集中於亮身上的瞬間,賈雙絕的身形亦緩緩後移,突然將桌上的劍抓起來。


    沈勝衣已察覺,迴頭大喝道:“放下劍!”


    “劍”字出口,賈雙絕已拔劍出鞘,右腳同時將旁邊木頭車上那半袋麵粉踢起來!


    沈勝衣急退。


    那剎那之間,廳堂中就像是吹來了一大篷白霧,眾人的視線不由都變得迷蒙!


    賈雙絕也就趁著這個機會向一扇窗戶撲去!


    “嘩啦”一聲,賈雙絕一掌震碎窗戶,身形正欲從窗戶竄出,自後一股勁風,突然壓來。


    賈雙絕耳聽風聲,知道不是一件痛惜,是一個人。


    是誰?


    沈勝衣,杜霸,胡三省,魚化龍無一不是高手,給他們任何一個截住,便休想脫身,賈雙絕一聲悶哼,反手一劍刺出!


    “奪”一聲,那支劍竟然好像刺入了那個人的體內。


    慘叫暴響。


    賈雙絕反而一呆,轉頭望去。


    劍果然刺入了那個人的心胸,直沒入柄。


    那個人不是別人,是於亮!


    賈雙絕又是一呆,眼胖已瞥見幾條人影從漫空麵粉中颼颼颼的射來。


    他急忙拔劍。


    一拔不動,再拔也不動。


    劍從於亮的後心穿出,劍尖已夾在杜霸的一雙手之中。


    杜霸將於亮擲向賈雙絕,身形亦同時展開。


    他的輕功雖然不大好,雙手卻有萬斤之力,於亮從他的手中擲出,簡直就像是離弦箭一樣,及時趕上賈雙絕的身形。


    賈雙絕迴劍刺殺於亮這一阻,杜霸已來到,雙手一拍,夾住那支劍。


    他的一雙手有如兩塊鐵板,賈雙絕倉皇之中內力又打了一個折扣,如何拔得動?


    杜霸連隨大笑道:“殺人填命,你還想走麼?”


    賈雙絕這時候已明白是什麼一迴事,逃命要緊,右手棄劍,左手搭在窗框上,正想借力翻身飛躍出窗外,“嗚”一聲,一道寒芒飛來,刺穿了他的左手。


    寒芒一閃即迴,賈雙絕的身旁已多了一個人。


    魚化龍。


    賈雙絕一痛收手,右手一震,手中那剎那之間已多了一支匕首,飛刺魚化龍胸膛。


    魚化龍直似未見,沒有閃避,也沒有揮劍迎擊。


    賈雙絕的匕首卻未能夠刺入區,因為亦在那剎那之間,橫來一把摺扇,重敲在他的右腕之上!


    擊的骨碎聲響,匕首落地!


    賈雙絕迴望胡三省,眼都紅了。


    他突然一聲怪叫,張開手臂,向胡三省抱去。


    胡三省冷笑起腳,便想將賈雙絕一腳踢開,哪知道賈雙絕雙臂一沉,竟然轉向下,抱住了他那隻腳,旋即張口咬在他的右腿上。


    他做夢也想不到賈雙絕迴這樣,猛覺一陣劇痛,右腿已被賈雙絕咬住。


    鮮血橫流,染紅了賈雙絕的嘴巴。


    胡三省盡管一身武功,一時間也不由亂了手腳,摺扇正想當頭劈下,“嗤”一聲恐怖已極的異響處,右腿老大一塊肉已被賈雙絕咬下來。


    賈雙絕亦將手鬆開。


    他就像變了一頭野獸,雙臂捧著那塊肉狂嚼。


    胡三省當場軟癱地上,也不知是痛極不支,還是被賈雙絕的樣子嚇倒。


    魚化龍杜霸都看呆了。


    沈勝衣亦呆在當場。


    賈雙絕嚼著那塊肉,倏地縱聲狂笑。


    狂笑未絕,突然一頭撞在牆壁上!


    鮮血飛激!


    誰也來不及阻止。


    杜霸打了一個寒噤,脫口道:“他……莫非瘋了?”


    沈勝衣一聲歎息,道:“那雙手對他來說,比他的生命還要重要,雙手同時間被毀,精神難免就有些失常。”


    魚化龍偏過頭去。


    他雖則無情,仍難禁有不忍看之感。


    胡三省多看兩眼,終於忍不住嘔吐。


    他嘔吐著從懷中拿出一瓶藥粉,倒在傷口上,再撕下衣襟,將傷口包紮起來。


    杜霸亦自偏過臉。


    沈勝衣再聲歎息,目光接在手中那支七絕管之上,道:“早知這樣,倒不如就用這支七絕管將他射殺。”


    杜霸目光一閃,道:“這支七絕管以你看是否真的?”


    沈勝衣道:“一試便知。”


    他突然舉起那支七絕管,向著屋頂。


    杜霸還未來得及阻止,沈勝衣的手指已按在機括上!


    一聲異響,那支七絕管的管口突然射出了無數支頭發一樣粗細的鋼針。


    寒芒音樂閃爍,一閃即逝,無數支鋼針直射上屋頂,剎那消失。


    杜霸失聲道:“果然是真的。”


    沈勝衣道:“而且機括並未損壞。”


    杜霸道:“以你看,你能否閃避你能否閃避抵擋得住這種暗器?”


    沈勝衣道:“如果是方才那樣,我相信能夠,暗器顧名思義,必須暗中施放,才能夠發揮它的全部威力,明來就會打一個折扣的了。”


    杜霸道:“不錯。”


    沈勝衣接道:“這種暗器如果暗中施放,絕對沒有人能夠閃避得開。”


    杜霸道:“這種暗器,卻是隻能用一次。”


    沈勝衣道:“一發不可收拾。”


    杜霸微喟道:“好像這麼厲害的暗器,你這就射掉,未免太可惜。”


    沈勝衣道:“亦未嚐不是一件好事,這麼厲害的暗器如果落在惡徒受傷,你可知道有什麼結果?”


    杜霸道:“嗯。”


    沈勝衣說道:“如果於亮沒有插手這件事,有一天,你將會倒在這支七絕管之下。”


    杜霸不由點頭。


    沈勝衣目光轉向於亮的屍體,道:“你的這一著借刀殺人也很厲害。”


    杜霸笑笑。


    沈勝衣接又道:“這種人卻也死不足惜。”


    杜霸笑道:“所以我也可以說是做了一件好事。”


    沈勝衣淡笑。


    轟的一聲巨響即時劃空傳來。


    杜霸轉顧門那邊道:“大概是那三個捕快聽到慘叫,忍不住破門進來了。”


    沈勝衣道:“一定是。”


    說話間腳步聲由遠而近,馬順三哥捕快握刀先後衝進來。


    沈勝衣一見叫道:“你們來得好。”


    馬順急忙上前,道:“沈大俠,事情怎麼樣了。”


    沈勝衣道:“已經完全解決。”


    馬順三人的麵上,不禁都露出失望之色。


    沈勝衣接道:“你們趕快迴去通知頭兒,說是案已破了,那六粒金剛鑽也已找到了。”


    馬順三人隻好應聲退出。


    杜霸忍不住問道:“那六粒金剛鑽真的在那支劍之內?”


    沈勝衣道:“應該在。”


    他上前兩步,將劍從於亮的屍體拔出來。


    血迅速從劍尖滴盡,一滴不存。


    殺人不沾血,這支劍本來就是一支好劍。


    六粒金剛鑽全都在劍內。


    金剛鑽用紙包著才塞進去,他所以不會滾動發出聲響。


    那些紙就是潘乘風當日在盒內的那疊銀票。


    除了麵頭一張,那疊銀票其餘的都是白紙。


    紙包中除了六粒金剛鑽之外,還有一隻玉蜻蜓。


    那是潘乘風犯罪的標識。


    燈火下,六粒金剛鑽晶芒四射,那隻玉蜻蜓亦然,閃出淡薄的綠光。


    沈勝衣手捏著那隻玉蜻蜓,心中無限感慨。


    潘乘風無疑就是一個聰明人,賈雙絕也是。


    而且還有一雙很靈巧的手,卻都是用在犯罪方麵。


    這的確令人感慨。


    長夜已將盡。


    風更冷。


    沈勝衣終於將手中的那隻玉蜻蜓緩緩放下。


    這件事到此亦已結束。


    明天說不定又有事發生。


    但明天將會怎樣,有誰知道?


    <font size="2"><font size="3" face="黑體"><font size="3" face="黑體">──黃鷹《玉蜻蜓》全書完,感謝百度黃鷹吧“崔斯蒂”俠友的辛苦錄入──</font></font></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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