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盤算著我舅舅會在哪一段路出現(xiàn),劍西來突然這麼冷不丁的一問,我的心裏頓時一個咯噔。
之前浪劍客開車撞小閻王,因為事發(fā)突然,我又不知結(jié)果如何,確實嚇得大叫起來。但當時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那輛車上,而且車子本身的轟鳴聲也足夠響了,所以大多數(shù)人根本沒有看到我的表現(xiàn)。
但我怎麼都沒想到,劍西來竟然全部看在眼裏,當時他自己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竟然還有閑情雅致來觀察我,而且直到現(xiàn)在才來問我,我真服了這老狐貍了!
劍西來這麼一問,車裏的氣壓都低了下來,青龍元帥和白虎元帥一起看向了我,浪劍客都通過後視鏡觀察著我。青龍元帥是最疼我的,眼神中也不免起了一絲憂慮,生怕我真的和小閻王還有什麼牽扯。
劍西來那雙毒辣的眼睛,更是直勾勾盯著我看,似乎隻要我一撒謊,就會馬上被他看穿。
好在我也是見識過大風(fēng)大浪的人了,像這樣的情形也不知道遇見過多少迴,當時就麵不改色地說道:“我沒看清楚,不知道浪劍客是撞小閻王的,以為他是撞您,我很擔心您,所以才叫出來的……”
當時,小閻王和劍西來都在一條線上,根據(jù)視線角度的不同,在那千鈞一發(fā)的時刻,以為車子撞向劍西來也很正常。但我說出這句話後,劍西來卻是滿臉不屑,顯然不信我說的話,正準備嘲諷我?guī)拙洌彝蝗挥指牧丝冢骸昂冒,我撒謊了!
這句話一出口,可想而知,車裏的幾個人再次看向了我,青龍元帥也變得神情緊張,以為我終於要交代什麼了。劍西來則一臉老謀深算的模樣,以為我終於扛不住,要坦誠我和小閻王的關(guān)係了。
而我繼續(xù)說道:“其實我不是擔心您,而是擔心青龍元帥,我怕車子撞到了她,所以才急得大叫起來……”
當時和他們站在同一條線上的還有青龍元帥,而且青龍元帥正和小閻王戰(zhàn)鬥著,車子誤傷到她也是極有可能的事。我和青龍元帥的關(guān)係有多好,整個兵部都是知道的,甚至還傳過我倆的緋聞,都知道我倆在一起睡過覺,氣得朱雀元帥幾乎殺我,所以我擔心她,也是理所應(yīng)當?shù)氖隆?br />
聽到我的解釋,已近中年的青龍元帥,竟然“唰”一下紅了臉,甚至用手推了一下我的胳膊,示意我不要再說下去。又悄聲說道:“你就說擔心尚書大人就好,其他不該說的別說!”
我立刻點頭,說是、是,擔心尚書大人。
雖然我倆的聲音很低,但車子內(nèi)的空間畢竟很小,所以他們還是將我倆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這麼一說,反而越描越黑,我和青龍元帥的關(guān)係更加不清不清,車子裏麵都透著一點曖昧的氣息。
不過也有一點好處,最開始的重點被轉(zhuǎn)移了,起碼說明我的大喊大叫不是因為小閻王。青龍元帥也開始為我說話:“尚書大人,小閻王是怎麼對待王巍的,您也不是沒有看到,如果現(xiàn)在還懷疑他,就實在有點說不過去了!
劍西來不再說話,而是目視前方,顯然這事已經(jīng)過去。
黑峻峻的夜裏,雪白的遠光照出幾十米外,整條路上除了我們這輛車外,再無其他半點動靜。眼看著就要到了兩市的交界處,我的心裏也開始砰砰砰的打鼓,我的直覺告訴我,我舅舅馬上就要出現(xiàn)了。
然而就在這時,劍西來突然低喝一聲:“停車!”
沒人知道劍西來為什麼要喊停車,但身為兵部尚書的他,說出的每一句話都如同聖旨。浪劍客立刻踩了剎車,車子“吱——”的一聲,穩(wěn)當當停在了狹窄的小道上。
“怎麼了,尚書大人?”前排的浪劍客問道,我們幾人也奇怪地看著他。
劍西來直勾勾地盯著前方,道路狹窄,一眼望去黑暗無邊,而兩邊則是黑峻峻的山林和樹木。
“關(guān)掉車燈!眲ξ鱽碓俅伍_口。
浪劍客服從了命令,隨著車燈的關(guān)閉,這輛巡洋艦一下隱藏在了黑暗之中。劍西來依舊目視前方,一雙眼睛無比深邃,也不知在看些什麼,可前方明明什麼都沒有。
“尚書大人,到底怎麼迴事?”白虎元帥也忍不住問了起來。白虎元帥的傷很重,自己帶來的止血藥已經(jīng)不起作用,鮮血仍舊不斷往下淌著,急需找個地方醫(yī)療。
劍西來靜靜說道:“難道你們不覺得,如果小閻王在前麵設(shè)下天羅地網(wǎng),咱們就是插翅也難飛了嗎?”
聽到劍西來的這句話,眾人麵色都是一凜,也跟著往前看去。劍西來說得一點沒錯,在這樣狹窄的小道上,如果陷入包圍,那真就是死定了。車子裏麵一片寂靜,眾人麵麵相覷,誰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的心中更是狂跳不已,我把劍西來引到這裏,就是為了方便我舅舅對他展開最後圍剿,但沒想到這個計劃被他給識破了。我自以為聰明,卻疏忽了一點,劍西來可是和小閻王勢均力敵的對手啊,他們兩人不光身手相當,謀略上也不相上下,要看穿這個陷阱並不困難。
劍西來繼續(xù)說道:“前麵肯定是不能再走了,咱們得放棄這車,從山裏鑽過去!
如果放棄這條小路,就非得步行穿山不可,可那樣的話,吃的苦也必定不少,要繞很大一截的路,翻過好幾個山頭,起碼要走一夜!
除了浪劍客外,我們幾個都是傷員,哪撐得。
白虎元帥小心翼翼地說:“尚書大人,您是不是太敏感了,小閻王應(yīng)該沒那麼快追過來吧?咱們馬上就要離開省城的地界了,最後幾公裏的路,如果就這麼放棄,是不是有點遺憾?”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劍西來慢悠悠地說:“咱們處於下風(fēng),如果這時候再碰上小閻王,那就真玩完了。隻要能活下來,受點罪也無所謂,按我說得做吧!”
說完這句話後,劍西來有意無意地看了我一眼,似乎認定是我故意將他們帶進了圈套,但是苦於沒有什麼證據(jù),所以暫時不搭理我。我也因為心虛,所以隻好不發(fā)一言。
劍西來既然發(fā)了話,大家也隻好照做,浪劍客把車開到道邊,我們一幫人都下了車。劍西來受傷最重,所以是由浪劍客將他背下來的,我和青龍元帥則互相攙扶,小心翼翼地走下了車。
白虎元帥就慘一點,因為沒有人扶,一下車就摔了一跤,他受的傷實在太重,尤其是肚皮上有個大口子,我一看就知道是龍王的傑作,實在太狠。浪劍客把劍西來放到道邊,又趕緊去扶白虎元帥,白虎元帥吃力地站起來,擺著手說:“沒事,我沒事,你管好尚書大人就行!
白虎元帥扶著道邊的一棵樹,唿哧唿哧地喘氣,顯然寸步都難移了。但也沒有辦法,劍西來說要走,就必須走。劍西來指揮浪劍客,讓他把現(xiàn)場的血跡清理幹淨,再把車子推到路邊的草叢裏去。
劍西來到底還是老謀深算,幾乎將每一步都考慮到了,雖然他是我們龍組的大敵,但我還是蠻佩服他的,這老東西確實很有一手,怪不得我舅舅都覺得他很棘手。
浪劍客一一照做,將血跡清理幹淨以後,又準備把車推到草叢裏去。
然而就在這時,白虎元帥突然喊停了浪劍客,接著又迴頭對劍西來說:“尚書大人,咱們清理得再幹淨,也隻能遮擋一時,這輛車這麼大,想藏著它簡直難如登天。小閻王一旦發(fā)現(xiàn)這輛車的蹤跡,肯定會沿途搜尋咱們,咱們的傷員又多,恐怕沒跑多久,就被人家給追上了!
劍西來說:“你有什麼好主意麼?”
說到這裏,白虎元帥突然站直了身體,捂在肚子上的手也垂了下來。他的手一放下,嘩啦啦的血便噴了一地,看著就跟噴泉似的,無比震撼,這樣的流速,任何止血藥都起不到多大作用了。
“白虎元帥!”
浪劍客驚叫一聲,就想撲過去攙住白虎元帥的身體,但是白虎元帥擺著手,拒絕了浪劍客的好意。白虎元帥臉色煞白,額頭上也滴下豆大的汗珠,喘著粗氣說道:“尚書大人,我的傷太嚴重,恐怕是迴不到兵部了……我打算開著這輛車繼續(xù)往前走,你們趁著這個機會鑽到山裏麵去,這樣就算小閻王在前麵等著,也隻能攔下我一人而已,那時候想要再找你們就難了……”
說到這裏,白虎元帥像是生怕劍西來不同意似的,又說:“尚書大人,我快死了,就讓我發(fā)揮最後的餘熱吧,您無論如何也要走出去啊,將來為我和玄武、朱雀報仇雪恨!”
“白虎元帥,不要這樣,咱們一定可以逃出去的……”浪劍客激動的手都開始發(fā)抖了,想上去拉白虎元帥,但又不敢。
“白虎……”青龍元帥也於心不忍,眼眶都微微有點淌紅了。
劍西來沒有說話,隻是皺著眉頭,沉默地看著白虎元帥。
“尚書大人,您別猶豫了,就按我說得做吧,我撐不了多長時間了!”白虎元帥氣喘如牛,額頭上流下的汗珠也越來越多。
“好!”
劍西來終於下了決心:“你開車繼續(xù)往前麵走,我們從山裏走!”
得到劍西來的同意,白虎元帥鬆了一大口氣,接著又二話不說,朝著車子的主駕駛走去。他受的傷實在太嚴重了,每走一步都拖出許多血跡,但他還是很快就走到了車子邊上,拉開車門就準備上去。
“白虎元帥!”浪劍客突然激動地叫了一聲,顯然無比不忍、不舍。
我不知道浪劍客和白虎元帥之間經(jīng)曆過些什麼,但我知道他們兩人的感情一定很好,否則浪劍客不會這麼難過。
白虎元帥迴過頭來,看著浪劍客,認真說道:“我給你下的最後一道命令,就是務(wù)必要把尚書大人送出省城!”
說完這句話後,白虎元帥便坐上車去,“砰”的一聲關(guān)上了門。
“白虎元帥!”
浪劍客大叫一聲,“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接著嚎啕大哭起來,淚水瞬間爬滿他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