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傑此次進京為相,卻並沒有向以往一樣安分,武皇常年求才,令眾人舉薦,狄仁傑一反常態,舉薦了許多人。比如荊州長史張柬之、監察禦史桓彥範、太州刺史敬暉,還對姚崇讚賞有加。
這個意思十分明顯,這張柬之、桓彥範都是神龍政變的重要人物,狄仁傑是已經在舉薦顧念舊主的人臣了。
沈三問對這些人都有些了解,屬於愚忠的類型,對名分看的十分重要,卻沒有實際才能。李旦退讓,不願意當太子又避開政變,神龍政變之後,張柬之等人扶持李顯登基,李顯無力執政,政務落在權臣之手。張柬之等五人安享太平,不通政務,與武三思之爭落入下風,多數死於流放途中。
既然得知這幾人居心叵測,特別是對張柬之沒什麼好印象,沈三問自然得阻止,張柬之是狄仁傑力薦的,以後也能爬上宰相之位,不容小覷,這也算是大事了,沈三問決定用他的玄學說法。
不能解釋又格外堅持的事務,便用玄學來解釋。
沈三問前往拜見武皇。
沈三問:“陛下,張柬之此人,不可大用,留京於陛下有害。”
武皇:“你許久沒有與朕說這國運、天命了,今日如何想起來。”
沈三問:“狄仁傑終究過於恪守禮教,陛下也是知道的。此次舉薦之人,雖是能為國家盡心盡力的,卻也是一心擁護李唐皇室的。張柬之此人腦有反骨,並不能對陛下忠義。”
武皇似乎在聽一個笑話,“縱有此心,能一心為社稷,朕也能容他一時。”
武皇仍舊升張柬之為洛州司馬,並未留京。張柬之聽到消息,以年邁為由,磨磨蹭蹭,蹣跚赴任。
十日之後,武皇又問,是否有能安社稷之才。
狄仁傑:“張柬之文章切中時弊,為官資曆不淺,又能針對時政提出好的建議,有報國之心,必然為大周盡心盡力,陛下為何不用。”
武皇再次查閱張柬之的文章、資曆,留張柬之在洛陽,升張柬之為刑部尚書。
沈三問又入宮。
“陛下,這張柬之,實在是個用不得的人物。沒有狄仁傑的忠君風骨,偏偏有他的口才,沒有治國的方略,荊州事務尚且處理不好,隻知空談,六十尚且未得舉薦,隻有狄仁傑此人,單憑文章斷事,信了這小人,是否有真才可想而知。陛下,此人務必用不得。”
武皇:“既然狄愛卿舉薦,朕便予張柬之此機會,若是他有新的理念,真的切合時弊,刑部自然能做好。”
沈三問徹底沒脾氣。武皇一心覺得能掌控局勢,自己這算是與狄仁傑之爭之中落了下風,沒辦法。
刑部有姚崇協助,狄仁傑又一心舉薦他為相,姚崇必然不會放過這根金大腿,張柬之的短處,恐怕很難得到證實。
這如果讓張柬之政變成功,李顯登上帝位,那日後難道再與李旦相爭?可是李顯與公主的感情並沒有那麼深,難道再與公主小心仔細的躲韋後的明槍暗箭?
不,絕不屈服曆史。
如今時年尚早,武皇還沒有寵幸張氏兄弟,不理朝政,朝中忠心於武皇的人也不在少數,不是今日,便有許多準備時間。
張柬之順利留在洛陽。
沈三問前往拜見婁師德。
沈三問:“婁師是朝廷重臣,三問素來敬仰。您舉薦狄仁傑,他的確實至名歸。隻是狄仁傑舉薦的張柬之之流,三問知之甚少,不知婁師可能予以分析一二。”
婁師德:“狄仁傑既為宰相,答陛下問策,合情合理。狄公識人與否並不重要,人心日久可被感化。陛下一國之君,為天下表率,自然有自信能夠收納人才,留為己用。縱使進洛陽時初衷不同,終有一日也能擺正心態。陛下不懼任何人,何況張柬之言行和善,從未有對陛下不敬之語,來俊臣清查天下,也未能有所察覺。單憑駙馬好惡,斷了人才上進之心,豈不令天下人寒心。”
沈三問:“...三問受教。”
狄仁傑此次進京之後,還做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對朝中的“佞臣”動輒彈劾,其中不僅有來俊臣之流,還有婁師德。
早朝結束,沈三問有些無語的找到了狄仁傑。
沈三問:“狄公,許久不見,卻不知道您經曆了哪些事情?”怎麼變了個人。
狄仁傑對沈三問印象也還算可以,他還是有正義感的。“此去山河秀麗,民生富足,但仍有不法之徒,逞兇作惡,盛世之下,難有安康。”
沈三問:“狄公覺得婁師如何?”
狄仁傑:“身為宰相,唯唯諾諾,不知勸誡陛下,為將謹慎守職尚可,至京師毫無建樹,老夫已多次勸誡陛下,放任婁師德在外,希望他能展開手腳,造福地方,不愧陛下信任。”
沈三問:“可是婁師卻以狄公為魏征,直言敢諫,又能嚴於律己,多次向陛下舉薦狄公為宰相。”
狄仁傑:“這不可能,此人從未有舉薦賢能之說。”
沈三問:“婁師仁厚,京中少有仇敵,婁氏子弟,從不居功妄為,身為宰相,嚴律己身,不下於狄公。婁師多年征戰,身子骨已經大不如前,陛下體諒,召他迴京修養,若再出征,影響壽數,狄公心何能安。”
狄仁傑聞言,立刻麵聖,委婉的詢問此事。
狄仁傑:“陛下,狄仁傑此前被奸臣所害,貶官日久,得蒙陛下重新啟用,感激不盡。隻是,今日聞人之言,有人多次舉薦臣,若真有此事,臣當當麵致謝,表示感激之情。”
武皇有些驚奇:“婁公舉薦,隻是此事並不為人所知,愛卿竟然能知。”
狄仁傑:“今日臣彈劾婁大人,便有人告誡,隻是臣卻不能信。”
武皇著人取來婁師德的三份奏折,句句言辭懇切,言明狄仁傑對政事的益處,為人如何正直,是難得的清流。
狄仁傑看完感歎,“臣自以為恪守禮德,為臣不愧君王同僚,今日放知婁公盛德,我被他寬容相待卻不自知,我不及他太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