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黑沉著臉色,來到客房,看到王參將幾人酣然大睡,便靜靜的在床前站了一會兒,才吩咐侍立一旁伺候的下人:“去煮醒酒湯來。”
他身上帶著駭人的氣勢,下人早就嚇的心裏發顫了,聽聞了他的吩咐,應聲後,快步跑了出去。
醒酒湯端來,下人一個一個給這幾人喝下,又等了一炷香的功夫,幾人漸漸清醒過來。看孟清黑沉著臉色,如一尊惡神一樣矗立在床前,幾人嚇得心裏一激靈,剩下的那點酒勁一點兒沒有了,徹底清醒了過來。
“你們幾個,去酒樓將馬騎過來,立刻隨我去城外!”
孟清冷著聲音吩咐。
幾人還以為軍營發生了事情,嚇得一骨碌爬起來,大步的往外跑。
孟清隨後也跟了出來,吩咐下人將馬牽了過來,翻身上了馬背,後麵緊跟著去了酒樓。
王參將幾人聽到後麵得到馬聲,心裏驚慌的厲害,他們幾個原本是來勸說副將軍的,可如今副將軍沒事,他們幾個卻醉的一塌糊塗,要是此刻軍營裏出了什麼事,他們幾個免不了落個幾十軍棍。
越想幾人心裏越恐懼,使出渾身的力氣,腳下跑的飛快,很快來到酒樓。
酒樓裏差不多沒有客人了。掌櫃的正在盤賬,幾個人猛然氣喘籲籲的跑進酒樓裏,掌櫃的駭了一跳,提著心問:“軍爺,你們?”
“我們的馬呢,趕快牽出來!”
王參將喘著粗氣叫嚷。
掌櫃的忙不迭的點頭,立刻吩咐活計牽了馬出來。
幾人翻身上馬,到了孟清麵前。
孟清什麼話也沒說,頭前朝著北城門走去。
幾人走了一段路,覺得不對勁,互相看了看後,王參將硬著頭皮催馬上前,大著膽子問:“副將軍,我們這是……”
孟清一個眼神掃過去,王參將頭皮一陣發麻,後麵的話立刻咽了迴去。
孟清住在北城外許多年,每天來來迴迴的,守城的兵士認得他,沒等他開口,便巴結著笑著詢問:“孟少爺,這麼晚了才迴家呀?”
說話的同時,便卸下門閂,將城門打開了一條縫。
孟清催馬從門縫裏走出去:“謝了,明日我請你們吃飯。”
王參將幾人不明所以,也跟著騎馬出去。
守城的兵士點頭哈腰的謝過,重新關上了城門。
自從被孟中舉趕出家門,如今已幾月餘,孟清從來沒有再出過北城門,如今看著眼前熟悉的道路,心裏不知是何種滋味。為了自己的親娘,為了圓自己這麼多年沒有親娘照顧的遺憾,他拋棄了養育自己長大的爺爺,大伯,二伯,三伯一家,義無反顧的走出了那個家門。如今事實證明,他錯了,錯的離譜,他的親娘,就如小時候記憶中的一般,自私,貪婪,算計,哪怕他給予她再好的生活,她也不會滿足。這樣也好,今夜他徹底的清醒了,餘生再也不會想念那虛無縹緲的母愛,從今以後,他是孟家人,與她李翠花,再無半點關係。
想到此處,揮動馬鞭,驅使著馬兒朝著莊子疾馳而去。
王參將幾人連忙跟在了後麵。
夜已經深了,路上沒有了行人,馬蹄的聲音在這寂靜的路上噠噠的響,顯示了此刻孟清迫不及待的心情。
馬兒奔馳的極快,沒多大一會兒便到了莊子前,孟清翻身下馬,跪在了門前。
王參將幾人駭了一跳:“副將軍,您這是……”
“你去敲門……”
孟清沒有解釋,沉著聲音命令他。
王參將不敢耽擱,立刻上前,將大門上的銅環扣得啪啪響。
莊子裏沒有伺候得下人,但有精衛把守,每日輪流值夜,聽到急促得敲門聲,警惕起來,沉著聲音喝問:“誰?”
“是我!”
孟清揚著聲音高聲迴答。
精衛識的他的聲音,微愣後立刻打開了大門,看他跪在門前,急忙詢問:“清少爺,你……”
“去告訴家裏人,我厚著臉皮迴來了。”
精衛不敢耽擱,急忙進去稟報給了孟賢。
孟賢心裏吃驚,當即先去了孟中舉的院子裏。
孟中舉年紀已大,早已經歇息下,聽了孟賢的話,立刻想要起來,起到一半又躺了迴去:“既然他要跪,就讓他跪著吧,告訴其餘的人,誰也不準去理會,都老實的迴屋睡覺。若是讓我知道了,哪個敢不聽我的話,明日我便把他趕出家門。”
孟賢愣住了,好一會兒才試探的求情:“爺爺,清兒畢竟還小,難免……”
“怎麼,連你也不聽我的話了嗎?”
孟中舉的聲音裏有了怒意,不知是說的太快了,還是氣急了,說完以後竟然還咳嗽了幾聲。
孟賢嚇壞了,急忙道:“爺爺,您別生氣,您別生氣,我門都聽您的,不去管他。”
孟清在莊子外跪了一夜,莊內的眾人也是一晚上沒睡。
王參將幾人心裏叫苦不迭,你說說他們幾個倒黴催的,沒事請副將軍喝什麼酒,這下好了,不但看到了不該看到的事情,還平白無故的被這冷風吹了一夜。
天色大亮,王參將幾人已經東倒西歪了,孟清依然筆直的跪著,看著莊內熟悉的一草一木,想到他以後還會和家裏人相親相愛的住在一起,雖然周身寒冷無比,心裏卻滾燙的厲害。
孟中舉也是一夜未睡,老孟氏幾次忍不住想出去看看,都被他嗬斥住,勉強熬到了天亮,再也忍不住了:“老頭子,清兒跪了一夜了,就算他是有千般萬般的不是,也該抵消了吧。”
孟中舉心裏也是心疼的厲害,好幾次也忍不住了,想要命人喊孟清進來,可他還是硬生生的忍住了,現在的孟家,不同於以往在鄉下的時候,一舉一動,有任何的風吹草動都會引起京城裏的人注意,孟清早先的作為已經影響到了家裏的聲譽,也給幽兒和軒兒帶去了麻煩,如今他迷途知改,當然是好事,但也不能輕易的原諒了他。
莊裏莊外的人都是一夜沒睡,第二天天沒亮都起來了,全部聚集在孟中舉的院子裏幫著孟清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