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認影七柔順了許多,當他不再自矜影衛身份,時不時流露出一絲冷傲氣質之後,變得很乖很安靜。
他窩在李苑懷裏,垂下的右手自然而然與李苑十指相扣,均勻安靜的唿吸輕輕掃著李苑鎖骨的皮膚。
李苑把他往自己身上抱了抱,坐起來調了個姿勢,扶著影七的頭免得他掉下去。
他挺喜歡影七黏著他的,可惜小影衛總和自己有那麼一絲距離感,矜持又卑微。李苑抱著懷裏人,像哄小孩似的微微晃著身子,垂眼看小七手臂上的針眼,已經消失了,看來最近他也沒有再傳過信。
李苑在等他自己承認,自己坦白,於情他心裏期待著影七能為了他與逍遙山麓斷絕關係,一心一意跟隨自己,於理小七師父對他有養育之恩,對小七來說,自己又能算什麼?
其實他相信影七沒做過有害於自己之事,李苑不得不直麵兩人間最大的問題和隔閡,他是有私心的,他想讓懷裏人心裏眼裏隻有自己,他想要小七全心全意的愛和依賴,他一直這麼期待著,卻換來影七背地裏傳信,說李苑當時是心灰意冷也有過之無不及。
李苑負氣從影七掌心裏把手抽出來,想推開他,影七卻一直黏糊糊抱在自己身上,發覺身下人在抗拒,影七半睜開朦朧的眼睛,下意識抓緊了李苑的衣袖。
影七把頭埋在李苑衣襟前,鼓起勇氣囔聲道:“殿下,我是您豢養的少爺,您寵寵我吧。”他說罷,又小心地抬起長長的睫毛,試探著詢問,“少爺是可以邀寵的,是嗎?”
李苑強定住心神不叫這勾人的小家夥騙了去,他伸手把櫥櫃上搭著的影七的百刃帶勾過來,從帶中刀匣裏抽出一片暗刀。
影七怔怔看著世子殿下把刀片亮到自己麵前,不知所措地抬頭看著他。
李苑說:“我沒廢你武功,不過是魏澄的傷藥暫時封脈而已,過幾天就恢複了。”
他說這話時,影七的眼神從寧靜變得疑惑,又漸漸驚慌,難以置信地看著李苑,眼角微紅。
李苑冷笑道:“看見這刀片了?若斷了你四肢經脈,你一身功夫就全毀了,今後也不過是一個空有皮囊的少爺罷了,我答應你,不趕你出門,也不冷落你。”
影七失去神采的眼神又漸漸清明,像抓住了一絲希望,他急切地伸出雙手,攥著拳把手腕脈搏送到李苑麵前:“我願意。”
李苑被他的急切驚得愣了愣,他隻是想用這種法子逼著影七做選擇,他想看到影七內心煎熬,最終選擇給自己留一條後路,與其說是想讓影七看看自己配不配談喜歡,還不如說讓李苑自己死心,看清他在拚死愛護的小影衛心裏有多重的分量。
不知是影七的反應太出乎意料,還是李苑的內心太不自信,他沒有想到影七會這麼急切地做出這樣的選擇。
李苑更加心虛,更加不敢麵對,他匆忙轉身離開,想盡快逃離這個地方,卻被影七抓住了衣袖,影七傷還沒好利索,見世子殿下突然生氣要走他便害怕了,追著爬下床榻,光著腳跑到李苑身邊緊緊抱著他,哽咽無助地哀求:
“……我不想您不信我防著我,如果斷了手腳筋您都不會冷落我,我想那樣,我想每日都看見您,想您永遠不趕我走……江夫人要我傳信給她,我不傳她就要讓我在您麵前失去所有信任……”
興許是這些日子影七被身邊的丫頭灌輸了太多“少爺”的思想,膽子大了些,才敢借著一鼓作氣把心裏積壓多年的恐懼都傾訴給李苑。
影七含著眼淚跪坐在地上,仰頭道:“廢了武功屬下無法保護您,不廢武功屬下無法跟隨您,我還能如何選擇。”
他徹底崩潰了。
多年的隱忍規矩讓積壓在他心裏的恐慌和歇斯底裏都爆發到明麵上,他再也控製不住,再也無法像平時一般把一切咬著牙往自己肩上扛。
心境變了。從前他的殿下耿直頑劣要靠他保護,現在的殿下獨當一麵心思過人,影七便不由自主地臣服於他,依賴於他。
影七眼眶裏的熱淚久久未落,他緊緊咬著牙關要眼淚全部倒迴心裏,他想收斂自己放肆決堤的感情,想控製這無法控製的深沉的愛慕。
李苑眼神微抖,顫聲道:“你……你瞧你這樣子,你有點出息嗎。”他甩開影七,逃也似的衝出客房。
冷寂的房間裏變得無比安靜,影七一個人跪在地上,黯然望著腳下的地麵。
大概一切都結束了吧,一切都迴到原點,他與殿下之間的緣分像兩條交叉的紅線,殊途而來,殊途而去,交叉的那一點便是少年記憶裏曇花一現的溫情。
遑遑欲何之,癡慕非吾願,君心不可期。
影七久久沉默,抬頭的一瞬,被一把攬進懷中。
他呆呆地倚在那人懷裏,臉頰上遏製不住奪眶而出的眼淚被溫潤指尖拂去,他埋頭在他衣襟裏抽咽,貪婪唿吸著他身上淡淡的烏沉香。
李苑輕輕安撫著懷裏一抽一抽打起小哭嗝的少年,修長瑩潤的手撫在他發頂摩挲著,低頭吻他的額角:“不哭了。”
他緊緊抓住李苑的衣裳,衣袖蓋在影七手上隻露出半截指尖,跪坐在地上把整個身子都埋進李苑懷裏。
李苑把他抱起來,抱到窗邊,讓他坐在窗沿上,低頭吻他的嘴唇,舌尖輕輕撬開他的牙關,含著他無措的小舌尖吸/吮安慰,低聲呢喃:“找個時間把你的秘密全部說給我聽,一字不落地交代。”
影七垂著掛著水珠的睫毛點頭。
李苑扶在影七細腰上的手微微用了些勁道,低聲耳語:“不然幹/死你。”
影七軟軟抱住李苑的身子,額頭抵在李苑肩窩上,悶聲答應:“是。”
影七的禁足雖解了,卻也隻能在客房裏養傷,他內傷多於外傷,還需安心靜養,大軍正在休整,大致休整完畢便會迴朝。
期間李苑常來照顧他,親自挽袖給他洗澡。可憐影七還需養傷,李苑並未做出什麼太過禽獸的事兒。
但一般禽獸的事兒還是做了的。
因為伺候影七的丫頭們常按“少爺”的路子教影七伺候人,今日拿一盒蜜香乳給影七擦身子,說能讓身子又滑又白,臉蛋又嫩滑,而且皮膚自內而外透出淡淡香味。明日又拿凝露膏給影七,讓他抹在常用的“那處”,便會紅嫩緊致,如軟玉留香。
還拿了不少帳中/功夫的秘籍給影七塞在枕下,要他日/日研習。
影七本無論如何不願用的,可丫頭們非說世子殿下一準喜歡,他也便忍著羞用了。
再照鏡時,本來風霜日曬有些粗糙的皮膚連毛孔都看不見了,又白又光滑。
影七覺得自己娘了許多。
丫頭再拿新脂膏來時,影七推拒不肯用。
丫頭道:“世子殿下一準喜歡!”
影七:“好的,抹哪兒。”
時隔幾日,李苑再進影七房間時,看見白淨俊俏的小公子把袖口挽到肩膀趴在地上,左手背在身後,右手單手三指撐地,整條右臂的肌肉青筋繃緊,汗珠順著冷淡精致的臉頰滑下,晶瑩地掛在下巴尖上,他身下放著一張草紙,汗水已經把整張紙都浸透了。
不當影衛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是不可能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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