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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風道人一加入戰團,局勢立易,華危樓重新對付桑書雲和宋雪宜,兩人慚感不支;大風、天象、雪峰,同列三正,但武功得自“血霧紛飛”曹大悲真傳,天象、雪峰二人聯手,尚非其敵。


    “倚天叟”華危樓的“轟天拳”,由“砰砰”之聲,改為“彭彭”之聲,走勢更急,每出一拳,就算不中,都等於布下了一道悶雷。


    桑書雲、宋雪宜交互為用,都沒法製衡這種淩厲的拳法。


    大風“崩”地與天象對了一掌,兩人俱是一震,大風隻覺雙掌猶如火蒸炭焙,大象隻一道陰寒之氣,自指掌襲入。


    大風知大象內力渾厚,不可力取,這時雪峰神尼“天河劍法”一展,一招“披襟擋風”攻到。


    大風道人不管招架、跳避,都將受這一路劍法所製,若躍起或退怯,天象必然追擊,但人風抑自曹大悲餘骸取得一對薄翌,飛掠而起,劣勢頓去,大風道人反而居高臨下,兩道血蒙蒙的勁氣,迎頭罩落,正是當日“幽冥血奴”著名的“化血奇功”。


    大風道人雙掌一落,天象怕雪峰接拆不住,雙掌一抬,“龍像般若禪功”十六層勁盡皆推出,真氣沛然不可複禦。


    兩道一正一邪功力甫接,忽然飛起一道白光,直奪大風道人“府井穴”!大風左手一起,宛若磁石,竟將雪峰神尼劍尖挾住;雪峰神尼運力一抽,卻抽不迴來,原來大風運起“吸髓大法”,牢牢吸住劍尖,隻聽大風當嘻笑道:“師太何需焦燥,既給貧道夾住,**也急不得來。”


    言下狎侮至極。


    天象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大吼,左“龍”右“象”,兩道白茫茫罡氣,直激向大風道人“天倉”、“合穀”二穴!大風以一手抵住天象雙掌,隻見天象大帥頭頂白摻騰騰,宛似蒸籠一般,大風道人卻全身發紅,紅光映動,甚是獰猙可怖,雪峰神尼臉色煞白,現下已不抽劍,反將劍向前刺去,要把大風紮個透明窟窿,但大風道人雙指穩若磐石,雪峰神尼的劍多伸半分也難。


    “三正”互相拚鬥,僧道尼三人各全力以赴。


    這時三人僵持,天象見相持不下,憬然憶及嚴蒼茫。


    他跟嚴蒼茫先後數戰,知嚴蒼茫索來刁鑽古怪,若遇此等場麵,定能出奇招異技,殺傷對方;可惜嚴蒼茫癡呆之際,已死於自己掌下,一念及此,意興蕭索,頓覺罪孽深重,自己萬死莫贖。


    雪峰神尼卻想起方歌吟。


    她與方歌吟交手兩百招,而在“七寒穀”中,眼見方歌吟東援西拯,劍法淩厲,如有方歌吟相助,則可穩勝大風,但這人先為自己所傷,卻曾救了自己,而今下落不明,直是天妒英才;想來不覺黯然。


    大風道人卻是一心一意要殺二人,便盡全力,雪峰和天象二人,已拂堪要敗。


    桑書雲和宋雪宜的情況,當然更加嚴重,華危樓的“轟天拳”,陣陣向桑書雲招唿過去,他見桑書雲、宋雪宜兩人相互衛護,宛似見到昔日伊小深跟人要好,心中氣苦,拳拳揮擊。


    桑書雲勉力以“長空神指”抵禦。


    宋雪宜心中抑想起宋自雪,若宋自雪在,憑他綽厲敢死的脾氣、二人聯手。


    絕對是可以取得下華危樓的。


    桑書雲雖指法超然,但對華危樓的縱橫攻勢,即壓製不住。


    這一來心有所思,但覺冥冥中宋自雪在搖頭歎息、心中悲酸,手下也慢了下來。


    偏生就有那末巧,桑書雲這時也憶起“大漠仙掌”車占風。


    大漠仙掌的走勢迂迴,正好可以克製“轟天拳”的滔滔巨力,而車占風跟桑書雲數十年交遊,而車占風、曠湘霞夫姑雙雙為奸人所害,連他們的一對女兒,自己也沒能力庇護,被嚴一重殺了一個,想著想著,心中覺得愴然,“三正四奇”,所剩無幾,戰力稍減,更屢遇奇險。


    原來各人胡思亂想,多少都有受到華危樓的“攝魂迷心功”所影響。


    “倚天叟”的“攝魂迷心功”比曲鳳不還自然高得多、比陳木誅也更勝一籌。


    他可不必發聲,但憑目光招法,即可引對方思路走忿,神不守舍,乃為自己所乘。


    四人恍恍惚惚,眼見華危樓、大風道人就要得手之際,忽聽一人在山下長嘯、長嘯甫起,已至山腰,華危樓臉色突然一變,大風道人也知來了高手,隻不知是敵是友。


    說時遲,那時快,那人已挾帶長嘯,撲上山頭。


    六人雖在戰鬥之中,便眇目望去,隻見來人長挑身材,瘦骨嶙峋,但神態自有一股氣焰威勢,也不知年紀多大,隻知已上了相當年歲。


    那人一現,華危樓霍然色變。


    隻見那人手持一根血儲製配的長棒,哈哈笑道:“華老,咱們又見麵了。”


    大風道人忽地一掌,打向那人背後。


    原來他知此人武功他非同小可、不如趁早先把他了結。


    這一掌偷偷劈出,待至那人背後不到半尺,摧勢猝然加劇,眼見要把他打個血肉橫飛。


    天象大吼了一聲:“小心!”雪峰也喝了一聲:“偷襲!”兩人在急難之中,心庶都是相通的。


    那人嗬嗬迴身,“砰”地與大風硬對了一掌,手掌赤紅,隻聽他道:“你這老雜毛,學了我的武功,冒充我多時,而今又來暗算於我!”攸然掠起,隻聽獵獵之聲,竟也有一對薄翼,向大風撲來。


    大風道人此驚非同小可,適才與那人對了一掌,如自己還尚遜半籌,而今這人向自己來襲,不是惹禍上身,當下揮動長臂,展翅欲逃。


    唯那人仗著血翼,竟比大風道人還快,截住了他,又交了一掌,大風道人便落了下來,那人正欲追擊,猛覺背後如滾雷轟至,忙迴身接了一掌,“隆”地一聲,他也落下地來。


    背後夾擊的人自是“倚天叟”華危樓。


    那人嘿嘿一笑,揚眉道:“華老,你的“轟天拳”大有進境啊。”


    華危樓接了一掌,也覺血氣翻騰,那人兩度與大風對掌相恃在前,再接下自己一拳,竟仍占不了對方的便宜,心中也暗惶栗,卻扳著臉孔道:“老蕭,你的“飛血掌”也辛薑老而彌辣呀!”這時大風道人驚魂稍定,“啊”他一聲叫了出來,“你……你是蕭蕭天!”那人一笑道:“對,我便是蕭蕭天。”


    華危樓卻怒吼一聲,道:“蕭蕭天;廿五年前的那一場比鬥,今日要分個高下!”蕭蕭天淡淡一笑道:“你還記住當日的事?”華危樓咆哮道:“沒有你從中作梗,伊小深不至於跟人走!”蕭蕭天沒有答話,仰天長歎,有說不出的落寞孤寂之意。


    桑書雲卻禁不住驚問道:“伊小深,伊小深!你們是如何識得她的!”蕭蕭天橫目斜倪,道:“你問這來作甚?”華危樓如打雷般喝了一聲:“伊小深就是嫁了給此人!”蕭蕭天如遭雷極,打橫走了三步,退一步,眼淚流了兩行,再退一步,眼淚籟籟而下,顛聲道:“你……你……”桑書雲辨形鑒視,情知其中必有隱情,強抑心頭激動,問:“前輩是如何識得拙荊……”蕭蕭天才一頃刻,即如形銷骨立,半晌才道:“冤孽!冤孽!”華危樓驟然一拳,“轟”地向桑書雲劈麵攻到,一麵叱道:“既是冤孽,先殺這妍夫消口惡氣罷!”這一拳攻出,蕭蕭天衣袖一挽,卷住拳勁,連喝道:“不可以再作孽!”華危樓冷笑道:“好個“化血奇功”!”又擊了一拳,這次是向蕭蕭天當胸打到!蕭蕭天舉掌迎敵。


    桑書雲呆得一呆,忽聞身邊有所異動,原來大風道人想趁機遁逃,被宋雪宜發覺,天象、雪峰也各自出手攔截。


    桑書雲是什麼人物,稍一定神,即加入戰團,合戰大風。


    這一來,大風以一敵四,漸處下風。


    華危樓跟蕭蕭天本是舊友,但因情海翻波,成了宿敵,華危樓深恨蕭蕭天入骨,恨不得掘其祖墳,吃其肝髒方休,出手自是毒辣!華危樓每一拳擊出,都震出傾山倒海的大威力,但蕭蕭天每發一掌,淡淡的血氣一衝,竟將“轟天拳”的勁道卷消。


    華危樓“轟天拳”在空氣間伏下的殺著無法發揮,蕭蕭天的“吸髓大法”卻變幻莫測,隨時奪其性命。


    華危樓久戰不下,他自恃內功混一掌內,但卻震驚於蕭蕭天將之消解於無形。


    這時大風道人那邊已然遇險,華危樓知久戰無益,忽然“略登”一胖,自懷裏抽出十七八截鐵棒來。


    快如閃電的迅速一駁拚湊合,即成為一支丈八長搶,黑漆如墨,“虎”地一揮,竟有擎天之勢。


    這就是華危樓“倚天三絕”中的“掀天槍”。


    “倚天叟”的“掀天拾”。


    華危樓的“掀天槍”一動上手,聲勢奪人,雖有七人在打鬥,但盡是他一人槍劃長空之聲。


    蕭蕭天也不敢造次,手中長棒也“唿”地劃出,縱橫飛舞,隻見兩件長兵器,如心使臂,如臂使指,真如靈蛇一般迅捷,隻聽鐵槍長棒破空風聲大作,兩人交手七八十招,盡為對方化解,兩件兵器卻由始至終末曾碰撞過一下。


    兩人步步搶攻,皆無幾招,打得一陣,華危樓的“掀天槍”更為就手,瀟蕭天泊退三步,華危樓攸然“霹靂”一聲,一槍向大風道人的戰團中戮去!天象、雪峰、桑書雲、宋雪宜四人,一心一意要誅滅大風道人,不料忽來此槍,槍尖直刺雪峰,槍鋒反割宋雪宜,槍身橫掃天象,槍眼點刺桑書雲。


    一剎那間,桑書雲、天象、宋雪宜、雪峰都接下了這一招,華危樓大喝一聲:“走!”綽槍掠撲而起。


    大風道人別的或許會慢人半步,說到逃亡,則向不落人之後,血翼一掠,迴旋而起。


    天象、雪峰等要追,蕭蕭天疾喝:“慢著!”原來華危樓雖如若論兵器,可以占個上風,但徙手相搏,以及內功招式,則稍遜蕭蕭天,如此苦戰下去,恐討不著便宜,而且大風那兒,則眼看一敗塗地,便心生遁逃之意。


    蕭蕭天道:“你們不是有大批人馬,攔在恆山腰嗎?”桑書雲點點頭稱是,天象不服,反問道:“給那惡賊逃去,又不知何日才能逮著他了。”


    蕭蕭天道:“恆山腳已被大家封死,他們無處可遁,必迴到懸空寺,那兒必有機關埋伏,我們如此貿然進去,首尾不能相顧應,實為不智,不如迴去調集兵馬,再包圍懸空寺,才來得周全一些。”


    桑書雲道:“蕭前輩所說甚是。”


    蕭蕭天道:“別叫我前輩,我少時作惡多端,好壞良惡,一憑己意,沒資格當你前輩,何況我們年紀並不相差太遠,無須敘尊卑之分。”


    斜眼眇去,隻見雪峰神尼臉有悔色,當即了然,道:“貴派姊妹,死守恆山殿,我們事不宜遲,先去救恆山派的基業為重。”


    雪峰神尼恍惚了一下,忽然問道:“昔年我們在……在筆架峰上所殺的人……不……不是你……?”蕭蕭天一曬道:“當然不是我,是我師弟曹大悲,他冒我名頭,也不知作了多少惡事。


    若是我,今個兒還活著在這裏說話麼?”蕭蕭天一笑又道:“我少年時也作過不少壞事,後得蕭秋水蕭大俠曉以大義,才告改邪歸正。


    我今之所以來恆山,是無意中碰見蕭大俠當年的幾個老兄弟,說要到恆山來阻止一件武林慘禍的發生,然後再要到峨嵋山會唔蕭大俠。


    我幾十年來,一麵盼望能再見蕭大俠一麵,所以便偷偷跟了過來。


    那幾人上了恆山,混入人群之中,我便找他們不著,抑見你們在格鬥之中,所以趕上來略竭棉力。”


    雪峰神尼仍然神不守舍地道:“你是蕭蕭天,不是曹大悲……曹大悲是叫“幽冥血奴”,“幽冥血奴”不是你?……”這恍恍惚惚的說,連蕭蕭天都聽胡塗了,天象更如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插口道:“我們在筆架峰殺的,自不是這位蕭兄了,若是蕭兄,那今天豈不陰魂出現……”說著絕得不妥,連忙住口。


    桑書雲知雪峰神尼有莫大憾憂,當即道:“咱們救人要緊,恆山派生死存亡,在唿息之間,救人如救火,絲毫延誤不得。”


    雪峰神尼一聽,如夢初醒,忙道:“是。”


    五人衝下山來,辛深巷、梅醒非見幫主無恙歸來,自是歡喜。


    桑書雲立即整頓兵馬,浩浩蕩蕩,援救恆山派,另發探哨、打聽“懸空寺”的動靜。


    桑小娥默禱平安,見父親安然歸來,她生性天真漫爛,覺得方郎也定然不會遭遇到什麼兇險,越發放心。


    □□□方歌吟此刻雖不是遇上什麼兇險之事,但他正默運神功,要衝出急流漩渦去。


    那龍門急流至此,卷旋不已,方歌吟此刻已學得衛悲同的武功,將“解牛刀”貼身而縛,“遊奴箭”及弓背於背上,“餘地鞭”纏於腰間。


    一切就緒後,便運功往水麵硬突。


    但一入水中,急流自左右相反方向卷至,方歌吟以神功苦苦抵受,隻求速冒水麵,唯又一道勁流湧至,方歌吟不禁被灌了幾口水,眼看就要隨波逐流而去,他急忙運起“血河派”的“龍門神功”,一時無限酣暢,血脈得通,他藉水力迴到原處,大口氣大口氣喘息一陣,心中忖道:難怪衛前輩說非練成武功不可,才能出得此地,如自己未修習即欲脫離此地,早被漩渦卷走,準死無疑。


    這次驚險得脫,方歌吟雖心急要知道“忘憂林”戰役,但卻不得不提高警惕,認真修習“血河派”的武功,才敢再闖出龍門急流。


    餅了兩天,他再也等不住,又投身入漩渦底再試,卻依然被一股天然巨力,卷噬得幾乎身裂數截,方歌吟幸得神功,惋幸掙脫,也幾乎為之脫力。


    方歌吟休息得一迴,奮勇再試,這次將“血河派”的“龍門神功”藉水力之翻騰催動,隻覺人與急流融合為一,幾乎沒有遇到什麼阻力,驚喜之間,真氣一泄,幾乎喪身河底。


    方歌吟再試的時候,反而不能以上次的稱心如意,真氣時遇急流衝撞則窒,或元氣淋漓真氣奔蕩即滯。


    如此試了五六次,差點沒去了命,人也如同虛脫,隻好息鼓停兵,睡夢中猶自夢見如何與龍門急流對搏拚戰,終於龍躍龍門……一覺醒來,方歌吟急不欲待,再圖硬闖,卻不知他的武功實力,便在這跟自然力量的對抗中,慢慢融入了自然,漸漸穩實、精煉、堅實、貫通、圓熟、甚至生巧了起來。


    □□□眾人上得了素女峰,隻見峰下橫七豎八,東倒西歪,死了三四十個女尼,更令人發指的是,大部份俱被先奸後殺,不堪入目。


    諸俠自是恨得咬牙切齒。


    雪峰神尼眼見一生基業,一派精銳,糟塌如此,心中恨到極點,全身都微微發抖了起來。


    眾人一路趕上了素女峰,素女峰上,有綿瓦三四十座庵廟,正中一座,便是主殿,也是恆山派的實力所在,雪峰神尼見殿內外尚完好無恙,心中稍慰,挺劍便往前掠去。


    辛深巷叫道:“不可……”雪峰神尼急於探個究竟,也沒理會。


    恆山派弟子,見掌門出動,歸“家”心切,也紛紛掠出。


    另外一些江湖豪客,性較魯莽,也不理會桑書雲的號令,也衝過去探個究竟。


    有的卻旨在湊熱鬧,情知此地百年來從無男子踏入一步,爭得個第一個踏入之人,便也光榮,所以也一窩蜂過去探窺。


    這時隻見恆山殿各路出入口,尤其是屋沿簷瓦,有不少女尼在把守,這些女尼顯然困守數日,精神萎喪,渾身浴血,見掌門師伯趕至,自是歡唿大叫,但神言情急,有的還猛揮擺手。


    雪峰神尼急迫之下,也沒弄清楚她們在說些什麼,隻想快快迴到殿裏去,將狗賊殺個清光,在師祖麵前自刎謝罪。


    眼看離恆山殿尚有二三十丈,忽然殺聲大震,四周奇石怪巖中,竟湧出無數敵人,亂箭飛蝗,如雨射至,登時有十七八人被暗器打死,傷者不計其數。


    雪峰神尼一麵撥箭,一麵嗅到一種異味,卻見足底,盡是濕淋淋的黑油,雪峰神尼待叫了一聲:“不好!”話未說畢,七八人收足不住,骨碌骨碌的摔倒,卻見一名敵人扔來了一支火把,火焰直向地上落去。


    雪峰神尼情知自己等人已然中伏,愧不聽辛深巷喝止,腳下是易燃之物,一旦著火人,則眾人盡陷火海,難有生路,她輕功極好,當即如燕子貼地飛掠而去,用手一抄,已抄住火把。


    但敵人繼續將火把投來,隻見雪峰神尼東一晃、西一竄,雙手竟把不同時扔來的十數枚火把,一一接住,接到後來,分手不開,便用火把夾住火把。


    敵人見火把盡皆被接,便用火箭射來。


    這火箭可不似火把易接,一個接得不好,即要給箭獗射個透明窟窿,雪峰神尼接得數根,忽有一箭,射向掠一,掠一閃躲不了,雪峰神尼趕忙捉住,但這稍為分神,七八火箭,已射落地麵,“虎”地一聲,極盛而藍的火焰“花”地鋪展了開來。


    這時諸人靠得雪峰神尼一阻,大部份人已衝過了油地,少部份人困身火海之中,地上都鋪滿了燃油,被燒得慘陶不已。


    雪峰神尼抖嫩神威,剛要衝出火海,箭如雨下,她一麵撥箭,一麵聽得恆山子弟慘唿哀號,已過火線的,也遭伏兵圍殺,氣急之下,竟末汪意到一個白袍人悄悄掩近,一掌句她腦後拍來。


    就在這時,“砰”地一聲,天象大師一人與那白袍人及時對了一掌,那白袍人正足陳木誅,眼見有機可趁,用“閉門造車功”的一招,“固步自封”,要暗算雪峰神尼,詎料天象大師見雪峰神尼遇險,早不理一切,隨後奔至,及時架住一掌。


    陳木誅的掌功怎及得上元氣淋漓的天象,立時便被他震飛出去。


    天象大師大步踏來,見雪峰神尼眼神散亂,胡亂祈殺之中,急忙挽住雪峰神尼的臂膀,這時雪峰神尼所帶出來的弟子,傷亡大半,一齊衝入陣中的,已死了五六十人。


    清一雖然荏弱,畢竟是恆山大弟子,一見此情形,趨近雪峰神尼道:“師父。”


    雪峰神尼一麵拯救受傷的子弟,一麵應:“什麼事?”清一疾道:“撒離此地,速至殿中,與派中主力會集,才是上策,否則背腹受敵,難有生機。”


    雪峰神尼一愕,她沒料到這素來柔順和善酌大弟子,竟在此急厄不如此調度有法,當下畏聲喝道:“攻向主殿!”眾人正六神無主,各自為政,與伏兵苦鬥不已,經雪峰神尼這一長聲叱喝,竟壓鎮住了遝聲雜響,人人齊心一誌,向主殿衝去。


    這時主殿死守的恆山子弟,也抵死來救。


    辛深巷令梅醒非帶一彪人馬,直撲陣中,伯金童伯二將軍、召小秀召定侯,也各帶二路人馬,包抄戰場,兩方交戰起來,雪峰神尼帶著殘部四五十人,搶到了恆山派的主殿。


    隻見鎮守殿門的子弟,一見掌門歸來,盡皆哭倒或跪拜。


    雪峰神尼在恆山一脈中,端莊自持,行止端方,嚴厲秉正,同門或子弟,對之莫不恭謹敬服。


    雪峰這下帶兵迴庵,七八名同門盡皆哭倒相迎。


    隻見這七八人,衣衫破裂汙損,顯然都經久戰,雪峰驚問:“登塞呢?幽塞呢?還有天皋、霜畢呢?……”一名老尼慘然搖首道:“她們都英勇殉身……”一名較年輕的女尼登時哭了:“掌門師姊,賊子圍了我們整整十一天,我們已有四天沒有進食了……”一名鐵臉女尼道:“你迴來了,就好了……”劇然住口,目光如電掃來。


    原來她瞥屈天象竟兀自拉著雪峰神尼的手不放,心中厭憎,住口不語。


    原來恆山派的女尼,謹守派規,對男子莫不憎惡,見掌門人公然如此放肆,雖不敢劇說其非,但臉色已抑遏不住,大大不善起來。


    這女尼是恆山派的掌刑,名叫秀峰,為人公正不阿,一見這種情景,心裏很不諒解。


    雪峰竟似懵然未知,問道:“內殿有無被賊子毀壞?”要知內殿乃是恆山祖師靈柢藏地,絕不可以損毀。


    那較年輕的雀斑女尼叫月墨,她答:“幸好還能保住這重地,九華師姊就殉難在該處。”


    說著還不住用眼睛嫖向天象大師。


    雪峰神尼一笑,輕輕掙脫天象的手,道:“這位是少林掌教,天象大師。”


    天象合什唱偌為禮,有的人躬身行禮,有的念了一聲佛號便了,大部份人都不還禮,冷冷忖道:我道是誰,原來是大有來頭的人物:少林方丈,難怪如此明目張膽了。


    秀峰板著臉孔道:“掌而不敬,則無規矩,縱是少林力掌,這兒是恆山重地,豈可言許男子出入?”天象臉色一澀,他拙於言詞,也不知如何對應是好。


    雪峰神尼道:“現今恆山有難,隻好從權,現下江湖三山五嶽,四麵八方,各路豪傑都湧到,他們一腔俠膽琴心上來,總不成讓他們在山下吃個閉門羹。”


    秀峰“嘿嘿”笑了兩聲,道:“祖師遺訓,不可稍更,何況未經眾姊妹同意,便一意孤行,是叛宗滅教的行為,罪無可恕,我倒要看看由誰擔待。”


    清一見師父可能受難,即挺身而出道:“救人要緊,士急馬行田,又那來時間眾議了。


    眾長輩在山上,師父在山下,一心率眾救人,又如何跟諸位師叔師伯們議斷呢?”秀峰也自知無理,仍重重地“哼”了一聲,悻悻地道:“縱然如此,祖訓不可違,先例不可開,有違者,就算掌門,也一樣要有交代。”


    雪峰神尼走前一步,秀峰臉色大變,退了一步,原來平日雪峰神尼甚是威嚴,誰敢如此臉斥於他,令其喪盡臉麵?當下積威已久,令兇悍過人的秀峰,也不禁退了一步,其他的師姊妹,也各退了幾步,雪峰卻心平氣和,伸手向秀峰肩膀拍了拍。


    秀峰以為掌門師姊要用什麼毒辣手段對付自己,她情知絕不是雪峰對手,當下直著嗓子,要趁未被擊殺前說出來:“你觸犯門規,理應五刀穿身,十指齊削……”說到此處,忽然發覺雪峰在自己肩膊輕拍,並未用力,她曾受雪峰熏陶已久,平日對這掌門師姊隻右唯諾,而今卻如此逆她,竟不敢正目對視。


    雪峰神尼一笑,道:“四師妹,冤有頭,憤有主,這事我自會向你交代,你莫激動。”


    閃身入殿。


    這時陳木誅所布下的伏兵,多被“長空幫”、“恨天教”以及群俠所毀,陳木誅等兵敗,無路可逃,隻好逃迴“懸空寺”去,而“懸空寺”就是素女峰的對麵,約莫三十餘丈的一個山坳大缺口之遙。


    天象見雪峰入內,也不知跟進去好,還是不跟進去好,隻覺那群尼姑紛紛以冷冷的眼神盯在他光頭上,這比對他大加譏彈更難堪,隻覺頭上如著千百度冷電般的刺芒,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幸好人群已經湧來,恆山派的子弟當然不便阻攔,就算阻攔也攔阻不住,隻好瞪日任由他們進去。


    這群江湖豪客中,不少是浪子閑徒,能上素女峰,更進恆山殿,是奇行一件,不禁對那些恆山子弟,低聲評頭論足,打起分數來,高聲爆笑作哨,倒氣得素重寧靜莊嚴的恆山派老一輩的尼姑們怫然變色,年輕一輩的女尼,見此熱鬧場麵,倒是好奇,三五成群,咕咕呱呱,也是窈窈私語,也評鑒起這些古怪男子起來,如此更氣得恆山老尼們鼻子都白了,不知當著神明菩薩麵前暗中咒罵了多少遍、多少迴。


    雪峰神尼卻神色自若,迴首遙指,道:“那便是懸空寺。”


    隻見斜對崖三十來丈處,山處險處,建有一所宛似憑空飛來的廟庵,這時夕照西斜,映照得好不蒼涼,雪峰神尼道:“那原本是座清靜的寺廟,抑不知從幾時起,為惡賊所盤據,好好一座寺,都給糟踏了。”


    這些桑書雲、宋雪宜等都到了殿前,隨指望去,隻覺懸空寺外觀閑寂清幽,在險峻石壁間令人喚為觀止。


    辛深巷、梅醒非等私語簡議,如何攻陷懸空寺,但格於形勢,乃易守難攻之地,辛、梅二人臉上都顯凝重神色。


    雪峰神尼往眾人引路而入,恆山派殘餘長輩,一臉悻色,魚貫而入,天象大師仍尷尬不已,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抑聽雪峰神尼喚道:“大師,請。”


    這在天象耳中聽來,無異玉旨綸音,他做夢也沒料到雪峰神尼竟忽然對他那末好,當即大步跟了進去,不理眾尼們怒目以視。


    桑小娥則是第三遭來到此地。


    頭一迴乃在她幼時,媽媽帶她來看九劫神尼,當時她母親也有出塵之想,但因舍不得她,便沒留下來。


    這碧落紅塵、虔誠清修的意念,卻移注在她童稀的心靈裏,抹拭不去。


    所以她遭受方歌吟拒絕時,哭奔恆山,便作剃渡之決,但終究為方歌吟舍命相阻。


    第二次來的時候可謂忍痛得肝腸摧折,而今第三遭來,一顆心兒,也緒係在方歌吟的身上。


    隻是方歌吟他在那裏?懸空寺空空的鍾聲,隔山對崖,悠悠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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