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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天到了盛京,此地乃是關(guān)外第一座大城,商業(yè)鼎盛,居民眾多,十分熱鬧,青麟人物軒昂,寶弓顯目,進得城來,引的人人注目,人群之中,有不少橫眉豎眼的江湖人,都把雙眼直瞧著寶弓,同時不斷地打量著青麟。


    青麟心中微微警惕,心想此處魚龍混雜,後悔不該將寶弓顯露,準備休息一宵,次日淩晨即行啟途?


    此時尚是三月天氣,關(guān)外氣候嚴寒,入夜冷風(fēng)颯然,涼意侵入。


    青麟照例先在床上閉目運功調(diào)息,然後就臥。


    約莫在二更時分,青麟忽被冷風(fēng)吹醒,睜眼一看,隱約可見窗戶開著,壁上空蕩蕩的一片。


    記得璧玉寶弓正掛在牆上,此時為何不見?心裏一驚,急忙披衣躍起,縱出窗戶。


    屋上一望,隻見正南方有一夜行黑影,捷如流星拋丸,青麟暗道一聲僥幸,躍起銜尾直追。


    那人輕功似是不弱,追了一陣,隱約可見寶弓在他手中閃爍,青麟更是不舍,努力追趕,轉(zhuǎn)瞬追出城外,那人奔入官道,向南方疾馳。青麟奮力追趕,眼看相差不遠,高聲喝道:“朋友,請留步,咱們有話好說!”


    那人頭也不迴,一味狂奔,青麟大怒,拾起一塊石子,捏在手中,追了一會,眼前距離已近,抖手發(fā)出,“唿”的一聲,那人躲閃不及,正中背上穴道,“卟”地翻倒在地。


    青麟心中一寬,正欲上前拾起寶弓,問明緣由。


    陡覺腦袋金丸破風(fēng)之聲,低頭急避,一人猛撲過來,青麟見他來勢,知道他功力不過如此,伸手一抄此人腰胯,借力摔出,揮手之間“叭”的一聲,將他摔出老遠,一個狗吃屎,跌倒地上。


    一瞥左右前後,黑夜中倏地出現(xiàn)多人,一律勁裝,手執(zhí)兵器,圍著青麟步步欺進。


    青麟怒聲喝問道:“諸位為何圍住在下?在下江南綠弓幫鞏青麟,是否誤會?望即明告!”


    那些人約莫有八九個,悶聲不答,包圍圈子愈來愈小。青麟赤手空拳,心中又驚又疑,不知他們是什麼路道?


    跟著又喝問兩次,這些人恍若不聞,圈子愈縮愈小,眾人中忽地有一聲吶喊,八九件兵器同時發(fā)動,一齊遞出往青麟要害招唿。


    青麟虎吼一聲,雙掌齊施,護身拒敵,蕩開眾人兵器,一掌“旋風(fēng)掃葉”用足八成功力,隻見黑夜中諸人如響斯應(yīng),“嗆啷啷”一陣大響,眾人兵器互撞,已有人手腕被震,兵刃墜落。


    原來這些人之中並無高手,功力不過如此,青麟心下一寬,立意要捉住幾個,問明究竟。


    等到眾人再度吶喊圍上,青麟突地拔起,圈中敵人倏忽不見,這群人收勢不住,撞在一團,兵刃響處,已有人中刃受傷,慘嚎之聲揚起。


    群眾中有人發(fā)出暗號,一窩蜂逃入道旁森林,青麟急步趕上,看中落在最後的一個,拔起攔在他的前麵。


    那人一驚,手腕吃青麟抓住,青麟方欲喝問,那人陡地抬頭,黑夜之中,距離甚近,依稀可見這人臉上一條長疤,自額至頦,十分猙獰可怖。


    那人倒是狡猾,乘青麟一怔,倏地一頭自他肋下穿過,等到青麟追入林中,這群人轉(zhuǎn)眼之間已走得一個不剩,分明這幫人早有準備,青麟不肯舍棄,尾隨疾追。


    雖然青麟輕功卓絕,但與那群人疾騎奔馳相較之下,顯然差了許多,追了一陣,天色已經(jīng)微明,不遠處出現(xiàn)一處鎮(zhèn)市,那些人蹤跡不見。


    青麟無奈,隻好在這鎮(zhèn)上逗留,設(shè)法探聽這幫人的下落。


    他知道這些人已化整為零,正隱在這鎮(zhèn)上,但苦於黑夜中不曾看清他們的麵目,此番即使對麵相逢,也未見得能夠認出。


    青麟在鎮(zhèn)上等待,離店時穿衣不多,關(guān)外苦寒,晨風(fēng)料峭,適才與那批人惡戰(zhàn)時,心情緊張,不覺寒冷,此時晨風(fēng)一吹,頓覺遍體生寒,冷得發(fā)抖。


    還幸虧他在雁蕩學(xué)藝時,苦練筋骨,對這晨寒尚能擋得住。


    鎮(zhèn)上已開始早市,人們紛紛啟門出來,看到青麟,見他衣服穿得單薄,都拿驚疑目光來打量他。


    青麟不想令人起疑,踅到一家吃食小店,要了些早點吃著,一麵注視著外麵,猶希守株待免,能夠碰到昨夜襲擊他的那一夥人。等了半晌,一個多時辰過去,鎮(zhèn)上行人漸多,兀自沒有絲毫苗頭,青麟吃了些熱食,寒意驅(qū)逐不少,會了鈔,信步走上街來。


    迎麵走來一人,身著羊裘,見了青麟,忽地將頭低下,這一瞬間,青麟眼快,已看出他臉上有一條長長刀疤,正是昨夜被擒脫逃的那人。


    那人轉(zhuǎn)身疾奔,青麟拔步便追。


    到了鎮(zhèn)外,那人朝一座大宅衝了進去,隨即“砰”的一聲,將門自內(nèi)關(guān)上,青麟微微一笑,飄身自牆頭躍入。


    足一落地,發(fā)覺周圍有花、樹、魚池,敢情是個廳前的天井,隻是一瞬間,那疤麵人已不知去處。


    廳上傳來一聲:“尊客何來?”走出一位老者,身著重裘,年紀約在六十開外,麵目甚是慈祥,帶笑望著青麟,好似並無惡意。


    不待青麟答話,老者先自報姓名,說道:“老朽嚴六思,外號賽孟嚐,尊客遠來,敢請入廳用茶,有話慢慢談也不遲。”


    青麟道謝入廳,早有下人送來茗點,老者先飲一口,然後奉客,以示不疑,青麟暗想:“這賽孟嚐想必也是江湖有名之輩,是以懂得如何對待陌生客人。”


    心想:“瞧這人不像是泛泛之輩,那疤麵人既逃入宅內(nèi),諒來他也不致否認,好歹也要弄個水落石出,啜了茗茶,自報姓名,便將旅舍失弓,夤夜追敵,適才遇見那疤麵賊人逃來此處情形,詳細說出。


    賽孟嚐嚴六思麵上忽有驚懼之色,沉吟說道:“鞏公子,這疤麵人我知道,但公子追他沒用,他不過是一名走卒嘍羅罷了!主使他的另有其人!”青麟急問道:“此人是誰?敢請老丈賜告!”


    賽孟嚐俯首半晌道:“非是我不肯幫忙,隻是此人在關(guān)東勢力極大,說出來,公子孤身一人決不是他的對手,依老朽愚見,公子不如放下尋弓念頭,迴轉(zhuǎn)江南最好。”


    青麟憤然道:“這人究竟是誰?我鞏青麟與他無冤無仇,為何要對我下手?”


    嚴六思道:“依我看來,他必是看中了你的寶弓,故而令人盜取,昨夜偷弓的那人,聽公子所述,老朽估計,必是關(guān)東有名的飛馬神偷莫金,此人以一身神偷本領(lǐng)名震關(guān)外,更兼輕身功夫了得,官府捉他不到,在關(guān)東黑道中,乃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人物。”


    青麟禁不住問道:“這莫金既是黑道中人有名人物,下手盜弓或許是他自己的主意了,不然依他黑道中地位,豈肯聽人支使差遣?”


    賽孟嚐嚴六思搖頭道。”當(dāng)然,這叫做天外有天,一物服一物,莫金雖然桀驁,但對於他這管頭,卻是唯唯聽命,不敢絲毫違抗,不但是他,在這關(guān)外地方,除了關(guān)東一劍梅方家母子以正派劍俠自居以外,其他的都得臣服這位魔君,”


    青麟急問道:“老丈,這人到底是誰?”


    賽孟嚐道:“你沒聽說過這句話嗎?‘升平氣運平臺,關(guān)東梅落魔興’。”青麟一臉茫然,便解釋道:“這關(guān)外地區(qū),百餘年來均是關(guān)東梅劍派的天下,領(lǐng)袖江湖豪傑,抑強扶弱,公正嚴肅,關(guān)外仰賴梅劍派的聲威,不法之徒無緣得逞,百姓們安居樂業(yè),較之關(guān)內(nèi),升平安定有過之而無不及。”


    原來這都是梅劍派的功勞,青麟不禁對那見過一麵,驕傲冷峭的關(guān)東一劍梅方女俠心生好感。賽孟嚐續(xù)道:“隻是最近關(guān)外的情形改變了,有一種秘密組織興起,專與梅劍派作對,而且暗中吸引了梅劍派的弟子,勢力愈來愈大,他們的首領(lǐng)是個蒙麵人,誰也不曾見過他的真麵目,都尊稱他為蒙麵使者,那語中的梅落魔興,正指的梅劍派在關(guān)外已漸趨沒落,而那蒙麵使者所領(lǐng)導(dǎo)的一派正在興起。”


    青麟大感興趣,問道:“那麼梅劍派為何不集中群力來製止他們呢?”


    嚴六思一笑,道:“這中間也有許多原因,主要的是因為梅劍派的方女俠為人性情古怪,專製嚴厲,禦下太嚴,雖然她正直公平,但部下怕她的多,敬她的少,而且風(fēng)聞她近年來身體有病,已將梅劍派幫務(wù)交給她的兒子。但她的兒子卻不成材,是個花花公子,凡事都是要由女俠作決定,梅劍派方家母子之間有了這種難言之隱,幫務(wù)當(dāng)然不能和昔年相比。”


    原來那梅花劍方世玉是個不成材的浮浪公子,借著祖上英名,自身卻是個守戶之犬,難怪弱水一鳳不喜歡他。青麟想起自己未過門的妻子劉丹鳳現(xiàn)在還在梅劍山莊,心頭禁不住又漾起一絲煩憂。


    嚴六思見他沉吟,道:“鞏公子,不是我小看了你,自古道‘雙拳難敵四手’,那蒙麵使者既然已經(jīng)下手奪弓,公子,你若不見機離去,恐怕還會有性命之憂咧!”


    青麟憤然立起,道:“多謝老丈好意,那蒙麵使者與我無冤無仇,他的一切我都可不管,但是寶弓先人所傳,萬萬不能失去,即使是龍?zhí)痘⒀ǎ谙律俨坏靡惨J一闖,會會蒙麵使者其人。”


    賽孟嚐嚴六思臉上怫然不悅,青麟緊接一句,道:“敬煩老丈將這蒙麵使者下落告知,如告知那嘍囉疤麵人的去處也一樣,在下自會去尋找他們。”


    嚴六思喃喃道:“也好,你既然不聽勸告返迴江南,卻是怪不得我……也罷,你隻要繼續(xù)向南行去,蒙麵使者部下自會有人來收拾你。”


    青麟便道謝告辭,賽孟嚐忽然道:“且慢,我看你衣服單薄,不如在我這裏穿一件去。”


    這正是青麟所需要的,當(dāng)下心中感激,賽孟嚐起身入內(nèi),少頃,取出一件皮衣,甚是沉重,青麟穿上,掏出銀子,要付這一裘之價,嚴六思卻堅持不受,隻叮囑他路上小心。


    青麟辭出,時已過午,按照賽孟嚐指示,繼續(xù)往南行走,隻見途徑越走越荒涼,約莫過了一個多時辰,路上不見行人,唯有寒風(fēng)凜冽,唿唿有聲。


    青麟心中疑惑,正待迴身,再去問那賽孟嚐嚴六思老人。


    身後忽聞“沙沙”之聲,迴頭看時,十餘騎馬,風(fēng)馳電閃似的卷至,當(dāng)先一人麵上疤跡宛然。


    青麟心中大喜,暗道一聲:“來得好!”“唿”地一聲,那當(dāng)先兩人立刻翻下馬來。


    來人約莫有二十多個,紛紛下馬拔刀,但害怕青麟勇猛,隻敢遠遠圍住,卻不敢衝上來。


    青麟大喝道:“叫你們的首領(lǐng)來見我!”眾人不答,青麟一看,二十餘人之中,並無蒙麵人在內(nèi)。


    那批人隻在遠遠圍著,並不動手,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青麟不耐,倏地發(fā)掌,勁風(fēng)一撞,眾人發(fā)喊逃避,但隨即又將圍上來。


    青麟一掌擊出,忽覺身上皮裘沉重悶熱,縛手縛腳,動手不便。


    動手脫衣,卻怎樣也脫不下來,掙紮著越來越緊,那皮裘也煞是奇怪,青麟越掙越緊,青麟心中微起了警惕。


    那幹人見了,執(zhí)著兵刃漸漸走過,青麟一急,發(fā)覺右手已被縛住似的,不能活動,疾忙用手發(fā)出重力,將一件皮裘抓得稀爛。


    皮裘抓破之後,不禁吃了一驚,隻見這裘裏卻是無數(shù)堅韌鋼絲,將自己密密縛住,重手法抓破之後,皮毛碎衣亂飛,但裘內(nèi)的鋼絲卻是仍纏在身上,越纏越緊,仿佛另有機括似的,自身動得越快,身上鋼絲也???得越緊。


    情知是著了那賽孟嚐嚴六思的道兒,心中一驚,見那幫人已挺著兵刃圍上。青麟雙手已不能動作,所幸雙足尚能活動,急忙踹起一腳,踢倒近身一賊。


    乘那夥人驚訝時,青麟驀地衝出,拔步便逃。


    眾人在後吶喊著追來,青麟奔了一陣,陡覺膝蓋處被鐵絲纏緊,奔跑之時吃力非常。


    蹣跚著行了幾步,再也支持不住,“卟”的一聲栽倒在地。


    一名賊人掄刀砍下,猛地嗆啷一聲,那人淩空飛起,罡氣功力仍能防身卻敵,隻是不能將這些纏繞緊緊的鋼絲震斷,不知究是何種質(zhì)料做成的?


    那些人見青麟如此兇猛,不敢近身,不知從哪裏找來一麵大網(wǎng),將青麟網(wǎng)住,拖在馬後行走。


    青麟衣衫破碎,皮破血流,苦於無法掙紮,起初尚可勉強掙紮,後來時間一久,終於抵熬不住昏暈過去。


    模糊中覺得這群人將他搭上馬背,又走了許久,來到一處停下,身旁仿佛有許多人,眾聲嘈雜。耳畔忽聽:“使者駕到!”眾人立即寂然無聲。


    隨即,模糊中似乎有人報告一切,青麟覺得麵上一陣涼意,悠悠醒轉(zhuǎn),雙眼微啟,臉上冷水點點滴滴。


    猛覺一人掠來身邊,還來不及發(fā)出罡氣功夫,肋下一麻,穴道已被點中。


    這人身法快速詭異,青麟一瞥,見他麵上蒙著錦罩,長身挺立、腰懸寶劍。


    蒙麵使者發(fā)令,聲音枯澀,十分難聽。


    青麟穴道被點,無力反抗,被四個大漢抬著向一座高山行去。


    山上冷風(fēng)唿嘯,青麟知覺清醒,苦得不能動彈,被他們抬著,越行越高,在羊腸山徑上,遠遠可見那山顛之上籠罩著一層皚皚白雪。


    抬他的一共是四人,朝那山峰行去,一人道:“奇怪,使者既然捉住了這小子,為什麼不殺了他算了,要把他送到山上去做什麼?”


    另一個道:“你不知道嗎?這山上有一座冰池,其深無底……”


    先前那個人接口道:“我知道,使者的意思是將這人丟入冰池,但我覺得大可不必這樣費事!”


    另兩個立表讚成,道:“很對!”其中一個埋怨道:“入娘的,這條路可真不好走,抬著這死囚怪重的,氣起來我給他一刀,扔下深穀裏不就完了嗎?”


    四人中,說山上有冰池的那個似是個小頭目,此刻喝道:“不許多說,使者的命令誰敢違抗,你們不想活了是不是?”


    眾人默默無語,又行丁約莫一個多時辰,來到山顛,積雪盈尺,四人小心放下青麟。


    青麟一瞥,不禁心中哆嗦,隻見身旁一座方圓數(shù)丈的大池,其中冰塊浮動,冷氣盎然。


    暗想:“不料我鞏青麟今日畢命於此。”試著運功解穴,卻無效果,心中一陣灰心潸然淚下。


    那四人將青麟身旁銀兩等物摸去,一人道:“多虧嚴六思這件鋼絲怪衣,不然還捉不住這小子呢!須得脫下來還他。”在青麟身上一陣摸索,那鋼絲機關(guān)一開,緊縛著青麟的一件鋼線怪衣倏然鬆開。


    青麟陡覺身上一陣輕鬆,苦的隻是穴道不曾解開。


    四人合力抬起青麟,“撲通”一聲,投入冰池。


    青麟陡覺奇寒澈骨,周身肌肉收縮,求生本能油然而生,無奈手腳不能動彈,身子倏地往下直沉。


    驀然,青麟忽覺肋下觸著一處巖石,這一下無巧不巧穴道卻被解開。


    垂死之際忽遇生機,仗著一身精純功力,青麟手足並用,奮力浮上水麵。


    但這冰池煞是奇怪,水麵有的凝封不動,有的卻似漩渦似的急遽轉(zhuǎn)動,青麟勉強劃遊了一陣,眼前一處漩渦,躲避不及,立被卷入,身子被那股怪流一繞,昏沉沉地又往下直落,奇冷澈骨,青麟功力未複漸感不支。


    忽見水底有一處巖洞,其中隱隱有兩粒火紅似的東西發(fā)光,似乎是什麼怪獸的雙眼。


    青麟頓萌死誌:“這般寒冷,在這怪異漩渦之中決無幸免之理,不如鑽入那洞,葬身獸腹之中倒比這奇寒澈骨之苦。慢慢痛苦而死的滋味要來得痛快多。


    心念一動,四肢受冷已漸僵木,勉強支持一線靈明,向那水底巖洞一頭鑽入。


    看著已是不遠,等到遊進,餘力已竭,身子倏忽向下進沉。


    洞中“唿”的一聲,遊出一隻怪獸,猙獰可怖,張口向青麟便咬。


    青麟一驚,無力抗拒,索性閉目待死。


    模糊中但覺那怪獸一口咬來,卻是咬著青麟的衣服,拖著他進入一處巖洞。


    又覺得有縷縷熱氣噴在臉上,漸次蘇醒,迷惘隻見這怪獸一爪將自己下頦托起,從它口中噴出一團白氣,鑽入自己口鼻,周身頓覺奇寒漸失溫暖無比。


    心頭一暢,勉強支持著坐起,見這怪獸形狀如同猛犬大小,麵目猙獰,一雙紅睛閃閃發(fā)光,青麟見所未見,不知它是什麼怪獸。


    看它似乎並無惡意,口中繼續(xù)噴出白氣,噴在青麟周身,一陣暖熱十分舒適,周身濕衣倏忽已幹,青麟心中暗暗稱奇。


    見這巖洞甚是幹燥,而且微有亮光,耳中隱隱可聞洞外雪池之中浮水相擊之聲,奇怪的是這冰池之水近在密邇,為何卻灌不到這裏。


    那火晴怪獸見青麟恢複,跳躍作聲,其聲鳴鳴,似乎在表示高興,隨即去洞窟一角銜來幾枚果子,其色純正,通體晶瑩,仿佛水晶作成一般,青麟拿在手中,躊躇不敢食下。


    怪獸見青麟不吃,鳴鳴作響,銜起一枚吃下腹中,表示可以食得,青麟腹中饑餓,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咬一口再說。


    一口咬下,頓覺清香滿口,汁液甘冽無比,吞下腹中微有一縷熱氣升起,舒適非常。原來這果品如此珍異,青麟一連食下四個,果物雖小卻甚能充饑,覺得腹中已飽便不再吃。看那火睛怪獸蹲伏在一旁,心生感激,覺得它麵目雖是猙獰,但卻忠厚善良得可愛,漸漸地不覺它醜惡,反而覺得它有可愛之處,對它忽生好感。


    怪獸見青麟麵有微笑,更是雀躍高興,鳴鳴作聲,咬著青麟的衣角,向洞窟內(nèi)部走進。


    看它那樣子,好像是要引導(dǎo)自己去看什麼似的,青麟不禁好奇,跟隨著它走進去。


    洞窟甚大,轉(zhuǎn)過一彎,麵前一瞥,饒是青麟膽大,也不禁一驚。


    隻見洞窟一角,一座石床,床上端坐著一具骷髏,骨架宛然,微弱光線中瞥見,分外陰森恐怖。


    不知是哪一位前輩高人獨自幽居於此,儼然物化多年,餘下了這一付遺骸?


    火睛怪獸“鳴鳴”作聲,雙爪在地上亂爬,青麟看時,地麵被它抓鬆泥土,露出一具玉盒。


    青麟捧起,仔細打開,隻見其中兩粒明珠,白光衝起,照耀洞中宛如白晝,盒中尚有一簡,折疊整齊,上麵寫著“天涯孤劍,埋骨冰湖,玉盒寶珠,留贈有緣”。


    青麟憶起昔年雁蕩學(xué)藝,雁湖老人俠骨泰鬥學(xué)究天人,暇日時常將江湖傑出人物、事跡告知青麟,也曾談起在二十年前,武林中有一位異人崛起,一騎一劍縱橫南北,技藝精絕落落寡合,江湖人稱他為“天涯孤劍”。


    據(jù)恩師雁湖老人言,這天涯孤劍的姓名身世,師門淵源,從來沒人知道,自他出現(xiàn)江湖之後,因為他行蹤飄忽,功力高絕,武林中人覺得他如神龍似的,見首不見尾,更是對他欽仰。一時天涯孤劍之名喧騰大江南北,許多人想要識荊,但真正能見到人的人極少,傳聞中說他喜怒無常,行事在亦正亦邪之間,仿佛他有極重心事似的,沉默寡言,孤劍飄零和人動手過招,很少有人能敵過他十招開外的,因此天涯孤劍之名更是鵲起大噪。


    正當(dāng)這時,天涯孤劍卻被江湖黑白兩道高手聯(lián)合追蹤,傳說他身懷重寶,是以引起攘奪,天涯孤劍懷寶逃到北方,最後一次在保定附近與追來敵人動上手,以手中一支孤劍對敵高手二十餘人,大顯神威,結(jié)果二十餘人死傷殆盡,天涯孤劍終於逃走。


    以後江湖上不再有人見過天涯孤劍,這位行蹤飄忽的奇?zhèn)b,自此便不再出現(xiàn)江湖,三十年來,大家都以為他死了。


    不料今日青麟在洞中所見的骷髏就是這位昔年名震南北的奇?zhèn)b。


    青麟麵對前輩大俠遺骸,心生感慨,將那留簡展開一閱,隻見簡上筆走龍蛇,寫著一段文字。


    “餘工之傷心人也,身世淒涼,幼失怙恃,恩怨在身,運途多蹇,孤身仗劍,一意尋仇,然仇人終不可得,天涯浪跡,江湖人遂號以天涯孤劍之名,餘亦樂而受之。”


    原來他也是一位孤兒,尋仇不遇,時乖運蹇,處境竟與目前的青麟相同,青麟見了他這首段的自述,不禁心生同情,泫然欲涕。


    隻見他第二段寫著:“然而餘個固為一孤零之人乎?非也!人多以狂傲怪僻視餘,其實餘首段的自述,不禁心生同情,泫然欲涕。


    隻見他第二段寫著:“然而餘固為一孤零之人!人多以狂傲怪僻視餘,其實餘心善良,有如赤子,唯因恩怨難消,悒悒無歡,行事迥異常而已,餘與人無異,唯思宿仇得報,偕餘心愛之人,歸除林泉,彼姝婉變,為餘至愛,得偶如此,夫複何憾……”


    原來這天涯孤劍也是性情中人,世人都誤認為他,見他這番自述,青麟也為他高興,當(dāng)他孤劍飄零,為人名為怪俠孤劍之時,殊不料他情有獨鍾,閨閣之中,尚有蕙質(zhì)蘭心的人兒在等待著他哩!世人稱之為“孤劍”,其實他外形雖然孑然一身,而內(nèi)心中卻有所寄托,並不因孤寂而生痛苦哩!


    心中暗笑,繼續(xù)看簡上下文:“然而餘固為一傷心人矣!天道如此,夫複何言?尋仇不遇,歸來訪舊,玉樓空在,彼妹已杳,天乎?餘不知何罪,而遭天譴如此,親仇難報,知己淪亡,綿綿此恨,曷有其極,天之待我不公,一何至此?”


    看到這裏,青麟也覺得惻然,想象他失意歸來,隻見心愛之人長眠一坯黃土之中,墳草青青,這位前輩大俠,椎心泣血,哀哀欲絕。


    簡上續(xù)書:“乙酉年間,大盜移國,天下鼎沸,餘於無意之間獲得玉盒明珠,即世傳所謂溫玉白龕與辟水夜明兩珠也。”


    原來是辟水夜明兩珠在這小盒之中,青麟曾聽恩師雁湖老人說起,辟水、夜明均是稀世奇珍,辟水珠在處,十丈之內(nèi)滴水不進,夜明珠能使暗室生光,雁湖老人曾言,在前朝亡國之君思宗後宮,曾藏有寶珠六粒,粒粒均是明珠,稀世奇珍,六珠即是火齊、挹塵、辟水、夜明、仙露、渥丹,那盛珠玉盒產(chǎn)自和闃,也非凡品,叫著溫玉白龕。


    崇禎後宮雖有這等奇珍,但這位亡國之君生性卻不愛寶物。當(dāng)時內(nèi)憂外患,國勢危殆,皇帝眼見國庫空虛,當(dāng)時曾有意將後宮重寶出售,充作軍餉之需,列出單來,六粒寶珠與溫玉白龕便在其中,但六珠與玉盒價值連城,普通人哪裏買得起,後來聽說有了主兒,但一聞這主兒之名,卻又把皇帝幾乎氣死,原來不是別人,正是那生性貪昧吝嗇的周國丈,捐軍餉他一毛不拔,此刻卻有錢來收買寶珠,皇帝一氣之下,賭氣不賣。


    不久,京師城破,思宗帝自殺煤山,大盜李自成入宮窮搜,混亂之中,宮中寶珠散失不少,那溫玉白龕與盛著的六粒大珠,同時失蹤,風(fēng)聞流入江湖,掀起了江湖中人的爭奪仇殺。


    原來其中兩粒辟水、夜明兩珠與這溫玉白龕乃是在天涯孤劍的身邊,怪不得傳說中說他身懷重寶,輾轉(zhuǎn)逃亡,結(jié)果卻逃到了這關(guān)外冰池之中,隱居洞窿之中死去,難怪江湖中人遍尋他的蹤跡不獲。


    簡上下文寫著:“大內(nèi)藏珍,六珠餘得其二,聞道六珠齊得,常佩在身,功力自能精進,疾病不侵,雖不能自是飛升,然去病駐顏可期,其中仙露渥丹兩珠,助人避益,具有奇效,明珠寶物,功能奪天地之造化,於是餘雄心再起,跡覓寶珠其餘四粒,行蹤遍及大江南北。”


    看到這裏,青麟也不禁胸中沸騰,溫玉白龕中的六粒奇珍,若能全得,功能助人得道成丹,武林中人誰不為它動心,卻連青麟也不例外。


    見簡中續(xù)言:“浪跡年餘,已將四珠下落探明,未及往取,形跡已露,江湖中人知餘身懷重寶,群欲得之而甘心,餘自讀其餘四珠得主武功精湛,均非餘所能敵,急欲暫時覓一隱僻棲身之地,精練武功,保珠突圍之後遠來關(guān)外,尋得此巔雪湖,餘仗有辟水、夜明兩珠,得居湖中石窟,複遇異獸狴犴為伴,此獸宅心仁善,與餘相處甚得,且賴其采湖中冰果為糧,此種果蓮不僅可借以充饑,且對餘練功大有俾益……”青麟恍然大悟,原來這火睛怪獸,就是古籍所載的狴犴異獸,此獸久已絕種,相傳它雖然麵目猙獰,但心地卻極為善良公平,力大無窮,心思靈敏,古時決獄,此獸常蹲踞案旁,自能識得奸邪,撲倒噬殺,公平正直,聽訟決獄多有賴之,古又稱聽訟之獸,至今獄門之上猶繪有此種異獸圖形。


    簡上文字已記到末段,上述:“餘得狴犴相伴,雪蓮為糧,方慶武功可成,他日重入江湖,六珠入翕之願實可指日可待,無奈彼蒼天者,實有不公,餘居此窟中一年,一夕運功,不幸走火入魔……”


    青麟看得恍然驚心,見簡上臨末數(shù)語,寫道:“餘軀日漸灘瘓,自忖無望,乃留簡封珠,靜待有緣,咩唿一念可謂至愚,設(shè)想數(shù)十年後,或千百年後,餘已形飛骨來,雪山巔高,冰地苦寒,洞窟隱秘,尚能有何人蹈餘覆轍來此,然餘一息尚存,猶抱萬千希翼,禱祝有緣來此,了餘心願也!”


    “若有來者,可攜吾骸骨珠盒出湖,冰湖雖寒,然仗玉翕中兩珠,決無可慮,狴犴異獸,不宜重入險惡江湖,留此冰湖之中,假以時日,此獸自能得道正果也。


    出湖之後,可將餘骸骨火焚,帶往江南蘇州城外十裏鋪,方呂氏蕓娘之墓,是即餘之未婚妻室,敬煩以餘骨灰與蕓娘合葬,若能再經(jīng)營窀穸更佳,餘愧無重酬,但在蕓娘墳中,有餘昔年所留,跡覓其他四珠線索,借此可謀六珠入翕,了卻心願。


    餘謹以誠心,於幽冥默佑後來之者。助其成此大功,宅心仁善之人,必可得寶,成就其緣,慎之努力,忽餒忽怠。天涯孤劍敬留。”


    青麟讀完長長一簡,方知一切經(jīng)過,小心仍將一簡折疊納入玉翕,放在懷中,對著天涯孤劍遺骸躬身下拜,喃喃祝禱。


    陳述心意,誓言不負重托,必將盡己之力,使前輩大俠骨灰返迴中土,歸葬蘇州蕓娘墓墳,而且決心繼承他未了心願,跡覓其他四珠,希望前輩大俠英靈不泯,垂偌成功。


    禱畢起立,洞中昏黯,明珠入翕,光芒盡斂,黑暗中惟有身邊狴犴異獸,一雙火睛閃閃發(fā)光。


    在洞窟中休息了一晚,次日又食了幾枚冰果雪蓮,精神已完全恢複,準備出洞。


    啟開玉龕,夜明光芒鬥然射出,照耀洞窟之中透澈通明,青麟跪下禱祝了一番,立起身,又拜了三拜,然後移動天涯孤劍遺體。


    遺體一動,發(fā)現(xiàn)下麵尚有一具鐵盒,啟開看時,中有碎銀衣物,此外尚有一簡,寥寥數(shù)字:“有緣來此,可焚吾骨,盛此鐵盒,歸葬蘇州。”


    可是匆遽之間,哪來的引火之物,青麟不禁徘徊起來。


    狴犴異獸通靈,口中噴出白氣,噴向天涯孤劍骷髏,轉(zhuǎn)瞬火光忽起,熊熊燃燒,火光中骷髏焚化,熄滅時僅餘一堆骨灰?guī)赘楣恰?br />

    青麟小心將碎骨撿起置入鐵盒,一瞥自身衣衫破碎,穿上天涯孤劍所遺衣服,倒很合身,揣起銀兩,提起鐵盒與那玉龕,準備出洞。


    狴犴異獸鳴鳴作聲,似乎對青麟依戀不舍,要跟他出此洞窟,進入紛雜江湖。


    一人一獸,相處時間雖短,但已生出感情,青麟十分喜愛狴犴,很想帶它跟隨自己,但隨即想到狴犴仁獸,現(xiàn)今道德淪喪人心敗壞,江湖險惡對它卻是不宜,天涯孤劍遺言不可不遵。婉言勸告狴犴不要追隨自己,好好自去修練正果,狴犴短尾連搖,用口銜來十餘隻冰果雪蓮,青麟知道,這是它的臨別贈禮謝過揣入懷中。


    見它如此善良,更是留戀不舍,狴犴異獸火睛流淚,倏忽躍起,奔入洞中深處。


    青麟收拾停當(dāng),出洞時,起初但聞洞外冰湖冰塊撞擊令人驚駭,來到洞口,自懷中取出玉龕,辟水珠光芒一閃,功效立見。


    但見冰池冰水陡然自中一分,露出甬道,青麟大著膽走過去,隻覺兩旁水波巖壁,冷氣森森,但卻沒有半點水珠落下,一似隔了座水晶屏風(fēng)似的。


    青麟又驚又喜,轉(zhuǎn)瞬登達彼岸,池水複合,冰塊碰撞激蕩。鏗然有聲。


    身上幹燥絲毫沒有水漬,凝立山頭,但覺山風(fēng)唿嘯,夕陽隱約,正是昨日被蒙麵使者部下抬來的地方。青麟迴想這一天經(jīng)曆,不可思議,雖然珠寶玉龕在手,懷中尚有冰果雪蓮,散碎紋銀,天涯孤劍骨灰在盒,但一切恍若一夢,令人不敢置信。


    在峰巔停了一會,考慮今後行止,決心先找到懺娘,取迴風(fēng)雷真經(jīng),然後找蒙麵使者索迴寶弓。


    經(jīng)過這一折騰之後,使青麟感到技不如人,與這些江湖魍魎相鬥,勢必先將風(fēng)雷真經(jīng)中的特別武功練成不可,否則即使找到了蒙麵使者,也難以取迴璧玉寶弓。


    想到以後,除了索迴寶弓,精練武功,鏟除血吻狼及呂化,振興綠弓幫務(wù)外,更需替天涯孤劍完成未了心願,運迴骨灰合葬,尋覓其餘四粒寶珠,使之歸迴溫玉白龕之中。


    想起這些轟烈事業(yè),青麟不禁豪情奮發(fā),孤身下山逕向小金川出發(fā)。


    小金川位居關(guān)外邊荒,青麟行了數(shù)日,道旁漸漸荒涼,人煙稀少,但有朔風(fēng)唿號,凜冽無比,想起故鄉(xiāng)江南,此時正是暮春三月時節(jié),禁不住異國懷鄉(xiāng)之思,油然自心頭浮起。


    行到第五日,荒原中忽現(xiàn)村落,泥土均作紅色,青麟曾得土人指示,知道此地便是小金川。


    但見村舍荒涼,建築在這荒原一角,背倚群山,青麟矚目無眺,想不到劉懺娘為何家住此處。


    佇立了一會,村中忽聞鼓聲,其聲“咚咚”仿佛傳達警報召集壯丁。青麟吃了一驚,以為自己以陌生人麵目出現(xiàn),驚動了這村落中的土人。


    連忙伏身不動,半晌??村中鼓聲愈來愈急,倏忽遠遠出現(xiàn)一隊人來,約莫四五十人,隨著鼓聲,一步一跳,向前躍進。


    漸漸近了,青麟看這支隊伍之中,有漢人也有土人,男女老幼服裝怪異,先行的七八人手中還捧著法器、香爐,口中“咿唔”作聲。


    這支隊伍在村外繞行了一匝,又蜿蜒來到一座小丘之前,眾人俯伏跪下,高聲祈禱,言詞糊塗,聽不真切。


    青麟不明就裏,眼看眾人祈禱完畢,將要迴村,其中有一位漢裝男子落後,遂趕上去向他詢問,村中發(fā)生了什麼事?


    那人驚異注視著青麟,發(fā)現(xiàn)他是外來的異鄉(xiāng)人,更是充滿了敵意,待見青麟態(tài)度和藹,但問他到此作什。


    青麟自承,來此為的是尋找一位姓劉名懺娘的姑娘。


    這人似乎知道懺娘,聞言又盤問青麟為何找懺娘,與她是什麼關(guān)係,青麟耐著性子說明經(jīng)過。


    這人聽畢,臉上驚疑之色消失了,但隨即搖了搖頭,道:“你還是迴去吧!懺娘病重,已經(jīng)快死了!”


    青麟驚得幾乎跳起,抓住那人手腕,嘶聲急問道:“你說什麼?她病了?是什麼病?在那裏,快告訴我!”


    那人道:“懺娘的未婚夫死了,她得了無法治愈的怪病,連劉老先生都沒法治好他的女兒,劉老先生是我們小金川的神醫(yī),但這番連她自己的女兒都不能治好,他說懺娘這次必定要死的,我們已將她移放到石樓,我們大家都喜歡她,你沒見剛才大家出村來為她禱告嗎?”


    這人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著,青麟急問“石樓”在村中什麼地方,他指著村中一座高樓,不等他說明,青麟已忽地躍起,猛向村內(nèi)疾奔。


    這人尚在指手劃腳,轉(zhuǎn)眼之間,麵前的陌生人已蹤跡不見,隻疑是碰到了神仙,連忙跪在地上磕頭不迭,隨即他又好像領(lǐng)悟到了什麼似的,連忙拔步向村內(nèi)急奔。


    此時已是暮昏,青麟心急,找到了村裏那座石樓,飛身躍起入內(nèi)。


    隻見這是一座極大建築物,空蕩蕩地靜闃無人,青麟一躍上樓,發(fā)現(xiàn)居中一間大室中,微有燈光閃爍:


    悄悄走近一瞥,心中不禁一驚。


    但見一室中滿鋪著鬆枝、花葉,中央有一座條長榻,榻上仰臥一女,周身被白色衾被密裹,隻露出臉部,微黯光線之下,照見她雙眸緊閉,麵容泛白。


    青麟俯身細看,認得正是那一直索繞在自己心中的嬌媚少女懺娘。


    那白玉般的臉龐,此時全無血色,連那平日裏最美麗的小小紅唇,此時也泛著白色。青麟心中一陣憐愛浮起,頓時萬念俱灰,驀地求死之念忽生,心想:“何不也就此了結(jié)殘生,陪同她同往幽冥之路,也免得她伶仃弱質(zhì),無人照應(yīng)。”


    那一切雄心壯誌,到這時都變得冷淡了,青麟隻覺得有無邊無際的失望與悲傷,一心隻想自絕。


    伏身榻旁,用什麼辦法自盡,驀地一眼瞥見榻旁放置著二支短槍,黝黑發(fā)亮,槍桿雕盤著龍紋,製作極精。


    青麟毫不考慮,一手攫過一支,覺得份量甚是沉重,槍尖鋒利,引向咽喉時,陡覺光芒一閃,冷氣盎然。


    青麟在這剎那,覺得有許許多多的思想湧上心頭,他記起父母之仇未報,劉夏光還未找著,綠弓派舊部還在等著他,呂化、血吻狼橫行江湖,唯有他那風(fēng)雷真經(jīng)中的特異功方能製伏,還有那璧玉寶弓怎能失落在蒙麵使者手中?天涯孤劍的遺囑,自己即已誓言替他找辦,又怎能輕易失信?


    在這短短的一瞬間,許多熟悉的人麵都湧上眼前,最清晰而最顯然的是弱水一鳳,但青麟立刻又看到眼前懺娘蒼白荏弱的臉龐,她是那麼嬌小美麗,溫柔荏弱,她已闔眼長逝,是多麼需要有青麟護持啊!立刻,青麟覺得一切都不重要,人生對他已失去意義。


    剎那間,青麟發(fā)現(xiàn)懺娘在自己的生命中竟是如此重要,他是如此深愛著懺娘,即使弱水一鳳的倩影在心頭浮起,愧對未婚妻室的歉疚,仍不能淹沒與懺娘同殉的決心。


    他向榻上的少女作最後深情的一瞥,她的眸子雖然閉著,但臉上仍是那樣的惹人憐愛,使得青麟禁不住低頭去親那冰冷的臉頰。


    這一親,幾乎使青麟跳起來,她的麵頰仍是溫暖的,她沒有死。青麟仔細注意,果然不錯,她尚有一絲微微氣息。


    他的心中陡然浮起迫切的希冀,有什麼可以救她呢?伸手入懷,掏出冰果雪蓮與溫玉白龕。


    青麟不予考慮,輕輕分開她的芳唇,將一粒冰果雪蓮擠破,任汁液流入她的口中。青麟全然不知這冰果雪蓮乃是天地間極妙聖藥,姑妄一試之後,癡立在旁等待,口中喃喃數(shù)著數(shù)目,準備一直數(shù)到五十,雪蓮不見效,懺娘生望已絕,自己就引槍自絕,先走一步到幽冥路上去等她。


    數(shù)到三十之時,懺娘口中忽然有聲。


    青麟以為自己聽錯了,注意看時,果然有異,她那闔起的眼皮微微蠕動,似欲睜開,同時櫻唇張開,似是口渴了。


    青麟一喜,疾忙又拿了一粒雪蓮,擠出汁液送入她的口中。


    “砰”的一聲,巨室之門倏地打開,青麟來時跳牆而入,這一聲大響,驚得他愕然迴頭。


    隻見一群人明火執(zhí)仗出現(xiàn)門前,當(dāng)先一位老者年約六句,神態(tài)不凡,滿麵怒容。


    見了青麟,那老者大喝一聲:“你是誰?”


    青麟一急,正欲答話,不料一手執(zhí)著短槍,說話時一揚手,那老者誤會青麟動手,“唿”的一聲,脫手發(fā)出一物,直向青麟飛來。


    燈火光中照見那正是一支短槍,黝黑發(fā)亮,桿上盤著龍形,尖端鋒利,唿唿飛到,勁力極大。


    青麟從未見過這等沉重短槍當(dāng)著暗器發(fā)出的,心中一慌,不知不覺之中,閃避不及,罡氣功夫發(fā)出,試行一擋。


    “當(dāng)”的一聲,那截短槍吃罡氣威力的一擋,墜落地上,而青麟被它無比勁力一撞,雖然幸免中傷,但也禁不住立足不穩(wěn),身子劇烈搖動一下。


    老者又驚又怒,喝道:“滾出來!老夫雖然已十多年不與人動手,但你這番欺我太甚,老夫與你拚了!”手中兵器一揚,又是一支龍盤短槍。


    老者身後眾人齊聲吶喊示威。


    青麟急道:“且慢,請聽我一言!”


    老者須發(fā)僨張,氣唿唿地嗔目喝道:“你還用說什麼?老夫幼女不幸病重,氣息奄奄,必死無疑,停殮在此,你這萬惡賊子,居然還不放過她,混進村來,適才間你在她身邊鬼鬼祟祟做些什麼?”


    青麟不料被懺娘之父誤會如此,急忙叫道:“老伯,我並非惡意。”


    老者不由分說,喝道:“住口,你還說不是惡意,難道你偷偷摸摸混到我幼女靈前還是好意不成?我老朽在此隱居,平日行醫(yī)救人,忍耐不與江湖中人動手,但今日你欺我太甚,我已無意忍受,有種的快滾出來,待老夫領(lǐng)教你手上高招!”


    青麟一躍上前,眾人兵刃齊揮,吶喊一聲,老者闊手一擺。喝道:“且慢,我們到院中去動手,不怕這賊子逃去,且莫驚了我愛女的靈魂。”語音哽咽,忍不住老淚紛落。


    青麟高聲道:“老伯,你錯了!我是懺娘的朋友,我是來救她的。”


    一指榻上懺娘,道:“她並沒有死,剛才我喂了她兩粒冰果雪蓮,仿佛已見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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