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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麟問道:“前輩,你和他們賭賽什麼?”


    一劍梅神態莊嚴,緩緩道:“青陽道人不知從哪裏弄來一口迷魂大鍾,他用特異手法撞鍾,聲響足能震撼聽者心魂,使人暈絕,道人差人通知我,向我挑戰,問我能否承受這迷魂大鍾之聲,我已應允,要在今夜以本身功力來承擋那種奇異鍾聲。”


    青麟知道青陽道人的迷魂大鍾,聞言不禁大為一劍梅擔心,期期著道:“前輩,那迷魂鍾確是怪異,我和輕紅都曾試過,前輩,你是否……”他不好說出對一劍梅功力懷疑的話,所以話到口頭即被咽住,明知這一劍梅女俠心高氣傲,斷斷不能服輸。


    一劍梅眼光掠過青麟臉上,一瞬間她那冷峻的眼光忽然變為女性特有的柔和與慈愛。青麟口雖不言,心中卻暗暗驚訝。


    這位梅劍山莊之主微微一笑,這一笑,包含了若幹無奈與淒苦,一剎時,青麟覺得她很孤獨,縱然她劍術冠絕天下,梅劍派聲名赫赫,她本人有子成長,但她在倔強的外形之後,隱藏著無限的孤單、寂寞,與女性自然的怯弱。青麟不覺大為不忍,正想啟言安慰,說明白己決不坐視,定然拔刀相助,與蒙麵使者部屬一拚。


    但這種反常的神色,在方女俠臉上僅僅停留了一瞬間,轉瞬她已恢複原態,挺直身子,眼中露出棱棱威光。她道:“你不必為我擔心,事實上我沒有選擇考慮的餘地,能夠抵擋那鍾聲固然最好,不過我即使是喪了性命,又豈能使梅劍派的聲名蒙羞,好在青陽道人曾答應我,準許莊內各人以棉塞耳,這夜半鍾聲的撞擊,隻是對付我一個人……”


    瞥了青麟一眼,道:“稍停,你可以先行離去,若要在這裏也可以,但先塞上耳朵,以免被鍾聲震惑了心魂!”


    青麟不知如何勸她是好,怔怔地坐在她身旁,夜色漸濃,戶外風聲颯然。


    一劍梅喃喃自語道:“梅劍山莊今夕將遭大難,青陽道人與蒙麵使者宣言今夕攻莊,不管我能否抵擋鍾聲,他們準備在鍾鳴十響之後,大舉攻莊,務使我梅劍山莊在今夕成為瓦礫,莊內雞犬不留,從此任他們獨霸關外……


    若是我能抵擋得住那鍾聲十鳴,也許他們還不易得逞,也許那鍾聲果然怪異,我自身定力不能敵過它時,便會自絕房中,任他們殺害。當他們入莊時,梅劍山莊中人雖將盡力抵抗,但除了世玉以外,莊內已無高手,那時全軍覆沒,力戰而死的局麵當可想見。”


    青麟朗言道:“前輩可請放心,我將在此室中守護,鍾響之後,若是前輩無恙安好,我一定協助世玉兄努力防守,不使敵人得逞。”


    隻見一劍梅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喃喃道:“若是鳳丫頭在這裏就好了,她外祖母傳了她一身本領,內外力夫俱已爐火純青,這些狂徒又豈是她的對手!”


    青麟心中也在想念著劉家父女姐妹,他們乘鶴飛行,想來早已抵達江南,弱水一鳳也該來了!為何此時尚沒到?莫非有了什麼意外?


    想起弱水一鳳那絕世姿容,精湛武功,宇內罕見。青麟自出道以來,一向以為自己功力不錯,足可行走江湖,至今方知大謬不然,天外有天,本領比自己好的人不可勝數,即如在長安道觀中見弱婆婆一番出手,那種驚世駭俗的武功,確是自己見所未見。


    不禁為自己技藝低微,僅仗師門獨傳罡氣功夫護體而感到慚愧,微微一歎。


    那本“風雷真經”偏偏又被秦萼華取迴,致使自己再練奇功的心願成了泡影,此後若能使溫玉白龕中六珠齊聚,仰仗寶珠之功,可使自己功力超凡入聖。但眼前到手的三粒寶珠全被蒙麵使者奪去,何日能夠得迴尚屬渺茫,更遑論其他。


    見一劍梅憂心如焚,青麟扼腕無策,兩人相對在室中,一時非常靜寂。


    一劍梅忽道:“鞏公子,我有一事托你,不知你能否為我辦到?”


    青麟急道:“前輩,你太見外了,莫說一件,就是十件,晚輩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一劍梅俯首無言,似乎在思索著一項重大問題,久久不說,青麟隻好等待。


    靜夜之中,惟聞漏聲清晰,點滴可聞,時間漸漸過去。青麟禁不住心中焦急,見她似乎仍在沉吟什麼?幾番要說終又停住。青麟惟恐時辰已到,青陽道人的迷魂大鍾一響,一切均已無法挽迴。


    又等了許久,實在忍耐不住,便道:“前輩,你到底有什麼事要我去辦!快請吩咐吧!”


    一劍梅方女俠抬頭注目青麟,徐徐地道:“後莊園,一角有七棵大樹,樹後地上有一甬道出口,青石板上有青苔,細看當可察出。”


    青麟已知道那是她的丈夫哈格泰幽居之所,自己已和輕紅去過,無奈不便說出,仍是靜靜地聽她敘述。


    一劍梅徐徐道;“白石板出口的甬道中央進入,盡頭有一間石室,其中住著……住著一人一猴……”


    她在懷中掏摸,掏出一條鮮紅色的汗巾道:“你可自展姓氏淵源,就說是受我之托前來找他,將今夕梅劍山莊的遭遇告知,也許…也許他能有辦法挽迴!”遞過汗巾,道:“去時可以此為信物……”


    青麟接過,慨然道:“晚輩決不負所托,定要找著那位奇人,設法挽救這場浩劫!”


    說畢。抬頭隻見一劍梅眼眶中淚光瑩然,微有喜色,道:“如此甚好,你去吧!我也該準備了,青陽道人也快遣人撞鍾了!”


    青麟飛身出門,疾奔後莊花園。


    到得園中,輕車熟路,連忙找著秘道之門,掀開石板之門。


    走到地道盡端,一燈熒然,陳設依舊,而那一人一猴卻杳無蹤跡。


    也許是那哈格泰出去了,青麟無奈,隻好在室中等待他迴來。等了半晌,不見動靜,一瞥石桌之上鎮紙壓著一本黃絹裁成的書本,獨坐無聊,拿來翻閱。


    不料其中記的竟是哈格泰手筆,敘述他與一劍梅之間的秘密。


    上麵寫著:“餘幽居此石室之中近三十年,已垂垂老矣,然則餘何故竟犧牲大好青春長此幽居,當餘功力不足出此攀籠耶?非也!


    餘至愛慧玉,即此一念,遂使餘甘心幽居三十年,而不思複蹈塵世,吾妻所生兩兒,世泰獸性初萌,吾妻度其後必成人熊,不忍殺害,攜來長白深山哈魯族中,交付與餘,囑餘善視,餘度惟有棄於深山,任其自生自滅耳!然世泰被棄之後,竟於深山長大成人,力能格殺虎豹,被山中人熊奉為首領,一夕忽獨自潛迴族中,族人觀察,此子與常人無異,秉性善良聰明,機智過人,噫!吾妻及餘忖度,莫非意為錯誤?


    世泰雖已正常,事餘為父,然餘心終惴惴不安,恐其秉性中人熊之性一旦複發,不可收拾也!然相處日久,迄無異狀,殆至吾妻忽來族中,世泰驚悸走避,餘妻盛怒之下,挾餘返迴梅劍山莊囚居,餘賴靈猴為助,得知嗣後族人立世泰為酋長,餘以後繼有人,居此尚可暗中照吾妻,亦無所苦。


    然時至今日,吾妻忽來室中,以吹管毒箭相示,告以梅劍山莊生變,餘心大恫,豈餘所料,果不幸而中邪?則餘居此三十年,終不能消彌此一孽債,坐視橫禍天降,梅劍山莊破敗,吾妻性剛,必同梅劍派同殉,然餘焉能獨生,勢必與吾妻同死矣!一慟!”


    書至此,忽告中斷,黑痕宛然猶新,室中一燈閃爍,青麟覽畢,悚然心動。看這一段記載,似乎正是哈格泰在昨夜一劍梅來後所記,此由看來,他們似乎已經發現蒙麵使者真相,而知梅劍山莊奇禍臨頭決難幸免,是以從一劍梅的神色,及哈格泰的字裏行間均可看出絕望無奈。


    青麟如墜五裏霧中,到底這蒙麵使者是誰?那兩個戴著黑、白鬼臉的是何人?


    久候哈格泰不至,匆匆溜下汗巾,案上急草一便條留下,想起時近午夜,青陽道人的迷魂大鍾即將發聲,不知一劍梅方女俠獨自留在房中,能否仗恃自身功力,抵擋住那怪異鍾聲的震撼。


    青麟雁蕩學藝,恩師雁湖老人教人救人之難,此番梅劍派正在危難中,義無反顧,青麟匆匆走出甬道,準備孤身赴援。


    快到甬道出口之時,猛聽得遠遠傳來“當”地一聲。


    長夜靜寂,鍾聲傳來更是清晰,隻覺得心頭陡地一沉。


    立知不妙,疾忙發出罡氣功夫,寧神息慮,收束意念,企圖抵擋。


    “當”地又是一聲鍾響,青麟驀覺氣血翻湧,心中宛似蟲蟻噬齧,十分難受,疾忙用手指塞雙耳,仗身甬道中運氣恢複。


    約莫等了一盞茶時,估計十響鍾鳴已經打過,飛身躍出通道,向一劍梅居住之處疾奔。


    青麟心中懸念一劍梅,不知她在十響鍾鳴之後怎麼樣了,拔足飛奔。


    奔到室外,聽見一劍梅的聲音在內喝道:“什麼人?”


    青麟心內一寬,慌忙應道:“是我,前輩!”心中對一劍梅大為欽佩,心想自己擋不住那迷魂鍾聲,而她卻能抵擋十響過後,仍然無損。入室之後,燈光下見一劍梅支頤獨坐,麵色煞白,初看幾乎嚇了青麟一跳。


    她見青麟進來,苦笑道:“人究竟是老了!不中用了!這青陽老道的敲鍾手法果然有點特別,我雖然擋過了這一陣,但卻感到非常吃力,鞏公子,你看我與剛才相比是否有異?”


    青麟不敢隱瞞,道:“前輩麵色似與以前不同,較白一些!”


    一劍梅聞言,身子忽地劇烈地搖晃了一下,要到鏡前去看,但中途忽又折迴,頹然坐下,苦笑道:“沒什麼關係,鞏公子,你見著那人了嗎?”。


    青麟將進入甬道石室經過告知,隻隱瞞了偷窺哈格泰所記的一段不說。


    一劍梅聽了,臉色更是慘自得嚇人,喃喃道:“從此相隔兩天涯,夢中尋覓有情無……”


    停了一會,一劍梅忽地起身,伸掌連拍,輕紅、姹紫、眉黃、黛綠四婢出現門前。


    一劍梅傳令準備,四女飛身出去傳令,頃刻之間,梅劍山莊中火炬通明,莊客齊集,執戈張弓,肅立聽候莊主下令。


    一劍梅窗中瞥見,轉身自牆上取下一柄長劍,執在手中,微一彎曲,“嗡”地一聲彈出,劍光閃爍,梅花湧起。


    青麟失聲讚道:“好劍!”


    一劍梅笑道:“公子好眼光,這確是一口奇器,乃是我梅劍派曆代掌門佩用之劍,傳了七代。這劍已有四百餘年曆史,名喚落梅寶劍,采緬鐵精英淬煉而成,吹毛可斷,削鐵如泥……”


    見青麟怔怔聽著,又道:“世玉不材,不能保全這柄奇珍,今夕我仗此禦敵,如不測,敢煩你將這劍留下,以後交與鳳兒。這丫頭聰明伶俐,居在此間,已得我梅劍派不傳之秘,我死之後,決心以劍傳她,立她為梅劍派繼任掌門!”


    青麟不料她說出這等話來,心頭好生難過。


    一劍梅吩咐完畢,笑道:“鞏公子,我們出去吧!今夕一場大戰難免,兵兇戰危,公子千金之軀須得好好保重才是。”


    青麟遜謝,朗言表示願與前輩共生死,一劍梅也不再客氣,兩人相偕出室。


    來到廳前,一劍梅對著黑壓壓的一大片莊客訓話,大意為梅劍山莊今與蒙麵使者決一死戰,強存弱亡,為了維護梅劍名譽,本莊自莊主以下,義無反顧必須與敵一拚,勉力諸人勇往直前,殺敵爭光。


    一劍梅慷慨激昂,梅劍派諸人高唿誓言與梅劍山???共存亡。一劍梅隨即下令,各人上埤防守,遣兵調將,青麟與四婢均派有任務,問起少莊主世玉時,莊客迴報,少莊主現偕李琮、李瑾兄弟正在防守後莊。


    備人凝神待敵,夜已三更,涼意侵入,青麟奉命居中策應,率領一批梅劍徒眾,等在廳前。


    梅劍派眾人火炬熄滅,天上露出星月微曦,寂靜之中,忽然有人唱起了一曲,細聽乃是歌頌梅劍一派之作,立刻群聲附和,唱起梅劍派歌曲,悲壯激烈,響澈雲霄。


    瞧這一支哀兵,士氣倒是極為旺盛,青麟不禁熱血沸騰,想起聞說一劍梅方女俠禦下太嚴,眾叛親離,今番可見,莊中諸人皆願聽命效死,分明對一劍梅極為擁戴,傳言卻是不確。


    眾人在冷風凜冽中期待,近四更時,後莊山倏地飛起一顆流星,隨即震天一聲響,吶喊一片揚起,星月微曦中可見,無數條黑色人影自後莊山上蜂擁而下,猛撲後莊。


    後莊是方世玉及李琮、李瑾兄弟負責防守之區,青麟惟恐方世玉等三人抵擋不住,想去策應,但被一劍梅方女俠阻止。


    不久,人聲鼎沸,漸漸傳近,無數黑衣敵人手執明晃晃的兵器,蜂擁自後莊湧來。


    梅劍莊主喝令放箭,一陣箭雨之後,慘嚎之聲驟起,敵眾紛紛倒地。


    但其中一位道裝老人與一位蒙麵人驃悍異常,幾個起落,早已躍來麵前,手中大把暗器灑出,梅劍山莊的弓手立刻一陣大亂,雙方混戰開始。


    一劍梅和鞏青麟雙雙搶出,一劍梅接住那名老道人,青麟識得另一個正是蒙麵使者,心頭怒起,嘿然出聲,揮掌猛撲過來。


    那道裝老者嘿嘿冷笑,道:“方慧玉,你還要支持嗎?你能支持多久?”


    一劍梅好似被人識破了什麼心事似的喝道:“青陽,今日之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們梅劍派與你拚了!我不殺你誓不為人!”


    青陽道人仍然不慌,時在口舌上占一劍梅的便宜,冷笑道:“你誓不為人,本來你說得正對,等一會你死了,要做人也做不成哩!”


    一劍梅方慧玉又氣又恨,“落梅劍”一起,梅形劍花湧現,宛似一朵晶光閃耀的花朵,猛襲青陽胸前,青陽微微冷笑,腳下步移方位,身形立變。


    這旁青麟與蒙麵使者對敵,堪堪爭戰扯個平手,一瞥一劍梅這邊,正是青陽道人飄然變換部位之時,青麟見了迅速絕倫,疾如飄風,心中暗暗打鼓,看來這麵前兩敵均是強者。青陽道人功力高絕,但卻不肯出手,不時閃避,好似意圖要等待什麼似的,不覺心中一動。


    猛地覺察到青陽話中之意,好似點破一劍梅業已負傷,支持不久,想起一劍梅在支持鍾鳴之聲的臉色,果然有點不對。


    心內一虛,手下略慢,蒙麵使者長劍遞發,“梅影繽紛”,青麟疾閃,蒙麵使者怪招便出,一劍斜斜砍出,逕削手腕,正是梅劍絕學,青麟觀看輕紅等五女在“五色劍”陣中曾用的招式。


    梅劍以快速輕靈,詭異莫測見長,青麟一著棋差,心怯不敢硬封硬架,迫得使出罡氣反彈之力,“嗡”地一聲,將蒙麵使者長劍蕩開。


    蒙麵使者在麵幕之後冷笑一聲,忽地轉變飄退,劍光起處,血光迸現,就人群中砍出一路,逕奔右邊一處酣戰圈了。


    青麟一瞥,發現正是輕紅、眉黃、黛綠、姹紫四人,圍著二個鬼臉人苦戰,以四敵二,四人聯手,分占方位,已經漸占上風。


    蒙麵使者這一去,以他功力估計,四女定難幸免,青麟一急,便欲追蹤赴援。


    正欲返身縱起,忽聞身後一劍梅微微呻呤一聲,迴頭看時,隻見一劍梅手中長劍垂下,身軀搖搖欲墜,青陽道人踏宮欺近。


    青麟大驚,暗忖以一劍梅功力,決不會這樣快就擋不住的,莫不是那迷魂大鍾的聲音將她傷了。


    顧不得輕紅等人,急忙返身施救。


    但見一劍梅在青陽道人掌風之中閃動了一陣,倏忽立定,梅劍遞出,招式詭異萬分,喝道:“青陽道人,接這一招!”


    梅劍光芒一閃,分明是她功力恢複,青陽道人迫得撤招自保,青麟心下微覺安定。看輕紅四人時,一聲驚唿,蒙麵使者加入之後,那方情勢立變,四人對敵三位絕頂高手,破綻百出,心勞力絀,轉瞬之間,驚唿聲起,一身綠衣的黛綠竟被蒙著鬼臉的一個挾起飛奔。


    青麟大怒,悄沒聲息趕上,就那鬼臉人背後揮掌,此時眾聲嘈雜,那人猝不及防,中掌之後,拚死摔出黛綠,迴身擊掌,但已來不及,青麟恨他入骨,此番距離極近,“河獄重光”再加一掌,鬼臉人“吭”地微叫一聲,身軀被震彈起,“砰”地栽倒在地。


    青麟飛身上前,先探黛綠,她已香消玉殞,心中大恨,縱到那鬼人麵前,俯身掀下麵具。


    夜間雖然昏黯,但青麟一瞥,依稀可認出,此人正是那綠虎神李琮。


    原來所料不錯,青麟心中忿極。


    誰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耳邊但聞三女又是一聲慘唿,心下一涼,正待轉身馳救,一人影倏忽飄至,青麟措手不及,腰眼被他一點,功力受製,癱倒地上。


    那人蒙麵執劍,正是蒙麵使者本人。


    蒙麵使者在地上挾起青麟疾奔,青麟耳中依稀可聞,輕紅高聲示敬,一劍梅喝叱停手,青陽道人“舛舛”怪笑。


    心下一陣憤怒,禁不住昏暈過去。


    但覺蒙麵使者挾著自己,似乎是走過不少的路,最後到了一處,“砰”地一聲,將青麟摔到地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青麟悠悠醒來。


    但見自身所在卻是梅劍山莊花園地下,盡頭的密室之中。


    蒙麵使者仍是一布蒙麵,端坐桌旁,那怪老人哈格泰正在喃喃向他勸說。


    哈格泰好似對蒙麵使者十分關注,婉聲問道:“你這樣做是為了什麼?”


    蒙麵使者語音冷峭,道:“我知道劉丹鳳快要來了,我要當著她的麵殺了這小子!”


    哈格泰道:“你錯了,你以為這樣就能得到她嗎?老實說,你這樣做決不對,隻是更加引起她的反感而已,須知她號稱弱水一鳳,武功得她外婆弱婆婆真傳,你斷斷不是她的敵手。她既與鞏家結親,你若殺了鞏家人,她隻會更恨你,決不會對你好!”


    蒙麵使者“舛舛”笑道:“青陽幫我,我們已經布置好了,不怕她不上當,我有辦法使她木已成舟,叫她乖乖地順從我!”


    哈格泰聲中透出怒意,道:“你瘋了嗎?你這樣害人,須知天地不容,小心會招致天譴!”


    蒙麵使者“舛舛”笑道:“你這老鬼,趁早快閉上你那張臭嘴,你難道不知道我的血液中有人熊的血嗎?說什麼天譴,我豈是怕天譴的……哈哈……”


    青麟聽得悚然心動,聽他如此口氣,仿佛正是哈格泰與一劍梅所生的長子世泰,成了人熊返迴此地。


    但他竟是如此機智、幹練,幾乎較人更勝,哪像是無知的人熊?


    瞧他與哈格泰,父子兩人越唿越厲害,起初是相互咒罵,後來竟動起手來,蒙麵使者出手如風,倏忽摑了哈格泰一掌。


    哈格泰一頭向他衝去,蒙麵使者側身避過,左腳踹出,一腳踢中哈格泰後腰,哈格泰悶哼一聲,連連衝出數步,栽倒地上。蒙麵使者攬起青麟,如飛退出。


    約莫一盞茶時,來到一處,乃是一處廳堂,昏黯陰森,青麟被他摜倒地上。


    一瞥廳中,那口迷魂大鍾赫然在目,青陽道人跌坐鍾旁,仿佛正是布置好了一個圈套似的,蒙麵使者匆匆命人動手,將青麟放倒,廳中支起一具高大木架,架上懸掛一柄巨刀,他們將青麟頸部安放架上,那巨刀用一根細繩索住,隻須繩索一鬆,巨刀落下,立將青麟頸子齊齊斬斷。


    青麟穴道被點,雖然心中明白,但苦於不能運功反抗,隻好任憑他們擺布。


    蒙麵使者與青陽道人準備妥當之後,便靜靜坐在暗處等待。


    外麵似乎正是白晝,但廳內昏黯異常。


    青麟心中又急又氣,後悔自己不該一時大意。


    黑暗之中,青陽道人忽然發話問道:“你拿準了她會來嗎?”


    蒙麵使者笑了一聲,十分刺耳,道:“她一定會來,我已遣人前去通知,到今日傍晚為止,若是她不來,我就殺了這小子!”


    青陽道人道:“你可得小心點呀,人家赫赫有名的弱水一鳳,須知不是好惹的!”


    蒙麵使者道:“道長,等她一來,我當然先要挾她就範,她一定不肯,我們應約暗號,我一截繩斬死這小子,你便立即鼓動那迷魂大鍾,趁她失望驚訝之際,必可得手!”


    青陽道人讚道:“此計果妙,待我先將寶鍾遮起,免得被她發現而有準備。”匆匆蓋好大鍾,屋內又歸於沉默。


    青麟擔心弱水一鳳上當,心下又氣又急。


    遠遠微有聲音傳來,兩人頓時緊張,齊道:“來了!”


    跫跫然的足音愈來愈近,青麟甚至可以從足音上判斷,這行路的人具有極高的武功,隻是他不欲掩飾,所以足音顯示得沉重清晰,意在明告這廳裏埋伏的人。


    但不知是否是弱水一鳳來了,青麟心中焦急萬分,想著自身功力未複,命懸刀口,弱水一鳳若是來時,可不正是中了他們的詭計。


    禁不住愧悔與失望湧起胸間,猶思作困獸之鬥,微一運氣。


    但覺氣血周身稍稍舒暢,原來蒙麵使者百密一疏,沒想到青麟雁蕩學藝,苦練十載,功力迥異常人,腰穴雖然被點,但為時已久,已微有恢複現象。


    青麟心頭暗喜,連忙暗暗運氣恢複。


    但這自行解穴的功夫,雖然行得有效,卻是費時甚多,不知是否能及時生效,隻好姑且一試。


    足音漸近,忽地在廳前停住,有一個清脆的聲音冷冷自門邊發出,道:“我來了,你們有話快說!”


    青麟心中往下一沉,這熟悉的語音不是弱水一鳳是誰?


    但聞蒙麵使者在暗處“舛舛”怪笑,說道:“鳳姑娘,你知道我是誰嗎?”


    弱水一鳳答道:“我早就知道了,我隻恨自己心軟,當時我早已看出,隻是怕傷了方姑姑的心,所以沒下手殺你!”


    蒙麵使者毫不慍怒道:“別說大話,如今情勢不同,你該心服了吧!”


    弱水一鳳恨聲道:“惡賊,我遲來一步,致使你猖狂如此,但我今日決心代方姑姑下手,好教你這惡賊難逃公道!”


    匿伏在一旁的青陽道人抖手向青麟身邊發出一粒流星,光芒一閃。


    即使是一瞬之間,但弱水一鳳已看清了一切,情不自禁地躍前一步。


    蒙麵使者厲聲大喝:“劉丹鳳,快停步!”一揚手中長劍,怪聲笑道,“你若向前一步,我這劍就削斷繩索,這小子的腦袋不保……”


    弱水一鳳果然為之一窒停步,嬌軀微微在暗中搖晃,分明是又氣又急。


    青陽道人哈哈笑道:“弱水一鳳,你已中了我們的圈套,不如乖乖地順從了使者吧!現今使者已取代一劍梅地位,論他的人品、技藝,哪一樣比不上這姓鞏的小子更強,何況他真心愛你,正是美滿良緣,何必還要矜持些什麼呢?”


    蒙麵使者也厚著臉道:“鳳兒,千弋玉帛,由你選擇,你若不允,我立刻殺了這小子,教你守一輩子活寡,你若允了,我們什麼都好商量,要我把姓鞏的小子放了也使得。”


    弱水一鳳怒道:“惡賊,我今天與你拚了!我寧為玉碎,也不願瓦全,看劍!”


    “嗆”的一聲,掣出長劍分心疾刺,間不容發,但見蒙麵使者出手比她更快,長劍光芒閃爍,瞬息已搭在那索引鍘刀的繩索之上。


    弱水一鳳心存顧忌,硬生生地收迴劍招。


    蒙麵使者長劍閃爍,隻須輕輕一削,那繩索甚細,萬萬不能幸免。弱水一鳳眼睜睜地望著,罵道:“惡賊!”


    蒙麵使者笑道:“原來你也不希望他死哩!那很好!咱們可以有商量了!”連聲怪笑,笑聲中充滿了得意!


    青麟知覺靈明,見弱水一鳳為自己受到要挾,心中愧恨交並,恨不得立刻死去就好。


    他的穴道尚未解開,這是一項需時甚久的努力,他仍然沒有放棄。


    廳中一時十分寂靜,弱水一鳳仍然俏立在原處,從她微微悸動的一身白衣看來,她正在猶豫著下一步應采取的行動。


    蒙麵使者與青陽道人仍在匿伏,等待,青麟幾乎可以聽到他們的鼻息之聲,顯示兩人內心也十分焦急緊張。


    忽然,廳前有一縷微風拂過。


    這一陣微風來得突然,青陽道人與蒙麵使者微“咦”了一聲。


    青麟隻覺有-股潛力在腰間拂過,穴道立解,心中一寬,急急準備出手。


    微風又起,蒙麵使者與青陽道人驚覺,分明是這廳中來了個絕頂內家高手。


    敵友難分,雙方已覺情勢緊張,全神貫注,劇鬥一觸即發。


    一剎那間,雙方僵持,緊張萬分。


    蒙麵使者倏地“噓”了一聲,敢情這正是他與青陽道人約定的暗號,兩人同時發動,蒙麵使者長劍一削,那維係著鍘刀的繩索立斷,黑暗中鍘刀急落。


    弱水一鳳魂飛魄散,躍身搶救,眼見不及,中途先發一掌,企圖將這鍘刀稍稍遏住。


    青陽道人猛擊迷魂大鍾,“當”地一聲巨響,弱水一鳳正當失魂落魄之際,心智立刻動搖,鍾聲震蕩,她的嬌軀微微搖晃。


    鍘刀“轟隆”一聲落下,弱水一鳳掩麵不忍目睹……


    青陽道人已掩來她身後,蒙麵使者長劍正按胸前,弱水一鳳腹背受敵,剎時間似乎她已反常,絲毫不見她反抗。


    青陽道人悄聲道:“使者,我看目前先廢了這女娃娃的一身武功再說,你道如何?”


    黑暗中蒙麵使者點頭答應,青陽道人駢起雙指,疾插弱水一鳳肩頭。


    忽覺身後有些異樣,青陽道人急急收招迴頭,隻見那鍘刀下的鞏青麟,披頭散發,突然正在自己麵前。


    這一驚,饒是青陽道人功力卓絕,也被嚇得魂飛天外,鍘刀分明落下,難道是見了鬼不成?


    趁他一怔之間,青麟右手閃電似的伸出,駢指直點青陽道人喉間。


    青陽道人與青麟距離極近,全身已被封死,避無可避,慘叫一聲,立即倒斃。


    蒙麵使者一驚,長劍一抖,分心疾刺弱水一鳳。


    青麟瞥得清楚,其奈他在弱水一鳳身後,出手相救萬萬不及,見那弱水一鳳仍然怔立,竟似不聞不覺的一般。


    驀地奇事發生,黑暗之中,“嗖”地一聲微響,仿佛有一點銀光飛到,蒙麵使者長劍立即被蕩開。


    蒙麵使者躍起,又是一縷勁風刮過,青麟瞥見,蒙麵使者好似受傷,但聞他微哼一聲,轉過頭來,那一雙狠毒的眼光自麵幕後露出,狠狠地瞪著青麟。


    青麟已經上前護著弱水一鳳,見蒙麵使者如此,正待他上前與他一拚,蒙麵使者倏地發出冷笑,其聲十分刺耳,隨即身形飛起。


    但他躍起時,微有鮮血灑落,分明是已受了極重創傷。


    蒙麵使者倏忽離去,青麟不想追趕,急急唿喚弱水一鳳。


    但見她星眸緊閉,嬌軀微微顫抖,青麟搖動著她,在她耳畔唿喚道:“鳳妹,醒醒,我沒有死,我還活著,你睜開眼來看看吧!”


    半晌,弱水一鳳悠悠醒轉,星眸微啟,見了青麟失聲驚叫,連道:“鬼!鬼!”


    青麟猛覺,是自己那披頭散發的樣子使她驚恐,連忙理好亂發,抱著她解釋道:“鳳妹,我是人,不是鬼,當那鍘刀將落之際,我已被高人在暗中解開了穴道,氣功恢複,那鍘刀並未傷著我,相反地我因此嚇住了青陽妖道,輕易地取了他的性命!”


    弱水一鳳驚魂甫定,喃喃道:“這並非是在夢中……”


    青麟柔聲安慰,道:“鳳妹,這不是夢,我確實沒死,不信你看那鍘刀之下……”


    弱水一鳳怔怔地望著青麟,看了半晌,她似乎是漸已清醒,輕輕地道:“如此便好了,我便可以放心了,可憐的懺娘便不會怪我!”


    青麟禁不住問道:“懺娘可好?”


    弱水一鳳聲中充滿了幽怨,道:“懺娘病了,為了你,她為了想念你而生病的!”


    青麟隻覺得她兩道銳利的目光正注視著自己,心中又是慚愧又是不安。懺娘竟是如此鍾情,這一切秘密想來已被弱水一鳳洞悉,青麟有無限的愧恨,弱水一鳳畢竟是自己的妻子啊!這樣豈不是令她傷心萬分!


    想起自己一身情孽,在劉、鞏兩家的宿怨消除之後,又為這些情孽纏身,而且又是如此纏綿溫柔,令人怎能忍心割舍,禁不住問道:“懺娘病了,該不會嚴重吧!”


    弱水一鳳道:“當我來時,她的病已經好了,隻因我們返迴江南之後,我因不放心老父著不想遠行。而妹妹卻惦念著你,怕你會有危險,又不好意思催我動身,是以病倒床褥,我見她病了,當然更不能離開,後來才知道她的意思,應許一定將你送歸江南。趕快準備動身,妹妹雖不叮囑,但我已確知她的意思,她隻希望你能早早地平安迴到她的身邊。”


    弱水一鳳語音漸低,聲中隻有激動,卻無嫉妒,青麟知道,她與青麟一樣也是極疼愛著懺娘的,從她的話中,已隱隱可知她有犧牲退讓之意。


    青麟不覺心中大為感動,隻覺得委實是太對不起弱水一鳳了,想要找些話來安慰她,但卻訥訥難言啟口,一時竟不知說什麼好?


    兩人沉默了一會,青麟道:“鳳妹,我們走吧!那蒙麵使者受傷逃走,謹防他又去梅劍山莊行兇,還有我的寶弓、珍珠也需追迴。”


    兩人躍出廳外,隻見外麵麗日當空,原來正是近午時分,隻是這廳中陰黯。故爾如同黑夜一般。


    蒙麵使者血跡淋漓,倒給兩人不少方便,循著他點滴鮮血,正好追蹤。


    倏忽來到梅劍山莊??莊園中,七棵樹後,秘道石板出口開啟,血跡至此而終,兩人再不遲疑急急進入。


    進到甬道盡頭的秘室,隻見那哈格泰渾身鮮血,輾轉石榻之上,一隻靈猴在旁為他吮吸淤血,敖治傷處,忙得手忙腳亂,“吱吱”亂叫。哈格泰見兩人入內,哼聲立止。閉目不語,青麟知道他已被蒙麵使者砍傷,厲聲問道:“蒙麵使者何在?”


    見他不答,知他舐犢情深,尚在維護著蒙麵使者,不由得心中惱怒便要發作,但見他傷重奄奄一息,又不忍相逼。


    室中那隻靈猴忽然躍起,拖著青麟與弱水一鳳的衣裳直往出口處去,仿佛是要指示什麼似的。青麟一瞥榻上的哈格泰,略一思忖,斷然道:“鳳妹,你快去追那廝,諒他受傷也逃不了多遠,我且留在這裏替哈格泰前輩治傷……”


    靈猴拉著弱水一鳳出得通道,“吱吱”亂叫,伸出前肢指示方向,正是一劍梅方女俠的居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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